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屿:“一点防止路维泼脏水的证据。”
路维婚前被抓包出轨,本来就是不占道德优势,而现在反而是贺星苒先一步结婚,倒是给了他甩锅并且洗白自己的机会。
一会儿他指不定怎么颠倒黑白呢。
果然,贺星苒一开车到家,就被贺泽刚的助理芳姐偷偷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带到三楼贺泽刚的办公室。
一进门,一个紫檀琉璃烟灰缸“砰”地砸了过来,跟贺星苒的额头擦肩而过,直直砸在红木雕花门上。
“贺星苒,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贺泽刚年纪大了,但仍旧算得上英俊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充满了怒火,“偷偷跑出去就算了,你还敢随便跟别人结婚?你有没有把家里人放在心上!”
“你澜姨还在楼下应付着路家人,他们来问我要个说法!你说这事怎么办?”
“……”
贺星苒再次明了,她没有跟路维结婚也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怕路家找他麻烦。
她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轻声道:“爸爸,那您要小声一些,免得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贺泽刚气得用食指指着她的鼻尖:“你——”
“算了。”他叹口气。
只从路家口里知道贺星苒悄悄把婚结了,但具体情况还得了解清楚:“怎么认识的?他是做什么的?”
“飞行员,”贺星苒想了想,又给靳屿正名,“民航机长。”
果不其然,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她来没有什么朋友,跟圈子里的人都不熟,能找到的结婚对象也都是大学校友、同学一流。
“机长?”贺泽刚不自觉露出一些轻蔑,“他一个月工资多少钱?都不如路维送你一个包的价格高吧。”
“跟他去过苦日子,你愿意吗?你是爸爸辛苦培养出来的女儿。”
学习礼仪、外文、舞蹈、艺术……前前后后在她身上投入这么多资金,是要她嫁入高门,跟有钱有势的人亲上加亲,给他的生意带来助力。
他花大价钱培养起来的女儿,绝不能随便嫁给一个穷小子。
他这冠冕堂皇的话贺星苒听着荒唐,反而只回答半句:“我愿意跟着他,过什么日子都愿意!”
“放肆!”贺泽刚一拍桌子,耐心告罄,怒不可遏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趁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事儿,你赶紧去把婚离了!”
话音落下,助理芳姐急匆匆敲门。
“都说了不要打扰我!”贺泽刚怒火烧天。
芳姐冷汗津津:“贺董,有客人来了,在……在楼下。”
“不见!”
“他……”芳姐看了眼贺星苒,继续道,“他说是苒苒小姐的老公。”
话音落下,一排文件被扫落在地。
既然在楼下会客厅,那就是跟路家人已经见到了。
贺泽刚再躲着路家人也没用,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再上到一楼进客厅,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还不忘指着贺星苒鼻子骂:“瞧你找的不入流的东西!”
一进客厅,立马换了个温和友善的嘴脸,根本没在乎这位女婿,反而先跟路家人打招呼:“呦,亲家,亲家母,哪儿吹来的风叫你们一起来了,寒舍可是蓬荜生辉。”
路家桦、万新两人绷着脸:“不敢当。”
明摆着是生气呢。
贺泽刚招呼贺星苒叫人,刚要使眼色,就见贺星苒已经走到沙发对面了。
弟弟贺阳辰被他妈妈江澜押着应付客人,他百无聊赖打王者,连跪三把之后进来个男的,他不认识,也没注意到底是谁。
穿了身黑色T恤,高瘦白净,坐在沙发上腰背都是挺直的,简直是一个小白脸。
他无聊,找小白脸双排了会儿。
“哥,下路人多,快来,快来。”贺阳辰小声且焦急地求助。
“叫姐夫。”靳屿纠正。
“啊,”贺阳辰脑子一懵:“姐夫哥。”
俩人简短的对话让空气更安静。
贺泽刚脸都要绿了,喊贺星苒:“赶紧让他给我过来。”
贺星苒推了推靳屿后背,他忽然眉头拧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刚巧游戏打完,伴随着当贺阳辰的欢呼声,靳屿把手机放进口袋,没有骨头似的晃悠悠站起。
“您好,”他顿了顿,嘴边扬起顽劣地微笑,“爸爸。”
贺泽刚:“……”
现在的年轻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可没同意你和苒苒的婚事!”
