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日似晚星—— by岑姜
岑姜  发于:2024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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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景琛耸耸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靳大少爷还没感受过人间疾苦,不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
阶级,地位,权利,金钱。
这些都是大山,令这群军区大院长大的子弟成了坐在山顶俯瞰平庸众生的人;然而,这些大山也压在他们肩膀上,成了他们的负担和枷锁。
他们不肯放弃这些负担,就永远会在那个圈子里打转。
来来回回,忒没意思。
这种日子靳屿不想要。
终于,靳屿明白,和乔景琛是永远讲不通的。
不只是私人感情的事,他们的问题和隔阂是结构性的、带着阶级色彩。
心里为这段延续了二十几年的友情感到凄凉。
他稍稍回头,灯光半明半昧地落在他身上,令他看着又亲近又遥远。
他望向抵在墙角乔景琛,眸光颤动,声音有着剧烈运动后的嘶哑:“阿景,别那么高傲,感情会教你做人的。”
“先是我,再是感情。”乔景琛的回答斩钉截铁。
“哦,随便吧。”靳屿满不在乎地说。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昂贵的手表表盘碎了一块,但指针还在按时走动,时间刚刚好。“这世界上纵使有千万种好,但除了贺星苒,我都不想要。”
他掷地有声地留下一句,迈开长腿,往电梯方向走去。
乔景琛此时没有被揍的难受,本能似的在后面喊他:“都这么晚了你还干嘛去?!”
靳屿头也不回:“回日内瓦,陪她。”
乔景琛:“……”
“你飞过来一趟专门是为了揍我的?”他要气笑了。
靳屿点头,在走进电梯之前,他认为有必要给这位执意将他和祁颂年保媒拉纤的cp粉头子解释清楚。
“你心底里一直看不上苒苒,就是因为她家境一般,没办法在工作上给我助力。但她可是会在我被停职的时候暴露隐私向当局解释。”
靳屿叹息一声,“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她鬼迷心窍么。”
“因为和她在一起,我能感受到我的感情不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他说,“在我爱她的同时,也会感受到她也在爱我。”
而这些,大抵乔景琛永远感受不到。
乔景琛沉吟片刻,只关注世俗的重点:“停职调查?”
靳屿冷笑:“你问祁颂年吧。”
向前迈一步,走进电梯。
走廊里,感应灯熄灭,乔景琛眼里是狂乱和不解。
电梯内,靳屿疲倦地闭上眼睛。
这段友情,似乎还未至陌路,但其实也无需前进。
如果需要选择,靳屿首先要承担作为丈夫的责任,照顾贺星苒的情绪。
外面风大了。
他立于冷风里,拢了拢敞开的大衣,静默几秒钟,打起精神,叫车去机场。
回到采尔马特酒店已经是后半夜。
空气里的寒冷对撞房间的温热,温暖居然也会令人难以接受。
靳屿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看到白色床上微微起伏的轮廓,心底莫名平静。
他发觉自己此时对贺星苒的期待已经到达癫狂,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贺星苒似乎没睡熟,豁然睁开眼睛,惺忪地看着他:“阿屿,怎么不睡?”
靳屿胡乱“嗯”了声。
“你手好凉。”贺星苒呢喃似的咕哝声,把他的手从脸上拿下来。
靳屿以为此时要把手收回去才好,可她并没有松手,轻轻柔柔地把他冰凉、骨节处血肉模糊的手掌放在胸口。
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试图用体温焐热他。
内心的平静逐渐转化成如泉水一般的温柔。
“苒苒。”他唤了一声。
贺星苒今日的睡眠变好了很多,迷迷糊糊回应了他一声,但睫毛安静合着,又睡着了。
靳屿脱下外套,带着满身风霜,在她身侧安稳睡下。
贺星苒第二天清早起床,跟见了鬼一样,罕见地爆发出一声尖叫:“我的天啊——”
她指了指靳屿颧骨处的擦伤,不可思议道:“徐敏行打的?!”
连师兄都忘了叫。
靳屿本来还怕她为自己担忧,但看她这副发丝凌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忽地又想看她为自己担惊受怕了。
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伤口上,她小声问:“疼不疼啊?”
