巷末深夜食堂/弄堂午夜餐馆—— by曦茶
曦茶  发于:202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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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汁清冽如泉水,金黄色的汤舀进白瓷碗,简直像是给碗底镀上了一层清晨的阳光。
她又小心地舀起那块掌心大小的菊花豆腐,豆腐在汤中浮沉,像是水母在游动,很有生机。
田芦贴着碗边,喝了一小口。
那打成肉糊鸡肉蓉,将鸡胸肉中的瘦肉精华香味,全部释放在了汤中。
整鸡嫩中带韧的肉、强健有力的骨,在小火慢炖中,将香味全部融化在了汤里。
这一口汤咽下,从舌头到喉咙的所有神经都被激活了,香味一方面顺着食道落进胃里,另一方面又直冲天灵盖,让她的头脑都像是被洗涤过了一样清明。
“妈呀,这味道真是绝了,怎么能这么好喝呢?”田芦感觉好喝到后脑勺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她又怀着敬意用勺子盛起菊花豆腐,小心地抿了一口。
纤细的豆腐丝在嘴唇间化为了泥状,没有一丝颗粒感,不加雕琢的豆腐香气在唇齿间晕开,没有荤香的味道,却比肉还要好吃。
清冽爽口的鸡汤咸香适宜,混合着嫩得轻触即破的豆腐一同吃下,简直是人间绝味。
“做个豆腐都这么好吃,做肉得好吃成什么样啊?”
田芦放下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油光发亮的棕色烤乳鸽翅,夹了一块酱香浓厚的酱大骨,卷了一张肉丝满满的京酱肉丝卷饼,喝了一口豆香浓稠粉质感很足的豆浆......
她将满桌的食物吃了个遍,到了忘我的境界。
再放下筷子时,她的肚皮已经变得鼓鼓的,瘫在椅背上休息着:“太好吃了......这顿饭好值啊......”
“你这吃得,肚子里像藏了个大西瓜。”时菲菲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笑道。
“其实也没吃多少,主要是汤比较占地方。”田芦嘿嘿笑着。
时菲菲不是第一次吃深夜食堂,刻意控制了吃饭的速度,这样不至于一下子把肚子吃撑,可以有时间多品品味道。
时菲菲还在细嚼慢咽地吃着,田芦又打开了和涂哲凯的对话框。
不知道是吃完东西更有力气理性思考,还是这几碗豆腐汤喝完,她整个头脑都被洗涤得思路清晰了。
田芦再看到那对话框,一点儿也不难过,反而皱起眉头,重新审视这个“男朋友”。
“之前说支持我考编,搞了半天,是压根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上岸。不仅不祝福我,还让我放弃努力一年才搞成的事业,异地问题不带商量直接让我妥协来解决,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既然不同路,为什么不走各自的路呢?留着这样的男朋友当事业路上的绊脚石,简直能绊出踢踏舞来。”
田芦想清楚了,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她打了几个字,发给了对方。
时菲菲看她不带犹豫地打字,有点担心:“你可想好了再回复,千万别恋爱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就算是僵尸来了,也得呸呸两声说恋爱脑真的报吃。”
“放心。”田芦给她看聊天记录。
她回复的是:“哦,那分手吧。”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酷了?这还是那个跟男朋友吵架都舍不得分手的田芦吗?”时菲菲惊了。
“喜欢的时候认真喜欢,耽误搞事业就利落断了吧。”田芦随意地笑笑,“那话怎么说来着?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时菲菲同时说道:“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两个人说完,嘻嘻哈哈地笑了。
田芦没想到,涂哲凯不淡定了,她的手机响起了一串消息提示音。
“?我还没考虑好呢,你怎么先提分手了?”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分?”
“五年的感情都能说分就分?你真的爱过我吗?之前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你怎么不回复?”