“和苒苒临时决定结婚没提前通知,是我们的不是,”话虽然挺谦虚的,但靳屿双手插在口袋里到贺泽刚面前,行为可没有谦虚的意思,“您还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靳屿,26岁,毕业于临江航空航天大学飞行技术专业,现任南*航空机长……”
话没说完就被贺泽刚打断:“我不同意。”
当着路家父母面前介绍这些,还嫌不够丢人?
靳屿默了默,补充道:“航空是我的梦想和事业,我外公钱玉书就是退役老空军。”
贺泽刚脸色瞬间白了,难以置信道:“钱玉书老先生是你外公?”
靳屿扬了扬眉:“怎么了吗?”
贺泽刚:“……”
临宜不缺有钱人,但钱家是什么家族?
国内经历过众所周知的动荡,有钱人该消失都消失了。
钱家就是流传下来的一个。
钱玉书则是参加过保家卫国战争、历史书上都有足足五行介绍生平的人物,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但人脉和影响力还在。
他的一双儿女,一位是临宜龙头企业的话事人,一位则是相当有名的脑科专家。
靳屿就是钱玉书女儿钱卫平的独子。
这个身份,让所谓的富家子弟都望尘莫及,恨不得绕着走。
贺泽刚赶紧换了个表情,也顾不上再理路家人,连忙引着靳屿落座,然后吩咐还在震惊里的江澜:“去,把我珍藏的碧螺春拿过来。”
也没忘了给路家父母看茶。
“钱老身体可好?”贺泽刚明是关心,暗里打听。
靳屿唇色有点白,连茶水都没碰一口,淡淡道:“好着呢,今天一早打了两套八段锦。”
“瞧你们小辈儿,自由恋爱我不反对,但你们这也太突然了……”茶过三巡,靳屿困得打哈欠,“苒苒心疼我,结婚也是我的公司遇到了点困难,我们这儿的传统,结婚需要人的八字……”
老狐狸,总算说实话了。
靳屿勾了勾嘴角:“我外公是党员,不信这些。”
贺泽刚赶紧点头:“是是是,都是迷信。”
还要说话,靳屿直接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眶都红了一圈,站起身:“不过都是一家人了,您可以带着方案去云晟聊聊。”
云晟是他家的产业。
贺泽刚立马眼睛亮了起来:“好好好。”
“您还有什么事?”靳屿睡眼惺惺的,“我这儿要回去补觉了。”
换了个比路家还好的联姻对象,贺泽刚明显高攀了,还哪儿敢有什么事。
连忙道:“没了没了,你和苒苒随便忙去,改天登门跟令堂、钱老商量婚礼事宜。”
“……”
刚才还不同意的婚姻,现在就满意得很了。
贺星苒心里冷笑。
路家父母此时坐不住了:“咱们两家说好的让孩子结婚,现在你们说反悔就反悔,让我们路维把脸往哪儿搁?”
这声控诉直接让靳屿来了精神,傲气地扬了扬眉,说话一股横冲直撞劲儿:“我看他本来也没什么脸。”
说完,他要来从贺星苒公司分别时交给她的文件夹,把里面的东西按在桌子上。
是照片。
一张张都是路维跟前女友在车内热吻的记录。
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脸,靳屿跟贺星苒十指相扣,离开客厅。
走到地下车库,贺星苒咬了咬嘴唇,表达感谢:“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虽然谢礼不重,但她给的起的,靳大少爷估计也不稀罕。
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开贺泽刚后,靳屿的气质没那么凛冽了,反而有点恹恹的。
想笑,但没笑出来,嘴巴咧了咧:“行。”
靳屿也是开车来的,现在贺星苒就跟他分别开车又太奇怪,卸磨杀驴似的。
她走到靳屿车前副驾驶外。
靳屿摸出钥匙,解开车锁。
两人上车,靳屿动作有些慢,系安全带的时候后背蹭到了座椅靠背,“嘶”了一声。
“怎么了?”
