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云双是三个人当中最怕冷的,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紧紧贴在墨朔身侧汲取温暖。
可是依旧被冻得脸庞发红,整个人也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似睡非睡。
“朔哥哥,我好饿。”她?揪紧墨朔的衣角,他们已经有大半天没有进食了,连口水也没有喝过,“不对,我更渴。”
她?舔了舔嘴唇,看向了海面。
海水幽深,船下时不时会出现诡异的阴影,仿佛远古巨大鱼类飞速游过的身影,波浪翻滚,还会出现受害者的面庞,毕竟这些水就?是山林中的动物、人类融化而成的。
可是她?真的好渴。
邬云双又伸出舌头?,想要舔舔干裂的嘴唇,却被墨朔捏住下巴。
“忍着?点?。”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从海面转向自己,“不准偷喝海水,听?到没?”
实际他也一样?渴,嗓子?都快要冒烟了,声?音比平日更加低沉喑哑。
“我当然知?道,我才不会喝。”邬云双甩开他的手。
头?一低,想要钻进他的怀里取暖,却被他抬手拦住,还用眼神凶巴巴地警告。
朔哥哥真的好凶啊,又不给她?喝水,又不让她?抱着?取暖,这样?的未婚夫到底有什么用?
她?有些生气,索性撒开手,自己缩成一团,往船边挪了挪。
墨朔用余光偷看她?,看她?撇着?嘴,气呼呼地闭眼尝试入睡。
圆鼓鼓的模样?像是个生气的芝麻汤圆。
没过多久,她?就?一边气呼呼的,一边不住地头?栽蒜式地沉入梦想,实在好玩。
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庞。
结果一摸邬云双的脸颊冰冷,连忙将自己的外袍解开,直接将她?包住、裹进怀里。
与她?只隔着?件薄薄的贴身里衣,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她?。
渐渐感觉怀里的人恢复了暖意,这才放下心来。
抬起头?就?看到宋忠一脸慈祥的姨妈笑?看向自己,墨朔觉得有些别扭,清了清嗓子?,赶紧找话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顺利从海上?离开。”
宋忠在营地就?听?说过墨将军将未婚妻放在心尖尖上?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怕墨将军过于?忧虑,于?是宽慰道:“我相信世上?有神明,会为我们指引方向,找到出路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哗哗水声?。
狂风掀起数数十米高的巨浪,朝他们扑来,水中翻滚着?无数暗红色的触手。
邬云双不会游泳,整个人像是沉重的石块,不断下坠。
睁大了眼睛,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可是适得其反,渐渐被黑暗包裹住。
她记得朔哥哥曾说过?,只要接触到这个水就会被融化,如今手脚不听使唤,如同裹了层泥浆般僵硬,是不是很快也要与这些脏兮兮的海水融为一体?了?
身为古代人的邬云双,并不知道这只是压力的作用。
连着呛了好几口水,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墨朔看着邬云双自己?在那里?瞎扑腾,连忙拽住她。
海水浑浊,再加上海面上大雾,只有些许光线照进来,可视度极底。
没游多远,隐约看到前方有个椭球状的影子,像是鱼群。
但是海水中明明什么生物都没有,包括之前看到那些不断扭曲的赤红触须,掉入海水中发现不过?是影子。
椭球状的影子渐渐清晰,墨朔怕有危险,于是微微侧身朝另个方向游去。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已经朝着另个方向游去了,可是椭球状影子反而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上面斑驳的绣迹。
墨朔索性调头,决定逃离此地,刚转过?身,就看到有张巨大的脸正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张脸简直比轮船的底部还要巨型,在他上方甫一出现就占据了墨朔所?有的视线范围。
表情狰狞,瞳孔怒睁,脸上青筋暴起,嘴巴大张着,直直坠下来。
墨朔被这突然出现的巨脸吓了一跳,呛了几口水。
还好他水性好,很快调整过?来,游到了一边。
