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任家。
嘭,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落。
房间里正窝在床上发呆的任佳佳吓得惊叫一声,“啊~”,满脸惊恐的看向站在门口处于盛怒的任和平。
二十分钟前,任和平今天一大早就出去开会,下午四点多回来就一直待在自己办公室里看文件资料。
下班铃响,他起身出门锁好办公室,准备去上个厕所再回家吃晚饭。
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哎,你听说了吗,任副厂长家出名了。”
“早就听说了,诶,真是没想到,平时那个任佳佳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清高样,这还没有结婚肚子里就不知道怀上了谁的野种。”
“就是啊,别说咱们不知道那孩子爹是谁,任佳佳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呢!”
男人嘛,说话都比较粗俗,听到任和平耳朵里,简直如五雷轰顶般,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片刻后,他血液回流,脑海里不免回想起这段时间女儿的不对劲,总是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说是身体不舒服。
作为副厂长平时他工作又忙,家里全是爱人在操持,她一向惯着女儿,以为佳佳是不想去上班才躲在家里装病,索性也由着她去。
“任,任副厂长。”
正当他愣神之际,厕所里面两人已经解决完出来,迎面正好碰到他,吓得脸色一白。
任和平到底是从一个小干部爬到今天副厂长的地位,大风大浪没少经历,心思深沉。
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沉声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两人只不过是厂办办公室里小年轻,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爱讲两句闲话,冷不丁一下碰到正主,还真有点慌。
任和平现在只想知道真相,哪有心思去计较他们背地里说自己闲话,又问了一句,“我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两个年轻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家里有点背景的心中觉得不忿,丑事又不是他们干的,凭什么要心虚?
舔了一下嘴唇,半低着头回答道,“任副厂长,不是我们瞎说,是厂里都传遍了,说是,任佳佳同志,怀孕了。”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极小声,多少还是有点怕以后被穿小鞋。
任和平捏着拳头,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厕所也不上了,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平时下班回去一路上跟人打招呼到家大概得一刻多钟,今天冷着脸,旁人都避得远远的,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家。
接着,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屋里,一脚踹在任佳佳紧闭的房门上。
随着房门重重掉落在地的巨响,任佳佳在房间里吓得不轻,但任和平却出奇的冷静下来。
他,不能把事情闹大。
如果坐实了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事实,那不仅女儿要被P斗,很可能他汲汲营营奋斗半生得来的职位也会受到影响。
他转身对妻子说道,“去把大门锁上。”
说来也巧,吴彩英今天刚好回了娘家,就比任和平早十分钟到家,一到家就匆忙的钻进厨房准备晚饭,什么也不知道。
看任和平这架势,属实也是吓得不轻。
她又气又急,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任和平转头看向她,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狠,不敢再有一分迟疑,跑到门口将大门锁上。
等她转身跟进房间时,任和平已经坐在凳子上,任佳佳就跪在他的脚边。
“你怀孕了?”
平静,语气神态都非常的平静,却让任佳佳脊背发凉,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什么,谁怀孕了,佳佳你怀孕了,我的天老爷啊,这……”
剩下的话,再次被任和平的眼神,全然堵在喉咙口,吴彩英捂着嘴,伸手去拍打任佳佳,眼泪不停往下流。
“任佳佳,不管那个男人是谁,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你就去北大荒农场接受改/造,我任和平全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任佳佳除了点头,一个字也不敢说,整个人彻底陷入绝望。
她知道,任和平做得出来。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他的身份地位,如果自己的事情会影响到他,恐怕他是第一个带头大义灭亲的人。
这也是她一直挣扎着不敢告诉他的原因,为了名声着想,除了嫁人她别无选择。
如果这会儿齐糖能知道任和平心里已然成形的计划,她一定会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感叹,不愧是靠自己本事爬上厂长位置的人,果断又理智。
这样的人,哪怕不做厂长,做一个公关经理,都是前途无量。
可惜,终究,人有得就有失,家宅不宁,后患无穷。
况且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另一边,齐糖没有承认自己知道任佳佳怀孕的事,心里却也不得不做出一番计较。
刚才她仔细的问过孙丽霞和周欣,她们都说外面传言都是说任佳佳是在厂办医院里确诊怀孕。
但具体是谁说出去的,没个准信。
那就说明,这传播消息的人,并不想暴露身份,甚至还可能知道她跟任佳佳不和。
目的是既想毁了任佳佳的名声,又想把脏水泼在自己身上,可谓是一石二鸟。
送走孙丽霞和周欣,她一个在客厅里坐了半个小时,从空间拿出纸笔,左手拿起笔,缓慢的开始在信纸上书写着什么。
说来,她齐糖做事一向问心无愧,这一次先下手为强只为自保,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但是事发突然,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第85章 举报信
凌晨三点,正是人们睡得正熟的时间,夜色里,一抹人影身姿矫健的游走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路。
第二天一早,机械厂厂长,厂委书记,其他两位副厂长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封举报信。
内容是,机械厂副厂长任和平在职期间,收受贿赂,乱搞男女关系,买卖工作名额等数十条罪状。
同时收到举报信的,还有市区革//委会,市区纪//检委两个办公室。
而做这些的,正是齐糖。
早在她跟任佳佳第一次见面结下梁子开始,就暗中留意着任家人的把柄,以准备有一天正对上有为之抗衡的能力。
可惜,她虽然发现了任佳佳未婚先孕,任和平在外面私会一个女人,但前者已经失去价值,后者她没有证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一九七零年,互相举报形成社会风气,不需要证据也可以拉人下马的疯狂年代。
再有,这个年代的工厂,商店全都是百分百国有制,厂领导出现问题,影响非同小可。
所以,齐糖连夜写了很多封不同字迹的举报信,分别送去不同的部门,只希望任和平的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到时候多方联合,总不至于真的一点事情都查不出来吧!