靳屿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疼。”
贺星苒的担忧更严重,眼里似乎冒火。
“这个徐敏行!”她连睡裙都忘记整理,翻身下床。
靳屿连忙叫她:“嘛去?”
贺星苒斩钉截铁道:“找他算账。”
靳屿忽地心情大好。
在她身上,其实很难看到除了悲伤忧愁之外的情绪波动,她像是仕女画上的女子,永远耷着眼蹙着眉。
仿佛不可多得的美貌是用欢愉换来的。
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别担心,不是他。”
“……哦。”
两人没打架实在太好了,贺星苒将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下一秒,想到什么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你还出门跟别人打架了???”
拜托,这里是日内瓦。
怎么能在这里都能和人结仇。
靳屿“嗯”了一声,回答道:“跟乔景琛。”
贺星苒先是一愣,蓦地想明白什么,抬眼看他:“是因为我吗?”
熟睡一夜,荷尔蒙相当旺盛的年轻男人已经冒出了细密的胡茬,靳屿故意去蹭贺星苒的脸,搞得她很不舒服,推开他的脸。
“因为你的话,你会有负担吗?”他问。
贺星苒思索片刻,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好朋友有嫌隙。”
瞧她垂着眉目的表情,靳屿就知道她内耗要开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如果他真心把我当朋友,也就不会这样来对你,跟你说那些子虚乌有的话让你难过。”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其实,阿景可能只是认为你和祁颂年更般配一些。”
“可谈恋爱不是把每个人明码标价,”靳屿说,“他觉得我和谁般配不重要,我喜欢谁才重要。”
贺星苒沉默片刻,不敢说话。
靳屿宽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有几分唏嘘地感慨:“或许我和阿景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早已太不一致,有这一天是迟早的。”
他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顺风顺水的人生似乎没有出过错,朋友也是天然圈层帮忙选择的。
但靳屿从很小时候就行万里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得益于钱玉书和父亲的教诲,令他在锦衣玉食的同时没忘了走下山顶,用平常的眼光看待人间疾苦。
在靳屿心里,人生广阔,如果永远只活权利地位,那也太无聊了。
爱什么人、过什么日子、拥有怎样的人生,都是他可以选择。
他是自由的。
“现在你能说一说,乔景琛和祁颂年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么?”他轻声问。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乔景琛说你为了救祁颂年双眼失明……”
“那只是为了救人。”靳屿不厌其烦解释。
贺星苒连忙点头:“现在我知道了,只是……”
只是从前,她也认定大少爷的高高在上,门当户对很重要。
“祁颂年说你会每年送她花,”对这一点她还是有些疑惑的,小声问,“真的吗?”
靳屿一脸茫然:“啊?”
看来是假的。
而事实是,每年祁颂年过了期末考试,乔景琛作为好友要表示一下,靳屿顺手让他帮自己准备一份礼物。
是什么他根本没过问。
所有朋友在他这里都会有的待遇罢了。
贺星苒不再纠结,又抿了抿嘴:“她还说她外号是西高地……”
虽然她已经知道这只西高地是靳屿为了再次接近自己而购买的、她也很喜欢福瑞,但是仍然不想祁颂年的外号是西高地。
“她这么跟你说的?”靳屿被这种荒唐气笑了,“她那种跋扈的性格,谁敢给她起外号啊。”
他敢,但他对祁颂年没兴趣,全方面的。
贺星苒:“……”
“还有没?”靳屿问。
贺星苒摇了摇头,反正有多少都是祁颂年胡诌的。
“其实她的谎言并不高明,”她叹息一声,抬头看着靳屿的眼睛,圆润的眼里一片雾霾,“只是我太不坚定,不敢来问你罢了。”
打败他们的,是他们自己不够信任对方。
靳屿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低头在她的发顶吻了吻。
“这只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他的声音清澈明朗,如在马特洪峰顶端升起的盛大日光,“我们已经跨过去了。”
“前面是坦途。”
“嗯,”贺星苒在此时,终于在这段飘摇的感情里感受到稳定和温暖,“如果我们不那么高傲,爱情就会轻易得多。”
她向来都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而此时,如海鸟穿越风暴,平稳着陆。
回到临宜市那天,离新年愈发得近。
徐敏行见两人感情稳定,便独自一人驱车回家。
两人牵手走出机场,阳光正好跳跃在仍旧翠绿的树梢。
靳屿来机场匆忙,没有开车,此时上了出租车,本来报了家的地址,但两人还没吃饭。
贺星苒说:“我带你去一家店吃饭吧,我很喜欢,去了很多次……”
欲言又止。
靳屿淡淡接过话题:“是等着跟我一起去吃吗?”