田芦扯了扯嘴角,劈里啪啦打字:“不是你要分吗?我不可能放弃事业的,而且我们性格确实不合适,我也不喜欢异地,分了就行,别发了。”
涂哲凯一点儿也没有停止的意思,打了好几个电话,又狂发消息。
“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跟你说清楚。”
“咱俩在一起五年了,怎么可能不合适呢?我爸妈还说周末请你吃饭呢。”
“要么这样,我考到你事业编那个城市,我现在就复习!我们最后再聊一次行吗?就一次。”
不过田芦把手机设置了静音,一条也没搭理,她正站起身围着桌子散步,试图消消食,再吃一波美食。
“老板,新增了十份文思豆腐、八份菊花豆腐的订单。”俞柳走进厨房,把订单放到蒲芮身边。
“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一小时内,蒲芮已经切了四十几份豆腐,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应该把豆腐汤定价成2999,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忙。”
“切得我手都瘦了。”蒲芮放下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我真的是老板吗?为什么我比你们还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厨房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不许笑,松鼠鲑鱼做得怎么样了?”蒲芮一叉腰,假装凶巴巴。
“别人不知道,但我这边切得贼快。”康家帅一边给自己“唰唰唰”配高级切鱼音效,一边在剔去了鱼刺的鲑鱼上打上菱形花刀。
网格状的花刀排列密集而整齐,每一刀都干脆利索,却又不切断鱼皮。
“菊花豆腐我切不出,松鼠鲑鱼还是切得出的。”康家帅嘿嘿一笑。
“这边也炸出了一小堆了。”廖海彬说着,用漏勺将鲑鱼身和鱼头从油锅中捞出来。
那裹了生粉的鱼肉下入油锅,立刻被金黄色的细碎油泡包裹。
再捞出来时,薄薄的生粉膨胀起来,填满了花刀的每一丝间隙,白色的生粉染上了一层奶咖色。
鱼身整体看起来,像一颗细长饱满的松果。
一堆堆“松果”叠放在小盆里,乍一看还以为把松鼠的粮仓给搬过来了。
“我这边出餐速度也很快。”秋琪芳说着,用勺子将番茄酱汁淋在鱼身上。
那番茄酱汁中包含着绿色的豌豆、黄色的玉米和橙色的胡萝卜丁,看上去味道层次很丰富。
勾过芡之后,番茄酱汁晶莹浓稠,浅浅吸气,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酸甜气息,让人胃口大开。
红色的酱汁淋在“松果”上,不仅在上面挂汁,还缓缓地渗透进了“松果”的缝隙里,看得人口舌生津。
秋琪芳和几个厨师不断地在松鼠鲑鱼上淋汤汁,大堂内的服务员们陆陆续续进来端菜,俨然形成了流水线作业。
“不错不错。”蒲芮看了一圈儿,又想了想,确认自己已经把“藕断丝连”的木牌用了,满意地点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加油,冲啊——”
蒲芮说着,落刀的动作变得更加迅速了。
苏时行走到隐故巷口时,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触到鼻尖,他抬头一看,下雪了。
细小的雪花在风中打着转下落,被暖黄的巷灯照着,浪漫极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苏时行对着巷灯下的雪拍了张照,笑着轻呼了一口气,白色的哈气散在风里,他想把照片分享给燕梨,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发出去。
“要这两道菜,我看看......再加一份松鼠鲑鱼吧。”苏时行坐在深夜食堂里点完单,打开手机刷着动态。
一个熟悉的头像跳出来,他的心尖震颤了一下。
燕梨发了一条动态:[今天路过高中,看着年轻的男孩女孩打打闹闹,忽然想起高中时,在一张小纸条背面写了给喜欢的人表白的话,没来得及送出去就丢了,毕业这么多年,现在想来竟然还是一阵心动。真巧,今天又下雪了......]
