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赵明熙也跟着恐慌,路易林看着她压着自己吃了半碗米饭,然后打着哈欠上楼去午睡。
他把餐桌略微收拾了下,端了杯温水上楼,生怕拖鞋踢踏在楼梯上的声音把她吵醒,走路轻到自己都听不见声音。
她近来有些脾气暴躁,以前那几年他从未见她哪次气红过脸,却在前几日的某个晚上,为他夜里上完厕所回来以后没有抱着她睡而是离她好几十公分的距离,跟他哭了好一会儿。
路易林十分冤枉,好声好气地跟她说:“卫生间凉,我脚是冰的,想着自己捂一会儿捂热了再去抱你,没有刻意跟你拉开距离。”
可她依旧不依不饶,抱着他的脖子非要把眼泪蹭在他胸口的衣服上,可怜巴巴地说:“有热同享,有凉同担,反正你不能睡觉的时候离我那么远。”
轻轻开了房门进房间,卧室里空调温度开得太高,赵明熙掀了一半的被子,侧身躺着,ipad上面是几条载穆娆发过来的设计稿样,她不知道看了没有,眼睛已经阖上,呼吸均匀。
他拿了温度计去给她测体温,37°2,确实有点低烧,他心里发慌,躲去衣帽间给苏哲尧打电话。
“国内现在感染新冠病毒什么症状,你们家齐悦有没有什么症状?”
苏哲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把手机递给一旁也在居家隔离无所事事的齐悦。
齐悦眨巴着大眼睛:“之前阳了的那个顾客来店里停留的时间很短,熙熙也没有直接和她接触过,不可能这么倒霉就感染了吧?你们要不去测一下核酸呢?”
路易林忧心:“现在管控这么严,万一真的测出来是阳了,把人给我拉走了,要是照顾得不好我找谁去负责?”
齐悦无语:“大哥,要不您自己投资开一家私立医院去?”
路易林叹气:“那你让苏一把钱还我,我现在去联系打通关系。”
齐悦:“……”
两点多钟的时候赵明熙醒了,在楼上转了一圈不见路易林人,下楼见他那这个行李箱正在往里面装东西,杂七杂八的一堆,最上面两包粉色的女性用品晃了她眼睛一下,她走过去问他在干嘛:“不是都让我们居家隔离了吗,你这收拾行李箱是打算去哪?”
他瘪着个嘴,“老婆,大事不妙了。”
路易林眼圈红红的,把一只吹风机往行李箱里面塞,故作镇定却又无法镇定地说:“我那会儿给你量了一下/体温,可能有点儿发烧,晚上社区的人过来测体温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退下去,如果他们要拉你去集中隔离的地方,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着一块儿去,总之我东西提前都给你收拾好,你也别太恐慌。我们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很快就能康复的,那里条件肯定比家里艰苦,我能想到的东西都给你带着,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切记,洗了头发一定要吹干再睡觉,多喝水好好吃饭,每天给老公打视频汇报情况,等你康复了我开车去接你回来。”
赵明熙突然就被他这一系列操作逗笑了,她斜靠在沙发上伸懒腰,张开双臂,从来没有过的嗲里嗲气:“老公,要抱抱。”
路易林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敢耽误一秒钟地过去抱她,噘嘴:“无语为什么不能让家属陪同,我阳过我有抗体,我知道怎么照顾病人。”
她眨眨眼,故意抬杠:“我老公这么厉害,还会照顾病人?”
【此处省略一句熙熙心理话。】
“别的病人关我屁事,我只照顾你,晚点了我哥把西洋参闪送过来,我给你煮了你先吃了补一补,谁知道现在医院里饭菜是什么待遇水平,你胃口原本就不好,回头再瘦成个白骨精回来,我怕我夜里抱着你都害怕。”
赵明熙拿抱枕去揍他:“你才白骨精呢,我说了我不要吃什么西洋参,你你你……让他别送了!”
“我我我,我已经让他叫了闪送了。”说着又去摸她的额头,还是微微热。
手往下伸,去捏她的腿肚子,问她:“喉咙难不难受,身体酸不酸疼,有没有什么明显不舒服的症状?”
