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需要头顶井盖才能爬起来,那就说明,井盖一直盖在下水道口上的。
既然如此,她是怎么掉进去的?
弥什也不想大晚上去下水道口探险,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爬出来一个怪物,然后莫名追杀她,但白天梁砚行的父母走来走去,不方便探险。
梁父还好,毕竟双目失明,梁母才是最危险的因素,弄不好可能会被赶出梁家。
“你说,要叫上梁砚行吗?”毕竟这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不要。”
罗凡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说:“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笨手笨脚的,到时候连累我们怎么办?”
弥什却只同意了前半句,就是不让梁砚行过来的话。
她压低声音反驳道。“他不是普通人。”
罗凡德闻言,不可思议地看向弥什,震惊到凝重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不是,你居然护着他?”
——梁砚行还只是npc,弥什都护着他,假如遇到梁砚行本人,哪里还有他凡德罗的位置啊?
气死他算了。
气得罗凡德捏了捏耳垂,调出游戏页面。
因为特殊设置,游戏全息投在了眼球晶体,而并非虚空。
他现在完全将无限女友游戏当作安抚剂了,只要在梁砚行这里吃瘪,就打开游戏看一眼。
每每看到属于自己的角色和弥什的角色走在一起,罗凡德心里都会安定不少,私底下还觉得他们无论游戏还是现实都很般配。
他眨眨眼睛,用意识摸了摸游戏弥什的脑袋,就当是摸弥什本人的脑袋了。
心里也跟着抚慰了不少。
结果下一秒,他面前的弥什,也跟着摸了摸脑袋。
罗凡德看了看游戏里的弥什,又看了看现实的弥什,两者竟然同步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不会是…
罗凡德刚准备参透什么,结果下一秒,弥什的一句话直接把他的cpu干烧了。
弥什说:“李豫成,你回来了?”
李豫成又是谁!!!
所以现在不是梁砚行,变成李豫成了对吧?
罗凡德好不容易通过游戏安定下来的心,再次心率加速气血上头。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一个情敌,结果一转眼又冒出一个,每个都在挑战罗凡德的心理接受能力。
罗凡德的反应如此剧烈,以至于弥什一扭头,就看到他的脸色红紫交错,变化莫测。
她诧异挠挠脑袋,问:“你吃坏肚子了吗?脸色那么差。”
“我不是吃坏肚子,我是感觉自己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罗凡德悠悠来了一句。
——对于弥什来说,梁砚行、李豫成都是乐于助人的死鬼。
对于罗凡德来说,他们就是一群不干净的东西。退退退!
“你居然看出这是不干净的东西了?”弥什诧异,还以为罗凡德经过那么多中式恐怖副本,终于有点眼力劲了:“这里确实很奇怪。”
就在罗凡德纠结的期间,他们已经摸到下水道口这里了。
为了防止有人再跌进去,梁家给这个下水道口,做了很多保护措施。
譬如弄了几块自然石压在井盖上,只留几个能下水的洞口,还在下水道口仲满了花花草草。又因为花草上面是一个巨大的鸟架,不过因为梁家没有专门打理花园的仆人,仅仅一个下午,自然石上落满鸟粪。
明明是鸟语花香的景观设置,落在弥什眼中,却只觉得瘆人。
因为她认出来了。
这几块石头摆放的位置,分明就是坟墓的墓碑!
——自然石作墓碑克香火;坟墓上落鸟粪和在种植花草,能保坟墓里的人下辈子长病不断;墓地经常有人践踏,墓中人下辈子成就不高,一辈子被人踩着…
看似鸟语花香的景观设置,如果放在坟墓,就是恶毒至极的诅咒。
小眉真的是失足跌进下水道的吗?