苏时行垂下眼眸,眼睛里的光暗淡下来。
高中时苏时行和燕梨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特别聊得来,为了不把上课时间都用在说小话上,两个人还约定了最近的距离是坐前后桌。
燕梨经常跟他提起自己喜欢的人,苏时行每次听到,心里都难受得要命,还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索性那人似乎是外班的,苏时行眼不见就当成没有。
可现在,他心里又开始酸酸的。
苏时行烦躁地刷着动态,燕梨竟然又发了一条动态,是一首歌,《等你下课》。
犹豫两秒,苏时行戴上耳机,点开播放键,恰好看到界面上显示燕梨也在听,相当于两人一起在听这首歌。
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这是您点的松鼠鲑鱼,请慢用。”服务员将盘子放在桌上。
“谢谢。”苏时行的视线落在松鼠鲑鱼上。
番茄酱汁落在白瓷盘底,略显通透的红色,让人很有食欲。
那炸得金黄的鲑鱼霸气地窝在酱汁里,头部高高翘起,尾部像松鼠尾巴一样炸毛,中间放着两大块鱼肉。
苏时行一看,就觉得那鱼肉用到的刀工不简单。
那鱼肉都是改了花刀油炸蓬松的,看上去像两颗硕大的松果,仔细一瞧,“松果”的每一粒“籽”,大小几乎完全一样,足见刀工精湛。
而且两块鱼肉之间的鱼皮也是连着的,丝毫没有切断。
鱼肉上挂了足量的番茄酱汁,每一丝缝隙也都被浓稠的酱汁填满,在灯光下呈现出晶莹透亮的橙红色。
玉米、豌豆、胡萝卜粒散落在鱼肉上和汤汁间,色泽丰富。
整道菜格外勾人食欲。
苏时行不自觉地哼着耳机里的歌,拿起筷子,想从大块的鱼肉上夹下一小块来。
筷子稍用力戳到鱼肉上,炸得酥脆的鱼肉外壳“咔滋”破碎,声音像是在树林里踩断了一小截树枝。
橙红的外壳破碎,里面雪白的鱼肉露出来,那浓稠的番茄酱汁缓缓地滴落到鱼肉上,把那雪白的鱼肉也染上一层透明的红。
空气中浮动着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鱼肉的清新香气。
苏时行舔了舔嘴唇,将夹下来的鱼肉送入口中。
那鱼肉外包裹的生粉炸得圆滚滚的,入口轻嚼,脆壳酥酥脆脆地裂开,裹着油汁香气的面香混合着鱼肉香气逸散出来。
油炸的东西本应有种油腻感,可外面裹满的番茄酱汁,却将这油腻感完全消解掉。
脆壳一面七分甜三分酸,带着西红柿清新的气息,另一面包裹着软软嫩嫩的鱼肉,带着蛋白质独有的清淡香气。
那鱼肉软嫩,轻轻一嚼便碎成了极细的肉丝,鱼肉间饱含着水分,吃着并不会干干的。
伴随着咀嚼,鱼肉的肉汁和渗透在其中的淡淡油汁都被挤压出来,原本就有种清冽的香气,搭配着酸甜酱汁,味道更加可口了。
“早就听说这家店的饭菜好吃,果然名不虚传。”
苏时行原本落寞的心情都变好了。
他又夹了一大筷子鱼肉,送入口中,那一颗颗“松子”在口中破碎,他突然有种按泡沫纸的舒服感。
有的“松子”间夹杂的鱼肉,被压力冲着爆出来,原本脆生生的口感,瞬间夹杂了软嫩鱼肉的香气,满口生香。
他吃得正尽兴,正好米饭也上桌了。
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在汤汁里浸了浸,裹着浓郁的酱汁放到米饭上。
那白生生的米饭顶上,瞬间被染成了剔透的橙红色。
番茄酱汁缓缓向下流,米饭的间隙被一寸一寸填满,清冽的米香间糅合了一股番茄的清新甜味,闻着就诱人。
苏时行将嘴凑近碗边,将米饭和鱼肉一同扒入口中。
往常他吃鱼,总是要带着些心理负担,总是担心着下一秒会不会被鱼刺扎到嘴,即使是鱼肚子上的肉,也总担心有小刺,不能尽兴吃。
可这松鼠鲑鱼身上的刺,已经被厨师用精致的刀工完全剃掉了,苏时行送了超大一块鱼肉入口,都没有任何心理包袱。
外层的酥壳咔滋咔滋地碎裂,混合着温软的米饭,让人想要一嚼再嚼。
米饭软乎乎的,水汽很足,被酱汁浸润后,吸了些番茄汁进去,每嚼一下,都有淡淡的酸甜味道溢出来。
香软的鱼肉、酥脆的外壳、下饭的番茄汁,还有温润的米饭,在口中交织融合,顶着他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有种充实的满足感。
苏时行又加了些菜粒入口,那豌豆软而粉面感十足,玉米咬破,不仅爆出甜糯的玉米汁,还浸润了番茄汁,胡萝卜丁脆脆甜甜。
几种菜粒有榨菜般的下饭感,嚼两口饭,吃几颗菜粒,不知不觉半碗米饭就消失了。
“哎,不能吃这么快,还有两道菜没上呢。”
