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恶寒,“老夫人说的是,人各有造化。若是徽哥儿命硬,也不至于连孩子的面都见不着。”
江老夫人接着话,也是一脸的丧气,“说到底,我?和江公子不是的血脉姻亲,和您之间还隔着条心。你?就不怕,此事败露,耽误了您的大好前程!”
这是,过河拆迁。
谈不拢?
江璟琛压了压手指,好意提醒,“老夫人利用完了人,是打?算再给少奶奶找户人家?,再把她嫁出去?”
还不是,昨夜保小舍大,闹得祸事!
孙媳妇是老夫人自?己选的,疼爱也是真的,她立马否认,“我?哪会儿这样!要不,还是依着从前,这样总成了罢。”
提起那女?人,江璟琛的火气才消下去,九个月都等下来了,也不着急这么?一时。
书香苑里人多,声音也多,褚玲珑虽让采莲下去说自?己要休息,
可?,她睡的并不好。
辗转反侧,原想着熬一熬,客人总是会要走?的。
幸好,数羊数到一百的时候,四周都变得安静下来了。床边多了一道金桂的芳香,很是好闻。
难得睡过去,还是睡得这么?舒服,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褚玲珑只觉得有一块温热的毛巾,落在自?己的额头上,温柔,又?熟稔的气息。
她真的是累,都不想睁开眼。
这感觉太过熟悉,就像是夜里那对她还有几分怜惜的夫君。褚玲珑自?然?也知道这是白?日?,鬼混是不会出现的。估计是在做梦罢!这可?是书香苑,老夫人他们都在外头,哪里会让个男人进她的房间。
到底为了罗徽生了孩子,让她才会梦那个薄情之人。
那既然?是做梦,也就没?什么?还顾及的。
手指欣长。
耳廓上的那一点,像是被猫爪挠过似的,有些发痒。
因着昨夜的凶险历历在目,虽看?过孩子平安,但实在不放心,江璟琛还是忍不住进来看?了看?人,她的脸睡得红扑扑的,依旧的可?爱。
男人就坐在边上,安安静静的看?着褚玲珑的睡颜。这个女?子,也是心大。
“疼死了吧?”他小声的问她,
抹额有些歪了,江璟琛帮着她扶正了,俯下身,浅浅吻了鬓发。
第四十三章
产妇月子里是吹不得一丝风。
褚玲珑身上是件湖绿色缎面的衣裳, 斜斜的歪靠着软枕,她那额头绑着条掐金丝的抹额,鬓发微垂, 整人都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你这手里的又是什么?”
“左不过都是些吃食,少奶奶放心用就是了。”
褚玲珑转过头去, 撇一撇嘴角, “又不是你吃,说?的倒是轻巧。”
“要换我那才好?呢!也不怕小少爷饿着肚子。”采莲捧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面, 候在床边,盯着褚玲珑吃完。
“成, 哥儿是金子做的宝贝, 他的事就是天底下第一件大事。”她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就挑了些青菜和香菇。
采莲见了, 瞪着眼珠子, 提醒道:“少奶奶,也多吃点肉丝。”
还吃!当她是猪么?褚玲珑腮帮子鼓着, 含糊的说?:“先前才喝过桂圆鸡蛋汤, 这会儿又来一碗姜汤面, 我哪里吃得下。”
采莲却是点头如捣蒜:“吃的下!小少爷饿着肚子可是不好?, 乳母是瞧见我捧着碗进来的, 若是知道少奶奶没吃完,那今后可不是要小看我了!”
“乳母倒是闲下来,开始盯着我们这儿了?”
“是啊!不单单是乳母,这罗府上下哪个不想领了书香苑的活计, 伺候好?少奶奶和小少爷才是有奔头的大前程。”
这话一出,倒是点到褚玲珑心头上。那孩子是个挑剔的, 吃不惯乳母的,闹着脾气哭个不停。老?夫人见了这情景,心都要碎掉了,抱到她身边来对?付了一口?。哪成想,就像是被赖上了,非要她的才肯吃了。
她吃完以后兀自的擦了擦汗,辛辣的口?感?从喉咙落到胃部,倒是跟着出了一些汗。
本来就不大舒服,这么一遭,更是黏黏糊糊。
“月子里是不能冲澡的,这下出了汗,浑身就愈发难受了。”褚玲珑扯开衣领子,拿着手当蒲扇扇着风:“你说?怎么办好?吧?”
