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向阳村,郝小娟默默握紧了拳头,大哥说得对,不能总指望别人给自己出头,她得支棱起来。
于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但见公公正在张罗着做饭,姚红梅和裴二祥则没事人一样,抱着他们的宝贝儿子大壮在喂饭。
郝小娟笑着进门,招呼道:“呦,二嫂已经吃上了?怎么没给爸盛点?”
“爸说要给你们接风洗尘呢,我也是没办法,孩子要上学呢。”姚红梅皮笑肉不笑的,明明大壮都上小学了,却还是当个祖宗似的供着。
郝小娟哦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四通你去收拾屋子,我来帮爸张罗。虽然分家了,爸也不跟咱们过,但是咱们做子女的可不能忘本,能帮把手还是要帮一帮的。”
裴长庆见老四媳妇好像忽然变得开朗了一些,还挺高兴,在围裙上擦擦手,问道:“令泽回来了没有?好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想啊,天天闹着要爷爷呢。”郝小娟接过他手里的铲子,“爸您快去抱抱他吧。”
裴长庆乐呵呵的出去,抱起这个小孙子,带他拿糖去了。
姚红梅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又不是亲的,至于吗?”
裴二祥赶紧拿胳膊肘碰了碰她,她这才继续喂饭去了。
不过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被裴大志听见了。
他走过来盯着这夫妻两个,冷着脸道:“你们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爸年纪大了,不能再抱令泽了,回头要是闪着腰了谁出钱啊。”姚红梅撒谎的本事炉火纯青。
裴大志却直接拆穿了她,训道:“我耳朵没聋,少在我面前玩心眼子。从今往后,我再听到谁说什么亲的远的近的生的,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别生气,红梅就是嘴碎,没有坏心。”裴二祥赶紧圆场。
裴大志却冷笑一声:“有没有坏心,你自己心里有数。既然你们已经吃了,那我带回来的大鹅就不喊你们过来尝尝了。”
说罢他便转身收拾去了,没给二房反悔的机会。
很快,裴大志便宰了大鹅,用开水烫了坐在旁边拔毛。
大壮闻道血腥味,赶紧从姚红梅怀里下来,凑过来问道:“大伯,鹅肉好吃吗?”
“好吃。”裴大志不想把怒火发泄到孩子身上,所以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态度冰冷,但是口吻还算温和。
大壮没有眼力见儿,看不出来大伯生气了,便干脆赖在旁边,道:“那我不走了吧,我想吃鹅肉。”
“你不上学了?”裴大志蹙眉,这小子要是真赖着不走,他也不好赶孩子走。
只是他一想到姚红梅挑唆得整个家里不得安生,就不想给大壮吃了。
再说了,姚红梅惯会占其他几房的便宜,要是真叫大壮吃上了鹅肉,姚红梅又该得意了。
于是裴大志喊了一嗓子:“老四,过来。”
裴四通正在收拾屋子里的东西,闻言赶紧洗了把手过来。
裴大志起身,叫裴四通坐下:“你来拔毛,我昨天遇到大壮的老师了,说他回回考零分,问题很严重。既然你二哥二嫂不上心,那我这个当大伯的自然要过问一下。你来帮我把鹅收拾好,我送大壮去学校,跟老师好好了解一下这小子的情况。”
裴四通没什么心眼子,真以为大哥是为了大壮好,便坐下忙活起来。
但姚红梅却是个人精,她一听就知道,大哥是舍不得让大壮吃这鹅肉了。
这可不行,她问道:“呦,大哥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大鹅?不会是生产队的吧?”
她这样说,自然是在威胁裴大志,要是一个生产队长偷吃了生产队的大鹅,那可是要被举报,要上广播批评的。
裴大志冷着脸:“这鹅是郝中华给我的回礼,是他自己买的鹅蛋孵化的鹅崽子,也是他自己养大的,不归生产队管。”
这下姚红梅无话可说了,只得愤恨的看着裴大志抱走了大壮,气得不轻。
很快,裴大志回来了,亲自下厨烧了大鹅,大房四房和裴长庆凑一起,顺便还把隔壁的裴二叔叫了过来,热热闹闹吃了顿好的。
院子里是欢快的笑声,空气里是诱人的肉香。
姚红梅嫉妒得眼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写了封信给裴素素,恶人先告状。
几天后,裴素素正在跟几个媳妇姑娘聊天。
送信的邮差在山包入口外喊了一声,柯佳媛赶紧下去拿信。
裴素素很快把信读完,不禁眉头紧蹙。
柯佳媛好奇:“怎么了这是?”
