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拿的火葬场剧本—— by崔判
崔判  发于:202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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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昭雪是被家族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弃女,一个路人炮灰。
姐姐死后,男主们找上了有着相同的脸的妹妹,将她当作替身,肆意折磨她,
曾经娇蛮恣意的小师妹陷入疯魔,被迫以死证道。
此后家族陷落,亲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她,
只余昭雪一人。
【不达成既定的be结局,是无法结束悲惨命运的。】
系统告诉她,【你的任务,就是接过你的姐姐和妹妹的剧本,代替她们“死去”。】
昭雪想,
那便以身饲魔。
内容标签: 女配 系统 东方玄幻 轻松 团宠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团宠宿主总以为她是万人嫌
立意: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昭雪抬起手,挥剑,在练武的木桩上狠狠砍下。
木屑四溅,她的虎口被震得发麻,直颤到了心头上。
她喘了几口气,又挥下几剑,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只是这么一点练习量,就让她的脸色苍白,力不从心了。
昭雪灰心地丢下剑。
她背靠着木桩坐下,抬头看着月空,只有几颗星星闪烁着。
有两颗星星尤其亮,而被两颗星星夹在其中的那颗星星,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明明灭灭,就连闪烁都显得分外有气无力。
就像是自己一样。
不久之前,昭雪生了一场病。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生病是家常便饭。
然而这一次的生病,却让她缠绵病榻了几乎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了,昭雪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一本修真虐恋be小说。而这本小说的女主角,正是自己的妹妹昭岚。
作为这本小说的女主角,也是沈家的幺女,沈昭岚漂亮聪颖、可爱娇蛮,十分招人喜欢。不仅如此,她还天资卓越,未来将会进入修真界第一剑宗修习,成为剑尊的关门弟子。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一本虐恋be小说。昭岚并没有因此走上一帆风顺的生活,反而会因此坠入万丈深渊,下场凄惨。
与她们的姐姐昭阳一样。
昭阳,是昭雪和昭岚的姐姐。她长昭岚五岁,昭雪三岁,美丽温柔、坚韧善良,是四派世家弟子心中的白月光。
可惜,小说的剧情进行了不过两年,她不幸坠入万魔之渊身殒。爱着她的四名男主为她疯狂,并把与昭阳有着极为相似的一张脸的昭岚当作替身,疯狂折磨她,又以爱之名恳求她的原谅。
反反复复,没有止境。
性子傲气的昭岚不堪折磨,自行跳入魔渊,追随她的长姐而去。
看到这里的时候,昭雪原本以为这就是火葬场结局了。
但是并没有。
确实是火葬场,不过是所有人的“火葬场”——包括他们的家族。
因为昭阳昭岚的双双离去,男主们心如死灰、悔不当初,却也因无法排解的无边悔意迁怒家族。
时逢沈家老祖加入与魔族的战斗,沈家无人坐镇,家主为了救全城百姓,发动整个家族的人。
最后全部葬身火海。
——只余昭雪一人逃过一劫。
昭雪那时身体太差,在城郊的别院里养身子。等她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家族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烬。
梦中的昭雪行走在漫漫的断壁残垣中,仰头看着黑灰色的天空。余烬在空气中飘舞着,也道不尽她的绝望。
她回到家族的祠堂,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对方握紧她的手,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然而,随着那晚梦境结束而来的系统却告诉她,要她去自寻死路。
【宿主您好,这不是自寻死路。】机械音在昭雪的脑海中响起。