她点点头,抓他的手去捏她的小腿:“酸得很呢。”
他暗自觉得不妙,坐起来抓她腿放到自己的腿上,耐着性子去帮她捏,却看她一脸玩味的表情盯着自己,真有些生气道:“你当真觉得新冠不可怕是吧,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赵明熙仰头去看天花板,轻轻嘟囔了一句:“我没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路易林叹气:“你信我,你这就是阳了。”
“你信我,没阳。”
“你没味觉。”
“最近不想吃辣的。”
“你浑身酸疼体力差。”
“劳累加水肿。”
“你发烧了。”
“那TM是孕妇体温高!!!”
【上方省略的那一句是:“我老公这么厉害,还会照顾病人,不知道会不会照顾孕妇呢?”】
赵明熙实在憋不住了:“你不是以前挺喜欢翻卫生间垃圾桶的嘛,怎么今天不去翻了?那么明晃晃的两条杠你没看见么?”
路易林瞳孔放大:“!!!搜嘎,我去楼上看下,老婆你躺这儿别动,等我确认一下回来!”
他把她的腿轻放在沙发上,转身上楼的动作飞快,再下楼时,人已经不像一个正常人了。
看样子是在和苏哲尧打电话,笑声都开始邪门:“嗯……替我跟咱爸道声谢,那个西洋参吧,下次你让他多搞一些给我们拿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我吃,是给我儿子吃!!!”
“嗯,不是阳了,是我要当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哲尧你就羡慕着吧,明年过年你除了瑛瑛还要多准备一份儿红包!!”
路易林坐在沙发上挨个儿打电话。
“你问问瑛瑛是喜欢小弟弟还是喜欢小妹妹,明年咱们家就有人陪她玩了嘿嘿。”
赵明熙拿抱枕砸这个傻子,纠正他:“新生儿只会哭,不会玩儿。”
“怎么不会?瑛瑛马上上学了可以背唐诗带妹妹玩儿,咱们俩的孩子肯定勤奋好学,肯定爱听唐诗。”
赵明熙和电话那边的路琪飞皆无语。
“霄总,我想问一下咱们公司那个男职工陪产假是多少天呀?哈哈哈哈,我提前规划一下到时候怎么请假。”
“妈,今年来沪城过年吧,熙熙怀孕了舟车劳顿太辛苦,回头我们俩隔离结束了我开车去宣城接你们,哈哈哈哈 ,不辛苦,我照顾她你们放宽心。”
“冉冉啊,放假了回来来家里玩哈,帮我在香港找一套完整的周杰伦正版专辑,拿回来给我女儿做胎教,哈哈哈哈,女孩子从小就要培养她听杰伦,品味才不会歪,我们家熙熙说的。”
赵明熙眼睛瞪得好大,无声地控诉:“我什么时候说的?”
还有……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女儿?
自从上一次产检,已经很明显地看到了胎儿的性别,路易林的心情就突然大跌,女儿没有求到,这个儿子他好像要的不是非常情愿。
赵明熙故意扯了他的领带,拉他坐好,重新给他系,慢得好像开了0.2倍速。
路易林抓她系领带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回她:“一想到你上辈子还有个情郎,我就有点吃醋,他最好是长得像你,否则闯了祸我可是控制不住要凶他的。”
她摇了摇头:“你才舍不得凶他呢,你也就是现在说说,以后肯定比我还惯着。”
路易林不说话了,摸出手机去看时间:“我真要出门了,再晚些琪飞家都搬完了。”
路易林去帮路琪飞搬家,终于又从凌家搬回自己的房子,只是一起住了这么几年,东西难免会多,许多瑛瑛的东西用不上的原本都打算捐出去,偏路易林说要去看一看,拣一些不区分男女都可以用的东西拿回家去.
谈起月底办的摄影展,路琪飞说他:“你自己当了父亲,也就应该更理解大伯一些,他从前为你也做了许多好事,你以后和他也多亲近亲近,常带着孩子去他那里吃饭,人多了热闹。”
路易林挑眉:“还用你说?我是你哥还是你是我哥?你怎么现在说话越发像起苏一来了,你们两个天天背着我一块儿喝酒?”
