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星苒忽然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心里一惊,赶紧抬起头来。
去而复返的靳屿垂头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注意到她眼里闪烁的泪光。
“学姐的告白我不太感兴趣,”靳屿的喉结上下蠕动,“现在想听听你要怎么说。”
居高临下的姿势,他用半强迫的口吻问着。
贺星苒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两人同样倔强的人开始无声的对峙。
但总是要有一个人先低头,良久,靳屿叹了口气,音调不自觉有些局促。
“我知道你喜欢我,”他的声音放平缓了些,月光落在他的发尖,“其实我也是。”
“如果你邀请我当你男朋友的话,”他顿了顿,双手撑在膝盖上,平视贺星苒的眼睛,“那么我答应了。”
“……”
明明是憋着一口气儿,要这姑娘告白的,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或许,喜欢和被喜欢,并不是一场博弈。
回应他的,是腰间环上的手臂。
贺星苒将脸贴在他的腹部,泪水肆意流淌,打湿衣衫,肌肤上一片濡湿。
靳屿怔在原地,后背发麻。
而再让贺星苒来看那天,她从靳屿身上得到了完整的、完美的,没有一丝缺憾的感情。
他的爱是天然的屏障,可以抵抗全部的刀剑和风霜。
许多许多曾经在她脑海里走马观花,贺星苒陷入一段美好的梦境,不想清醒。
醒来时,手机在枕边不知疲倦地响。
贺星苒盯着熟悉的天花板,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眼角还有湿润的泪水。
“喂,你好。”她整理心情,接听电话。
“贺星苒!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起床?”姜子格的声音穿破听筒,直击天灵盖,贺星苒脑袋一痛,把手机拿远了点儿。
“我已经在高铁站麦当劳坐了半个小时,给你打四十五个电话了!”
贺星苒这才想起,上个月月末的时候姜子格就给她打电话说要趁着月初清闲来临宜找她来着,最近又忙又乱,她居然忘了是今天。
最后一点关于靳屿的低落情绪被偶然事件挤掉,贺星苒匆忙起床,边冲进卫生间边道歉:“对不起,你先吃点儿东西,半个小时我就到。”
“……”
姜子格一上车,就把自己的托特包往脚底下一扔,匆忙问道:“现在去吃饭?我要饿死了。”
“好。”贺星苒看了眼时间,点了点头,点击导航规划去餐厅的路线。
姜子格本来还打算补一补口红,听到贺星苒的声音,感觉不对劲,回头仔细看了看她,在职场混了几年,眼神相当犀利,开门见山道:“哭过了?”
贺星苒:“啊?”
“别跟姐装蒜,”姜子格指了指她粉底遮过一层还有些红肿的眼皮,“怎么,跟靳屿吵架了?”
贺星苒:“……”
她是不是会算命啊?
她不说话就更坐实了姜子格内心的猜测。
“你俩跟大学那会儿一模一样还是。”
贺星苒忍不住辩解:“还是不一样的。”
姜子格不顾贺星苒脆弱敏感的心内,直接开涮:“确实不太一样,靳屿不让着你了。”
贺星苒:“……”
“怎么回事儿?跟姐讲讲。”
贺星苒思来想去,还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讲完昨晚的事情,刚好导航结束,两人停好车子,进了餐厅。
这是一家北欧风味餐馆,预约制,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姜子格还不忘了给贺星苒分析:“你既然在乎祁颂年的事情,你就直接跟靳屿说呗,你俩婚都结了,现在吵架有什么用,当场离婚?”
她和贺星苒处事风格不同,她不在乎情绪,只解决问题;贺星苒则需要安慰好情绪,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姜子格的提议虽然简单,但对于贺星苒来说则是难如登天。
“如果直接和他说,他就会想,我到底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姜子格一噎:“你不就是在对他念念不忘么?”
贺星苒被说得脸上一红:“可是他对我没有感情了。”
向已经不爱自己的旧日恋人示爱就是示弱,姜子格并不懂贺星苒高自尊的同时又高自卑的逻辑。
在一楼餐厅,服务员上了前菜,姜子格抿了一口茉莉花茶腌制的蔬菜薄片,反问:“他要是真对你没有感情,昨天的事至于那么生气?”