苏时行说着,强压着食欲放下碗筷,还是不自觉地用筷子沾着番茄汁,点在舌尖上。
等另两道菜上桌时,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提醒。
苏时行打开提醒,有点意外,因为那是条邮件收信提醒,可他几乎不用邮箱。
点开邮箱,发信人是个陌生人。
“您好,苏时行学长。
我是溪川一高的学生,今天我们要换一批新桌椅,我和同学负责把旧桌椅搬进储物室,我们发现一张旧桌子桌面的洞里塞着一张小纸条。
原谅我们好奇心很强,打开了纸条,背面写着您的联系方式,正面写着您的名字和......您可以自己看看。
我同学本来想把这事当成校园轶闻看待,可我想了想,也许纸条上的信息对您来说很重要呢?所以给您发了这封邮件,纸条的照片附在了后面。
Ps:可以给我们回信吗?我们想知道你和她故事的结局~(小声)”
苏时行一开始有些疑惑,可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闪过他的脑海——
他上高中时,用的木制桌椅有些旧了,有些桌面上的木头被戳过之后就会有小洞,可以塞纸条之类的。
就比如......燕梨桌子上就有好几个洞,他当时还调侃燕梨坐在兔子窝上了。
苏时行呼吸有些颤抖,点开了附件中的小纸条照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6 11:17:18~2023-04-17 15:2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期五休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雪慢慢落下,旧人旧物失而复得。◎
小纸条正面, 写着两个人第一次传纸条时,互换的联系方式。
苏时行把纸条翻了个面,一眼认出背面上燕梨嚣张跋扈的字。
“苏时行:
我听别人说下雪天一起散步, 雪落在头顶,人就可以一起白头, 这才叫你去散步的,还想让你看看雪地上你的影子, 你这家伙竟然把帽子戴上了,怎么拽都不肯摘帽子,气死我了!笨猪!”
一段记忆闪现在他脑海里。
高三下初雪的时候, 燕梨非要拉着他去看自己喜欢的人,苏时行瞬间emo了,下楼的时候戴上帽子, 裹得严严实实的,免得看见燕梨喜欢的人表情绷不住。
下楼之后, 苏时行怎么也不肯摘下帽子, 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弄了半天,燕梨当时要带他看的是他的影子?
“我......吃了自己三年的醋?”一个问号缓缓地出现在苏时行的脑袋上。
他脑海一片混乱,很快抓起手机,指尖颤抖, 把之前在巷子里照的落雪照片发给了燕梨,附带了一行字。
“下雪了, 有空一起出来看雪吗?”
苏时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戴帽子的那种。”
麦松南正坐在书房里做卷子,手机消息响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 见是邮箱提醒, 一跃而起,点开了邮件。
“回复:
学弟/学妹:后续:在一起了,正在一起看雪......嘿嘿,非常非常感谢你们,祝你们考上理想的大学~
(Ps:小纸条方便邮寄给我吗?邮费我出)”
麦松南激动地把邮件截图发给顾奚:“看吧,幸好我联系了他们,要不然两个人就错过了。哎呦,嗑到了嗑到了。”
顾奚秒回:“女人,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不过,你这么懂浪漫,该不会桌子里也给小爷我藏了纸条吧?明天到学校我得翻翻桌子。”
“呵,想得美,要写也是你给我写!笨猪!”
“不要新学个词就乱用啊喂!”
“就用就用!”
楚磊排了很久的队,终于在深夜食堂里等到了位置。
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边喝着服务员送来的大麦茶,一边看着菜单。
点好菜后,楚磊刷着手机等菜,一张图吸引了他的注意。
图的左右两边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地球,下面分别配字“有小猫的地球”、“没有小猫的地球。”
“啧。”楚磊噼里啪啦打字,发了一条评论,“很明显,没有小猫的地球,强撑罢了!地球没有小猫,根本转不下去!”
