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我这么大把年纪,老胳膊老腿的,还要种地,容易吗?”
说着说着,他还拍了拍手,一副特别无可奈何的表情。
顾墨怀缓缓松开握着搪瓷杯的手,他真的很怕自己忍不住把里面滚烫的豆浆泼在那张老脸上。
齐糖已经不想再跟傅闻声这种表演性人格的老东西说话了,她年纪也不小了,折腾不动了。
默默吃完饭,齐糖非常无奈的上去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再下来跟着傅闻声,还有顾墨怀一起往外走。
外面天已经大亮,朝远处看,可以看到不少出来上工的村民。
来之前,齐糖就看过一些关于滇省地区的资料,因为四季气候相对温暖,所以一部分地区可以种植两季稻谷。
他们现在的地理位置靠近文山,也就是苗族聚居地,就是种植的两季稻。
两季稻第一季是12月播种,第二季是7月份播种,马上二月,差不多是刚把秧苗移栽完。
而他们的自留地,这个季节可以种一些蔬菜,比如,辣椒,豌豆,韭菜之类的。
她肩膀上扛着锄头,扭头看向傅闻声,问道,“师父,地里想好种什么了吗?”
表情嘛,就好像傅闻声说不出个正经东西,就一锄头抡他头上去。
傅闻声:……
早知道就让顾墨怀去叫齐糖起床了,她指定不敢这么放肆。
他扭头看向顾墨怀,“阿怀,地是你要的,你说种什么,咱们就种什么。”
顾墨怀沉吟片刻,看向齐糖,笑着道,“小糖,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种什么。”
齐糖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摊,“不管种什么,种子有吗?”
第103章 前尘往事
她一说完,顾墨怀和傅闻声对视一眼,还别说,真还别说,他们压根没想起来有种子这回事。
齐糖一见两人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非常无语的叹口气。
想了想道,“二叔,你跟村里人熟不熟,用粮食找别人家换点菜苗,应该可以。”
在这个年代,粮食不管在哪里都是珍贵东西,只要对方家里有菜苗,想来是可行的。
顾墨怀点点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转头对不远处站着的林泽道,“阿泽,你去村长家换点菜苗回来吧!”
林泽恭敬点头,“好的,二爷。”
说完,转身进屋,很快拎着一袋粮食出来,约摸十来斤的样子,大踏步朝着村子里走去。
一时无事,齐糖三人干脆搬了矮凳出来,坐在门口等着,顺便聊天。
大概等了一刻多钟,就看到林泽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回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圆脸小姑娘。
比起他们看到的村里其他人穿得是汉族服装,小姑娘却是一身少数民族的服装。
头上包着布巾,上身是蓝色对襟长袖,衣服袖口和背排上有挑花刺绣图案,下身穿素麻布白裙,中间系着围腰。
围腰上有细密复杂额白线盘线绣纹压根,再点缀彩色线刺绣,飘带上缀着串珠和流苏。
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行走间尽显少女的灵动和活泼。
等走到近前,她开口道,“二爷,阿爸说就是一点菜苗,不能要您的粮食。”
说着,把手里的粮食袋往前一递,重重的塞在了傅闻声的怀里。
猝不及防间,傅闻声差点一屁股摔后面,还是齐糖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傅闻声立刻毛了,捏着拳头,质问道,“阿丽英,你喊二爷,粮食往我怀里塞啥?”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前有齐糖这个折磨人的丫头在,后有烦人的阿丽英,他能少活十年。
齐糖见他们对话的态度,显然是熟稔的,有点好奇的看着阿丽英。
只听她理直气壮道,“老傅同志,我阿爸说了,二爷身体不好,我力气太大,不敢碰他,你就理解一下嘛!”
傅闻声气节,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道,“我今年,六十七了啊,六十七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能经得住你这一推?”
阿丽英显然不是故意要跟傅闻声作对,她有点赧然的笑道,“老傅同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闻声听到这话,气哼哼扭过头去,好在是没有再开口。
顾墨怀开口道,“林泽,把粮食拿进去吧。”
既然村长特地叫阿丽英送回来,没必要再特地送过去,他们之间的交情不用这么见外。
林泽应了一声,从傅闻声怀里拿起粮食,又走了进去。
齐糖注意到阿英丽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追随着林泽看进屋内,等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有好戏看了。
“咦~这位漂亮姐姐,你是谁?”