贺星苒问,转头看到靳屿脸色苍白,额角有汗水滑落,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立马浮出猜测
“给我看看。”
她动作很快,去掀靳屿的衣摆,靳屿没拦住。
一道道冒着血珠的红痕覆盖在他背上。
触目惊心。
靳屿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抬手,要把衣服放下去。
贺星苒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攥住了衣摆,手指不住颤抖。
怪不得他回家再过来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怪不得一贯松松垮垮的大少爷在会客厅里坐得笔直……还有她没有放在心上有些苍白的嘴唇。
都是后背上的伤痕所致。
“怎么搞的?”她尽量保持平稳的情绪。
靳屿回答得散漫:“外公揍得呗。”
“因为结婚?”
“嗯,”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老头儿气得七窍生烟,骂我太野,让我早点带你回家看看呢。”
贺星苒鼻尖有些发酸。
他对在家里的遭遇轻描淡写,反而着重提了让她回家的事,表示家里人对她的接纳。
空气陷入一阵意味不明的沉默,很难收场似的。
直到感觉她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在伤口上,靳屿抿了抿嘴唇。
“差不多行了,”他跟没事人似的回身,捏住贺星苒的手腕,“揩油还没揩够?”
“……”
奇怪的气氛一扫而空。
虽然他的身材不得不承认是一等一的好,很有“揩点”,但都伤到这个程度……
贺星苒不想让他多想,解释道:“你放心。”
“我不会占一块五花肉便宜的。”
“……”
靳屿的表情变得欲言又止,半晌,很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不会占也白让你摸几次了。”
贺星苒还想怼回去,可想到他身上的伤大概和自己相关,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水光潋滟的眼睛眨了眨,但脑子还沉浸在刚才跟贺泽刚的对抗冲击里有点不太运转:“那我干脆付费算了。”
“……”
空气静默一秒钟,靳屿被气笑了,反问:“你说什么?”
贺星苒还以为他在质疑自己的经济能力。
大学时两个从小生活富足的人谈恋爱,花钱大手大脚的程度会呈指数增长,她常常月末经济拮据,需要靠他接济生活。
想到这里,她给自己证明:“现在我有点小钱。”
靳屿:“……”
这姑娘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知道你是富婆成了吧,”他松开她的手,插.进车钥匙,边发动车子边说,“可是我是正经男人。”
他故意停顿,空气随之静默一秒:“不、卖。”
“……”
贺星苒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小声咕哝着:“要是卖就简单了。”
靳屿没听清,稍稍把耳朵凑过来点:“什么?”
哪里敢让靳屿听到。
“没,没什么,”贺星苒摇摇头,推开车门下车,“还是我开车吧。”
伤成这个样子还开车长期保持一个坐姿、又不敢靠在椅背上,会更加难受。
换好位置,贺星苒调整座椅高度和位置,适应了下越野车和suv的区别,缓缓将车开出车库,直奔医院,让医生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坐回车上后,贺星苒看着被扔在后排的、昨天才刚刚在医院买过的贴膏和药水,内心一阵沉默。
靳屿还挺倒霉的,两天负伤两次。
又想到受伤跟自己有关,贺星苒攥了攥方向盘,有些愧疚地小声询问:“我现在先送你回家?”
上过药后,靳屿似乎好了不少,虽然没有靠着副驾椅背,但坐姿重新变得松松垮垮,眼皮半耷拉着,不耐烦似的。
闻言,淡淡道:“不回。”
贺星苒愣了一下:“嗯?”
靳屿抬手揉了揉眉骨,面不改色道:“被赶出来了。”
贺星苒持续发愣:“?”
他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墨黑色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外公让我好好反思反思。”
钱玉书虽然退役多年,但仍旧是军人做派。
对靳屿平日里是百分百满意,但靳屿在婚姻大事上自作主张、不向家里汇报、不走正规流程的行为着实激怒了他。
靳屿挨打那会儿,老妈钱卫平还在旁边替钱玉书揣着速效救心丸来着。
钱老欣赏靳屿勇敢、拥有自我意识,遇事淡定且有拼劲儿。
当然,如此拥有自我意识且遇事淡定的靳屿当然也不会反思的。
贺星苒就不自觉反思了一下,然后颇有为难地问:“那你还有别的房子吗?”
靳屿斩钉截铁:“装修。”
“就一套?”
不符合他的经济水平。
靳屿默了默:“都在装修。”
“好吧,”再三思考之下,贺星苒做出决定,“那你去我家住?”