“……”
贺星苒默了默,首次向她交代了一些当年分手的实情,姜子格消化了好一阵:“所以,你是给他绿了?”
贺星苒:“……”
至少,在靳屿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她吃了块芝士饼干,并没有说话。
姜子格感觉事情愈发简单了:“那你就跟他说明白,当年你跟徐敏行没谈恋爱,之后也没有,不就解决了?”
贺星苒感觉也有点跟不上姜子格的脑回路,重新声明:“可是他现在喜欢的是祁颂年,我主动交代这些不就是坦白了我对他还余情未了?”
姜子格一拍桌子:“你就是对他余情未了啊!”
贺星苒:“但他对我没有感情了。”
“……”
“……”
两人聊了半天,又转悠回原地。
姜子格是喜欢主动出击性格,她认为靳屿现在喜欢谁不重要,贺星苒能不能再次给靳屿搞到手才重要。
而贺星苒,如果没有靳屿先一步表明心意,她宁可永远原地踏步。
宁愿感情没有一点进展,也要隐瞒好自己对他的心思。
姜子格感觉跟贺星苒聊两句比面对三个甲方还累,她摆了摆手,求饶似的说:“不聊这个话题,吃饭吃饭。”
吃过午饭,下午两人又去看了一个姜子格喜欢的艺术家的艺术展。
晚上早早回了家里,姜子格挑了一间自己住过的客房睡,但客房没有洗衣机烘干机,贺星苒让她去靳屿之前住的房间,用那里的洗衣机烘干机。
打开烘干机,姜子格“咦”了声,拿出一件衣服:“这里怎么还有衣服,你的?”
贺星苒贴着面膜过来看了看,明显不符合她身材的黑色T恤,是领证那天靳屿穿的,之后又穿过一次,洗好放在烘干机里,忘记拿了出来,走时也没带走。
“靳屿的,”她把衣服接了过来,找到干净的一次性袋子装好,又有些犹豫,“他可能不要了吧。”
姜子格反问:“要不要的,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贺星苒有点理解姜子格的意思:这件衣服是两人之间的一次破冰纽带,靳屿对这件衣服的态度,就关系到对她的态度。
他要是还要衣服,两人就不可避免还会产生联系。
思索片刻,贺星苒点开靳屿微信。
姜子格再次出主意:“直接打电话问他。”
通话比较实时,会让人没有反应时间,姜子格面对一些抠门甲方时,都是用这个方法催款。
贺星苒咬了咬牙,拨出电话。
“喂,你好。”
短暂的呼叫提示音后,传来靳屿惫懒的声音,他对谁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态度。
贺星苒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小声说:“是我……”
怕他反问她是谁,贺星苒直接开门见山:“阿姨在你房间的烘干机里找到了你的T恤,我给收好了,你看……”
贺星苒还没想到说是要他来取,还是自己给邮寄过去。
靳屿径直打断她,声音冷漠:“不要了,你扔了吧。”
声音穿过沙沙的电流传来, 贺星苒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那……”她嗫嚅了声,忽然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那我扔了。”
靳屿“嗯”了声。
四下沉默。
电话那头隐约有重金属乐器敲打和混合一起的鼎沸人声,靳屿正处于属于他的, 喧嚣热闹的世界里。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 靳屿终于忍不住不耐烦, 冷声反问:“还有事?”
“没……”
“那先挂了。”
“好。”
声音刚落下,手机里就只剩下挂断电话后的忙音, 贺星苒看了看被放在茶几上装好的衣服,一时间有些茫然。
良久,她才对等待通话结果的姜子格说:“他不再打算回来了。”
“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酒吧里,乔景琛见挂了电话的靳屿冷若冰霜的脸, 难以置信地问。
靳屿松松垮垮地往沙发上一靠,背后的伤已经结痂,痛感全无,只是偶尔有些痒意,同一段感情并没有差距。
他举起酒杯晃了晃,又想到明天的工作, 只好放下,眉头皱得更深,反问乔景琛:“不行?”
“下定决心了?”