原来那张巨脸不过?是巨型雕塑,只有头部,风格接近寺庙中罗刹的形象,因此凶神恶煞的。
也?不是刻意?要袭击墨朔,而是恰好脸朝下,从海面沉入了水底。
之前椭球状的影子也?终于露出真面目,也?是尊雕塑,圆润的光秃脑壳,但不是佛像,辨认不出是什么宗教?的。
墨朔停下来,半浮在水中,俯视脚下的海底世界。
原来海底有无数雕塑,都是神佛相关的,但是外形衣着差异极大,明显不是同个神系的。
这些雕塑修建得都非常巨型,少说也?有上百米,人类只有他们的指头那般长,如同如来佛般手中的孙猴子。
不过?就算是再厉害的神像,长期在海底也?被流水侵蚀,雕像大多是残缺的,要么少了头,要么少了胳膊。
就算慈眉善目的,但是在暗沉沉的海底中,那些斑驳的水痕、残缺的肢体?,都让神明显得狰狞可怖。
正在他观察时,一阵暗流袭来,墨朔连同邬云双,被卷入深海中。
墨朔在暗流的冲击下,不小心撞在雕塑上,眼前的一切都快速旋转着,模糊不清。
他感觉应该被卷入了旋涡,很快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顺着水流极速旋转着,眼前的一切都飞速旋转,成了虚虚的圈。
最后?等到速度渐渐慢下来,眼前重新恢复正常。
几乎和深海一样暗沉的天空出现在头顶,身体?被海浪不断拍打着,墨朔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被冲刷到了岸边。
他连忙低下头,还好还好,邬云双正枕着他的手臂,瑟缩在怀里?。
墨朔坐起身,转身看去,这里?与之前的沙滩完全?不同。
到处都是规整的白玉石台阶,一层层铺到了海水中,其中有一块沾着点滴血迹。
摸了摸额头,也?有血,刚才应该是撞到了台阶才失去了意?识。
海中见到的成片神佛雕像,恐怕都是自己?的幻觉。
他抱着邬云双起身。
好在她并没有大碍,没多久也?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上还发冷,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墨将军!”宋忠比他们更早被冲刷上岸,已经在岸上朝他们招手。
墨朔循着声?音走上岸,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之前在海中见过?的景象。
脚下的地面都是白玉石铺成的,没有任何植被,无数巨大的神像矗立其上,如同守护神般,面对海的方向。
它?们的外形各异,最大的有近百米,最小的也?有米高,表情庄严肃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带给人无穷的压力。
最高的神像刚好挡住了此时的太阳,惨淡的阳光从它?身后?勉强挤出来,仿若圣光。
这样看去,也?不知道是它?挡住了光芒,为世界降下黑暗,还是它?就是光,为世界带来明亮。
“这里?是佛堂?”地图早就遗失了,但是墨朔看过?很多遍,一些标志性建筑还有印象。
他记得在后?宫的西南角,有一大片雕塑林,里?边供奉着无数神明。
这座后?宫的主人并不是个虔诚的信徒,他祈求一切神明的庇护。
不管是东方大陆信仰的仙君,还是西方海域崇拜的邪神,甚至连莽荒部落祭拜的动物图腾,都被皇帝请来这里?供奉。
墨朔仰视着这些栩栩如生的神像,心中充满疑惑。
要知道,佛堂可是在后?宫的最西南角,而御花园是在后?宫的中轴线上,中间隔着好几个宫殿,根本不想?接,就连直线距离也?有好几千米。
离开御花园之后?,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佛堂。
“朔哥哥,你?怎么了?”
“方位好像还是有问题,我们出现在了后?宫的最西南角。”墨朔皱紧了眉头,这里?距离后?宫中轴线的位置太远了。
如果之前他们的推测没有错误的话,穿越磁场极有可能在后?宫的中轴线上,就在御花园之后?,万圣宫之间。
而且西南角并没有城门,想?要离开后?宫,最近的就是北门,也?就是他们一开始进来的地方。
“我们现在离后?宫的出口越来越远了,想?要回去就得把来时的路重走一遭。”
“啊?”这下连邬云双也?泄气了,“这算什么嘛,我不喜欢走回头路。”
“那我找一条新的路带你?出去。”墨朔牵住她的手,冲她眨眼,“一条全?新、充满冒险与刺激的路。”
“会经过?游乐园吗?”邬云双立刻产生了兴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她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啊,墨朔怕哄不好她,只得含糊其辞道,“也?许会吧,未来的路谁知道呢?”