相比于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来说,现在的昭雪已经冷静太多了。
“你让我代替我的姐姐和妹妹,去攻略那些可怕的魔头,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昭雪尝试学习着使用了一下“攻略”一词的用法。
【这叫“死遁”。】
系统再次声明,【你不会死,只要你完成攻略任务,并且愿意的话,本系统将会负责为您提供此项服务,您会以假死的方式离开他们身边,过上你梦寐以求的平静的生活。】
昭雪没回答。
她小的时候被父母抛弃,被沈家从雪地里捡回来,陪伴当时病重的夫人取乐,取名“昭雪”。
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昭雪过了十几年,虽然说沈家没有哪里对她不好,但她始终过得如履薄冰,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更别提,随着昭岚的降生。
她和昭阳是亲姐妹,长着相似的脸,会手挽手说着亲昵的话,她们甚至都有着难得一见的修仙天赋。
相比起来,昭雪的灵脉天生受损,不能修习仙术,是天生无缘仙道的废柴。
昭雪知道自己不能奢求更多,却也无法不难过。
她捏着自己的溅雪,这是昭岚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昭岚和她的生辰仅仅相隔了一天,溅雪是昭岚从她的诸多生辰礼物中挑出来的一把不怎么锋利的,在第二天转送给她的。
虽然知道这是他人送给昭岚的礼物,但是昭雪还是很珍惜。
因为这是昭雪仅有的一把剑。
她没有什么修仙的天赋,在家族中向来又是默默无闻的那个,平时都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加之生辰和昭岚只隔一天,她每年的生辰都不单独过。
而是掐着昭岚生日的余温过。
【你不同意我的决定,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系统出声问她。
“……”
昭雪捏着溅雪的剑柄,垂着眼睫,“我想杀了他们。”
那群贱人,烧掉了她唯一能够称之为庇护所的地方,把她平静的生活破坏殆尽,凭什么还要她以笑脸相迎?
【……】
系统沉默片刻,反问她,【你杀得了吗?】
昭雪又不说话了。
她阴郁地耷着眼皮,盯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腕。手腕脆弱易折,看起来还没有溅雪的剑柄粗。
那四位男主,能力一个比一个大,地位一个比一个高。
后期是动辄都能毁天灭地的存在。
给她什么“死遁”这种马后炮的鸡肋帮助,还不如直接给她开启灵脉来的方便。
系统劝解道,【你的任务只是阻止他们毁灭世界线而已。你也不想达成全灭的结局,对吧?】
昭雪问:“你怎么能保证,我死了之后,那些人不会毁了我的家族呢?”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系统说,【别把你想得太重要。你不是女主角和白月光,身上没有背负气运,即使是真的死了也不会引发这个位面巨大的变革。】也就是说,只要能够避开白月光与替身的剧情设定,全灭的结局就一定能够规避。
这也是它选择昭雪的原因。
昭雪没回答,但系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不善了起来。她好像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带着溅雪回去,倚着月光睡下。
系统忧心忡忡地叮嘱她,【昭阳明天就要从藏剑宗回来了,你得做好准备。】
昭雪声音低低地说:“我知道,闭嘴。”
脑海里没有再传来声音。
昭雪闭上眼睛,她咳嗽了几声。
平心而论,她根本就不相信系统所说的什么“死遁”。
多半她是真的会死。
在这种人均能活几百岁的修真界,体弱多病的昭雪无疑会“早夭”。她甚至连一般人的正常寿命也活不到。
然而这样的她,在书中却是家族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书中没说,但昭雪也知道,离开了家族庇护的她,多半也穷途末路了。
不做任务,沈家覆灭,她必死无疑。接下任务,她还有一线生机。
……要是想活下去,她只能按照系统的话做。反正她这辈子都是这样受制于人。
昭雪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隐约的血腥味在喉咙间翻涌着。
她蜷起了身子,攥紧了掌心。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系统的任务叫醒了她。
昭雪支着困倦的身体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府里的丫鬟喜气洋洋的:“大小姐今天就要回来了,大家都利落点!”