靳屿嗤笑一声,混不在乎似的:“自然。”
乔景琛沉默两秒:“不信。”
靳屿:“……”
乔景琛虽然认定靳屿和贺星苒并不是合适的情侣,但两人从十八岁开始恋爱,中间分开那么些年, 重逢后一下子结婚。
能完成这些的, 至少说明两人其中有一方,对这段感情心有不甘。
他不清楚贺星苒, 但靳屿他还是了解的。
前天他接风宴结束后,回家匆忙洗澡就躺着床上准备大睡一觉倒时差,结果半睡半醒之间,就感觉床头站着一个人。
吓得他顿时瞌睡全无,从床上坐了起来,靳屿就站在他床头,眉目被刘海挡住,看不清表情。
“你有病啊?”乔景琛骂了一声。
怀里被扔进来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拳套。
靳屿扬了扬下巴:“起来。”
然后他就被靳屿拉起来,打了大半夜的拳击。
第二天,靳屿跟有三个肾似的,大早上又把他拉起来去开场地赛车。
一番速度与激情后,乔景琛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
靳屿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反问他:“我比不上一个史前生物吗?”
“什么?”
靳屿皱眉:“霸王龙。”
“……”
于是,乔景琛就明白,自己偷拍并在他眼前反复播放的live终于成了两人吵架的导火索。
他们在差不多的家庭背景下长大,自信甚至有些自负是贯彻一生的主题。
能让靳屿质疑自己的人和事并不多,贺星苒就是那个可以轻而易举打碎他稳定情绪的人。
“我说真的,”想到这里,乔景琛喝了点酒,悠悠解释,“你和贺星苒的孽缘还没结束呢?”
靳屿不断皱起又松开的眉头显示出他此时的烦躁,终于还是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朗姆酒。甜腻的味道黏在嗓子眼,并不是很舒服。
他回答:“结束不结束的,决定权不是在我手里?”
乔景琛点了点头:“也是。”
“毕竟人家苒苒从来没有想跟你和好。”
靳屿:“……”
乔景琛跟看不懂他此时烦闷似的,继续说:“当初是她提分手的,如今又是你主动开始的。”
看似选择权在靳屿手里,但是否继续全看贺星苒的意思。
靳屿似乎想到了什么,捏着酒杯哂笑了声,肩胛在灯光下微微耸动:“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挺对的。”
乔景琛没懂:“什么?”
对靳屿的影响完全不是精神打击那么简单,失魂落魄地从学校打车到机场,他准备飞回西北继续完成学业。
临江的七月初,台风天,机场内客机几乎全部停飞。
靳屿在机场滞留了两天,错过了一场重要考试,差一点完成不了航空公司要求的培训课程,与飞行员与天空失之交臂。
后来完成培训,靳屿的情绪也并不高。
毕业旅行,靳屿对着草原行空发呆,乔景琛想,他是不是在想他已经失去的星星。
沉默了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侧坐下,对他说:“你那大好的青春不只有眼前的星星,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摘星身上。”
“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明知不可为的事情上,”靳屿对着棚顶闪烁的灯光,呢喃似的重复着,“这些年,翻来覆去,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
人间事,不过一场循环播放爱与不爱的电影。
当初他没能当上贺星苒人生里的主角,如今兜兜转转,因果不变。
“就这样吧,”靳屿放下酒杯,人也松散了很多,看开了似的,“算了。”
隔日,是个日光明媚的晴天,阳光穿透云层,在被子上洒下一片日光。
贺星苒不出意外,并没有睡好,眼下挂着一圈黑眼圈。
她皮肤白,衬得黑眼圈愈发明显。
姜子格“啧”了一声,丝毫不顾及她敏感脆弱的内心,直接问:“又一夜都在想靳屿了?”