邬云双重新恢复了精气神,成了她拽着墨朔走在前。
宋忠比他们更早上岸,已经找到了一处庙宇。
此时接近夕阳,虽然饥肠辘辘,但是夜晚室外的温度太低了。
他们三个人都是从御花园中逃出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是夏装,难以御寒,只能先凑合一夜。
墨朔走进庙宇后?才发现,这里?破败不堪,与外部的精致辉煌完全?是两幅模样。
简直和之前他们留宿的破庙差不多,地上到处是杂草,房梁窗棂上结满了蜘蛛网,可以看出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来打扫了。
也?就只有庙宇正中央那尊巨大的石塑神像,还能勉强看出当年?的辉煌。
不过?至少这里?的门窗都是完整的,能够抵御风雪。
三个人将地上的杂草堆在一起,勉强铺成铺盖,又点燃火堆,身上渐渐暖和起来。
太阳才刚下山,但是肚子实?在太饿了,只得提前入睡。
墨朔侧躺在草垛上,看着跳动的火光,不禁想?起营地的生活,那时他们也?总与篝火为伴。
往事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如同播放幻灯片般快速切过?。
眼皮渐沉,脑海中的往事与眼前的光影重叠,在昏昏沉沉的睡意?中交织在一起。
“墨将军!小心!”忽然一声?嘶吼从身侧传来。
墨朔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就被人推了一把,往左侧踉跄两步,堪堪躲过?飞驰而来的箭矢。
羽箭擦过?他的肩膀,伴随着惨叫,射中了他身后?的士兵。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墨朔发现自己?正身处战场。
惨叫声?、嘶吼声?、战鼓声?不绝于耳。
周围你?来我往的都是互相厮杀的士兵,他们穿着厚重的护甲,从脚趾包到了眼睛,根本看不清每个士兵的模样。
不过?就算再怎么防备,也?阻挡不了尖锐的兵器。
士兵身上的铠甲衣物都被血迹染透,全?部是脏兮兮的暗红色,几乎分不清敌我彼此。
整个战场都忙得人仰马翻,忙着厮杀,只有墨朔呆愣地站在战场的正中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右手中握着一柄银色的长枪,枪头已经被血迹染红了,身上银盔银甲,素色长袍。
不过?长袍也?盈满了血,不再轻盈随风扬起,而是沉甸甸地坠在他身后?。
这身打扮明显是小将军的。
环顾四?周,墨朔终于想?起来。
之前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好像就是在这个战场上,这里?的地形与之前看到的完全?一样。
那么他此时是在梦中,还是说重新穿越了?
如果是后?者,这次穿越应该对比上回时间应该是提前了。
为什么会重新穿越一次?而且系统呢?
战场容不得闲人,从墨朔意?识到自己?出现在战场上,不过?短短半分钟时间,便有无数刀箭刺向他。
处于危机中的墨朔很快进入战斗状态,挥舞银枪,将敌将挑于马下。
敌方缺了主将,如同缺失大脑的丧尸般陷入混乱,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
看着对方狼狈地躺在地上,厚重的铠甲让他无法那么快起身。
墨朔立即拔出腰间的佩刀,朝着敌将走去。
此时他的记忆似乎与小将军混在一起,明明清晰记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却又对这场战争过?于上心。
不忙着离开,只想?打赢这场仗。
只要打赢了,就能回去见到家人,见到未婚妻了。
他握紧手中的玉佩,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墨朔猛地回忆起来,他穿越过?来时,好像就是在这里?、在当前略靠后?一些的时刻。
小将军握着那块玉佩,被人砍了一刀,失血而亡。
也?就是说,那个敌将被挑落于马下根本就是陷阱,现在绝对不能过?去!
可是身体并不听他的使唤,依旧举着刀,步步紧逼。
那敌将躺在地上,假装身受重伤无法动弹,手藏在身下,偷偷按在刀柄上。
厚重的盔甲将他的脸遮地严严实实?,只有眼部区域露出一条缝,浓烈的杀意?溢出来,像是无形的瘴气,扑向墨朔。
这是陷阱,绝对不能过去!