“二嫂说,四哥被大嫂气跑了,大哥没办法,只好跟大嫂假装离婚,把四哥哄回来。大嫂为了替自己开脱,便把责任推在了二嫂身上。二嫂跟我叫屈呢。”裴素素把信递给了柯佳媛,“三嫂,我觉得二嫂在撒谎,你先看看这信,看完咱俩把这事捋一捋。”
柯佳媛把信接过来,很快眉头紧蹙:“肯定是姚红梅在撒谎,我和你三哥来之前她就在装病了。我心里门儿清,她躲在背后指挥你二哥冲锋陷阵呢。她非要跟我要供销社的工作,我没理他们,把工作给了你四哥他们。他们肯定是怀恨在心,故意挑拨大嫂跟老四他们闹矛盾,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两头得好处了。”
柯佳媛一针见血,悟出了这里头的玄机。
裴素素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还在坐月子,不好出去,便叫柯佳媛去找三哥过来。
老三今天去公社改名字去了,这事还有点复杂,因为谷赛兰刚开始没同意。
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谷赛兰说服了。
这会儿柯佳媛来找,他拿着刚刚改好的户口页,笑着迎上来:“佳媛,我改好了,闺女的也改了,以后她就叫谷令怡!”
柯佳媛知道他心里膈应,所以没有拦着他,她笑着说道:“好好好,以后你就是谷行之同志了。谷行之你快来,老四他们出事了,小妹叫你过去。”
◎嚷道:“我不管,他骂我妈妈,我就打他!”◎
谷行之骑车赶了过来, 上楼后赶紧问了下出什么事了。
裴素素把信拿给他,看完,他也觉得是姚红梅在撒谎。
“二嫂这信,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大嫂虽然讨人厌,但她坏的程度有限, 我觉得事儿都是二嫂挑唆的。”谷行之把信收起来, 有点担心老四他们的处境。
于是他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三嫂怀孕了, 我又在坐月子, 敬戎这里暂时请不下假来, 只能拜托你走一趟。你去对面大市给家里打个电话, 问清楚了,要是大哥把事情解决了, 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要是大哥搞不定, 等我出了月子, 我回去一趟。正好我要去北边办点事。三哥你也准备准备, 到时候我得带着卓彦一起上路, 妈肯定不让我自己走, 你得陪我, 让妈点头。”裴素素考虑过这事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大哥已经平息了事态,一家子还是和和气气的。
可是,大哥毕竟是二哥的亲大哥, 大哥真的会为了四哥跟二哥翻脸吗?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她这个小妹出面了。
四哥哥哥, 两个跟她同父异母,两个跟她同母异父, 她是最适合出来做调停者的。
也是最不容易歪屁股的。
不过说实话, 大嫂二嫂太叫人讨厌了, 她只能尽可能的客观,但是情感上还是偏向三嫂四嫂的。
没办法,三嫂对她好啊,四嫂虽然不如三嫂会来事,可是四嫂说得少做得多,是那种默默做事不争不抢的人。
往往这种人,即便她不会成为其他人心里最讨喜的那一个,但也不会成为被讨厌的那一个。
这么一对比,她的心当然会多多少少有所偏向。
好在这事儿三哥三嫂不在场,她只要稳住四哥四嫂,再劝劝大哥二哥他们就行了。
而且,老爸的态度也很关键。
三哥四哥毕竟不是他亲生的,即便是裴素素这个亲闺女,也不敢保证老爸心里没有点亲疏远近。
总之,她尽力调停吧。
谷行之一听小妹要他陪同外出,还挺高兴的,问道:“公社那边楚奇会给我批假的吧?”