弥什所在的孤儿院地理位置很差, 后山有一个巨大的公墓。
年少无知的孩子们经常去公墓玩耍,当然也会帮助工作人员,帮忙打扫卫生, 收拾墓地上腐败的鲜花和燃烬的纸钱, 可以换到好吃的糖果和小饰品。
有一次, 弥什看到有一位从来没见过的工作人员,正蹲在角落在打磨自然石。
石头上刻着红字。
她就跑过去问:“为什么要磨石头。”
“因为自然石…”
工作人员笑着对弥什说了很多关于墓地的禁忌。
弥什听完后挠挠脑袋, 说:“你告诉我这些没用, 因为我没有亲人,不需要为谁准备坟墓。”
“以后你就会有了。”
落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工作人员就扭头继续打磨石头,不再搭理弥什了。
可他对弥什最后那句近似于祝福的话,还是让她记下了, 同时也将关于坟墓的禁忌牢记于心。
万一以后真的有亲人需要这些东西呢?
回到当下。
弥什看到下水道口,昔日记忆回笼。
她一眼看出了园林装饰中暗藏的问题。并不觉得只是一个巧合。
“我有一个很恐怖的想法…”
弥什看着眼前, 摆成墓碑模样的自然石,扎根下水道口的花草,因为少来打理而斑驳的鸟粪,还有先前的香奈儿套装、长发…
种种迹象, 使她不自觉将梁砚行的妈妈, 和跌进下水道口的小眉做比较。
首先是恶意十足的风水装饰。
由此可见, 布置这一切的人, 且这个人大概率是梁母, 对跌进下水道里的女人痛恨至极。
其次是跑马厅女鬼和梁母一致的造型品味。
同样的长发、香奈儿,还有对浅色系着装的执着。
要么就是女鬼生前模仿梁母;要么就是梁母已死, 现在站在梁家的女人,压根就不是梁母, 而是另一个人。
两种可能都会导向不同的剧情。
第一种,小眉生前和梁父生活了三年,如果她故意假扮梁母,对失明的梁父来说,绝对是无法抵挡的吸引。
按照这条线走,可能会引出一些上一代的情感纠葛。
第二种,如果梁母已经死了,那梁砚行两岁的时候看到的怪物,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这意味着…
“梁砚行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奋力自救,却将其当成怪物,直接吓晕。
也因为如此,真梁母脱力被雨水冲回下水道,彻底死去。”
这对于梁砚行来说,可不是好发展…
弥什揉了揉鼻梁骨,嘱咐罗凡德说:“这事先不要梁砚行说,他受不了的。”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要牵扯进无限空间的这些烂事里。”
明明就是一句很普通的嘱托,结果罗凡德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冷哼一声。
“哼。”他看都不看弥什一眼,视线直直落在虚空:“你就是心疼他,一点都不心疼我。”
弥什:???
“不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罗凡德说出这么孩子的话,哭笑不得:“你这是在闹脾气吗?”
“难道不是吗?”罗凡德抱着刀,身体站得笔直。
明明他居高临下地斜睨弥什,却给弥什一种这个男人在用虚势伪装无所谓的感觉。
连平日酷爱摆出的高冷,也透出了几分闷闷不乐:“你被鬼追杀的时候,还特地跑到我房间里,敲我的房间。现在遇到可能和梁砚行妈妈有关系的鬼了,就让我别告诉梁砚行。”
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这不是心疼是什么?!!
醋得罗凡德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
“害,这种小事。”弥什拍了拍罗凡德的武士刀,虽然她是觉得罗凡德武力值高没有生命危险,但哄人的话谁不会说呢?
“我这不是把你当自己人吗?”
“我跟副本里的梁砚行又不认识,他也不认识我,我为什么要把副本线索告诉他?”
这话简直说到罗凡德心坎里了。
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和弥什共同经历的记忆。
但他还是狐疑反问:“真的吗?”
“当然。”
得到这句“自己人”的承诺后,罗凡德立刻就开心了。
他开心了,另外两位窥屏中的电子老公就不乐意了。
李豫成翘着个腿,冲着虚空来回踢,踢死这个罗凡德。也就是他不能说话,不然也得修罗场:“怎么?是我李豫成不配呗。”
不哭的孩子没糖吃,
可怜他李豫成连哭的麦克风都没有。
梁砚行从弥什住进梁家开始,就沉默不再说话。
即使弥什让罗凡德不要告诉副本里的梁砚行,现实中的梁砚行也能看到。
最要命的,副本的全部细节,都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当年他没有在跑马厅听到弥什的话,所以被警察反驳死者只有一个人后,就没有后续了。
他也没有带弥什等朋友回家,没看出母亲藏在温柔底下的嫌贫爱富。
明明一切都跟他的记忆一样,却因为弥什的存在,副本走向变得诡异。
他的记忆是真的吗?