采莲收了碗,拿目光往外头瞥一眼:“那我悄悄的把帕子打?湿了,少奶奶擦一擦?”
罗府富贵,女人坐月子也是格外的讲究,这可苦了她这个随意惯了的。
这也不失一个法子,褚玲珑羽睫轻轻颤动,像是小时候吃饴糖时候的兴奋,用手背捂住嘴,压低声音道:“等给哥儿吃饱了,再擦。免得刚干净,又被熏一身。”
过了一刻钟,乳母就抱着孩子进来了。
“给少奶奶请安了!”
褚玲珑仔仔细细的接过,掀开衣裳一角,她也不习惯被人瞧着,给采莲递了个眼色。
采莲就把先前准备的碎银子拿出来:“乳母带孩子辛苦,这些是我们少奶奶给的茶水钱。”
不愧是富贵人家,这给的打?赏一天都能就有好?几份!乳母笑嘻嘻的接了:“照顾好?哥儿,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可怜见的,哥儿不吃我们的,这么空手拿着赏钱,我们倒是真不好?意思。”
要的就是乳母念着褚玲珑的好?,不然怎么收做自己人?为她好?生照顾哥儿。
“啊!”
孩子却睁着大眼睛,一副和他没关系的样子。
引得褚玲珑想掐一掐他的脸,但到底忍下来,语重心长的说?:“日子还长着,多个照应,总归是好?的。”
两?个乳母应下,把钱袋子往衣袖里装,又提起:“江公?子对?哥儿也是真在乎,撒出去的赏钱怕是能在台州府买间房子了!”
采莲噗嗤笑出声:“你们不知道江家那位大奶奶是哪家的?”
不止是乳母不知情,连褚玲珑也不太了解。
“哪家的?”
采莲咳嗽一声,娓娓道来:“江大奶奶是山西范家嫡女出身,打?前三代?细数都是御用的皇商。别?看罗府在台州算是首富,可到了那些正儿八经的晋商跟前,就不算什么了!”
锦绣世家,堆砌的繁华。江璟琛本该就是个金尊玉贵的贵人。
孩子吃饱了,拉扯着褚玲珑的衣袖,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打?了几个饱嗝。
乳母也就抱着孩子下去了。
“你倒是机灵,什么事都能打?听的着。”
采莲又道:“我家那位和江公?子的书童走的近,多少就听见一些。再说?了,江公?子过几天是要走的,到时就想去打?听还寻不着门路呢!”
褚玲珑点了点头,只是是身份底细这种事,江璟琛也未必会愿意提。
毕竟,他一路走来也是坎坷。
解开衣领上的扣子,见着房内没有旁人就把衣裳褪到了腰间,藕荷色的肚兜,把软肉遮掩得满满当当。
方才哥儿吃的急,还沾了一些脏的。就那一块,比边上的衣裳颜色更深。
“少奶奶,这帕子不烫手吧?”
“这样关起门来,倒真像是做贼。”她把衣裳掀开一角,那甜馨就充斥在屋子里,就多一些不一样的气味。
热气上过脸颊,褚玲珑闭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脚指头都舒服的蜷缩:“不烫,我可没那么娇气。”
采莲啧了一声,“少奶奶现在的身份也该注重些。”
身份变了,但芯子没变,褚玲珑从不敢拿乔她晓得自己的身份还是那个渔家女。不免又想起,夏夜里,她能脱掉鞋子,踩到池塘里嬉戏。像这样的事,好?像只能出现在梦境里。
“少奶奶,可是歇下了?”
江景成提着东西站在屋外,里头的人影动了动,不清楚里头正在做些什么。
“是,江公?子。”采莲对?着她说?,拉扯下帐子,把褚玲珑藏到里头。
“这不是废话,我哪里连江公?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咬了下嘴唇,视线往下挪,就见着帕子拿在手上,褚玲珑倒是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关着门,他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不要紧的罢?