“会,你给我办事,他不会说什么的,就当你是我的助理好了。实不相瞒,我已经想好给你安个什么职位了,不过你刚来我就给你塞个好位置,别人会有意见。等你陪我去北方把事情办妥了,回来我再安排你做点事,那就合情合理了。不过这事你不要声张,我不好一上来就点名要你跟我走。到时候我会假装争取一下敬戎那三个哥哥,他们都有家事和学业拖累,肯定不会陪我去的。等他们回绝了我,你再毛遂自荐。”裴素素要做面子功夫。
毕竟她跟师家这边几个兄弟一起在海岛吃了几年的苦了,要是她上来就点名要自己娘家哥哥陪着,他们肯定会吃味的。
倒不如委婉一下,迂回一下。
这样即便大家知道她更偏向娘家哥哥,至少面场上是过得去的。
再说了,大伯哥陪弟媳妇,也不方便嘛,哪有亲哥哥好。
而且她对这师家这几个哥哥也算仁至义尽了,能帮的都在帮,她问心无愧。
现在她给自己娘家哥哥一点机会,不是人之常情吗?
谷行之笑着应下:“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满脑子鬼点子。行,我听你的。对了,以后我跟咱妈一个姓了,令怡也改了。”
谷行之非常高兴,姓裴虽然不是坏事,但却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和无处不在的鄙视和攻击。
现在好了,他终于不用顾虑这些了。
他把自己的户口页拿给裴素素看看,一脸求夸奖的傻样。
他笑着问道:“怎么样素素,哥现在这个名字好听吧?”
“好听。”裴素素对于三哥改名改姓的事没什么抵触情绪,反正也不是跟她姓,再说了,人是老妈生的,跟老妈姓也是天经地义。
不过老妈自己不太愿意,这是裴素素没想到的。
所以她还是问了问:“妈那边都说好了吗?”
“说好了,她是怕我改了姓之后,跟大哥二哥彻底处不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你也知道,大嫂二嫂本来就处处针对我们,我早就受够了,改姓算是表明我的立场吧。”谷行之坐下,看了眼睡梦中的卓彦,见孩子比他刚来那会儿胖乎了一些,还挺欣慰的。
裴素素点点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吧三哥,一定要大哥四哥亲自接到了电话。给,这是路费和住宿费。”
裴素素怕大哥在生产队太忙了,可能今天找不到他接电话,所以她给三哥准备了在市里住一晚的钱。
谷行之没想要,可是裴素素直接把钱塞进了他手里:“跟我客气什么,你现在没了供销社的工作,在岛上只能靠工分吃饭,我让你跑一趟当然要把你的损失补上。快拿着。”
谷行之想想,没再啰嗦,转身出去了。
他知道他妹子什么性格,他要是不收,她会生气。
其实他手头是有钱的,这几年在供销社,他没少积攒家底。
毕竟柯佳媛整天念叨想去找小妹,想去海岛过几年看看,所以他猜测,这一天早晚回来到的。
便像个仓鼠似的,囤了一堆东西。
这次过来,他提前把一些在海岛无法流通的地方票折价换了全国票,亏是要亏点的,可是,如果不是小妹心疼他们,他攒不下这些好东西。
这会儿他把钱收了,却不想占妹子的便宜,便盘算着不如去市里给孩子带点东西回来。
夜里他果然没回来,师敬戎过来的时候,裴素素把这事说了说。
师敬戎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的问道:“就三哥一个人陪着你吗?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然让三嫂那个姐姐一起吧,还能帮你抱抱孩子。”
裴素素琢磨着也行,便点点头应下了:“这个就先不声张了,到时候我再提。对了,黄坚那边怎么说?”
“走了,常卫华和白渠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师敬戎松了口气,这两个老祸害终于走了。
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道:“我给大舅去了个电报,让他老人家找两个老战友敲打敲打黄坚。至于黄坚酒后发疯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今天黄昱还去给我道歉了,说她对我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想想怪好笑的,她就算对我有非分之想,她就能心想事成吗?也不看看我是谁的人。”
这话裴素素爱听,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哎呦喂,我家师团长什么时候钻蜂巢里偷吃了花蜜啊,嘴巴这么甜?”