昭雪被抓起来梳洗。忙活到了中午的时间,昭雪的眼前再一次闪现出来【重要事件】的提示。
她不耐烦地关掉了提示,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是被捡回来的,所以她的容貌和昭阳昭岚两姐妹的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是漂亮的。苍白的皮肤,削尖的下颌,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微微下垂的眼尾,眼睛无辜而清澈,五官精致小巧。可以说即使是在美人遍地走的修真界,她也没有被比下去过。
然而除此之外,她一无所长。
梳洗之后,昭雪吃过早饭,去正厅等着见昭阳。
昭岚在跟母亲亲昵地说着话。作为小说的女主角,昭岚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身边绝大多数人的视线和喜爱。她们像一对真正的母女一样亲密无间。
昭雪别过头,感觉到室内的气息有些不通畅,她起身离开了正厅,去湖畔透气。
按照今天的剧情,昭阳和她的师兄会从藏剑宗回来,两个人原本是准备下山去剿魔,临行前来家里和长辈见面,顺便道个别。
上一次昭雪回来还是很多年之前,家里都很想念她,为此喜气洋洋的。
同时,随行的师叔也发现了在家中自行修习的昭岚的好天赋,在昭阳的建议下带昭岚一起参与了剿魔历练。
说实话,这其中没昭雪什么事,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剧情中她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即使她突然消失在了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发现。
更不用说,她不想去这场晚宴。
昭雪在湖畔的树下坐下来,凉风拂过脸颊,独处的时光让她感觉到惬意,昨晚欠下的睡意涌上来。不知不觉,昭雪小睡了过去。
大约是病中的剧情对她的影响太大,小憩的梦中,她再次看见了那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火焰燃烧在街道上,把大地灼烧出了深深的焦黑色沟壑,浓烟滚滚,了无生气,那些曾经熟悉的人、物,都在大火中被烧成了一坯土。
昭雪在坍塌的建筑中气喘吁吁地穿梭着,狼狈地躲避着掉落的瓦砾。
一阵风忽地刮过,熟悉的药的苦涩和甘草的清甜,却夹带了陌生而恐慌的血腥气。昭雪一晃神,跌倒在地上,掌心被瓦砾划伤,渗出刺目的血。
那阵风路过她身边。
随着刺目的光,昭雪抬起头,她看到了少年。
熟悉的面庞,漂亮的一双猫科动物似的眼睛,发尾有些微蜷的墨色长发,编到耳后的辫子,脖子上的银色长命锁,紫棠色的衣摆。
他从碎片瓦砾中路过跌倒的狼狈的她,居高临下地觑她一眼。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冷漠神情。
他像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个不值得给予目光和怜惜的虫子。
昭雪感觉自己的嗓子被扼住了,她张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
“雪寿”。
可是她叫不出声,梦里人无法说话。
少年轻飘飘看她一眼,没有为她停留片刻,紫棠色的衣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恐怖的压迫感消失,昭雪跪坐在地上,“嗬嗬”地喘着气,瞪大了眼睛。
从梦中惊醒。
午后的阳光刺目,昭雪的后背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
那冷漠的神色历历在目,眼神几乎刺伤她。
没来得及从那个眼神中回过神,一枚被卷成圆圈的小树杈掉下来,落到她的额头上。
第二第三支树杈很快接踵而至,顺着昭雪的脑袋蹦到她的脸上。新摘的树枝清新香气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药草的苦涩气息钻入她的鼻腔之中。
昭雪擦了擦汗,抬起头。
眯起眼睛,透过小树杈的圆圈,昭雪看到了隐藏在碧绿间隙的紫棠色衣摆,和梦中熟悉的眼睛。
她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这里不是梦。
逆着明媚的阳光,树上坐着一位年纪半大的少年。
少年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编发紫衣,他盘着腿,扶着树干,像一只猫一样微微歪头,无邪地看着下方的昭雪,小巧的长命锁随着动作晃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在衣襟间时隐时现。
刚刚梦里还将她看作虫子的人,现在正天真无辜地用树枝逗睡着的她玩。
“玩够了吗?”
“……”
少年三两下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来,踮着脚尖来到昭雪面前。随着他一同跳下树的还有一只黑猫,它踏着四只白色的爪子,灵巧地穿梭在树枝间,向下一跳,准确地蹦进昭雪的怀里。
昭雪的心情难得缓和下来:“踏雪!”