可隔着一道门,她手上的动作又仿佛很?是不妥当,停顿片刻。
“怎么停了?您莫不是想缓一缓再擦罢?”这可是不太好?,采莲却是在旁催促着,“少奶奶,我去厨房要热水的时候,就被几个婆子问东问西的。下回再想这么做,可是不容易。”
褚玲珑低着声音,喘了下:“知道了,知道了。”
仰起脖子,热气又扑到了那处。
真是作孽。
外头的人都当是她日子过的潇洒如神仙,实则不然,想要擦洗一番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幸亏身边的采莲是个靠得住的,不然连这帕子都享用不着。这人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挑了好?时候。
可又不能,把江璟琛赶回去。
再往下,才是要紧的地方,酸胀的发疼。褚玲珑双掌一拍,是速战速决。
暖黄色的日光落在江璟琛的脸上,薄唇微抿,他站着笔直,像是静静等着的堂前燕。
“少奶奶,您要是没睡下,我这里倒是有件东西要给你。”
帕子上热气熏上来,水汽也上了脸。褚玲珑微微弓起,像是在开水里烫熟的虾米:“嗯,知道了。”
江璟琛是何?等的敏锐,察觉出里头的不对?劲,问:“少奶奶,是不舒服么?”
可是,舒服极了。
在男人的声音里,时间似乎过得极其的慢,这个另人觉得发昏的午后,却深刻的印进了褚玲珑的脑子里。
“少奶奶?”
江璟琛站在日光里,眉头蹙起:“玲珑。”
这么一听,江璟琛的声音还是有些像她那死?去的夫君!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觉?
“从山东济南那边船运过来的阿胶,最是补血。”江璟琛淡淡的道:“老?夫人先前是拖了我寻些东西来。”
是不是老?夫人托付的,褚玲珑自然也不会多去过问。难为他一个读书人,还能记挂着这些。
隔着一道门。
她只想着不让人发现了怪异。
且那人,还是她今后得费功夫讨好?的江阁老?家的公?子。
褚玲珑道了声谢,吩咐采莲,“你去外头,把东西从江公?子手里接过来。”
门缝开了一些,从里头传出来的甜香引得他精神一荡!
江璟琛发觉了些不寻常,眼神是难得的复杂。
昨天夜里,他是用帕子给她擦过额头的,她睡得沉还会哼哼唧唧的,让他意犹未尽。
这人是不是觉得身上腌臜,偷偷摸摸在擦身子?
只要联想到那画面,就勾起了他的邪念。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私尔咡珥午旧一丝妻老?夫人虽答应了照旧,但褚玲珑还在月子里,江璟琛也做不到和她多些接触,只呢趁着夜深人静。
褚玲珑趁着间隙,忙把衣裳扣起来。可总算是,擦完了!
回过神一想,可真是做了一件荒唐事。
采莲事不关己,没事人一样的,“给,江公?子见礼了。”
江璟琛这才堪堪回过神,“拿进去罢。”
采莲接过,见着上头盖着官家的通关印记,倒也惊奇的说?:“山东济南的阿胶最有名气,只供应达官显贵人家。”
她点了点采莲,江璟琛对?她好?这事摆在明面上,还用的着说?么:“拿下去,用黄酒温着吃。”
“少奶奶心思好?大,还想喝黄酒呢!”采莲又逗趣一句:“可不仗着后头有人撑腰。”
褚玲珑压着喉咙咳嗽两?声:“你这丫头起早还和我说?多吃点,好?紧着给哥儿吃。”
“是了!”采莲叉着腰,颇不服气的说?,“我好?言好?语才能哄着少奶奶吃一点,江公?子来了,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采莲!”
说?的这些,倒是容易让外头的江璟琛误会。
褚玲珑抿了抿唇,不大好?意思,“让江公?子,见笑。”
做她的靠山才好?,只这一句就说?到他的心口?上。江璟琛的眼尾泛起一丝笑意:“可是饭食不和胃口??”
“月子里,饭食花样虽多,但大抵都是没怎么放盐和油水。”褚玲珑早就嘴巴淡的不行,等话说?完,又转念一想,这话和他说?什么?倒像是在诉苦。她拍了采莲的手:“快去。”
采莲抱着宝贝似的,劝人再留一会儿,陪着笑道:“少奶奶这边离不得人,还得劳烦江公?子在外头再站一会儿。我温热好?了阿胶,马上就跑回来。”
这丫鬟是个机灵的,不枉费江璟琛让墨子和小雀交好?。他颇为有礼,“采莲姑娘放心今年,我一定不离开这里半步。”
当时,褚玲珑听了这句,就快笑出声。
小声嘀咕一句,“憨子。”
真够实诚的。
不过人留下来也好?。
但凡要联络关系,就得需靠着长长久久的日子牵绊,她也有打?算更了解江璟琛一些。
“江书公?子这次没来?”