梁砚行就像一个已死之人,观看自己的死前影像。
这一刻,他隐约明白了——
这个副本是他的死亡跑马灯。
罗凡德高兴了,跟着弥什探案的工作也勤快了很多。
而且梁家没有仆人巡逻,梁家人都入睡后,玩家探索起来也很方便,没多久就走完一圈了。
可惜这里干干净净,没有诡异的房间,也没有夜晚才出现的副本鬼魂惊现。
弥什不用逃亡了,但她怎么感觉那么落寞?
她带着罗凡德在梁家逛了一圈,除了下水道口有点收获以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梁家就跟普通人家一样,只是更大,更豪华。
弥什还发现不少海外的工艺品,看起来有点像是梁砚行从国外寄回来的,全都摆在走廊上。
墙上还挂着黑白肖像照,各个家庭成员都有,由此可见,梁家关系很不错,家庭关系和谐。
弥什莫名有种罪恶感。
越是发现梁家和睦,她越感觉自己探索副本的行为,就是在破坏梁砚行的家庭,破坏他心中的美好。
但为了通关副本,她不得不这么做。
探索一圈没有新线索后,弥什决定回去睡觉了。
她和罗凡德反身往二楼走去,刚踏上楼梯,就听到一阵轻轻的讲话声。
像有人在楼道自言自语。
弥什和罗凡德对视一眼,罗凡德抽出武士刀,朝声源处无声逼进。
然后她们就以一种全身警戒的姿势,看到梁砚行站在女孩门口纠结,不断编排话术的样子:“弥什小姐,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是我在房间找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所以很担心你们。”
“弥什小姐,很抱歉打扰你睡觉,我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纸人,我担心你们房间也有类似…”
罗凡德扭头看弥什吗,面无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没关系?!
他都半夜找到你房间门口了!
弥什也很诧异。
她直接出声询问“什么纸人?”,把专心练习的梁砚行吓了一跳。
大概是觉得被抓到站在女孩子门口的事情很丢人,梁砚行脖颈都泛红了,蓦地退了一步,问:“原来你们不在房间,这是去哪里了?”
“去上厕所了。”
弥什面不改色地回答。
“两个一起…?”梁砚行下意识追问后,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失礼,于是没等弥什的回答。
他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纸,将其完整打开。
叠纸的材质是黄色宣纸,叠起来只有拳头大,展开后居然有一个成年人的大小。
准确来说,居然和梁砚行的体型一模一样。
他双手抓着黄色宣纸人的时候,就像手上长了一个黄色的影子。
“就是这个。我晚上学习的时候,不小心把钢笔掉进床底,于是钻进去掏笔。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我床底下贴着这个东西。”
梁砚行晃动纸人,给弥什看纸人的边缘,已经开始泛黑卷边了。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这个卧室里。”
“我之前在书院学习的时候,帮夫子打理过藏书,所以很清楚:宣纸氧化到这种程度,大概已经贴了二十多年。”
也就是说,这张纸人几乎伴随了梁砚行一辈子。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都压在纸人上面睡觉。
大晚上的,意识到自己和纸人同眠的梁砚行,狠狠打了一个冷颤,看向弥什。
他非常诚恳地说:“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我第一反应就是来找你。”
“可能因为只有我们能看到她,所以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像拥有了锚点一样,心安不少。”
弥什闻言,愣了一下。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同样的话,她在日式凶宅跟梁砚行说过。
那时候的她深受副本影响,将梁砚行当作现实世界的锚点,全身心相信他,此时却身份调转,她变成了梁砚行的锚点。
弥什看向梁砚行。
两人对视。
现实虚拟、过去未来的交集,使他们的缘分越来越深刻,而且弥什的第六感正在强烈控诉,这样下去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会发生一些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忽然,一声尖叫声响起。
打断了弥什的思考。
属于女性高响的叫声,贯彻整间房子,精准无误地落在三人耳中。
弥什和罗凡德还在辨认这是谁的声音,梁砚行却倏然脸色大变。
“是我妹妹的声音!”