路琪飞连忙否认:“我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喝酒,苏一就更没有时间了,他快愁死了。”
路易林“哈哈哈哈”笑个没完:“他那是活该,我早跟他说了齐悦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结婚小半年也不同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吧,看他还有什么办法能想得出来。”
“他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我怎么记得他从前一直不碰女人,不会到现在还是童子军一个吧?”路琪飞试探着问,心里也希望不是这么尴尬的原因。
路易林扫了眼周边,凌初不在,他于是凑到路琪飞耳边笑说:“我之前也猜测过这个原因,但我老婆替我答疑解惑了,说他和齐悦结这个婚之前,每次去澳门找他那位救命恩人,都是以身相报,翻窗户进屋把人按门边上就步入主题,我很难想象他那样无欲无求的一张脸被□□支配的样子,但我老婆见过一次,说很吓人,哈哈哈,想来他只是对齐悦还是没那个意思,我们路家哪里会有不行的基因?。”
路琪飞也跟着笑,听在凌初耳朵里是不怀好意,她打断他们,问路易林:“阿姨今天休息了,我们中午点外卖吃,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还是回家去吃?”
他挑拣了一大堆玩具,已经放了两箱进后备箱,又在捣鼓瑛瑛那辆婴儿推车,说:“饭我就不吃了,你们谁和我说说这附近哪里有卖荔枝的,我们家熙熙等着要吃。”
凌初看他一眼,意味深长,说:“荔枝性热,孕妇最好是不要吃的,不过孕早期过了也可以适量吃一点,你别买太多,让她解解馋就行了,吃多了不好。”
路易林点头,心里暗自责怪自己还是过于大意,并没有自己吹嘘的那样把她照顾得很好。
不过这几个月以来,赵明熙明显是长胖了一些,除了肚子,她脸上也稍微多了些肉,最明显的地方还是胸部,夜晚时她因为小腹逐渐隆起的缘故,这几日改为左侧躺着睡的姿势,他从背后抱着她睡,一只手枕在她脖子下面,另一只手放在她腹部,以便随时在感受到儿子闹腾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哄。
孕妇夜里睡觉是最难受的,春末时夜里已经开始微微有些热了,孕妇的体温更高她总是热的不行,白枫特地叮嘱不宜过早开空调容易感冒,万一着了凉又不能吃药更折磨人,故而只能开一扇静音的小风扇给她吹到半夜。
可风扇一关,她人就又醒了,哀怨地拍路易林胳膊,控诉:“你儿子好烦哦,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里面敲锣打鼓的,以后干脆让他从小就学架子鼓去吧。”
路易林起身开了床头的灯,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去听动静,欲哭无泪:“这个点儿他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赵明熙替儿子打抱不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你不是也常常这个点兴奋?”
路易林囧:“老婆你瞎说些什么呢,咱儿子可是都能听得见呢。”
“听得见,又听不懂。”
他叹气:“睡不着?咱给儿子起个名儿吧。”
“不去寺庙里求一个吗?”赵明熙故意这样说,因为记得路易林说过自己喜欢那种引经据典的名字。
“求的名字太随机了,以后作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不希望我儿子走我的老路。”
她微微侧过身来平躺着,让他贴在肚皮上仔细听胎动的声音,提议:“我看近来你和他爷爷隔阂逐渐化开,不如让爷爷给孩子起名字吧?”
“可别,”路易林想都没想都推翻她这个提议:“老爷子今天插手给孩子起名,明天就能收拾行李住进咱们家来你信不信?”
“你怀孕这么辛苦,理应你来起名字。”他起身去给她倒水喝,也变得困意全无。
待他回来的时候,赵明熙已经半靠在床头,眼睛里亮闪闪的,开口叫他:“易林。”
“咯,温水。”他把水杯端过去,非要喂她喝,说:“我刚才见外面月光亮得很,你要是不想继续睡了,我抱你去阳台躺椅上去看月亮?”
她点点头:“月亮好看,你更好看。”
他睡眼朦胧地穿着身绸缎的睡衣,扣子半开,大概是因为即将为人父,脸上突然多了一些沉稳和慈爱。
赵明熙沉迷路易林的眉眼,夜晚时她最喜欢吻在他眉骨处,她希望儿子可以长得像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你不是总说我在你心里像月亮?可我不想那么博爱,我的月光,只想照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让她突然想到他不在身边的那一年,她常常想起的两句诗。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路易林,儿子起名叫清辉好不好?”