贺星苒撇了撇嘴:“知道你还问。”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跟司机师傅报了新的地址,出租车平稳地驶出机场高架,向着人潮拥挤处缓缓行驶。
贺星苒靠在靳屿肩头,昏昏欲睡。
直到抵达店铺门口,司机师傅按了喇叭,提醒下车,她才重新睁开眼睛。
这是一家丝毫没有网红气息的本帮菜餐馆,味道很好。
贺星苒给他介绍:“这家的松鼠鳜鱼很好吃,你肯定会喜欢,我在豆瓣上遇到网友安利这家店的。”
靳屿看着装饰朴素的门面,稍稍皱了皱眉。
还以为大少爷不习惯这些太接地气的地方,贺星苒内心有些纠结要不要吃。
好在靳屿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老板娘拿着菜单走过来,看到是靳屿,连忙笑着打招呼:“呦,好久没见你来了。”
说着看了看旁边,八卦的眼睛放光芒:“您有女朋友啦?”

“不是女朋友。”靳屿有点较真, 刚说了上半句。
贺星苒挽了挽嘴角,含蓄又礼貌地回答:“他是我姐夫。”
靳屿:“……”
老板娘:“……”
对上他无语的目光,贺星苒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落在外人眼里就是眉目传情。
“呵呵, ”老板娘挠了挠脑袋, 尴尬笑两声, “那你们关系还不错哦。”
贺星苒点点头:“嗯!我姐不知道。”
突然就演上了。
老板娘再看看靳屿脸上的伤口,感觉窥探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似的, 眼神不自然地变了变。
靳屿沉吟着叹口气。
“您甭管她,”他用食指点了点头,“我老婆小时候脑袋被门夹过,不太好使。”
老板娘的眼神开始介于信与不信之间。
靳屿经常来她店里, 已经是老熟人了,身边也没见带着奇怪的男男女女。
在她还在思考眼前复杂的关系时,贺星苒忽地猛点头:“嗯嗯,我们在外面一直都统一口径这么说。”
靳屿:“……”
老板娘:“……”
她连忙放下菜单,让两人点餐,火急火燎地走了。
接下来十分钟, 总有店员从他们旁边路过,然后留下玩味打量以及不可思议的眼神。
靳屿低沉笑了声,气得牙根痒痒:“公主,我又哪儿惹你了。”
居然当着大庭广众面就演上“姐夫和小姨子”的背的戏码。
“没有惹我,”贺星苒摇摇头,认真问他, “这是我的宝藏店铺, 你怎么知道的?!”
这家店藏在巷子深处,没有宣传, 也不找网红打广告,全靠大家口口相传。
靳屿这种大少爷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店?!
还比她先一步混成老板眼熟的客人。
大小姐的骄矜性子作祟,她有点儿不满意。
见她有些愠怒的发问,靳屿没回答她,反而眯了眯多情的桃花眼,调笑道:“快点儿吃,趁你姐没回来咱们还能干点儿别的。”
贺星苒:“……”
吃过饭,两人直接回家。
福瑞这些天都是上门喂狗的人来喂,好久不见爸爸妈妈,白天无聊,就趴在门口,等着他们回家。
一听到开门声,立马站起来摇尾巴。
贺星苒一进门就给它抱到怀里,举起来亲亲,小狗开心地哼唧。
靳屿把行李箱拖进门,“啧”了声:“有了狗就不管我了是吧?”
贺星苒抿抿嘴,反问他:“你跟一只狗吃什么醋?”