这条评论很快得到了一堆点赞,他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很快悲伤起来。
楚磊想起了他的小猫锅盖,那是一只很乖的猫,陪伴了他从小学到大学的时光,见证了他人生很多重要的时刻。
可在楚磊大学毕业那一年,锅盖老死了,他在学校,没来得及见它最后一面。
楚磊又想起最后一次见锅盖,和它道别,锅盖一直朝他离开的方向伸着爪子,直到门缓缓关上,可楚磊没回去抱它。
因为锅盖从来都很健康,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离别。
想到这里,楚磊的眼泪涌了上来。
恰好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了,楚磊赶紧别过身擦眼泪。
“这是您点的松鼠鲑鱼,请慢用。”服务员看到了客人的失态,不动声色地多放了些餐巾纸,而后迅速离开了。
楚磊看着那盘松鼠鲑鱼,想起锅盖以前不怎么喜欢吃猫粮,就喜欢吃小鱼干,眼泪再次涨潮。
花了半天调整好情绪后,楚磊夹起了一块鱼肉。
他本来是想从大块肉上夹下一小块,没想到稍用力夹起来,鱼背上的薄肉被撕开,一整块比手掌还长的鱼肉被夹了起来。
那鱼肉外形像一串葡萄,每一颗“葡萄”都圆润饱满。
楚磊索性把一整块肉都夹到碗里,试探地咬了一小口。
炸得饱满的脆壳被牙齿突破,瞬间碎裂开,嫩滑清新的鱼肉破壳而出,口感清淡醇香。
脆脆的外壳碎裂开,淡淡的油香在齿缝间流下咸香的滋味。
番茄汁浓稠地在舌头上铺开,让人不住地分泌口水。
一小口鱼肉吃下,满口都是香气。
“外酥里嫩,真好吃。”楚磊细细品着鱼肉,“这鱼好像没刺?”
他又大着胆子咬了稍大的一口,浑圆的颗粒感在牙齿间破碎,满口都是焦香。
那鱼肉一点儿刺都没有,鱼肉的质地格外细嫩,划过舌头时,触感像鸡蛋羹一样轻盈。
鱼肉原始的香气被酥壳包裹、完整地呈现在人的口中,蛋白质的清新香气在口中翻滚,虽没有肥肉,却香味很足。
“真好吃啊。”楚磊呼了一口热气,舔了舔嘴唇上的酱汁,而后直接将米饭泡进番茄汁里。
那米饭颗颗饱满,白如玉石,空气中氤氲的都是米香味道。
米粒倒入汤中,很快就吸满了番茄汁,变成了半透明的橙红色,紧密地粘连在一起。
楚磊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勺米饭,又将一块鱼肉放在米饭上。
这一口汤汁丰厚,滋润唇舌,番茄的果香气息填满整个口腔,酸甜爽口的滋味,让人忍不住持续咀嚼。
每嚼一下,番茄汁都会从米中溢出来,搭配着柔软的鱼肉同嚼,下饭得很。
楚磊吃得连连点头,因为吃得太快,还被噎了一下,连连打嗝。
蒜香鸡翅正好上了桌,鸡翅的香味带着刺激感扑面而来。
那鸡翅是先炸后炒的,不仅带着香味很足的炸肉气息,还在炒制的热力下裹满了蒜香,霸道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楚磊往嘴里塞了一口鱼肉,一口浸透了汤汁的米饭,一边嚼,一边拿起了一块鸡翅,刚想往嘴里送,却又迅速丢在了盘中。
“呼呼,好烫!”楚磊吹着手指,滚烫的感觉逐渐消失。
楚磊的手指上沾了一层烤焦了的鸡皮,他唆了唆手指,那鸡皮焦香而鲜美,鸡肉汁和肉汁混合在一起,荤香四溢。
鸡翅上凡是拐角处的肉,都已经炸成了焦黄色,表面覆盖了一层细碎的蒜末,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吹凉了一块鸡翅后,楚磊捏住鸡翅两端,一口咬下,蒜香直冲满口。
鸡翅被炸过,肉香味很足,蒜香也渗透到了每一丝肉里,外皮焦香,内里软嫩,每口都咸香够味。
相比之下,松鼠鲑鱼味道更加清淡醇厚。
鱼肉和鸡肉混合着同嚼,温润的和刺激的味道碰撞在一起,各有各的美妙,都非常下饭。
那鸡翅内里的肉嫩滑而多汁,蒜香味十足,轻轻一咬就脱了骨。
鸡翅骨两端都炸酥了,转到后牙,轻轻一嚼,脆骨就从骨头上脱落下来,嚼起来嘎嘣脆,鸡肉味十足。
楚磊呼噜呼噜往嘴里扒米饭,又夹着满桌子的菜往嘴里送,等他吃饱时,桌子上还有好几道菜没吃完。
但他完全舍不得扔掉,让服务员打包了饭菜,提着菜准备回家。
刚推开大门,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还微微泛着光。
“下雪了啊......”楚磊仰头,看着漫天飘散的雪花,掌心向上。
洁白的雪花片落在手上,还没几秒钟,就变透明、化成了水。
楚磊很喜欢在雪地上走路的感觉,他从门口簇拥着的人群间挤出来,朝巷子的另一端走去。
这个点,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大部分人都是从主路下来直接去深夜食堂,因此狭长的巷路上几乎没有人来往,铺满了厚厚的白雪,像是一条极长的白色地毯。
错落分布的巷灯,每隔几米就将白雪染上橘黄色。
楚磊踩着雪慢慢走着,听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那几乎没有痕迹的雪上,有一串猫爪印。
“有猫?”楚磊顺着猫爪印往前走,很快看到了一只猫的背影。
他眼皮一跳,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只猫。
那猫白棕相间,唯独头顶上都是黑毛,像个锅盖头,乍一看,和他之前的小猫锅盖几乎一模一样!