突然,阿英丽的目光落在坐在最边上的齐糖身上,上前一步,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齐糖对眼前的小姑娘第一印象还不错,感觉很质朴单纯,闻言好脾气的回答道,“阿丽英你好,我叫齐糖,是老傅同志的徒弟。”
阿丽英很惊讶,非常的惊讶,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傅闻声,又看了眼齐糖,声音拔高好几度,“老傅同志不是说不收徒弟吗?”
说着,她转头眼神凝视着傅闻声,满脸写着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傅闻声起身,“那个,我早上吃多了,肚子疼,去上个厕所。”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了进去。
阿丽英抬脚准备去追,齐糖一把将人拉住,好奇的问道,“阿丽英,怎么回事,跟我讲讲呗?”
她眨巴眨巴眼睛,脸上的笑容如和煦春风。
阿丽英心中叹了一句姐姐好漂亮,乖巧的坐下来开始跟齐糖讲起以前的事。
原来,七八年前,傅闻声经过这个村子时,正巧遇上阿丽英的母亲生她弟弟时难产,大人小孩危在旦夕。
他们准备送医院的路上,正巧遇到傅闻声,那时,阿丽英的母亲大出血止不住,多亏了傅闻声用一手绝妙的针灸术将人从阎王殿拉回来。
后来村长感念他救了自己的妻子,邀请他在村子里住一段时间。
傅闻声刚好想去山里采药,需要一个地方落脚,就顺便留了下来。
之后等他离开,觉得这个地方风景不错,便跟村长要了一块地,帮他建一座吊脚楼。
那时候国家形势还没有现在这么严峻,村长的权力很大,所以事情办得很顺利。
不知道冥冥之中是不是注定好了什么,两年后,顾墨怀在边境出事。
傅闻声情急之下,便带着他来这个村子救治,也是这个时候,才得知,阿丽英的母亲竟然是一个苗医。
当年,阿丽英的母亲阿云和村长相爱,但汉苗不通婚,且阿云从小各方面天赋很高,族内长老都很看好她。
但阿云在家中不吃不喝,坚持要嫁给村长,族里的长老本来要按照族规将她处死。
但她父母实在舍不得一直疼爱长大的小女儿,央求着族长把人驱逐出苗寨,永远不能再回去。
那个时候,若是没有阿云,顾墨怀应该就已经死了,没有这多出来的五年。
至于傅闻声收徒的事情,就是当年他救了阿云以后,村长本想让阿丽英的哥哥阿河拜傅闻声为师,留在他身边尽孝道报答他的恩情。
但傅闻声以自己不收徒为由,拒绝了村长。
阿丽英那会儿已经有十岁,所以发生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听完这些往事,齐糖有点唏嘘,真道是,种善因得善果,先是傅闻声救了阿云和小儿子两命。
后面,阿云又救了顾墨怀。
她们两个姑娘说这些话的时候,本来坐在旁边的顾墨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这会儿,外面只剩她们两个。
阿丽英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拉着齐糖的手,“漂亮姐姐,出来前,我阿母说,要是在二爷这里碰到没见过的人,就带回去给她看看,你跟我回家吧?”
第104章 特别的礼物
阿丽英急急忙忙的起身,在齐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一只手顺便将她带了起来。
齐糖:……
好家伙,刚刚小丫头说自己力气大是真的啊?
然而,更离谱的是,不等她回应,阿丽英拽着她一侧手臂,直接将她半提溜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的都是浮云。
好歹身手也不差,齐糖受不了这种委屈,她忙摁住阿丽英的手,开口道,“阿丽英,不至于哈,我有腿,让我自己走。”
阿丽英听到这话,才意识到她和齐糖的姿势有多怪异,讪讪地松开手,小声解释道,“对不起漂亮姐姐,我太着急了。”
齐糖站直身子,摆手,“没事,走吧!”