小狗好像知道自己得到偏爱似的,呜呜叫了两声,看着特别傲娇。
靳屿抬手在它额头上轻轻一弹,小声吐槽:“舔狗。”
小舔狗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还是怪可爱的。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在这间房子里待过,此时两人一只狗,有着说不出的宁静。
贺星苒蜷缩在沙发上,又和福瑞完了一会儿,便给它放下去,指了指靳屿脸上的伤口,有几分担忧地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这伤口要怎么交代。”
靳屿挑挑眉:“没办法交代就不交代了吧!”
随便钱卫平怎么问,他不说话就好了。
钱卫平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性子。
贺星苒还是不放心,从电视柜下面拿出家庭医疗箱,放到靳屿面前:“我还是你处理一下吧。”
虽然感觉没有处理的必要,但是为了让她放心,靳屿还是答应了。
贺星苒拿出碘伏和棉签,边蘸边说:“你应该不会留疤吧?”
靳屿在她的语气里听出点儿担忧之外的情绪,抱着抱枕松垮地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问她:“宝宝,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张脸?”
贺星苒当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你本人和这张脸是不能分开谈的……”
冰凉的棉签贴在伤口处,靳屿痛得皱眉,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
“喜欢你肯定是喜欢的,”她闷闷道,“但这张脸,也是很喜欢的。”
贺星苒一直是比较闷的性格,也不太上网关系娱乐八卦,大家也不知道她对男人的审美。
但实际上,她就是很喜欢靳屿这样有点痞帅的类型。
靳屿“啧”了一声:“那你好好给我上药。”
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真想不到有一天,还轮到我以色侍人了。”
贺星苒凑近了些,在他伤口上吹了吹:“能以色侍人也很棒啦。”
眼前是她那张干净温润的面庞,稍稍低头,就能看到她大圆领羊毛衫下的起伏的轮廓,呼吸声很浅,手上动作很轻,发丝轻柔地在他赤/裸的手臂上打转。
靳屿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视线。
空气里好像有丝丝缕缕的电流在窜,四目相对,贺星苒要沉溺在他的眼眸里,放下棉签想要逃走。
下一刻,被靳屿按住手腕。
“宝宝,”他压着她的耳廓,有几分挑逗地说,“我都这么棒了,你能不能奖励我一下。”
贺星苒被她的呼吸声撩拨的腿脚发软,脑子也不转了,问道:“奖励什么?”
“……”
还能提要求呢。
靳屿可不客气了。
手指摩挲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又轻轻地点了点,暗示意味十足地问她:“行么?”
贺星苒:“……”
脸色瞬间张红。
她一直不是很能放得开的性子,靳屿每次都连哄带骗的,同时也享受看她被自己带领节奏宜喜宜嗔的表情。
贺星苒后背都僵住,动也不敢动。
靳屿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轻声哄着她:“宝宝,试一试,好不好?”
他稍稍扬了扬眉毛,桃花眼舒展着,看着特别慵懒,贺星苒大脑一抽,点了点头。
紧接着,靳屿扔了一个抱枕在地上。
贺星苒不明就里,就被靳屿按到在抱枕上。
“……”
“你欺负人。”她努努嘴。
靳屿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上的伤口:“这不是在奖励我么?”
贺星苒:“……”
她是个只知道享受的人,被迫去奖励靳屿她鸡愿意又不愿意。
动作并不走心。
靳屿无奈,咬了咬牙,干脆直接起身,给她扔在沙发上。
贺星苒惊呼一声,也知道要发生什么,她不抗拒,不挣扎,一副随便他的样子。
靳屿俯身在她后颈软肉上咬了哟口,换来她一声惊呼。
“你就想当枕头公主是吧,”他忽地一挺身,咬牙切齿似的问,“公主?”
“……”
明明是大白天,两人身上都流了很多汗水。
贺星苒披着外套,站在浴室门口看他给浴缸放水,嘴角始终挂着一点恬静的笑意。
很多年前她期待过的,以为永远无法得到的生活,此时终于全部拥有了。
贺星苒恍若隔世,巨大的幸福袭来,她反而感到不真实的恐慌。
她问靳屿:“我们现在都是真的吗?”