她靠在躺椅上看月亮,她的月亮就靠在她身旁,他们即将为人父母,一起养育一个全新的生命。
路易林感叹:“文科生起的名字就是好听,咱儿子一定喜欢这个名字。”
“难道你不喜欢吗?”她学他早上出门时的语气,说:“你要想考虑你喜不喜欢,其次才是他喜不喜欢。”
“我只需要你喜欢,你喜欢我就喜欢。”
??94 ? 教育计划
◎“如果不做你的老婆,做你女儿应该也挺幸福的。”◎
再次见到Leo, 他远远就冲赵明熙招手打招呼,称呼不再是“赵小姐”,他叫她“路太太”。
这还是赵明熙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叫她, 她侧身去看路易林,问他:“你教的嘛?”
路易林耸肩:“人家情商可比我高, 不需要我教。”然后牵她的手进室内去看摄影作品。
与上一次摄影展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展出的作品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作,是他学生时代最早期拍摄的作品,以回忆往昔展望未来来迎接他即将获得的新身份。
赵明熙偏瘦,骨架也小,穿宽松的裙子孕相并不明显,尤其身体被他养好之后面色红润, 走路也和路易林一样有力气,Leo没有看出来,开他们玩笑:“当年看易林拍你的那张照片,就觉得和其他作品不大一样,也说不上来是哪里有别,现在想想大概就是镜头没有感情,只是拍照的人用了心。”
路易林纠正他:“不是拍照的人用了心,是动了心。”
然后给赵明熙介绍这面墙上的几幅作品, 说:“你带咱儿子看看十几年前的沪城,告诉他, 那是他爹叱咤过风云的高中时代。”
赵明熙按照从外到内的顺序依次看过去,照片中似曾相识的街道, 她许多年前和另一个人一起走过。
不是故意想起来傅宁远这个人, 而是其中某一张照片里面, 她认出了人流里的他们。
赵明熙指着那张照片, 叫路易林来看,问他:“你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路易林愣愣地看了半晌,想起来:“应该是高中的时候吧,我记得这边的几张都是我高中时期的作品,那时候偏爱拍景,拍沪城的车水马龙、繁华与喧嚣。”
“那你看这个人是谁?”她指的更为具体,落在那个蓝白裙子的女孩身上。”
路易林看过去,震惊不已。
“这不是你吗?”他仔细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又去看她,十分确定那就是十几年前的赵明熙。只是她身旁那个人……有点碍眼。
他开始疯狂吃醋:“怎么那时候你去他学校找他啊,他怎么不能去找你?什么狗男人!”
赵明熙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去挽他胳膊,解释:“就这张照片凑巧了拍到我去他们学校找他,其实大部分时候我都不去沪大的,你看这样小的概率你居然可以在那天碰巧拍下我,说明你我有缘,于茫茫人海中早就遇见,是不是?”
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可赵明熙分明觉得她怀个孕,傻的人是他路易林。
他琢磨半天,突然想起来最初他用这个理论撩拨她的时候,他问她:“如果你不信缘分,那你要怎么解释我们的遇见?”
那时她冷漠地说自己不信缘分。她说人们眼中看到的“相遇”也许并不一定是初见。
她好像会算命,竟连这一句都说对了。
路易林懊恼:“那时候我感情方面还未开窍,对漂亮的女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庄裕都比我早熟一些。”
不知怎么就提起庄裕,路易林莫名有些伤感,所以转移视线去带她看那张最大的照片,单单一张挂一整面墙,可想而知是当之无愧的本次展览的c位。
照片中是沉睡的女子面色红润有光泽,母性的光辉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复从前的清冷,睡衣扣子半开着露出浑圆的孕肚,光洁白皙,没有任何妊娠纹和斑点,因为他每晚都会替她擦橄榄油按摩,他用那双好看的手,耐心地做每一件生活中的点滴小事,然后默默记录下来。
路易林说自己更希望可以生个长得像她的女儿,看看她小时候是怎样的古灵精怪,可如今已经确定这是个男孩儿,他便每天乐呵呵地去给他写《路清辉教育计划》,他拿一只复古的钢笔端坐在书桌前,在牛皮纸封的记事本上写“新生儿注意事项及护理”,写“婴儿哭闹不止的原因”,写“新手爸爸怎么抱孩子”……
赵明熙有一回在书房里陪他看书,看到他娟秀的字迹写儿子的名字,那本笔记他已经写了大半本,厚度堪比当年老师手里的教案,她突然间就看不进去书中的字符了,都说孕妇心思敏感情绪化,她于是坐到他跟前抱着他感叹:“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笑着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说:“可我更想做全世界最好的丈夫,有资格报名吗?”