阿丽英见齐糖没怪她,立马恢复了活泼的笑容,挽上齐糖的手臂,带着她沿着村中的土路往里走。
路上,她兴致勃勃的给齐糖介绍着村里的哪座房子是谁家,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座吊脚楼前。
阿丽英的父亲是村里的村长,所以他们家住在村中心的位置,也是村里除了傅闻声那座吊脚楼,最规整最大的一座。
“阿母,阿母!”
人还没走到门前,阿丽英就已经喊开了。
没一会儿,二楼露出一个人影往下看,见到阿丽英和齐糖,无奈的笑着道,“阿丽英,带着客人进来吧!”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齐糖心中微微一动,再结合阿丽英之前说的话,阿云应该是早就知道她要来。
这个设想,多少令人觉得有点诡异。
不过,想来有傅闻声的救命之恩在,他们应该没有坏心。
进去上了二楼,齐糖就看见左边的一间卧室门开着,里面的床上坐着刚刚说话的那个中年女人。
她招招手,“进来吧。”
几乎和汉人没什么区别的口音,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苗族服装,都不会多想她的民族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即将走进房门时,阿云温柔的看向齐糖旁边的阿丽英,“阿丽英,你下去给客人准备一些茶点,乖~”
阿丽英看看自家阿母,又看看齐糖,见她笑着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点点头,“好。”
说着,转身下了楼。
齐糖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
转头去看阿云的时候,她脸上仍旧带着温柔的笑容,开口道,“客人,坐吧。”
齐糖嗯了一声,坐在床边的一个凳子上,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似乎知道我要来雾水村?”
阿云的表情没有因为齐糖如此直白产生什么变化,她点点头,“是的,想来阿丽英跟你说过我的身份,我略通占卜之术。”
占卜之术?
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想不到阿云以前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难怪苗寨族老不肯她外嫁。
齐糖很想听听阿云到底知道些什么,客气的回应道,“你好,我叫齐糖,是傅闻声的徒弟,你可以叫我小糖。”
阿云点头,“小糖,我们这里不讲究那些俗礼,你直接喊我的名字阿云就可以。”
对于这样简单的相处方式,齐糖表示很舒服,她点点头,还没开口。
阿云已经起身走到墙边的一个柜子里,打开柜门,从里面捧出来一个黑色的漆木盒。
她走过来,将木盒放在齐糖手边的床上,解释道,“小糖,老傅同志他们来了以后,我曾占卜过一次。”
“结果令我很意外,对比几年前二爷刚出事时的那次占卜,这一次,他的生命有了转机。”
齐糖瞬间领悟她的意思,反手指了一下自己,“那个转机,在我身上?”
阿云点头,“是的,只有你,是后来出现在二爷身边的。”
齐糖的目光落到自己面前的漆木盒上,“这是?”
拿到她面前,很明显就是要给她看里面是什么啊!
阿云打开木盒上的小铜锁,将漆木盒打开,卡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玉盒。
玉质通透温润,仔细看,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小黑点。
齐糖有点不明所以的看向阿云,就见阿云已经把玉盒拿起来,一把塞到她手里。
齐糖:……
没等她做出反应,就听阿云又道,“这里面是一只蛊虫。”
齐糖手一抖,差点把玉盒扔出去,好在定力够足,抽动着脸皮将玉盒重新放回漆木盒里。
果然,有其女必有其母,这随随便便往人手里塞东西可不是啥好习惯啊!
心里泛苦,还要脸的不能表现出来。
阿云将齐糖的反应收在眼底,有点想笑,但又担心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掩饰掉自己的笑意,继续解释道,“小糖,我并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蛊虫。”
“小时候,我和同伴去族中圣地接受传承,偶然掉进一个山谷,得到这只蛊虫,但这么多年过去,我无法唤醒它。”
齐糖内心: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蛊虫,你往我怀里塞!!!
但面上一派正经,嘴巴里说的是,“这,和占卜的那个转机有什么关系吗?”