踏雪蹭了蹭她的掌心,耳朵轻弹,尾巴一卷,蜷进她的臂弯里小憩起来。
“我猜你想见它。”
少年像一只步行于丛林间的野生的动物,身上有一股天生悠然而不受规则束缚的气质。
昭雪瞥他一眼。
季雪寿,书中的四位男主之一。
作为世家季家的幺子,他是家中最受疼爱的存在,与昭雪一样,他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好,是个药罐子,也是因此,即使他在修道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季家也不舍得早早就把他送去门派,而是留在家中多养了好些年身体。
他生在早春,出生时降雪,母亲为他择名“寿”,希望他承恩福泽,健康长寿。
季雪寿小时候自闭又不喜欢社交,最常做的事就是翻墙到沈家来跟昭雪一起吹风下棋,有时还让昭雪帮他处理难喝的药,一起听长辈的唠叨和训斥。
两人“共患难”了好几年,有着不浅的交情,所以梦中的结局才那样刺伤昭雪的心。
昭雪点掉了男主提示框。
如果说现在昭雪眼前的他是一只猫,那个梦境中的他就是一只如魅影幽行的捕食野兽。
尽管如今一切都尚未发生,但昭雪对那个梦实在心有余悸。
“今天昭阳回来,你怎么不去看她?”昭雪问。
“人多。”
季雪寿言简意赅。他向来怠懒话又少,两个字能说清绝不说第三个字。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只是想带踏雪来见我吗?”
昭雪低下头,挠了挠黑猫毛茸茸的下巴。
“……带你回宴席。”
季雪寿看了一眼黑猫。
“夫人让你来的?”
“嗯。”
“……”昭雪把脸别过去,曲起膝盖,抱着腿,“我不想回去。”
她低哼了一声,“……人多。”
等了片刻,少年没走,而是捋了捋衣摆,在昭雪身边也坐了下来,两个人的身形一同隐没绿荫中。
“……你不回去吗?”
“我待在这里。”
“你母亲不会生气吗?她不喜欢你来找我玩。”
“没关系。”
季雪寿把脸颊歪在膝盖上,侧过脸,发丝从耳畔垂下,随着风一下一下晃动,看着她,“我想跟你呆在一起。”
昭雪看着少年的眼睛,怔了一下,那双眼睛与梦境中逐渐重叠起来。
——“让开。”他在梦中说。
一样简洁而听不出情感的语句,爬虫类动物一样的深冷而无邪的双眸。
那时,他的眼中没有她。
昭雪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胸口有一块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闷得发疼。
她揪住胸口的衣服,撇开头,不再看季雪寿。
怀里的踏雪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有自知之明。”
少女的声音传来,“你来找我,其实是为了大姐吧?”
季雪寿微微一顿。
悄悄藏在手心很久的剑穗在晃神间松开,撞击在青灰色的石阶上,哔铛清响。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昭雪很小的时候,夫人身体很差,没有余力照顾她,那个时候,家里的仆人怠慢她,加上昭雪身体羸弱,她总是被冷落的那一个。只有大姐的课业偶尔不严的时候,放假回了家族里才能兼顾一下她。
隔壁家的小子也常常会翻墙来沈家找昭雪解闷。他们俩都是药罐子,也有些共同语言,然而共同语言大多数还是来自昭阳。
“今天大姐在我吃药的时候给我糖了。”
“我有两颗。”
“她还教我该怎么下棋,再过些日子,我肯定能超过你。”
“……”
“大姐真好真温柔,博学多识又善解人意,好羡慕你,昭雪。”
“……”
“若是我也有那样的大姐就好了。”
“……”
昭雪的子很重地落在棋盘上。
她纤细的指尖发白,看起来捏着白玉棋子很用力,透着微微的浅粉色,手背上却是青色的脉络。
——“你羡慕我什么?你有那样疼爱你的父母,那样好的天赋,出生时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祝福和期盼,到头来却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来刺伤我吗?”
昭雪很想这么说,但是她忍住了。很用力很用力地忍住了。
因为季雪寿是唯一能够陪伴她的同龄人了。她在大家族里很寂寞,她不想失去他。
季雪寿却似乎看不出她在聊天时的几分冷意,还时不时带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给她。
“这个给你。”
“……给大姐的。她去了宗里,你先自己留着。”
“……”
“昭雪。”
“怎么了?”