锅盖是楚磊亲手埋的,他知道那不可能是锅盖,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撮撮撮~”楚磊从背后招呼那只猫,那猫没有理他,依旧慢慢朝前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脚印。
“我想想,撮撮撮好像是喊狗的。”楚磊反应过来,“咪咪!咪咪!”
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小猫仍旧没反应,一个转身,钻进了两道墙的缝隙里。
楚磊看到小猫突然消失,有点急了,脚步匆匆地跑过去,大喊一声:“锅盖!”
喊完这句,他自己也觉得荒谬,可没想到,一只小脑袋从墙缝中间叹了出来,愣了半晌,弱弱地朝他“喵~”了一声。
楚磊看到了它的正脸,简直和锅盖一模一样,都有着细碎的黑色刘海,他瞬间热泪盈眶,慢慢走过去,蹲了下来。
“锅盖......”楚磊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它没有躲,反而把耳朵放下来,眯起了眼睛。
以前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此刻,他忽然相信了宿命轮回。
眼泪一滴滴落在雪上,楚磊看到那墙缝里有一堆凌乱的干草,应该是那猫拿来做窝的,看起来是只流浪猫。
“你一只猫住在这里,冷不冷啊?有别的猫跟你玩吗?会不会孤独?......”
楚磊还没问完,感觉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鞋,低头一看,脚边有三只小猫,一只在咬着他的鞋带,一只仰脸呆萌地看着他,另一只凑到他打包的食物前,想偷吃。
三只小猫都只有巴掌大小,炸着蓬松的毛,和那只猫长得差不多,像是缩小版的,每只都像是顶了个锅盖,只不过老大的锅盖头颜色最深,老二老三依次变浅。
“竟然还有这么多小锅盖!”楚磊惊讶道,“怎么生着生着还没墨了呢?”
楚磊依次摸着三个小东西的脑袋瓜。
夜越来越深,气味骤降,楚磊蹲了一会儿,周身包裹着凉意,他看了眼时间,该回家了。
“锅盖......”楚磊喉咙发紧,“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楚磊朝大猫伸出手去。
那猫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来回舔着猫爪,三只小猫在雪地里打闹着,好像也没看到他的手。
楚磊失落地垂下眼眸,正准备起身,那大猫伸出爪子,搭在了他的手心,眼睛盯着他,没有移开。
那一晚,很多人都看到一个男人又哭又笑地走在雪地里,一手抱着一只头戴锅盖的猫,一手拎着两个塑料袋。
一塑料袋是菜,一塑料袋是睁着好奇大眼睛的三只锅盖头小猫。
“哈——呼——”闲野书屋的老板安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发困的眼睛,看了眼时间,“要下班喽。”
安林站起来,双手叉腰在书店内踱步,想确认一下有没有没走的客人。
整个书店几乎都空了,唯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倚在试读区的书柜上翻看一本书。
“老奶奶,店要关门啦,你明天再来看吧。”安林提醒道。
“明天?......”言若卿正沉迷看书无法自拔,可是舍不得明天再看,“我还想看,要不然我把这本书买下来吧。”
“行。”安林笑笑,看了一眼书脊,又翻到书末,“这是我前几天新收的二手旧书,便宜卖您吧,五块钱一本。”
“这么好。”言若卿笑呵呵的,付了款。
刚抱着书走出书店,她就被冷风冻得一个激灵。
言若卿还不想回家,又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左右看看,视线落在了巷末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地方,走过去一看,招牌上写着“一半深夜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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