他拔腿就往妹妹的房间跑。
撞开房门,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
西式床铺上只有床褥皱起来的痕迹,证明曾经有人睡过,却没有人躺在上面。
“妹妹?!”
梁砚行慌张把所有的角落看了一遍,报刊上孩子死亡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可能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他就紧张得双手颤抖。
“你在哪里?”
他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弥什将所有的柜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刨出来。
梁砚行还不嫌脏地亲自跪在地上,朝床底探去。
床底就那么一点空间,能不能藏人一目了然。
就在梁砚行准备起身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蹲在床边的动作顿住,漂亮的眉眼凝结只剩下眼瞳颤抖。
他伸手,缓慢伸向床底。
“撕拉——”
纸张从木板被掀开的声音。
梁砚行从床底撕出了另一张纸人,身型和他妹妹一模一样!
“这里这么还有一张纸人?”梁砚行能接受自己遇到这种怪事,却不能接受家人也被灵异缠上。
他紧紧蹙着眉头,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难道不止我,我的家人床底都被贴了纸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谁想要害我们!”
但这不是当下最紧急的事情,最紧急的是,找到梁砚行的妹妹在哪里。
弥什灵关一闪,脱口而出:“下水道口!”
“你妹妹应该在下水道口。”
她转身朝下水道口跑去,梁砚行和罗凡德跟在她后面。
刚到花园,他们就发现那儿翻天覆地——原本干净整洁的草坪被弄得坑坑洼洼的,自然石、鸟架被全数推倒,昂贵的外国花草都被毁干净了。
在一片狼藉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纯白睡裙的女人。
又或者说是…女孩。
弥什心想这是梁母还是小眉,下一秒,梁砚行的话替她心中的疑惑作了解答。
他说:“妍琼,你怎么在这里?”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梁妍琼,梁砚行的亲妹妹,那个还是国中生年纪的孩子。
“哥哥…?”
梁妍琼应了一声。
声音幽幽传来,只是她一直没有转过身来,依旧背对着他们。
此时的梁妍琼穿着纯白色及膝的睡衣,夜风将她的裙摆吹得不断鼓起,布料呼啦啦响。
她叉开腿,脑袋垂下,眼睛直直看着地面。
弥什探身看过去,发现下水道井口…被打开了
井口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汹涌的水声来回翻涌,那是水声拍到井壁上的声音。
想要把这个下水道口打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压在上面的自然石,鸟架,还有花草灌木,不仅是在破坏风水,还是防止外人打开井盖的障碍。
就连刚刚弥什探险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打开下水井盖看一眼。
但她嫌弃搬石头太麻烦,便没这么干。
结果一转眼功夫,下水道口就被打开了。
不仅如此,井口还站着梁妍琼的妹妹,反应不似常人——好好的一个女孩,大半夜不睡觉,双腿叉开站在下水道口上,哪怕哥哥一直在后面呼唤她,她也不回头。
怎么看怎么奇怪。
“妍琼,你别动,哥哥过来找你。”
梁砚行抬脚就要走过去拉妹妹。
鞋底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刚响起,对方忽然提高音量地回了一句:“别过来!”