靳屿的动作顿了顿,回身,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自然。”
“我们通过了考验,剩下都是好日子。”
靳屿是她揣在口袋里的定心丸,每当她踟躇、怀疑、犹豫的时候,听到他肯定的答案,就能获得新的力量。
贺星苒踮起脚尖,嘴唇落在他右侧眼皮的那颗小痣上:“阿屿,有你在真好。”
水声哗哗流淌,将两人的声音打散,靳屿有几分傲气地扬了扬眉:“那就一直在我身边吧。”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流逝飞快。
傍晚时分,两人决定看一部电影,正在选片子的时候,靳屿手机响了。
贺星苒看到来电显示,抿了抿嘴唇,对靳屿说:“阿景的电话。”
靳屿微微蹙起眉头,回过身,手指在屏幕上停留几秒钟,直接挂断电话。
“你不接么?”贺星苒问,她心里并没有因为靳屿选择自己而和乔景琛决裂产生过任何快感。
靳屿抬手捏了捏眉心,淡淡道:“算了。”
贺星苒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你们认识这么多年,跟他不来往,你也会不开心。”
靳屿怕她多想,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道:“这条路是他选的,就这样吧。”
怎么会开心呢。
乔景琛和靳屿从一岁开始就是朋友,见证、参与过彼此人生的所有大事,到了现在才发现彼此三观不合,分开也如同一场剥骨抽筋的灾难。
电影播放了,是一部很小众的小妞电影。
贺星苒诧异地看向他。
这是她在豆瓣标记过的电影,但还没时间看。
于此同时,乔景琛请假在家养病,师兄弟来看他,都为他脸上的状况感到忧愁。
这位师兄做事滴水不漏四平八稳,也没见和谁结仇,感情生活也没有什么纷扰,到底是惹了谁,被打成这样?
乔景琛没有心思去应付他们。
他内心只想着两件事:
1、靳屿为了贺星苒打自己。
2、祁颂年这疯子居然去举报靳屿。
他们都是聪明人,从小跟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知道如何让人先心灵投降。
离间贺星苒和靳屿的关系,乔景琛默认祁颂年可以这么做。
但两人吵架的档口,祁颂年居然去举报靳屿私生活作风不端。
贺星苒和靳屿两人之间弯弯绕绕,也只有两人说得清楚,她这么举报不就是想置靳屿于死地?
乔景琛不允许任何人对靳屿不利。
哪怕他们现在关系破裂,哪怕靳屿要这辈子都和贺星苒在一起。
他干脆将电话打给祁颂年。
“喂?”那头音乐声很吵,祁颂年回到了美国,仍旧很少学习,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泡吧和在外面玩。
听她逐渐走到安静的地方。
乔景琛深深吸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举报阿屿?”
祁颂年愣了一下,装不懂:“什么举报?”
“你别跟我装蒜,”乔景琛不耐烦的劲儿上来了,语气忽的很差,“你是把阿屿当傻逼,还是给我当傻逼?”
“所以呢,你现在是在和我兴师问罪?”
东窗事发,但祁颂年仍旧有恃无恐。
他们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小孩,家世地位都差不多,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家里人宠爱她,就算是被他们告状到父母那里去,不过是教训她一通罢了。
乔景琛冷笑道:“你和我装这些没用,你不是喜欢阿屿,为什么还要举报他?”
祁颂年有一种世界都被她玩弄的快感,乔景琛这个傻子是她的助手,靳屿和贺星苒是演员。
“我有说过这种话?”祁颂年反咬一口,“还不是你这么猜的,我从来没承认过。”
“……”
祁颂年:“靳屿是有点儿吸引我,但他的魅力就在于他是贺星苒的男人,再者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他?”