靳屿犹豫了下,并不是很愿意地点头:“那也成吧。”
“……”
看着像被强迫了似的。
只是一想到他后背密密麻麻的鞭痕,贺星苒那点小情绪也就消失不见。
靳屿现在需要休息,也需要被人照顾,但还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住院请护工又有点小题大做。
贺星苒在心里盘算了下,这些天的工作可以在家完成,就当报答刚才在家里帮忙结解围,她这些天亲力亲为,照顾他一下吧。
趁着红灯,她悄悄打量一下靳屿,估摸照顾他的工作量。
本来闭目养神的大少爷忽然睁开眼,目光在空气里短兵相接。
“……”
贺星苒连忙挂挡,转过头,端正握好方向盘,目视前方。
身旁,靳屿轻飘飘开口:“饿了。”
大少爷帮了大忙,让让他。
贺星苒立马翻包拿手机:“想吃什么,我让阿姨来做。”
靳屿头抵着头枕,斜睨她一眼:“我想你来做。”
这话就好像尊贵的靳大少爷明白今天自己只身入虎穴后的身份地位明显提高,恃宠而骄呢。
贺星苒认真回答:“我不会。”
靳屿锲而不舍:“随便做做都行。”
“……”
见他不好说服,贺星苒沉默片刻,交代实情:“我的手不太适合干这些。”
空气因为这句话隐隐安静了些。
她好奇地偏头看靳屿,就见他扬了扬眉,颇有几分无赖地说:“啊,想起来了。”
“……”
“五百万。”
“……”
一些回忆被唤醒,贺星苒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热。
她是手工艺人,灵活而没有任何损伤的一双手对职业生涯来说相当必要,贺泽刚不肯让她的价值损失一点。
在贺星苒十六岁能让苏绣作品盈利时,就给她的手投了五百万保险。
而靳屿说出“五百万”会有些异常暧昧和尴尬是因为,他们恋爱那会儿,贺星苒就已经娇气得很,不爱运动,怕累。
靳屿也不想她委屈,多半时候都很顺着她。
就连她规定每周正戏时间不可以超过半小时都咬牙答应下来。
可那会儿的靳屿正年轻,身体又好,对这种事总是有探索欲,三十分钟只是浅尝辄止,并不满足。
于是就央求着贺星苒帮帮忙,哪怕单纯用手也行呢。
贺星苒害羞,不肯,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见他如猛兽般扑过来,就把手高高举起,绷着脸很严肃地跟他说:“靳屿,我的手不能干这些,它上了保险,五百万。”
那件事的后续是,靳屿听到五百万就愈发放肆,因为他根本不缺这点钱。
并且之前的规定完全作废。
那些过往的旖旎已经逐渐褪色,昔日恋人再提起那些,避免不了尴尬居多。
贺星苒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回答:“现在已经一千万了。”
靳屿:“……”
到底还是让阿姨来做得饭。
不知道他的房子要多久才能装修好,吃饭时,她向靳屿交代了一下保洁来打扫卫生的频率、以及家里阿姨来做饭的时间,顺便想把阿姨微信推给他,方便他点菜。
时隔多年,两人重新加上微信。
贺星苒下意识地看了看靳屿的微信头像和含义。
名字叫komorebi,头像是一只白色西高地,在狗狗公园里摇着尾巴。
贺星苒不知道昵称的含义,可还能记得他从前对狗毛轻微过敏。
而从前,贺星苒的微信昵称是星星,靳屿则叫星星的鲸鱼。
头像是两人去海洋馆时,一头虎鲸游过时,她看向虎鲸的背影。
鲸鱼和星星都在其中。
他飞行器动力学老师是退休返聘的老教授,普通话差,不分前后鼻音,每次喊他“jing屿”,贺星苒私下偷偷学老师的口吻叫他鲸鱼。
而如今,物是人非。
贺星苒微微感慨,便收起手机领着靳屿介绍一下家里格局,让他挑一间卧室。
忙一整天,贺星苒准时的睡眠生物钟令她开始犯困,主卧次卧加三间客房都带他看过,靳屿却没吱声。
她刚要出声提醒,手机就递到面前。
屏幕上是她仅三天可见的空白朋友圈页面。
靳屿扬了扬眉:“不发个朋友圈?”