“江书是母亲娘家那边过继来的。”江璟琛回了话:“对?生意之事,颇有些门道,等你日后好?了让他带带你。”
那可不是正让褚玲珑称心如意!
又感?叹,难怪江书即便是养子,行事作风却如此有底气。
他还不容易回家了,却又来了这台州府,可是,里头还有什么事是褚玲珑不知情的。
细想一番,愈发觉得江璟琛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风光。
“原来江书公?子竟是晋商的后人。”褚玲珑一开口?,又觉得不妥当:“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事。”
江璟琛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我的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理不清楚的。当初你也知道,我和江书的关系并不算填好?,后来从母亲那里得知了这一层血缘,我才肯真心对?待他做个兄长。利益交换,在长辈面前维持一个兄友弟恭的场面。这话,我从未同?旁人说?过,如今能在你跟前大大方方的提起,才是让我觉得长松了一口?气。”
听起来,很?是轻描淡写?。褚玲珑却听出几分心酸来。
“江公?子若是不嫌弃,尽可把我当个朋友。”她以自己的人格保证,不会随便说?出去。
江璟琛要的正是这句话,略微一沉吟,“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过是隔着门,说?几句话的功夫,哪里会给她添麻烦。
她盘算着,要不要找个人打?下掩护。
等采莲回来,江璟琛才离开了,送上来的阿胶香气扑鼻,“江公?子一贯寡言,能和少奶奶是这么多,却是难得。”
褚玲珑也觉得不一般。但这事情放在心底里就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更不可能应下来,“那你也是知道,江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和我这样的妇道人家多计较?不过是逢场作戏,应付过罢了。”
江公?子如何?采莲却是不知情。
她一抬眼,少奶奶这神色,看着不像是逢场作戏。
第四十四章
江璟琛的心思, 有什么难猜的?
他想留在台州府,是为了那位红颜知己,罗府少奶奶。
这事, 还是江书一直帮忙瞒着,不然, 依着家里几位长辈的性子哪里容得了自?己的眼睛珠子?和个寡妇有干系?
“不过闯祸也要有个度, 璟琛这是在玩儿火!”
江书安排的是在台州府买了处宅子?,好让江璟琛有个住所, 可是这人倒是好!他直接搬进?罗府?干嘛,厚脸皮倒贴着罗府少奶奶表忠心?
幸好江璟琛只是个江阁老家的, 要?是个皇子?, 便是对不起天下人的昏聩之君!
只是江书看似浪荡,骨子?里却是不敢随心所欲到这份上?,竟是在内心深处对江璟琛的所作所为有些羡慕。他捏揉了手中的信件:“罗府少奶奶生个孩子?, 那也是罗家的种!和他江璟琛有什么干系?他是脑子?拎不清楚, 还偏是要?往上?头凑!”
“什么罗府少奶奶?江书你在外头有了相好?”
公主提着繁复的裙子?,从外头跨门进?来。
江书不想理会:“是啊!公主管不着!”
可这位天子?最宠爱的小?公主, 受不得半分冷落。公主也是发起脾气:“好不容易出?一趟宫, 你就这对本公主?相好就罢了, 你总是念叨江璟琛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 江书这才正儿八经的看过去:“我?倒是想问问公主意欲何为?”
天子?点状元郎的手笔, 用脚指头想想也是公主玩儿的一出?游戏。
“没什么啊!谁让你先前去台州府,也不晓得给我?带个礼物回来。”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父皇真的上?了心。至于,那个江璟琛……那被寻回来的江阁老嫡长孙, 公主是见过一回,平心而论长得是不错。可她却是早有意中人, 为的是让江书在乎她一些:“还有,你每日帮那个江璟琛忙前忙后,江家的人说你半句好了么?”
江书挑了眉,公主怎么作弄他都行,但?不能说江家不好。他不想惯着她,“公主金枝玉叶在宫里日子?过得发闲,就来我?这处寻不痛快?可我?江书生性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怕是对公主的偏爱,无福享受。”
“江书!你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居然和我?吵?”