阿云点头,“或许,这只蛊虫一直在等它真正的主人,我的占卜能力有限,没办法预测到更多。”
“但我知道,你们,包括我,也一直都想要救二爷。”
“既然这只蛊虫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反应,现在你来了,我便将它送给你,希望可以派上用场。”
她们会占卜术的人,都相信凡事皆有因果。
冥冥之中,很多事情都是注定好的。
齐糖抿了抿唇,很是诚恳的道,“我不会操控蛊虫。”
如果真的有能救顾墨怀的机会,她肯定是不会推辞的,但她真的不会操控蛊虫。
而且还是只,半死不活的蛊虫。
阿云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大概是才想起来这个事情,试探道,“我教你?”
齐糖点头,“可以的。”
但当时阿云从苗寨被驱逐的时候,什么不准带走,还是她母亲冒着风险将她从小到大的一些随身物品收拾出来,偷偷塞给她,她才能把这只蛊虫带出来。
这么多年,她不想孩子们生活的太复杂,并没有教他们蛊术或者占卜术。
所以这会儿,她没什么书面资料可以供齐糖参考,只能口述。
两人正说着,阿丽英端着托盘上了楼,上面放着一壶茶,还有两盘糕点。
阿云和齐糖两人对视一眼,止住话头,跟着出来到二楼的露台边,三人围坐在一起。
阿丽英往齐糖面前放了一盘糕点,笑眯眯道,“漂亮姐姐,这是我阿母最拿手的鲜花饼,你尝尝。”
回去的路上,齐糖手里捧着漆木盒,脑海中思绪纷杂。
昨晚临睡前,她特地问过傅闻声,意料之中的得知黑沼莲并没有消息。
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天,对于顾墨怀和他们来讲,都是倒计时。
今天有阿云的这一番话,齐糖心中的希望又多出几分,她低头,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木盒上。
但愿,转机真的存在。
走到半路,齐糖就遇到正往这边走来的林泽,看到她后微微低头道,“齐姑娘,傅老找你。”
说着眼神看向漆木盒,“这个我来拿吧!”
齐糖摇头,“不用了,先回去吧!”
林泽听罢,侧身等齐糖走到他前面,才默默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吊脚楼。
房前,傅闻声和顾墨怀都站在那里,特别是傅闻声肩膀上扛着锄头,嫌弃的看过来,“你又跑哪去偷懒了?”
齐糖举了一下手里的木盒,解释道,“阿丽英说她妈妈找我,我过去坐了会儿,这是阿云送给我的礼物。”
傅闻声的眼神落在木盒上,来了点兴趣,走过来就要伸手打开,“哟,你还能混到礼物,不错嘛!”
“里面有一只蛊虫!”齐糖好心的提醒。
傅闻声刚碰到木盒的手一顿,收回,摸了摸脸,“既然是阿云送给你的礼物,那你好好收着,别到处乱放。”
旁边的林泽捏了捏拳头,还好齐姑娘没让他拿。
他真的不是害怕,就是觉得蛊虫挺邪性的。
齐糖仿佛没看到傅闻声脸上的不自然,往前走了一步,将木盒举着,差点杵到傅闻声脸上。
“师父,我记得你不是研究过蛊虫吗,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品种呗!”
傅闻声满脸写着拒绝,他是研究过蛊虫,但那是为了顾墨怀那条命啊!
天知道,他看到那一粒粒小虫子,还能钻皮入肉的,三天吐了八回。
后来为了老命要紧,实在是不想再摆弄这些东西。
而且有阿云在,连她都没有办法,他倒是能花个十年二十年研究,顾墨怀也等不到那时候啊。
现在,阿云竟然给他徒弟送蛊虫,也行,反正不给他送就可以。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要去挖地了,你赶紧把这东西放好,来帮忙。”
丢下这一句,他快速转身,锄头差点挥到齐糖头上。
齐糖反应迅速的往下一蹲险险躲过,气哼哼的朝着某人远去的背影喊道,“我放你被窝里。”
傅闻声只当什么也没听见的,走路的脚步更快了。
“哼!”齐糖重重喷出一口气,转头对顾墨怀道,“二叔,你别去挖地了,让老头自己干,我给你带了鲜花饼,可好吃了。”
说着,一只手拉上顾墨怀的胳膊,将他往屋里拉。
反正老头身体好,挖点地就当锻炼身体了。
久等没人来的傅闻声:骂骂咧咧。
顾墨怀无奈浅笑,但没有拒绝齐糖的动作,跟着她走进去,就听齐糖已经喊道,“香娘,辛苦泡壶茶来。”
然后将漆木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子上。
顾墨怀眼角余光瞥到油纸包下面的玉盒,若无其事的问道,“小糖,里面那个玉盒是?”