“哎,没办法,媳妇儿太优秀了,只能多灌点迷魂汤,要不然被人惦记上怎么办?”师敬戎笑着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裴素素依偎在他怀里,叹了口气:“惦记我的没多少吧,惦记你的倒是真不少。”
“谁说的?你不知道吗?钧山跟我说,学生们无聊,自发搞了个最受欢迎的老师评选,你可是所有老师里的头一名呢。除了这个,他们又搞了个男女同学的评选,你又是高居榜首,还说自己没人惦记?”师敬戎乐了,他这个傻媳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啊。
裴素素真不知道啊,她坐月子呢。
好奇道:“真的吗?有没有什么海报,给我看看。”
“那我就不知道了,回头我问问大哥他们。”师敬戎看看时间,不早了,下去准备给她端饭上来,“我上来之前妈说再过十分钟你的鸽子汤就好了,等着。”
不一会儿,师敬戎还没上来,卓彧先跑了上来,手里还牵着令怡,像个初生牛犊一样,劲儿挺大,拽得姐姐一脸的无奈。
令怡哭笑不得的跟裴素素告状:“小姑小姑,刚才奶奶带着卓彧去学校接我,有个男孩子说你坏话,被卓彧听到了,他还想追上去打人家。你快劝劝这个傻小子,他才多大啊,那个男孩子都九岁了,到时候肯定是卓彧吃亏啊。”
卓彧也要告状,扬起跑得通红的小脸蛋儿,嘀咕道:“妈妈妈妈,那个讨厌鬼说你是冒牌的医生,还说你没有医学院的证书。”
“嗯,妈妈是没有医学院的证书,不过妈妈不是冒牌医生,妈妈是戈赟爷爷教的,学的是中医。”裴素素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吵起来的。
她确实没有医学院的学位证书,她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不过她看到卓彧那略带遗憾的小眼神,还是安慰道:“不过妈妈在念医学院啊,再过两年就有证书啦。”
“真的吗?我妈妈果然是最厉害的!”卓彧那蔫巴巴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笑着跟姐姐炫耀道:“我就说吧,我妈妈最厉害了!”
裴素素哭笑不得,这么一点小豆丁,居然都会攀比了。
令怡无奈,提醒道:“小姑,你快说说他,不能跟大孩子打架,他会吃亏的。”
哎呦,瞧瞧,当妈的真是健忘。
裴素素赶紧拉着卓彧的手,语重心长的劝了劝。
卓彧听不见去,反倒是气鼓鼓的嚷道:“我不管,他骂我妈妈,我就打他!”
裴素素有点头疼,孩子维护妈妈,是好心,可是小傻子也要保护自己才行啊。
她还是要再劝劝的。
这时师敬戎端着鸽子汤上来了,刚好听到卓彧在气鼓鼓的嚷嚷着要打人。
他把鸽子汤放下,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后拍拍自己的腿:“你小子,胆子倒是挺大,来,坐爸爸腿上,跟爸说说,你要揍谁?”
小家伙便义愤填膺的再次控诉了那个男生。
师敬戎看向令怡:“是这样吗?”
“是啊姑父,那个小孩是三年级的,叫什么沙豪。听说他是跟他姑爹来的,他姑姑姑爹自己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在我班上,一个在上五年级。”令怡不愧是大姐姐了,说话条理清晰得很。
师敬戎蹙眉,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裴素素,两人异口同声道:“姓沙?”
这个姓可不多见,难道是冷家兄弟坐牢之后没人添乱了,于是沙世强又搞了个亲戚过来?
他招招手,叫令怡过来:“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
◎我没想寻死,是有人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令怡不光提供了同学的名字, 还包括同学家长的名字。
师敬戎有点印象,好像是年初调过来的一个小连长。
他没有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掏了一把糖, 让令怡带着卓彧下去玩,等会儿再来。
等孩子下去了, 他才跟裴素素商量了一下怎么处理这事。
裴素素沉思片刻, 道:“你先暗地里查清楚这家人的底细, 咱们按兵不动, 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也只能这样了。
毕竟这人官职不高, 师敬戎暂时跟他没什么直接接触。
他叫裴素素赶紧把鸽子汤喝了, 他先去找孙川问问。
路上看到曹放一脸沉重的背着一篓子什么东西,一时好奇, 便问了问。
曹放开不了口, 只说是孩子消化不良, 找了点鸡内金, 回去给孩子烧水喝。
师敬戎没有多想, 不过他总觉得曹放这个样子, 似乎还有别的心事。
师敬戎便关心了两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 可以跟我说。要是不好意思开口,你叫你媳妇找我媳妇说说也行。”
“嗯。”曹放点点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师敬戎就这么看着他走远,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直到他又遇到了邵坤, 一问才知道,曹放背的压根不是什么鸡内金, 而是牛鞭、羊鞭和一些壮阳的中草药。
师敬戎虽然不是医生, 但这玩意儿还是听说过的, 便好奇道:“蛇真的能把人咬肾亏?”