贺星苒没忍住倦意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什么?”
靳屿嘴唇抿着,从贺星苒的角度能看到他紧绷且冷冽的下颌线条。
她刚要解释,就听到靳屿略显冷淡的声音:“怕霸王龙看到?”
“……”
贺星苒无奈解释:“他有名字,叫徐敏行!”
“哦,”靳屿松垮将手机揣进口袋,没听到似的,“看来还真怕他看到。”
贺星苒:“……”
他仍旧是用一贯冷淡懒散、且有点目中无人的声调讲话,情绪寡淡,表情也寡淡。
可就像她沾上那个人时,总会变得不像自己;靳屿讨厌师兄,所以口中说出的跟他相关的每一个字,都值得她反复去研究。
没办法,青春和爱情都不是两个人站在台上演大戏。
他们是生活在人世间的、鲜活的生命,总是能遇到甲乙丙丁,人际关系交织成复杂的网,每个人都置身其中。
贺星苒用手掐了掐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
曾经为了师兄吵过很多架,当时认为不必要,以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更不必要。
“不怕他看到,是今天忙忘了,”她尽力保持最平静的语气,不卑不亢解释,“结婚证还在我包里,我就不取了,直接用你朋友圈的图片发一下?”
靳屿没说话。
贺星苒点进他朋友圈,保存图片,然后编辑朋友圈,两张图,犹豫了下,配文:【我们】
兜兜转转,居然还是他们。
发送成功,贺星苒回归现实问题,问靳屿:“你住哪间?”
靳屿神色晦暗,背着光线看不太清。
“就这个吧。”他指了指。
刚好是主卧,平时贺星苒住的地方。
她其实并不想换房间住,但一想到刚才不悦的插曲,贺星苒把话咽了下去:“好,浴室镜子后面有一次性用具,我先拿一下睡衣。”
动作很快,三两下把需要的东西卷好,忽略了靳屿皱着的眉头。
“晚安——”
贺星苒并没睡好。
总在做梦,关于靳屿的,关于师兄的,许多东西夹杂一起,不知虚幻还是现实。
她罕见地半夜起夜,头脑昏昏沉沉,她几乎闭着眼睛进了卫生间,又没睁着眼出来。
总是感觉来回的路不一样长,但困意上头她来不及思考,走到床边,轻车熟路地往昂贵的床垫上一倒。
“啊——”
身体撞到另外一个硬的、且温热的身体,瞬间清醒了大半,她惊呼出声。
下一秒,那个身体极其灵活且有力地将按住她肩膀,翻身压了上来。
第11章
靳屿的动作迅速,力气又大,钳住她的手臂,瞬息之间的事,又两她咸鱼翻身似的调个个儿,脸朝下按在床上。
大概是把她当入室抢窃嫌疑犯了。
贺星苒被吓一跳,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呜呜挣扎了两声。
如此折腾一番,靳屿睡意消散大半,听着身下熟悉的声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啪”一声。
房间主灯被打开,贺星苒意识到砸在身上的力量消失,暖色灯光穿透凌乱的头发照进眼睛里,她手脚还发软,挣扎了两下,没起来,就趴着小口小口喘气。
她本就瘦削,身子薄得跟纸片儿似的。
又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靳屿也从刚才的超强警惕意识里回过神来。
桃花眼眯了眯,有些冷峻和狡黠。
抬手,毫不迟疑地在贺星苒脸上拍了两下。
力气收敛过。
但效果甚微。
贺星苒痛了,转着眼珠子,狠狠瞪他。
四目相对,靳屿噗嗤一笑,把她乱了的头发又抓到面前去,声音轻快:“没事儿就行,还以为你被我吓死了。”
贺星苒:“……”
她有话要说,力气逐渐恢复,边揉被他捏红的手腕边控诉:“没吓死也吓个半死。”
“我也没想过有人半夜做梦练擒拿。”
他逆光单腿半跪在床上,黑色发顶被主光灯渲染的柔和安静。
“公主,你讲讲道理,”背痛,他说话声音有点轻,“你是大半夜跑我房间的。”
顿了顿,眉毛一扬,痞痞的:“我这黄花大闺男,正当防卫。”
贺星苒:“……”
您初夜指不定都一千零一夜了,跟黄花大闺男有什么关系。
“睡觉还正当防卫,”贺星苒歇得差不多,翻过身躺平,感受到人体记忆床垫将她舒适的包裹,颇有几份惺忪地说,“那大少爷的床挺忙呢。”
话刚出嘴,她就暗叫不妙。
现在社会虽然性开放性自由,公开谈论床伴也不是稀奇的事情,可两人是前男女朋友关系。
聊起这些,未免有些拈酸吃醋。
靳屿松松散散地耷拉着眼皮瞭她一眼:“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呢?”