与此同时,梁妍琼终于转过身来了。泪流满面。
即使月色暗淡也能看到她脸色煞白得不像真人,她哭着、抽泣着对梁砚行说。“哥哥。”
梁砚行目光下移,这才看到敞开的井盖,吓得声线都在颤抖。
“你先从井盖上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没办法好好说了。”梁妍琼疯狂摇头,说:“我活不下去了,哥哥,下辈子我还想做你妹妹。”
梁妍琼说完,双腿并拢,向下一跳。
她以脚并拢的姿势,直直跳进下水道里。
重物下落的速度是那么快,刚刚还好端端站在原地说话的人,转眼原地消失,掉进井口里了。
所有人都被这场突然的意外吓到。
梁砚行在梁妍琼跳井的瞬间,就立刻俯身冲去,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妹妹的身体被井口一寸寸吞没。
这时,一个白影从他身边窜过,速度飞快反应惊人。
是弥什。
弥什一个滑行,抓住夜色中最后一抹白皙。
她抓住了梁妍琼的手。
“我见过一次朋友自杀。”
弥什用尽全力,身体向后,硬生生将露出井盖的一个手腕,拉出了一截手臂。
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这辈子,不会再犯两次相同的错误。”
“抱歉,你死不了。”
弥什拉住了梁妍琼。
幸好, 梁妍琼只是国中生的年纪,身量不高身材娇小,不至于把弥什也一并拖进下水道里。但即使如此, 弥什还是拉得龇牙咧嘴, 手腕撕裂般疼痛。
“快来帮忙啊!!”
弥什冲着后头傻愣住的男人大喊。
果然, 危机时刻,男人就是没鬼用!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加入这场和死神的拉扯较量。
奇怪的是, 明明有三个成年人合力,竟然都不能把梁妍琼从井里拉出来。
她就像泡水的米袋, 不断往井里深处坠落,又像有人拉着她的脚腕,把她往下水道深处拖。
“妍琼, 把另一只手给我!”
梁砚行趴在井盖边上,伸手去探够妍琼的另外一只手。
他半个身体几乎都伸进井口里了, 但凡有人在外面推他一下,掉进井里的人就不是梁妍琼,而是他梁砚行了。
“你别靠得那么近!”弥什拦了一下没成功,劝不动心慌意乱的梁砚行, 她只能劝梁妍琼了:“喂, 你说下辈子还要当梁砚行的妹妹, 那你一定很爱他吧?”
“你哥为了救你, 都快跌进下水道里了, 你想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吗?”
梁妍琼明显已经失去求生欲望了,只有提到哥哥的时候, 她才有有那么一点点反应。
弥什话音刚落。
刚刚还如同死尸一动不动的梁妍琼终于有反应了,手上有了一点力。
弥什用手肘捅了捅梁砚行, 梁砚行再次低声哀求:“听话,把手给我。”
下水道里。
梁妍琼被哥哥慌乱的表情打动,终于愿意动起来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撑着井壁向上爬,结果手刚放上井壁,却被吓了一跳。
寻常下水道和井口一样,大多是挖了一条垂直的通道,然后用砖头将土壤隔开。
因为是砖面,所以是粗粝的手感。
梁妍琼摸了摸井壁,手掌传来的却是丝状沙沙的触感。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夜色中的井壁漆黑浓郁,手感像丝绸,就好像…密密麻麻的头发一样。
头发?!
梁妍琼吓了一跳,手里的力也跟着泄了一点。
她整个人往下坠了一寸。
梁家的下水道挖得很浅,按理她人吊在井口,小腿应该要泡到污水才对。可是梁妍琼惊觉自己不仅没泡到水,还隐隐有种脚踩到起伏凹凸的不平地的感觉。
她似有察觉,低头一看。
脚下居然是一具破破烂烂的女尸!
因为离得近,梁妍琼发现女尸身上的白色套装早就被泡烂,呈现一条条的碎片状,露出皮肤。可奇怪的是,尸身并没有腐坏,而是泛起诡异的铁青色,
她背面浮在水面上,露出半个黑脑袋,梁妍琼就踩在了她的蝴蝶骨上,所以没有掉进水里。
忽然,灰青色的水波翻涌打在女尸身上,拍散挡在她脸上的头发。
一张死不瞑目的脸露了出来。
等等…她踩着女尸的脊背,却看到女尸的正脸?
梁妍琼愣了一下,随后,剧烈的尖叫声响起!
“啊!!——”
“有鬼啊,哥哥有鬼!”