“大姐若是太久不回来,你……留作自己用也可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昭雪这么说,想的却是:你可怜我,让我捡大姐不要的东西吗?
“……”
昭雪这位交情不浅的青梅竹马,从小一直倾慕她的大姐昭阳。因为她曾如亲姐姐一般温柔地照顾邻家病弱瘦小的弟弟。
昭雪小时候也被昭阳照顾过,她能理解季雪寿为什么对昭阳念念不忘。
在大姐去藏剑宗期间,季雪寿总是让她帮忙保存给大姐的东西。尽管昭雪心有怨言,却仍旧帮季雪寿好好地保存了那些物件,用一个红匣子妥帖地装了起来,从未翻动过。
现在,大姐回来了,他还这样行事。他凭什么觉得她还会继续帮他?他这是把她当做什么?一个拉进自己与昭阳关系的工具人吗?
更别提,他最后更是因此做出了让昭雪绝对无法原谅的行为。
……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庇护所?毁掉我平静的生活?
为什么最后我们要那样形同陌路?
昭雪咽下了所有的疑问,那些几乎喷薄而出的问题,都在少年下垂的睫毛和耷拉的唇角里偃旗息鼓。
石阶上的白玉剑穗似乎在刚才被磕碰了一块,缺角的瑕疵格外扎眼。
结局里,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像看着这块惹人嫌的剑穗吧。
系统说:【没有人能够违抗剧情。】
她能做的,只有接过昭阳和昭岚的剧本,走上这条悲剧的路。
昭雪默了好半晌。慢慢地,她终于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我不会再帮你带东西给大姐了。”
“包括你以前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
“都一并带走吧。”
盛夏的蝉鸣声声作响,躁意一层层浮动着。阳光落在昭雪的脸颊和脖子上,白得像是覆了一层冰凉的雪。
季雪寿看着她脸上晃动的光点,似乎想说些什么,嗓子却无端端发不出声。
“……你这副表情,”
看见季雪寿半天说不出话,昭雪阴郁地别过脸去,“……就像我是拆散你们的坏人一样。”
心底有一个声音说:反正她也本来就是。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没有等来少年的疑问。
他不像以前那样,天真无邪地歪着头,问她一句“为什么”。
季雪寿的声音很轻,被微风吹拂到她的耳边:
“对不起。”
少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攥着袖子,声音在沙沙的绿荫中那样清晰。
晚饭的时间。
昭雪不知道她是怎么捱过这个下午的。
家族的人基本上都过来了,年轻有为的修独家更新文在要务尔耳起舞二爸已士们把昭阳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人们都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个拥有百年难得一遇天赋的修士,她像一个真正的太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昭雪连她一面都没见上。
昭雪坐在长桌的一侧,她垂着眼睛,听着餐桌上家族里人们对昭阳和家里长者的恭维。
人群目光的焦点处,坐着她的大姐。那女子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乌黑色的长发高高地挽在脑后,浅淡的眉眼如水墨似的点缀在面颊上,脊背挺直,平易近人中也带着一丝不怒自威。
那是属于修仙者的。
跨过筑基期的修真之人和凡人有着云泥之别,就像是小时候带过昭雪的大姐,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了。
她不会再跟她有共同话题。
昭岚和她迟早也会变成这样。
昭雪低下头,用汤匙去搅拌碗里的汤。
烦死了。
虽然逃过了午宴,晚宴却是怎么也逃不过的。季雪寿不在这里,踏雪也不在这里。
她现在如坐针毡。
希望赶紧吃完这顿饭,这群人赶快离开,季雪寿才能见上大姐,把东西送出去。
昭雪的心里打定了主意。
原剧情中,季雪寿就是因为心意来不及传达才会堕魔。这一次,让季雪寿和大姐坦白自己的心情,再被拒绝,他就会死心。那么,堕魔的概率自然大大降低。
餐桌上,嘈杂的谈论声一波接一波起,打乱了昭雪的心神。
“听说昭阳这次是前去遇仙镇剿魔?那地方离这儿不算远,不会很危险吧?”