墨朔这样想着,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三步。
还差三步,取下敌将的首级,这场仗就算打完了!
还差两步,他就能回家,这次他要和邬云双说清楚,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退婚,他只是嘴笨。
还差一步,墨朔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邬云双看到他气鼓鼓却又忍不住喜悦的表情。
刀光凛然,如同晴天霹雳,斩断了他脑内的幻象。
鲜红的血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刺眼的红。
敌将等到墨朔靠近的瞬间,从身下拔出刀,猛地跳起一刀劈下。
“呵呵,被传为‘王朝屏障’的墨将军也不过如此。”他轻蔑地笑着。
战场上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只要对方还没有咽气,就不应该放松警惕。
他的对手还是太年轻,太轻敌了。
敌将的视线越过倒下的墨朔,看向了远处的山峦,已?经?死去的手下败将不值得他多看一眼,浪费时间。
王朝没了屏障,接下来他的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
远处的青山在他眼中分裂成?了两部分。
他感到奇怪,仔细看,不止青山,连天空也是,仿佛被撕成?两半的图画,中间黑色的空缺越来越大。
抬手去摸。
“我的脸!”他发出惊恐的叫声?,不敢置信地,两只手来回在脸上摸着。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体从正中间被一分为二,中间的血肉与?内脏藕断丝连着。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疼痛感才猛地涌上来。
他无力地瘫在地上,那些鲜红的血全部来自于他的身体,很快因为失血过多感到困乏无力,只有肌肉记忆还残存着,身体一下下抽动?。
“不好意?思。”墨朔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掀起脸上压得很低的头盔,勾唇冷哼了一声?,“我已?经?预判了你的偷袭。”
墨朔推测自己现在是和小将军共同支配身体,他没有绝对的控制权。
不过他怎么会看着自己白白送死。
所以?就在敌将砍向自己的瞬间,转手将刀换了个?方向,从下往上挑,避开攻击的同时,将敌将切割成?两半。
“你,你到底是谁……”敌将已?经?在弥留之际,眼球上翻,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是墨朔,是‘王朝的屏障’,有我在你休想翻过山,侵犯王朝的寸土寸草。”
敌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鲜血止不住地从头盔的缝隙中涌出,简直如同小喷泉般,在血泊中形成?气泡,咕噜咕噜地翻涌。
墨朔皱起眉,地面?上的血越来越多,已?经?快淹到了他的脚下。
人类的血量顶多也就是5L,按照地面?上血迹覆盖的范围以?及流速来估算,怎么看都已?经?超过了。
他觉得古怪,用刀挑开敌将的头盔——
鲜血猛地喷溅出来。
敌将的脸被不断涌出的鲜血遮掩,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仿佛是虫洞,与?某处喷泉相连接,鲜血无穷无尽地往外?喷射。
墨朔连连退后,才避免被污血溅到脸,只是身上的盔甲已?经?被淋透了。
太奇怪了。
他终于发现不对劲。
周围的士兵明明穿着传统中式的战袍,但是脸上又遮得严严实?实?,实?在与?他熟知的古代盔甲有别。
他试探着,抓住身旁的一个?士兵,用刀挑开他紧罩的头盔。
那个?士兵根本就没有脸,头盔中装的是无数肉色的触手,解脱束缚的瞬间就翻涌而出。
墨朔险些被那副场景恶心地吐出来。
看来这里并不是自己穿越过来的战场,周围的士兵也不是人类,他们是怪物。
但是具体是什么怪物,墨朔也不知道,简直如同开盲盒一样,每个?头盔下都会给他“惊喜”。
得尽快从这里离开。
墨朔左脚往后退了一步。
战场上焦灼厮杀的敌我双方猛地停了下来,那整齐的感觉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所有士兵,不管是王朝这一方的,还是敌方的,都转过了头。
齐齐看向墨朔。
就算他们脸上有头盔,无法看到他们的表情,但是被整个?战场上,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紧紧盯着。
那种感觉,就好似被放在聚光灯下照耀,墨朔感觉自己快要被他们的视线烤焦了。
他手中只有一把刀、一杆长枪而已?。
而对手是整个?战场的士兵,不对,怪物士兵。
他们终于不装了,脸上的盔甲自动?掉落。
有些士兵的脸是如同史莱姆一般的混沌血水,随着他们的步伐咣当直晃;
有些士兵的脸是令人生畏的巨大口?器,反复张开收缩着,每次张开都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在脑袋附近形成?绿色的瘴气,即使没有闻到也提前让人想要呕吐;
最为恐惧的是头部长成?触手的士兵,他们狂奔向墨朔,脸上的肉色触手足足几米长,还离得很远就开始攻击。
墨朔连忙挥刀砍去,断裂的触手掉在地上,如同蚯蚓般扭曲着。
这些触肢不止动?作像蚯蚓,发育形态更是。
每一个?断裂的碎肢都逐渐成?长为新的触手,涌向墨朔,缠住他的手脚、刀枪。
墨朔被勒紧了脖子,快要呼吸不过来。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战胜的怪物,要是有金手指就好了。
系统,他的系统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墨朔抬头望着天空,太阳西斜,圆润的边缘已?经?抵在山峦的顶峰处。
这个?场景他有印象,上次穿越的这个?时候,系统已?经?出现了。
可是这次,他像是被遗忘了。
难道是因为原身没有死去?所以?系统不会出现?