“哪有?”贺星苒边说边在眼下多压了一层粉底液。
姜子格看透她内心似的,“嗯”了声,“应该是没有,差不多就只想了半夜。”
贺星苒:“……”
姜子格:“毕竟后半夜想着想着睡着了。”
贺星苒:“……”
姜子格的性格大大咧咧,直来直往,一旦意识到她说什么都没有恶意,并不会阴阳怪气,就能很好地治疗贺星苒在社交上的内耗。
“有常去的美容院吗?”姜子格飞快画好全妆,盖上粉饼,说道,“姐请你做个脸,做个spa,放松一下。”
姜子格毕业之后入职大厂,工作了四年,业绩很好,工资加年终奖金加分红,收入不菲。
平时也很懂得享受。
贺星苒也定时做面部保养,看着镜子里眼下硕大的两坨黑乎乎的东西,贺星苒决定让姜子格消费一次,跟自己常去的美容院临时预约,然后开车载她过去。
昨晚半夜还在跟新认识的弟弟聊天,姜子格现在的手机电量并不乐观,唯恐工作上有事找她,把手机放在无线充电口里,半天没有响应。
她疑惑地“啊”了声,贺星苒又在那么一瞬间想到和靳屿那天的吵架和不欢而散,抿了抿唇,回答道:“无线充电好像坏掉了。”
“哦,”姜子格说,“你不是还有一个车么,先把这车送去修呗。”
贺星苒“嗯”了声。
这家美容颜收费并不低,但是环境和服务态度很好。
贺星苒和姜子格先是做脸,然后进行spa,技师的手法很舒服,昨晚消失的睡衣此时来袭,贺星苒逐渐有着睁不开眼。
姜子格短暂地放下手机,轻轻叹息一声:“真羡慕你们有钱人,没事儿就能谈情说爱。”
贺星苒感觉自己要睡着了,嘴都有些张不开:“你不是在跟弟弟聊天么?”
姜子格哼一声:“你当现在的零零后傻啊?他也是图姐姐口袋里的钱呢。”
年轻弟弟给亲给抱给睡给做饭给情绪价值,图点钱也算各取所需了。
贺星苒说:“你也很有钱呀。”
又聊会工作,姜子格沉默片刻,语气低沉下来:“我可能要离职了。”
“啊?”贺星苒有点惊讶。
姜子格说:“我在这儿从实习开始算,干了五年,再往上升职也很难,这次双十一结束,我就规划跑路,现在已经有几个猎头公司在挖我了。”
他们的学历不错,姜子格也尽量将学历变现,但打工哪儿有容易的?
杭市离临宜很近,他们还能总见面,如果姜子格离职,说不准去哪里了。
“那你要回老家吗?”贺星苒一开口,就明白姜子格说他们这群富二代只顾着情情爱爱是什么意思了。
姜子格笑了声:“不回,回去要结婚,要考公务员,我可不会。”
听到她不回老家,贺星苒就放心很多,想邀请她来自己公司,年薪翻倍,但一想姜子格可能不想在朋友手下打工,就收回话口,最后就默默说:“你还负责服装品类?今年双十一我给你冲冲业绩吧?”
“别别别,”姜子格连忙表示反对,“你的东西本来就不适合我们平台,营销经费还是投该投的地方吧,免得你爸又骂你。”
贺星苒叹了口气:“投了短视频营销,我师父也骂我。”
姜子格:“……”
贺星苒这个富二代其实并没有什么自由意志,公司是开在贺泽刚名下的,她虽然全权负责,但实际上还是在给老爹打工。
技术和手工艺那里,还有跟师父的矛盾。
“你这哪儿是星星呢,”姜子格调侃了句,“你就一被关着的画眉鸟。”
还没等贺星苒说话,她哎呦两声,从床上跳起来,让技师帮她拿衣服,边套衣服边嘟囔:“你早上在燕窝里给我下毒了?我这肚子怎么这么痛呢。”
“……”
然后一溜烟抱着肚子跑卫生间去了。
就是姜子格去卫生间的时间未免过长了点儿。
身边没有人陪自己聊天,贺星苒愈发困倦,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在马上要进入黑甜梦乡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唤:“贺星苒!!!”