赵明熙怀孕到22周以后,开始每天中午去“满月”,早晨起得早她就和路易林一起吃早饭,然后他送她去做孕妇瑜伽,下了课走路去“满月”也刚好算是适量运动锻炼身体;若是起晚了就自己热了早饭吃,等他中午回来接她再把她去“满月”,他总是不厌其烦像个严厉的老师一样要求她,每天都要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将来生产顺利少受罪。
这一点赵明熙也赞同,白枫曾经说过她在生产的时候历经了十多个小时,难捱程度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医院产科手术室外的尖叫声永远重锤在所有家属医护的心口。
她其实也怕……
路易林抱她的手紧了紧,突然担忧地提出一个他十分不愿意提及的顾虑,可眼下又不得不把可能性摊开来放在她面前,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路易林说:“我爸说我家祖上有哮喘病的先例,所以基因里有潜在的危险,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的儿子生下来像我一样命不够好,怎么办?”
赵明熙在他怀里僵住了几秒,但很快放松下来,她去够桌子上的那杯水,端到他嘴边,笃定:“概率很小,我相信不会发生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一定会给你一个健健康康可可爱爱的宝宝。”
路易林笑了:“发正你说的话,我就愿意相信。”然后按着她的手喂自己喝水,向她征求意见:“我计划是让我们清辉小时候轻松一些,别学琪飞夫妻两那样望子成龙三岁就让瑛瑛去学芭蕾,一双脚才那么小就要一直踮着脚尖,想想都疼,我们就别逼着清辉学这学那,等他自己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说自己喜欢了,我们再送他去学,好不好?”
赵明熙点头:“如果不做你的老婆,做你女儿应该也挺幸福的。”
他被戳到痛处,怨声道:“谁又不想要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呢?”
孕中期,赵明熙双腿肿得厉害,路易林下了班去“满月”接她回家,就先在客厅沙发上给她捏腿,她身上肉不多,怀孕除了长胎以外并没有胖太多,看上去身子略显臃肿但也比寻常的孕妇要瘦,好在每次做孕检各项指数都正常,路易林特地把每一次的b超单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好,拿小夹子夹在一起,就放在他的床头抽屉里。
他说:“我这样看都已经觉得咱儿子英俊帅气,以后肯定青出于蓝。”
她才不信他这番荒唐的言论,和他抬杠:“b超能看得出来什么,小小的一团,都说小孩子刚生下来全长得一个样呢。”
他又从床上坐起来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儿,非要说:“我儿子我当然看得出来不同,有一个词叫做作血浓于水,亲人之间会有某种灵魂共振,我闭着眼睛都能在一堆新生儿里面认出咱儿子,你信不信?”
她笑他:“那你怎么一开始和苏一没有灵魂共振?早怎么不知道他就是你哥呢?”
“……”
路易林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蹬着脚在床上扭成麻花。
夜里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路易林突然翻了个身,她嘟囔:“怎么又离我那么远啊,你尿频啊?”
路易林委屈巴巴,说话声像是模仿小孩儿,他说:“我突然间想起来那张偶尔间拍到你的照片,那天……我看到你的正脸了。”
赵明熙不解:“所以呢?”
“我想起来我当时和云霄在一块儿,我们从你们面前经过,他指傅宁远给我看,扬言这种类型是他姐姐会喜欢的,可惜就是还在上学。”
路易林因此注意到他们,眼睛从赵明熙身上扫过一遍,评价:“是挺男才女貌的一对,不是都说高等学府里面的帅哥美女一般比较少么,依我看这一对质量就蛮高的。”
“我他妈是有什么毛病,当时居然觉得你和那个眼瘸的人男才女貌,气死我了,想穿越回去打自己的嘴。”他气得咬牙切齿,彻底睡不着了。
赵明熙安慰他:“好的东西总是会晚一点来,我们遇见的时间虽然晚了些,但以后时间长呀,你有什么好吃醋的呢?”