“系统!7496615号!”他艰难地开口?,才刚喊了一句,触手立即捂住他的嘴避免他再出声?。
墨朔奋力咬断了嘴边的触手,用尽全身力气喊着,“我愿意?接受任务,快点赐予我金手指!”
这么多怪物,无穷无尽,还在不断朝他奔来,只能依靠金手指了。
系统7496615号终究没有出现,墨朔耳边响起的是陌生的冰冷机械音。
【穿越者大人,您好。
系统7496615号因违反《系统守则》第81条规定,现已?被暂停,请知悉。
由于您未接受过系统任务,因此不在穿越者保护名单中,您仅有三次与?系统对话的机会。
此次为第一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这个?系统播报的速度异常慢,墨朔在这过程中险些要窒息。
他顾不上细细思考,着急地喊着:“我要金手指,我要干掉这些怪物!”
【收到,转接中,请稍后。】
一阵悦耳的音乐传来,与?拨打客服电话时的等待音完全一致。
长着口?器的怪物士兵扑上来,一口?咬在了墨朔的胸口?处,他疼得叫出来。
凄惨的叫声?与?悦耳的音乐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该死的舒缓音乐终于停了。
【抱歉,系统全忙,继续等待请回复1,结束请回复0。】
“1111111!”墨朔忙不迭地叫着。
又是一阵舒缓音乐做背景音,他已?经?放弃了,靠这个?垃圾系统还不如早点闭眼躺平。
【您好,我是系统7033620号。
穿越者莫朔已?成?功绑定系统任务,金手指“刀光剑影”派发中。
您的金手指只有一次使用机会,危害级别SSSSS,使用条件……】
“立即使用!”墨朔哪里还有耐心听它废话,剧烈的疼痛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好脾气。
系统回复【收到】的同时,从墨朔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刺眼的白光。
那种光芒是出现在金属刀刃上的光影,凡是看到、触及到光芒的怪物全部被切割成?了碎片。
墨朔身上垒成?小山般的怪物,瞬间化作尘埃,消弭在烈风中。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合眼休息。
新的系统还在喋喋不休。
【金手指“刀光剑影”,可将一切看到、波及到的事?物切碎;
使用范围:光波所及之处;
使用条件:以?穿越者的生命为代价;
效果时长:无限,即使穿越者死后光波依旧延续。】
什么?以?穿越者的生命为代价?