“你——快——出——来——”
吓得技师手一抖,怼在贺星苒颈椎上,直接给人怼醒了。
“贺星苒,你快点儿,这女的有问题。”
紧随其后的,还有女生的吵嚷声。
姜子格完全是土匪做派,遇事着急并不冷静,贺星苒连忙穿衣服出门。
外面已经有服务员和保安围着了,但大家谁也不敢上前将人分开,站在旁边并没有什么用的劝阻了几声。
人群中央,姜子格手脚并用,圈住了一个女生。
为了身体健康着想练过的拳击此起了很大作用,姜子格两条手臂圈住女生胸前,两腿锁住女生下半身,女生挣扎的头发凌乱,也没挣脱多少。
女生:“放开我!你个疯子,赶紧松手啊。”
“放个屁,你俩什么关系,赶紧给我交代。”姜子格死不放手。
“我俩什么关系跟你有屁关系?”女生也不依不饶。
贺星苒刚开始还被吓了一跳,等逐渐将女生的脸和记忆里的对上号,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开口:“阿谭?”
叫阿谭的女生回头,见了贺星苒,登时脸色涨红,挣扎得更厉害了,说话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我跟路维没有事儿,姐,你别怪我!别怪我。”
合着是打小三的戏码,围观的人脸色变了变,从犹豫着解决变成幸灾乐祸。
阿谭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没什么心眼儿,所以一看到贺星苒就口无遮拦全部交代了。
贺星苒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对工作人员说:“散了吧,两人都是我朋友,是场误会。”
然后又对刚才给自己按摩的技师说:“给我们一间会客间。”
贺星苒是这家店的vip,每次充卡都六位数起步充值,大客户这点要求还是要满足的。
姜子格脑子转得快,走到贺星苒身边,压低音量说:“你俩认识?”
贺星苒“嗯”了声:“路维前女友。”
那天阿谭在车里,贺星苒没有看清她的脸,反而是和靳屿结婚那天,靳屿给了她一文件夹的“证据”,里面都是拍得很清晰的照片,她就记住了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蛋。
“啊?”姜子格一时间有些发懵,“可是我听到她在和靳屿打电话。”
她刚才肚子痛,排解完之后在洗手,就听到阿谭在打电话,跟靳屿聊钱的话题。
虽然很多年没跟靳屿见过面,但南*航空官方账号会发布视频,靳屿出镜次数很多,姜子格还能记住他的声音。
她还当靳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打算让阿谭交代,以便让贺星苒死心呢。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搞不清真相。
但对面是阿谭,一个小姑娘,两人决定不是很地道地欺负欺负人。
上茶,静坐,贺星苒和姜子格始终不开口。
阿谭到底还是小,忍不住了,眼泪汪汪跟贺星苒求饶:“美女姐姐,我真不是小三,是路维一直骗我他要出国工作最近不能陪我,后来我在银泰看到他了,跟着他车一路跟到他家,才知道他已经订婚了,他爸爸说给我一笔钱,让我走。”
说得是前女友上门这回事。
原来根本不是所谓的前女友,而是路维当时脚踏两条船。
贺星苒面不改色地“嗯”了声,眉毛一抬,脸色很冷:“继续。”
阿谭想到什么,努努嘴,说:“但他没给。”
贺星苒:“……”
姜子格:“……”
什么人品。
贺星苒不自觉学了靳屿,曲指敲了敲桌子,她本就不是甜美娇憨的外表,现在冷下来,确实有几分严肃,令人不敢糊弄。
见她不说话,阿谭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再也绷不住,后面的事情也不打自招了:“后来……后来,我想办法找路维要钱,但是已经联系不上他,听说他要办生日宴会,就去找他了……”
说到这里,贺星苒才察觉出逻辑问题,她反问:“可是生日宴会是宴请制。”
别说别墅大门进不去,以路维的心机,安保人员都不会让阿谭靠近。
阿谭这下看了看姜子格,嗫嚅道:“是他安排我进去的。”
“谁?”姜子格反问。
阿谭脸红了:“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姜子格心里有点谱,问道:“他安排你干什么?”
姜子格常年在职场打拼,严肃起来比贺星苒还威严,阿谭更害怕,小声说:“就是安排我进去,把路维喊出来。”
又想到路维和贺星苒的关系,她连忙看向贺星苒解释道:“是路维先动嘴亲我的,他说跟你是联姻,他喜欢的是我,我就我就……”
小姑娘大学还没毕业,有着浪漫天真的想法并没错。
错的是明知道阿谭年纪小,还要哄骗无知少女的路维。
和路维联姻破产的事并没有过去很久,可贺星苒已经没什么感觉,她“嗯”了声,算是知道。
“那你和靳屿谈什么钱?”