江书一眼看过去,冷得厉害:“璟琛是我?弟弟,哪里是不相干的人。这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第二遍。”
“你是不是个傻的?本就是个养子?只要?不出?错,维持着表面功夫差不多?不让人说闲话?就得了。偏总把人挂在嘴边上?。”公主也不客气,抢过他手里的信撕个稀巴烂,“江璟琛是天上?有地上?无,稀罕的不得了,那你自?己呢?”
从前在江西,他也是嫡出?的范少爷。入了江家,上?了族谱,这才改了姓氏。
“公主您是个什么身份,我?又是个什么身份?不值得你这样惦记。”
好赖话?非得放在找个关节说是罢!公主根本惹得住:“你以为我?真没了你,就选不到旁人?便如你所言,依着我?的身份找个门当?户对,平平淡淡过一生,又有什么不行?”
江书也是个经不住被激得,当?场怼回去,道,“爹娘养了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亲生儿子?,对他好些又怎么了?说难听,我?便是您口中那不入流的养子?,江家的富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父皇都没有这么凶的和她说过话?,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眼眶里珍珠儿急打?着转。
宫里那些皇兄为了争夺父皇宠爱而大打?出?手的例子?,她看得多?了!像是江书这样全心全意想着江家,做事能如此问心无愧的,便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公主心里也是纠结,一方面是喜滋滋的想,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另一方面,江书如此维护江璟琛,那把她放到什么位置?却,实在是让她嫉妒!
且公主又拉不下这个脸,故而放下狠话?:“是是是!你们江家人真是好生厉害,兄友弟恭,就本公主是外人!江书你有种就给本公主等着,有的是让你哭的!我?这就去告诉父皇,我?要?嫁人!”
香风散去,人也走了。
江书揉了揉额头,“最是个胡搅蛮缠的,别又犯什么蠢事。”
临了午饭,江大奶奶就喊了人过去,“你本是我?娘家带过来的人,可真应了外面的话?,生了嫌隙?”
江书是江大奶奶带大的,又沾着血脉,他们的关系比同母子?之间,“让母亲担忧,是儿子?不孝。”
“那你说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这会儿,江书一五一十的回禀给了她,“依着璟琛的资历,该受天子?的器重。却因着婚嫁一事,耽误了任职。”
江璟琛是江大奶奶心头的一块肉。
生疏了这么多?年,一点都不像亲母子?。
再加上?,江阁老这人可是能为江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他自?己都舍得出?去,崩说牺牲家里的人。便看他对江璟琛那个态度,也全然不是没这个可能!着实是个心狠的!
江大奶奶领教过几次,早就心寒了:“我?知道你夹在里头为难,母亲不想做个偏心的坏人。”
“母亲,璟琛和公主着实不合适。”江书哪里能听得了这些,他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也是够了:“我?定会劝公主回心转意。”
“哦?还有这样的事?”既然公主这么在乎江书,就让他坐实了这个驸马也没什么不好!江大奶奶笑脸明媚,“书哥儿你年轻气盛,和公主吵架又不是头一回的事了。小?孩子?家家哪有真说散就散的,我?倒是不操心。”
江书应下,就见着江大奶奶拿出?几幅画轴。
“你帮我?看看,璟琛会喜欢怎样的姑娘家?”
江书看了看画上?清汤寡水的面容,又想起远在台州府那位少奶奶。呃……可能江璟琛一个都看不上?。
希望派去的人能把江璟琛盯牢些,别让他乱来。
墨子?大声?的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可别是有什么人惦记着我??”
寄出?去的信也有些日子?了,京城那边怎么还没回信?
江书该不会不管他们了罢?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江书好歹是江大奶奶娘家过继来的。那公主可喜欢他了!这次,还不是因为要?给江书腾位置,才来了台州府。墨子?在给江璟琛收拾着衣服,嘀咕不止,“有自?己的府上?不住,偏要?寄人篱下看罗府的眼色。再看看这院子?,连一棵好模样的树都见不着。”
他的少爷可不在乎这些,住的津津有味!
箱笼里翻开,墨子?手底下的衣裳除去暗纹不同,颜色均是一样的,都是青莲色。
“少爷,这件都袖子?拉丝了,要?不然还是丢了罢!”