齐糖一边把木盒盖上,随意的回道,“就是阿云送给我的蛊虫啊!”
顾墨怀:……
他能明白小糖的好意,但是他不想接受。
某蛊虫:……
用我房子装东西就算了,还压我身上,你礼貌吗?
说着话的功夫,香娘已经端着泡好的茶走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就准备离开。
齐糖赶紧拉住她,说道,“香娘,你尝尝这个鲜花饼,很好吃的,你看能不能做出来?”
香娘看着齐糖已经递到她手边的鲜花饼,默默接下,咬了一口,片刻后比划道,“可以,小姐什么时候想吃?”
齐糖嘿嘿笑着,“今天刚吃的,过两天再做吧!”
香娘点头,比划了一个好的才走开。
等两天以后,傅闻声吃着鲜花饼,对于是香娘做的表示很惊奇。
但看到顾墨怀和齐糖自然的表情,再一问,他们竟然背着他吃鲜花饼,一个没给他留,气得朝两人好一顿输出。
和顾墨怀在下面坐了一会儿,齐糖就上楼回房间,准备按照阿云教给她的,先简单实验一下。
至于傅闻声让她去挖地,她有更重要的事,顾不上。
将木盒放在窗前的梳妆台上,齐糖从里面拿出玉盒,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小心翼翼的打开玉盒。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蛊虫是什么样子,一只干巴巴的,黑乎乎的,仿佛已经晒干了的,打屁虫。
她真的很怀疑,这像是死了一百年的玩意真的还能活过来?
齐糖整张脸嫌弃的皱在一起,明明房间里什么变化都没有,但就是感觉鼻尖萦绕着那种童年噩梦的熟悉味道。
深呼吸一口气,她还是按照阿云说的,最简单的认主方式,就是滴血。
如果蛊虫认可主人的气味,就会苏醒过来,并为她所用。
当然,齐糖更知道,在这些巫蛊之术里,一个人的鲜血和头发,还有指甲,都是不能随便给出去的。
身体发肤,都可以成为有心之人利用的媒介,最坏的结果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大概就是阿云所说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虽然眼前这颗虫子看起来很恶心,但是她竟然对自己想唤醒它生不出一点反感。
既然如此,能有救顾墨怀的希望,她觉得任何方法都应该试一试。
从空间里取出一根银针,她动作快速的扎破指尖,挤出一滴血,精准的滴在蛊虫身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滴血在蛊虫身上,缓缓的消失不见,更没有落到玉盒里。
齐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惊动了蛊虫的苏醒。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十分钟过去了,蛊虫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齐糖有点失望的盖上玉盒,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发呆。
某蛊王:我要是长了嘴,一定跳你脸上喊,它饿了上百年,能不能大方点,一滴血打发叫花子呢!
但可惜,它没长嘴。
哎,第八十八次叹气以后,齐糖起身,把玉盒重新收进木盒里,决定以后每天滴一滴血,过段时间再看看。
要是实在没用,就问阿云还要不要,不要就丢灶台里烧了。
在雾水村的生活平静安宁,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齐糖每天都会给玉盒里的蛊虫喂一滴血,然后看着毫无反应的它,深深叹口气。
一大早,她把仍旧没什么反应的蛊虫放回漆木盒里,换好衣服下楼。
今天,是岳纪明过来拜访傅闻声和顾墨怀的日子。
香娘早早的就起床,跟着村里人去赶集,买回来不少新鲜的食材,准备中午的小宴席。
“师父,二叔,早上好啊!”
从楼梯上下来,齐糖笑眯眯的跟已经坐在餐桌边的两人打招呼。
顾墨怀点点头,“过来坐。”
傅闻声:“哟,今天不用人叫了?”