“我不是吃醋,”他义正严辞:“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当街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老婆还是得靠自己来抢,靠等的话我估计这会儿还一个人独守空房呢。”
笑闹着,他贴过来蹭她,听她软绵绵地哼哼,问她:“儿子安不安分,憋了这么久想不想要?”
她轻轻点头:“医生虽然说三个月以后可以适度同房,但要注意分寸……你轻一点。”
他答应地爽快,伸手去摸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把空调打开温度调低风速调小,去找对她友好的姿势。
这种时期她身体尤其敏感,他一碰她就软成水,他格外照顾起她的情绪,看她愉悦的表情和抑制不住的猫叫声,他就顾不得自己。
他全程护着她的肚子,小声呢喃:“宝宝闭眼不看哦,爸爸正在温柔地爱妈妈。”
他说“温柔”这个词,她总觉得那也是他的代名词。
??95 ? 一家三口
◎她推他不要了的那张帅脸,“精神科不在这边,路易林你要不明天去挂个号吧。”◎
预产期在八月初, 正热的时候,因为顺产不需要提前住院占病床,所以路易林提前接了白枫来家里住, 以便赵明熙随时宫缩身边都有人守着能立刻送到医院去。
当初路易林在居家隔离的后面几天里做了许多功课,特地选择了离家两公里外的红房子妇产科医院去建档, 此后的每一次产检也都一切正常,所以真的预产期将近的时候,两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路清辉小朋友是一个懂事的宝宝,他特地选在早晨五点多钟的时候敲响他们这个家的门,路易林恰好躺在她身边,她镇定地拍一下他的胳膊,说:“开始阵痛了, 我们起床去医院吧。”
路易林迅速起床去帮她换衣服,然后换了自己的,拿着陪产包先牵她到客厅沙发上坐着。
他说:“我听说宫缩都是一阵一阵的,你先缓一下,我去叫妈起床,跟我们一块儿去医院。”
她点头,接过来他递的纸巾给自己额头擦汗。
到医院的时候,由于宫缩时间不长宫口才开到半指, 等待产房的过程中路易林陪着赵明熙在住院楼爬楼梯刺激宫缩。
路易林也是一个爬楼梯只能慢慢走的,赵明熙忍耐力强痛都还能忍, 喘着气笑他:“你陪我爬楼梯,我还在这儿等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孩子呢。”
他拉着她的胳膊, 表情严肃:“你别现在还乐呵呵的, 一会儿生的时候可是痛得要命的, 我可不能代你受苦。”
她冷静得很:“会打无痛,应该还好。”
路易林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心里比她还慌,再三和白枫申请一会儿陪产让他进去陪。
护士大概是少见路易林这样比产妇流的汗还多的丈夫,一直在和护士站的其他护士议论,听得出来是夸奖,
打了无痛之后就是在产房里漫长的催产,路易林全程陪同,亲眼见到路清辉小朋友出世。
他的第一声啼哭响亮无比,落在赵明熙耳朵里十分安心。
生产比想象中要顺利,料想是运期一直坚持锻炼,产程时间不长,痛就痛了一阵,路易林在一旁看得揪心难耐,又想起那一年在产房外面陪路琪飞的时候,才逐渐能感同身受一些。
疫情当下,路易林特地打了电话让路家的几个人别急着过来探望,母子平安,等过两天出院回了家,再接待他们到家里来坐。
赵明熙在病房里喊路易林的名字,他三两句话结束了电话进去看她,听见她盯着路清辉那张小脸满面愁容地问他:“易林,为什么刚出生的孩子眼睛就这么大?”
路易林还以为是怎么了呢,他靠近她和宝宝的位置,去仔细调了空调出风的方向,试了下空调风完全没有对他们这边吹过来,他才在床边沿坐下。
白枫让路易林在跟前照顾,自己去外面买晚饭,说什么孩子刚出生就要多看几眼爸爸妈妈,这样记得牢,以后对着你们的时候他就会笑。
路易林也笑:“我们家的基因就是眼睛大,你看我还不明显吗?”
“我以为起码两三岁才能看得出来和别人家小孩子的区别。”说着看路易林小心翼翼把儿子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