被欺骗的后知后觉向乔景琛袭来,他愤恨地点了点头:“好,好,好。”
他可以原谅祁颂年身上很多缺点,但唯独不能对靳屿下手,“祁颂年,靳屿懒得搭理你,那是他大度,但是我不行。”
乔景琛顿了顿,“你这些年仗着家里关系都干了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多说无益,挂断电话。
直视着吊着水晶灯的天花板,他忽然有些头晕目眩。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靳屿的很多选择。
比如,为什么是贺星苒而不是别人。
真心不值钱,但真心最难得,想想自己父母之间的糟心事,再想想祁颂年冰冷的话,乔景琛幡然醒悟。
财富、金钱、地位……他们似乎永远无法超越父辈,只有真心尚且可以计较。
他似乎也遇见过很真心、炽烈的感情,不过是在很久之前。
心里莫名有几分空荡,乔景琛去刷祁颂年学校的ins,思索良久,给靳屿拨电话。
对面没接。
电影播完,贺星苒抵在靳屿的肩膀上,细细嗅着他身上干净的香柏木气息,心思不断飘忽。
暮色四垂,星河逸散。
靳屿问她:“还看么?”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忽然问道:“你用豆瓣吗?”
这是一个男性用户占比很低的APP。
她是常驻民。
靳屿知道她喜欢的店铺,并且混成常客。
靳屿会随便一播放,就是她喜欢的电影,而这部电影冷门到在豆瓣只有1000人评分。
还有……
即便是在茫茫的采尔马特小镇,他也精准地在她入住的酒店找过她。
甚至在阳城的那次偶遇,她去那家店买饮品,路上遇到混混,是靳屿来解围。
他说这家店很多人都知道,实际上是贺星苒在豆瓣收藏过的。
他对自己似乎太过了解。
被他这么一问,靳屿不置可否地反问:“嗯?”
贺星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贺星苒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自己的社交媒体账户,即便是谈恋爱时他也没有翻自己手机的习惯,分手之后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想到这里,贺星苒忽然眼眶发热,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你这些年在等我,该有多辛苦。”
暮色朝两人压过来,靳屿抬手将贺星苒揽进怀中,手掌在她手臂上轻轻地摩挲着:“没有很辛苦,都是习惯罢了。”
他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沙哑。
在她喜欢的餐厅吃饭,饭菜的滋味并不重要,他总是抬头张望。
想看看这世界上有没有奇迹降临,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偶遇。
到时候他一定会调整好面部表情和嘴角微笑的弧度,笑着说好巧。
而命运太捉弄,这些从来没有实现过。
至于是如何发现她社交账户的。
大学那会儿有一年他们看了一部女同性恋色情片,两个女生挣脱牢笼,提着行李,撞开一扇又一扇门,向狂野狂奔。
后来因为她想看海,靳屿带她深夜翻墙出学校,保安在身后喊了一声,他就拉着她狂奔。
夏日四点钟的光景,天边已经蒙蒙发亮,从漆黑蜕变出静谧的蓝色。
两人不停地逃跑,逃跑。
贺星苒问他:“我们像不像秀子和淑姬?”
靳屿眉宇间有股不可抵挡的傲气和桀骜:“我们就是我们,靳屿可以带你逃跑。”
后来一个被思念反复困扰挣扎了深夜,靳屿点开这部影片的点评,在无数的留言里看到那个点赞并不高的评论。
“他说可以带我逃跑,一直向前跑,跑到海边,跑到天边湛蓝时刻。”
他点进头像。
发现贺星苒。
贺星苒胸口莫名发热,眼眶湿润。
“你还去看望过姑姑,还和她承诺过会一直对我好。”
她早已确定靳屿对自己的爱意,可慢慢才发现,她从前知道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
他比想象中的还要爱。
“我当然会一直对你好,”靳屿俯身,亲在她的额头上,“不是因为这是对姑姑的承诺。”
他沉吟片刻,喃喃自语似的说:“因为我爱你。”

贺星苒从瑞士回来后, 贺家第一个知道情况的居然是贺阳辰。
他在外面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最近一直吃喝玩乐,信用卡刷爆,还不上, 怕挨贺泽刚揍, 灰头土脸来找贺星苒家碰运气。
贺星苒果然在家, 给他还了信用卡。
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钱,但贺泽刚看贺阳辰实在太过不堪重任, 每个月只给三万的生活费,逼着他认真上进。
“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怎么了?我是家里的独子,独子!”贺阳辰见信用卡还款不用自己操心,赖在姐姐家不肯走, 一边逗狗一边大声抱怨,“爸爸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到最后不还是得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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