墨朔猛地睁开眼,整片天空出现在他眼中,随后渐渐暗淡下去,直到完全漆黑。
身体越来越冷。
手摸向胸口?,一种黏糊糊的触感,是血。
果然连自己也被金手指砍伤了,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伤口?刚好与?造成?小将军死亡的刀伤一致。
他听到远处山石碎裂的声?音,金手指还在继续向外?扩散,恐怕最后会将整个?世界切碎了。
不过这个?世界是否存亡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外?来的穿越者。
明明与?他无关,可是身体为什么那么疼,比之前被蜘蛛步足戳穿了胸膛还要痛。
温暖的血液顺着硕大的伤口?流淌,肺部暴露在空气中,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艰难。
有个?长着口?器的怪物还活着,不过只剩下了头颅。
它将自己滚过来,直直撞到墨朔的身前,张开血盆大口?。
口?器的边缘长着无数尖牙,刺在身体上密密麻麻的痛感让墨朔冷汗直冒。
最后心脏被咬下,刺痛的感觉激得他猛地坐起。
他依旧处在昏昏惨惨的黑暗中,远处的火堆只余星点光芒,在黑夜中几乎没有存在感。
室内温度极低,他却被惊出一身冷汗,不住地喘息着。
墨朔瞬间清醒,原来刚才的只是一场梦。
他扒开自己的衣襟,摸到了胸口?的那道长疤,感受到心脏剧烈跳动?,再次确认刚才真的只是梦而已?。
梦中的那种刺痛感才渐渐缓解,他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身侧,邬云双缩成?一团,睡得正熟。
房间另一边的草垛,上边并没有人。
三更半夜,地冻天寒的,也不知道宋忠去哪里了。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梦,墨朔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
墨朔裹紧身上的衣物,贴着?墙挪到门边。
他还未完全从梦魇中恢复过来,梦中那些恐怖的画面,被吃掉心脏的刺痛感,让他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心里像是闯进发狂的鼓手,胡乱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心跳声。
在冬季、没有任何生息、死一般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总觉得身后有道视线。
明明贴着?墙,身后不可能有人,可是依旧控制不住那种心慌的感觉。
转头去?寻找那道视线,却看到矗立在庙宇正中央的石塑神像正紧紧盯着?他。
之前进入庙宇时,墨朔并没有在意这?个神像,如今借着?篝火的微弱光芒看去?,只觉得毛骨悚然。
神像高达十米,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宝座下堆积着?无数红色骷髅头骨。
祂长着?三头六臂,两侧的头颅都是干枯骷髅的样貌,只有中间的那颗仍然饱满生动?,栩栩如生。
雷公脸浓眉紧皱,在鼻端形成一个夸张的凸起?,面颊也跟着?扯动?,薄唇几乎抿成了向下弯曲的弧线,一副下秒就要你命的表情。
明明整个神像都是石头做的,没有刷任何彩漆,是石头天然的青灰色,唯独在眼睛那里追求写实风格,刷了白色颜料做眼白,黑色、褐色颜料混合做瞳孔。
就三种颜色,但是工匠鬼斧神工,那眼睛不像是石头雕的,有清晰的瞳孔和眼白,水润透亮闪着?骇人的光芒。
简直像是真的有人躲在石雕的后边偷窥一般,眼珠向下,紧紧盯着?墨朔。
不过这?一切,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墨朔这?样自我安慰着?,不过他也不记得刚进来时,神像是看向哪里。
他现在就贴在左侧的墙边,神像不看正中央,斜着?眼珠就盯着?左侧看,属实有些诡异。
不过好在他已经走?到了门边。
门外是呼啸的寒风,也不知道这?两扇陈旧的木门是如何阻挡住的,被吹得嘎吱作响,却没有透过一丝风进来。
墨朔打开门栓,用力拽了好几下,才将门打开。
寒风猛地灌进室内,吹得墨朔几乎睁不开眼睛。
凄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长,与神像在篝火投下的影子方向完全相?反,因此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
神像的三头六臂,无限延伸,一下蹿到了墨朔影子的边缘处。
地面的黑影中,六条手臂如同?没有骨骼的软体动?物?,不断扭曲晃动?,打算将墨朔的影子紧紧缠住。
还好他已经向前一步,走?出了庙宇,还随手带上门。
屋外,实际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冷。
习惯了刚才开门的那阵寒风后,真正走?到室外,反而无风。
月亮高悬在空,洒下的光芒却无比晦暗,朦朦胧胧的,像是将一切都包裹在混沌的黑暗中。
沿着?来时的路向前,远远能看到海边的白玉石台阶处有个身影。
墨朔快步走?过去?,果然是宋忠。
他跪在路边,虔诚地以头叩地,姿态极为谦卑,像是面前经过了什么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