“没什么大事。除了下来历练一番这个原因之外,每三年一届的寻仙大会也要开始了,所以宗里按路线给弟子分了剿魔的区域,避免千里迢迢赶来寻仙的凡人和散修出什么意外。”
“真是可惜,我家大哥去年没有选上,藏剑宗的标准太高了。”
“藏剑宗那是昭阳大姐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去的地方。咱们也别怯,还有其余三宗十六派呢,没有堵死的路嘛。”
“说的也是。不过今年昭岚也会去参加吧?毕竟她跟她姐姐一样有这样好的天赋。”
“昭岚随我们去剿魔,她太缺少实战了。”
昭阳说着,她看向昭岚。
扎着双发髻的娇俏少女与她有七分相像,她耸了耸肩膀,悄悄吐了一下舌头。
昭阳回过头,无可奈何地叹气,“母亲还想让她在家里多呆几年。昭岚自己也淘气,我得督促着她点。”
昭岚不乐意了:“大姐!我可是一直有在修习的,没贪玩!”
桌上立刻热闹地哄笑起来。
昭雪顿了顿,感觉心被浅浅刺了一下。
汤雾腾腾的,熏得她的眼睛直发热,耳朵里也被嘈杂的笑声闹得嗡嗡作响。
……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对这种合家欢的剧情没有什么感觉了呢。
“说起来,昭岚妹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呢,讨人喜欢。”
“不比那孩子,她太孤僻了。”
昭雪顿住,她耳朵嗡嗡。
“一直低着头,见到人也不问好,阴沉沉的,不像昭岚……不过,两个人也本就不是亲姐妹。”
“好像连灵根也没有呢,看来注定一辈子是个凡人。沈家主家哪代不是人才辈出?若不是她当年被夫人捡回府,咱们旁系说不定也能被过继……”
为什么说得好好的,会把自己扯进来?
还是说,这就是自己作为炮灰生来就要被对照的命运?
有人看了看主座的脸色,促狭地笑两声,端起酒杯:“别说了、别说了,喝酒!”
“……我吃完了。”
昭雪捏着筷子,按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响。
“昭雪!”
夫人沉下声。
“抱歉,母亲。”
昭雪低下头,揪住衣摆。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偌大的宴席上没有多少她认识的人,却能够不可思议地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谈天,每一张脸挤在一起,看起来都让她窒息。
她飞快地转身,差点带翻椅子。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昭雪”,但是她没有回头。
喝过的汤在胃里翻涌着。
昭雪奔出屋子,用袖子捂着嘴唇,忍住作呕的感觉,一头闯进屋外浓重的夜色里。
她跌跌撞撞回自己的屋子里。
家里人不许她养猫,踏雪就一直寄养在季雪寿那里。今天因为心情太差,她想把踏雪留一晚上,明早再让他悄悄带回去。
屋子里是黑的。昭雪差点绊了一跤。
她唤了一声踏雪的名字,但是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得到回应。
踏雪很亲她,故意躲她这样的事情从不会发生。
一定是跑去院子里了。
昭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奔去院子,但是并没有。昭雪叫着它的名字,一边往湖泊边寻去。
不远处有灯笼的灯光渐次亮起。有家族的弟子来找她。
昭雪只是踟蹰了一下,就往湖边跑去。尽管快要喘不上气来,但是想要找到踏雪的心情胜过了一切。
希望……希望不要被家族的人发现。
昭雪暗自祈祷着。
但是或许,事与愿违就是她的宿命。
黑猫发出尖厉的嘶叫。它伸出爪子,试图挠向那个粗暴地对待它的弟子,但是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掀翻了身子。它幼小的身体白天还那么柔软地蜷在昭雪的怀里,现在警惕而僵硬地弓着身子,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两个弟子把它丢在地上,一人踩着它的尾巴。
一转身,就看到了髻发散开,脸色苍白的昭雪。
“喂,终于找到了,你这怪胎,在家宴上跑什么跑啊!害得我们还要出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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