他与褚玲珑的情分是从这件衣裳开始的。
江璟琛严厉的警告着他,“其他衣裳都能丢,唯独这件不行。”
“小?的替少爷委屈,住的地方这么小?就罢了,还要?留着这样的衣裳。”
江璟琛说了句,“有那么多?情绪,就回京城去。”
墨子?憋了憋嘴,反驳不了。
灰溜溜从屋子?里头出?来,撞见来送东西的小?雀,“你怎么了?”
两人都是书童,好多?话?都能说,是墨子?新交的朋友,“少爷留了一件破衣裳,还不让我?扔。”
小?雀回忆起往日里罗徽针对江璟琛那些的情景,他也不多?说。随之,就带了墨子?去了原先江璟琛住过的地方。
这里才是真正的袖珍!
四?四?方方,也没个窗户,便像是江大爷寻常捏在手里的木雕房子?。
墨子?眼泪一下子?就蹦出?来,“公子?是个苦的,我?还这般不懂事。”
不成了!明日还是写封信给江大奶奶,少爷他这样着实太可怜!
江璟琛怕的哪里是墨子?写家书回去?对于江家,他也不过是江阁老手里可以用的一枚棋子?。
权衡利弊,江家是不会愿意他去做公主的驸马,断了前程。又不想逼着他太紧,才故意支使他外出?,便是在等一个好时机给他定一门好婚事。
江璟琛一笑:“做棋子?就做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既然担了江阁老嫡长孙的名?头,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更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的妻,只能是褚玲珑。
褚玲珑自?己快出?月子?的那几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真是想不通,老夫人不是盼着这孩子?来了,怎么连个小?名?都不见得有?而后,屋内屋外的下人也都跟着叫哥儿。是老夫人在故意给她难堪么:“采莲,你在外头走,他们都是个什么声?音?”
采莲正拿着拨浪鼓逗趣孩子?,有一茬没一茬的学舌:“说我?们家小?少爷命格好,天生自?带的贵气,诸如此类呗!”
这些话?,不用去听褚玲珑也猜得到。是她生完孩子?以后太过敏感了么?
要?不是,哥儿是老夫人的亲曾孙。褚玲珑都要?抱怨,老妇人对这个小?曾孙子?也太敷衍了罢!
等下次,老夫人来的时候,她要?不要?借着机会说一说么?
按理说取名?字这样的事,不用她提出?来。总觉得,老夫人与她之间蒙着一层隔阂,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瞒着她的。褚玲珑的眼皮半耷拉着,若有似无的有些不高兴。
采莲抬起头,以为少奶奶是要?问什么事:“怎么了?”
“没事。”褚玲珑强颜欢笑,翻过身,闭上?了眼。
采莲又问,“少奶奶近些日子?,不是说嘴巴发苦?山东过来的金秋红蜜桃,又香又甜。”
她一个丫鬟都这么都贴心,老夫人怎么会顾及不到褚玲珑的忧虑。
“不想吃。”女人的声?音沉闷闷的,“我?这里没事,你下去歇息罢。”
嘴上?说说没事,可自?己就是真的在意。要?不,等采莲走后再把书本册子?偷偷拿出?来看看?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跟着江璟琛还是认识不少字,给哥儿挑了最漂亮的字当?做是乳名?,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想来,褚玲珑也就不难过了,巴巴的盼着采莲走开。
身后,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
褚玲珑就下了床,把字帖抱到床上?,铺平摊开,一个字一个字的寻过去。
又等了几天,还不见老夫人提取名?这事。便更印证了原先的那些想法,老夫人这是在敲打?她。
可分明,自?己个儿好像也没做错事?
莫非是,褚玲珑借了江璟琛的势惹得老夫人不快了?觉得她这个寡妇有儿子?,又有靠山,不好拿捏了?
她有些坐不住,
索性,也顾不得还差几天才能出?月子?,褚玲珑直接去寻了老夫人。
“给少奶奶请安!里头,田舅老爷正在和老夫人说话?。”
“什么事?”褚玲珑问着下人。
“少奶奶生产那日的事,县老爷抓了蔡氏入大牢。田舅老爷便过来做和事佬,说毕竟大家都是亲戚,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那蔡氏可是胆大包天,要?害她们母子?,田舅老爷还想要?帮人求亲,让县老爷看在罗府的面子?上?徇私枉法?
老夫人也并不推却,客客气气的应下来,“赶尽杀绝,却不是罗府的作风。让蔡氏一家人离开台州府,断了这门亲戚,以后就别来往了,也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