“……”
回旋镖插自己身上了。
贺星苒不得不解释:“我认床,起夜之后迷迷糊糊走进来了。”
“嗯,”靳屿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然后一下子倒在我背上。”
贺星苒:“……”
想到他满背的伤痕,自己刚才放松一躺,对他来说肯定是雪上加霜,贺星苒有点过意不去,乖巧认错:“对不起……”
靳屿飞国际航班时昼夜颠倒也是常有的事,此时比起贺星苒的倦怠,算得上神采奕奕。
他“嗯”了声,然后回答:“对不起我的事儿就少做。”
贺星苒:“………”
她有些认床,并且主卧的床垫着实昂贵好用,她不吭声收下他的嘲讽,然后说:“熄灯,睡吧。”
靳屿眉毛一跳。
“………”
贺星苒说出这话,面上已经不自觉发烫,也不敢看靳屿的眼神,蒙上被子就开睡。
她这招出其不意,靳屿立在床头思索片刻,体会出个中含意。
贺星苒这姑娘,面皮儿薄,虽然多年没见,但人的性格是很难变化太多的。
今天敢半夜来跟他睡一张床,不过是觉得,俩人这婚姻有名无实差不多,他还心系前女友,自己躺下了,他就不会再上来了。
寂静里,靳屿轻嗤一声。
“哒”的一声,环境一暗,贺星苒悄悄从被子里露出头,睁开一只眼睛四处环顾——
靳屿侧身躺下,追逐着她的视线,嘴角颇有几分玩味的一扬:“晚安。”
贺星苒:“……”
靳屿:“重点说明一下,别抢我被子。”
贺星苒:“……”
靳屿的睡眠质量不错,头沾枕头,不一会儿就进入黑甜梦乡。
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成为唯一的音调,挑逗着贺星苒的耳膜,令本来就神经衰弱的她愈发清醒。
睁开眼对着虚无的夜,贺星苒不知看了多久,头脑发木,扯了扯靳屿的被子,想躲远点儿睡。
被子不够,再扯扯。
还不够,继续扯扯。
扯扯扯……
蓦地,身后有跟她对抗的力将她不受控制地扯了过去。
贺星苒纤薄的后背撞到温热的胸膛。
她头脑混乱,手指攥着被子,努力挺直腰背,再往旁边挪挪。
下一秒,屁股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靳屿睡了,但习惯使然的肢体动作仍旧刻在身体里。
他在睡梦里,如当年恋爱时那般,喃喃道:“乖,睡觉。”
贺星苒还是睡着了,不知道这一夜两人到底变没变换过睡姿。
第二天清晨,贺星苒的生物钟准时叫她起床,她仍旧被靳屿的手臂揽在腰腹间。
那手臂跟一段钢筋水泥似的,根本拿不走。
贺星苒挣扎了两下,重新躺回去。
好在床的另一边摆着平板。
她伸手够过来,点开锁屏,同步手机登录的微信立马狂弹消息。
昨天发完官宣朋友圈后,贺星苒就去睡觉,把震惊和好奇留给了大家。
跟她关系不是很熟的人纷纷送上祝福,熟悉的就来八卦:
不是跟路维结婚么?
怎么结婚证上就换了个人?!
面对爆炸的消息,贺星苒苦恼怎么回复。
恰好姜子格在群里@她。
是格子不是鸽子:【贺星苒你别装死!】
细细:【@星星,到底怎么回事!如实交代】
是格子不是鸽子:【不是说跟靳屿没联系吗?那结婚证上那个男的是不是AI啊我请问】
细细:【呵呵呵,分手的时候说什么人是会变的,合着你俩七十二变之后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