梁妍琼疯狂想要离开这里,可越用力,脚掌无数次踩到女尸的脊背,她手脚并用地去够井壁,却因为摩擦力不够屡屡打滑。
梁妍琼一狠心,手抓在了井壁头发上,像攀岩一样爬上去。
她抓住井壁的头发,就像抓住了一茬茬被水泡烂的稻草一样,那些看起来柔顺漂亮的黑发,抓起来却是干枯开裂,碎成一段段地往下掉。
好在这些头发并没有害她的打算,梁妍琼顺利离开井口。
刚爬出下水道,她就害怕地锁在梁砚行身边,惊慌失措:“哥哥,下水道里有鬼,真的有鬼!”
梁砚行一边安抚妹妹,一边朝下水道口望去。
井口依旧平静祥和,只有乌青色的水在里面翻涌,时不时打在井壁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没有鬼。”梁砚行安抚梁妍琼:“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真的有!我亲眼看到她了。”小女孩浑身都在颤抖,她身上湿了,但不是因为下水道的水,而是她身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她的正脸对着后背,尸身被泡得发肿胀大,眼睛睁着很大、很圆…”
“别想了!”
梁砚行打断梁妍琼的话,将妹妹护在怀里:“别想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这种兄妹团聚的场合,弥什和罗凡德不适合说话,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弥什低头看井口设置,那些她认为非常恶毒的墓碑设计,都被破坏干净了。
连自然石上的鸟粪,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换句话说,所有的罪证都被消灭干净了。
弥什原以为是梁妍琼想自杀,所以奋力弄掉压在下水道的东西,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看来梁妍琼在自杀之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或者,她也是这个副本的关键。
弥什颔首思考着。
忽然,她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人正在凝视她!
弥什飞速转头,朝凝视的来源望去,猝不及防看到了井里的女尸。
准确来说,是看到冒出井口的半颗脑袋。
女尸双手撑在井口上,脑袋拧过180度看着弥什,只露出眼睛部分的脸。但也是这一部分脸,让弥什暂时推翻了先前假设的第一个可能,即:死者并非小眉,而是梁砚行的母亲。
因为那半张脸,单眼皮、塌鼻梁,光看五官就知道跟梁砚行没有半点关系。
反倒更符合女佣小眉的长相。
大概察觉的女尸对她没有恶意,弥什和她对视了很久。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梁砚行,让他看鬼,结果在梁砚行扭头看过来的刹那,女鬼脑袋向后一倒,消失在井口了。
梁砚行只来得及看到下落的后脑勺,还有那风中飘扬的黑发。
弥什和梁砚行对视一眼。
两人一言不发,心里想的却是一样的事,那就是:这个下水道果然有鬼。
梁妍琼受到惊吓,彻底病倒了。
天亮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脸上身上都是虚汗。梁母守在她旁边,替她擦掉热汗,看着她一夜梦话却不断。
“有鬼!”
“母亲好可怕,我真的好害怕。”
梁母轻轻拍抚梁妍琼的胳膊,“我在,我在呢。”
可惜无济于事,梁妍琼依旧翻来覆去地说好怕,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弥什和罗凡德假装刚刚起来,过来探望梁妍琼的时候,正好听到梁母轻叹一声:“太奇怪了,妍琼的症状跟二十年前砚行的病症一样,该不会是魇到了吧?”
“我给医院打个电话,让王医生过来看一下吧。”
梁母端起水盆,走出房间,将场地留给梁砚行、弥什等人。临走前她还不忘嘱咐梁砚行,说:“你妹妹收到惊吓,让她好好睡一觉,别闹她。”
“知道了。”
梁砚行应道。
梁母走后没多久,梁妍琼就不再说梦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悠悠转醒,睁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弥什和罗凡德两人。
昨天晚上太黑,形势太严峻了,她虽然见过弥什、罗凡德,却没看清他们的脸,乍一醒来看到两个陌生人不免有些紧张。
“别紧张。”梁砚行劝道:“昨天是弥什小姐救你,你要好好谢谢她。”
“谢谢弥什姐姐…”
梁妍琼身上脸上的虚汗太多了,她像是刚从井里打捞出来,床单上有人形的水渍痕迹。
梁砚行心疼看着妹妹,可越是心疼,他就是越想知道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
“昨天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跑到下水道井里。压在下水道口的装潢是你破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