“他叫靳屿么?”提到跟她做生意的男人,阿谭不自觉脸红了,再对上贺星苒询问的目光,不敢瞒着,“就是他说安排我见路维,最好在路维车上见,然后给我十万块钱……”
“姐姐,我真不是想跟路维和好,我知道他是渣男,也没想破坏你们婚姻。”
说着说着,阿谭又眼泪汪汪。
她在和路维的感情里何尝不是受害者,贺星苒没有声讨她的想法,淡淡道:“我不怪你。”
又跟姜子格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下主意,便又说:“是我朋友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今天你的消费我买单,这身衣服也脏了,你去商场重新挑一件,我付钱,就当赔礼道歉。”
阿谭是艺术生,家里有点小钱,连忙摆手说不用了。
但贺星苒已经安排人来陪她逛商场,小姑娘晕晕乎乎地被擒拿,又晕晕乎乎地被送走了。
虽然阿谭有些话不能细究逻辑和动机,可她到底不是这件事的核心,贺星苒也没有要和小孩子计较的心思。
等到会客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两人沉默了一分钟。
“又安排人见男朋友,又给人家钱?”姜子格先“啧”了声,“靳屿爆改观音菩萨?”
未免心地也太善良了点。
贺星苒脑海里很多疑惑很多忽视过的巧合此时一一浮现,她捋了捋,慢慢说:“见到靳屿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奇怪,但想到他认识路维也很正常,就没多想。”
“不过,”她顿了顿,“他拍下来的路维和阿谭的照片,应该不是用手机拍的。”
姜子格:“嗯?”
贺星苒:“那天下雨,又是晚上,手机像素应该没那么好。”
并且打印成A4纸大小,都没有怎么变花。
“那就是早有预谋了,”姜子格凭借第六感猜测,“我怎么感觉靳屿就是冲着你来的?”
贺星苒:“为什么?”
姜子格说:“你当着他面发现未婚夫出轨,你要面子,肯定也就退婚了;但你家里逼着你结婚,你要是没有一丁点儿退路,可能也就咬咬牙跟路维过下去了。”
“他出现,你的退路也就有了。”
“他想和我结婚?”贺星苒心想,未免太过荒谬。
姜子格却耸耸肩:“他不是要气那个祁颂年么,你又是他初恋,祁颂年也认识你,跟你结婚刚好。”
如果是普通人,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跟初恋结婚只为气前女友的戏码不大可能发生。
但这人是靳屿,大少爷本就是游戏人间的人物,世界都是他手里的玩具,结个婚又怎样。
况且,他被世俗评判的价值:家世,长相,学历……跟结婚证上是头婚还是二婚都没关系。
贺星苒想了想,坦然接受这个想法,闷闷说了句:“那他还挺深情。”
语气不免有些吃味。
姜子格笑了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悲观,他既然能做局让你逃离路维这个老渣男,谁说不是对你还有恻隐之心呢?”
她想了想,感慨道:“其实也是,大家都不希望前任过得太好,当然也不忍心前任过得太差。”
有主意在贺星苒脑袋里如流星般闪现,她不自觉提高音量:“你再说一遍?”
见她有些激动,姜子格差异地缩了缩脖子:“大家都不希望前任过得太好,当然也不忍心前任过得太差,怎么了?”
“上一句。”贺星苒语速加快。
姜子格回忆了下:“他对你有恻隐之心……?”
因为这句话,贺星苒胸口起伏激烈了些:“我知道怎么办了。”
送走姜子格,贺星苒拜托弟弟贺阳辰把自己车开去4S店修理。
她还有一辆车子,是从公司划账买的,最近筹备纪录片,把车借给林乔开。
这下她并没有车子,云亭别院是新规划的高级住宅区,附近并没有地铁,出行不方便,她厚着脸皮问靳屿借车子。
靳屿那天是打车走的,之后跟乔景琛厮混在一起,出行开跑车居多。
大少爷的车子很多,不差一辆大G,车子在她地下车库已经停很久了。
靳屿虽然不想跟贺星苒再有什么感情牵扯,但既然贺星苒开口问他借车子,他当然也会同意。
还让罗亦周给她送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