齐糖今天心情好,不想跟傅闻声斗嘴,“师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主要是不想把人惹毛了,再把气撒岳纪明身上,她的男人她心疼着呢。
今天怎么说是齐糖的好日子,傅闻声也没有非要影响她心情的意思,毕竟徒弟虽然是捡的,但也是亲的。
他撇撇嘴,轻哼一声,没再说话,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犹记得多年前,他跟同志在执行任务的空隙中闲聊,他提起在老家的大女儿刚说了一门亲事,过不了多久就要嫁去外地时的不舍。
那时的他徒弟散落全国各地,基本都不在身边,更无妻子儿女,根本体会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他马上快七十的人,竟然要体会一把自家白菜被外面的猪拔回去的经历。
想想,还怪气人的。
齐糖坐下,顾墨怀已经帮她盛好了一碗粥放在面前,温声道,“小心烫。”
“好,谢谢二叔。”
三人吃饭时,没有再刻意说话,等吃完早饭,便上了二楼露台,喝着茶,各自看书。
大概九点左右,远远的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齐糖抬头看去,可以看到正朝这边开过来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在乡间小道上开得极慢的吉普车两侧,还围着不少孩子,最大的约莫有十来岁,最小的大概三四岁。
孩子们个个都神情兴奋和激动,互相推推搡搡,想靠近又有点害怕。
等车子停下,有的胆大的孩子立刻伸出手摸了摸车身,随即被小伙伴们围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齐糖在二楼看得好笑,起身赶紧下楼来,差不多她刚从屋里走出来,坐在后面的老首长也刚从车里出来。
而一身军装的岳纪明严肃着脸,孩子们已经退远了好些距离,且有的孩子年纪小,皱巴着脸好像要哭。
看到这一幕,齐糖无奈的嘴角抽动,缓缓才开口喊道,“老首长,纪明,你们来了。”
岳纪明从他心心念念的人出现那一刻起,就已经注意到,不过是外面人多,不好表现得太过,失了礼数。
这会儿听到喊声,转身就朝着齐糖走近两步,低低喊道,“糖糖。”
我想你了。
他没说出口,齐糖却已经从他眼神里,看到了这句话。
她低声应了一句,“嗯,我也是。”
这一幕,刚好落在后面出来的顾墨怀眼里,他的眼眸暗了暗,不过瞬息,恢复正常,在场没有任何人察觉。
“哎,老傅同志,时别多年,可还安好?”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时,老首长的声音突然响起,紧跟着,只见他几个大步走到傅闻声跟前,双手握住他的手,不停抖动。
他的表情热切又激动,笑得满脸老褶子都挤在一起。
傅闻声微微一愣,随即跟着笑,身体被拉着晃动,回应道,“好好好,都好。”
两人就这么亲亲热热的进了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趁老首长喝口水的功夫,傅闻声转头对坐在他手边的齐糖问道,“这谁啊?”
齐糖:……
合着你连是谁都不知道,跟人家装的那么熟络!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老首长。”
“啊~”傅闻声一脸恍然大悟的拉长音调,接着道,“我不认识。”
齐糖把自己的耐心值拉满,又补充一句,“你们聊会儿,就认识了。”
老首长喝完水,就又拉住傅闻声的手,絮絮叨叨,“想当年,要不是你,我可就没了啊!”
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岳纪明来来回回,把车子上带过来的礼物搬了进来。
特供大红袍的茶叶,两条中华香烟,两瓶精装茅台酒,半扇猪肉,京八件传统糕点,用红绳扎着的两捆挂面,一捆一斤,双数吉利。
除去这正好对应北方上门提亲六大件的烟酒茶,面肉,糕点外,还有两大袋糖果,一袋里面是奶糖,一袋里面是水果糖,可以当做喜糖散给村里的人吃。
拿进来前,齐糖特地出去给孩子们一人分了几颗糖,其中为首的是阿丽英的弟弟阿奇,得到一大把,高高兴兴的带着小伙伴走了。
东西摆了一地,岳纪明才走过来,姿态恭敬的双手递给傅闻声一个锦盒,“师父,这是晚辈给您准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