“那可不吗?这都一年多了,一开始他不好意思说,只管到处托人找这些东西,但他又不会用,自己乱吃一气,钱没少花,身体是一点都没有好转。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夫妻感情要出问题,冯宝莉就偷偷找了过来,求我爷爷弄了点好的,还把用法写给他了。不过冯宝莉怕他自尊心受挫,叮嘱我爷爷要保密,不要提她过来的事。可是你想啊,夫妻之间的事,冯宝莉不说又有谁知道,所以他还是猜到了。刚跟冯宝莉吵了一架,东西也不想要,还是我爷爷骗他,说冯宝莉已经给过钱了,他才把药背上了。”乾坤感慨不已。
大家都以为冯宝莉苦尽甘来了,没想到,这又峰回路转了。
师敬戎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叮嘱邵坤不要声张。
邵坤叹气道:“我肯定是不会说的,不过冯宝莉到处托人找这些东西,是个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看曹放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搞不好两人要离婚。”
“离婚?”师敬戎有点意外,不能吧,两个人都是久经磨难才走到一起的,他都不忍心看到他们分开。
思来想去,他准备多管闲事一回,等会回去问问他媳妇有没有办法。
眼下还是先把那个沙豪的姑父调查清楚。
曹放这一年多的日子都是灰蒙蒙的。
连上课都是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还欠了外债,不敢在学业上疏忽,可越是这样,回到家里他就越是崩溃。
他把篓子放下,不打算熬药了。
他有点自暴自弃。
他准备等冯宝莉回来就谈离婚,他没办法再面对这一切,便去屋里拿了纸笔出来,先把离婚协议写了。
冯宝莉却一直没有回来,她刚被曹放凶了一顿,心情不好,去海边踩水去了。
曹放写完离婚协议,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急了。
上哪儿去了呢?
该不会是找裴素素吐苦水去了吧?
想到这里,曹放又生气了。
这点破事,弄得人尽皆知的,他真的烦躁得很。
他也不准备去裴素素那边找,反正甜妞儿放学后会去找令怡玩一会儿,凌霜则在赵五妹那边玩,他便赶紧把饭做了。
正忙着,顾达惊慌失措的来喊:“不好了曹放,宝莉被海水卷走了!”
“什么!!!”曹放吓了一跳,赶紧把灶膛里的火拍灭,手都来不及擦擦,就这么跟着顾达往海滩跑去。
到那儿的时候,冯宝莉已经被人捞上来了。
因为呛水太多,急救的人又不专业,所以已经摸不到她的气息了。
曹放赶紧扑上去,贴在她脸上听了听,又拿手摁了摁她的颈部动脉,发现还有微弱的脉动,赶紧施救。
最终摁断了冯宝莉三根肋骨,这才把人救回来了。
曹放吓得半死,直接跌坐在沙滩上,跟劫后余生一样。
冯宝莉被顾达托着,侧过身去大口吐水,眼泪也哗哗的,止不住的流。
顾达责怪道:“宝莉你疯了吧,有什么事想不开,非要跳海自杀啊?”
“我没想寻死,只是心情不好,想踩踩水冷静冷静。是有人在我背后推了一把,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冯宝莉没有撒谎,她怎么舍得寻死呢?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现在特别珍惜她的家庭,她不会做傻事的。
她不知道曹放信不信她,只得挣扎着爬起来,想跟曹放说个清楚。
曹放一个冷眼瞪过来,吓得她又倒回了顾达腿上。
这一动,她才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赶紧央求顾达:“快送我去医院,肋骨断了,可别扎到肺上。”
曹放也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去附近渔船上借了块门板,回来跟顾达一起把她抬走。
路上她又澄清了几次:“真的不是我自己往水里扎的,是有人推了我。手劲儿还挺大的,应该是个女人。”
“为什么觉得是女人?”曹放冷着脸,闷闷的问道。
冯宝莉提出一个关键的证据:“她身上很香,但是又有点恶心,好像是为了遮掩狐臭,特地擦了好多雪花膏擦出来的味道。”
“顾达,你别声张,去把师翱叫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曹放见冯宝莉描述得这么具体,便料定她没有撒谎。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必须求助,要不然,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动手时,冯宝莉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至于冯宝莉本人,则被推去了急诊室。
曹放坐在走廊里的候诊椅上,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周围认识的女人,还真没注意到谁身上有狐臭。
这事透着股邪乎,他也说不明白,总觉得应该不是冲冯宝莉来的。
毕竟冯宝莉平时没有得罪人,对方没有犯罪动机啊。
除非是为了让冯宝莉身边的人着急。
他吗?他都准备离婚了,没必要吧!
那还能是谁呢?
冯宝莉的老子死了,姐姐弟弟都在坐牢,两人也不会为了冯宝莉着急。
剩下还有谁?
正忙着一个个排查,便听到门口响起了师翱的声音。
罗岚也来了。
这两口子一旦下班和放学,总是形影不离的,真叫人羡慕。
师翱赶紧问了问曹放怎么了,曹放拉着他,一起讨论。
师翱沉默片刻,问道:“你爸这边还有什么亲属吗?还有你妈那边?都考虑一下。”
“没了,早就不来往了,当初他们都嫌弃我是拖油瓶,现在要是知道我坐过牢,更是恨不得落井下石,所以他们不可能会为我着急上火。”曹放平静的陈述着。
前尘往事,酸甜苦辣,不过浓缩成了一句感叹。
师翱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还有我和师翔。难道是为了让我们着急?”
“那不对啊,那应该推我下海啊!”曹放觉得这个推论不成立。
师翱思忖着也有道理,便尝试考虑其他人。
“会不会是你们大学里的同学?”师翱只能往更远的关系进行扩散。
曹放还是觉得不可能:“我最近没有处到任何新朋友。就算是宝莉的朋友,那她推宝莉入水,又是图什么呢?总不能是为了我吧?我是老男人了,又不帅,也没钱,人家图我什么?”
两个大老爷们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
倒是罗岚提醒道:“你们是不是漏了个重要的人?”
“你说小裴?”师翱和曹放异口同声。
又都觉得不可能。
“小裴坐月子呢,就算她着急,也不可能跑海边来救人。”曹放否定了这个猜测。
罗岚却坚持自己的想法,毕竟裴素素有点特别的神通,这事儿师翱跟她说了。
如果对方是想逼裴素素使用这样的神通呢?
不过这话她不好跟曹放说,便含糊的提醒起了师翱:“也许溺水只是前奏。一旦溺水,必定要接受抢救,这个过程中会出现肋骨骨折等一系列的损伤,那么接下来,宝莉就会住院。住院的这段时间应该才是最关键的,也许对方还会动手。你们夜里千万安排好守夜的。”
师翱蹙眉,他听懂了。
不得不说,罗岚的脑子还是挺有想象力的。
他按着罗岚的思路推理了一下,居然发现这是可以自圆其说的。
于是他看着一头雾水的曹放,道:“今晚我陪你,明天让师翔来。你等我一会,我先送罗岚回去。”
“我送吧!”顾达见状,赶紧自告奋勇,因为他知道,师翱在这里比他管用。
哪怕住院费不够,有师翱在,对方都会看在师敬戎或者裴素素的面子上让曹放赊账的。
事儿就这么定了,师翱把人送到医院门口。
顺便提醒了罗岚一声,让她把甜妞儿和凌霜接过去睡一晚。
罗岚笑着点点头,回去的路上逆着风,她跟顾达聊了聊岛上的趣闻,没有意识到后面远远的跟着一个人。
海风咸涩,把浓烈的雪花膏气息卷向身后的远方,走在前面的人自然闻不到。
月黑风高,远处的乌鸦聒噪的叫着,让人心慌。
那人跟到罗岚的住处,便先回去了。
她找到了另外一个女人,问道:“冯宝莉救回来了,看样子不需要裴素素出手救人了。怎么办,要对冯宝莉的孩子下手吗?”
“她的孩子太小了,估计撑不到裴素素去救人。还是选那个大的吧。”女人背对着光,声音温温柔柔的,说出口的却是比毒舌还冷酷的恶毒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