就算后面任和平真有那个本事脱身,这中间也会被审查很长一段时间,他必须慎言慎行,不敢轻易对自己做什么。
等到事情结束那时,她的金大腿也该回来了。
她就说吧,多结交人脉准没错,关键时刻用的上。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前脚傅闻声和顾墨怀离开,后脚就出了这种麻烦事。
偏偏这年代还没有手机能随时联系上,这一走,她又找不到他们人,哎!
出了这种是非,齐糖也不好再去医院,往风口浪尖上撞。
正当她躲在家里看书,满心以为自己能安安稳稳等到顾墨怀他们回来时,却不知,更大的麻烦已经在来的路上。
一大早,齐糖放出去的举报信该看的人差不多都看到了,也确实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开始行动起来。
开会的开会的,打电话到机械厂了解情况的打电话。
包括身为副厂长的林丰登,看完信以后,正直的个性因为举报信上任和平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假的,但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以他来机械厂快两年对任和平的了解,他头脑灵活,性格圆滑,是有本事能做得到这些事的。
按照流程,有人举报就要审查,如果查完没有问题,他愿意道歉。
所以,看完信,林丰登就拿着举报信去了厂长办公室,官大一级压死人,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厂长手上。
其实他更想去找胡书记,因为厂长跟任和平一向交好,心里恐怕有所偏袒。
而胡书记为人正直,不管是谁,只要有问题他都不留情面。
可惜他昨天就出差去了外地,回来还要几天。
到了厂长办公室,林丰登敲了敲门,听到一声沉沉的进来,推门而进。
却不想,李厂长手里捏着一张信纸,脸色铁青的站在办公桌边,桌子上电话筒丢在一边,没有放回去。
看了眼李厂长手里的信纸,再看看自己手里信纸,林丰登莫名觉得,很可能是一样的内容。
李厂长抬头看向他,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问道,“丰登啊,找我有事?”
林丰登清了清嗓子,还是把手里的举报信递过去,“李厂长,我今天早晨收到一封关于任副厂长的举报信,来找你报告。”
听到这话,李厂长脸色一变,接过举报信,快速看完眉头皱得更紧,再想到一大早接到的几通电话,叹了口气,心知这件事是没法压下去了。
他把自己手里的一封递给林丰登,“你看看我这封。”
林丰登接过信,也是快速扫了一遍,心道果然,虽然字迹和措辞不同,但内容大同小异。
一时间,他也有点发懵,还没开口,就听李厂长道,“不知道和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光我们收到了举报信,市革//委会,纪//检委都收到了。”
任和平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能力也够,他今年没少找关系,想再往上升一升。
事情也比较顺利,调令大概再有个把月就能下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告诫任和平好好表现,到时候等他调走了,就可以借机把他扶正。
到时候他不仅升了官,机械厂也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当口,任和平就出了事,而且还听说他女儿乱搞男女关系,影响恶劣。
“李厂长,那我们是不是……”
林丰登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厂长急急忙忙打断,他开口道,“丰登啊,和平是咱们厂里的副厂长,在咱们厂工作了二十多年,一直尽心尽力。”
“这举报信上面写的东西没凭没据的,也不知道真假,咱们也不能听风就是雨的寒了老同志的心。”
“这样吧,你出去通知一下,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和平同志的事情。”
调查肯定是逃不了的,但是能拖延一段时间,任和平总能把屁股擦干净些。
李厂长说的话虽然有偏袒任和平的意思,但确实句句在理,林丰登没法反驳,应了一声,去通知厂里的相关干部开会。
等他一走,李厂长忙叫来自己的秘书去找任和平,可惜,任和平今天请了一天假,没有来上班。
再去家里,也是扑了个空,这么紧急的时刻还找不到人,可把李厂长气得不轻,心脏病都快犯了。
而任和平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一上午的时间,他带着任佳佳直接去了让她怀孕那人家里,先威逼,如果他们家敢出去乱说,就告那个男的强奸,让他坐牢,甚至可以买通关系让他一辈子出不来。
等人老实了,再利诱,答应给小两口在城里置办一套房子,让两人当婚房。
就这样,结婚登记处的人刚上班没多久,任佳佳就和那个男的领了结婚证。
事情还不止这么简单,任和平怎么说也是一个副厂长,在江城地区人脉关系还不错。
花钱找了熟人,把结婚证的日期往前推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刚刚好和任佳佳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对上。
这样一来,具有法律效应的结婚证就可以证明任佳佳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只不过是他们家低调,没有办婚礼罢了,但确实是合法夫妻。
处理好任佳佳的事,任和平出门前让秘书调查的谣言源头也基本有了眉目。
因为时间紧,秘书也只查到是消息是从医院里传出来的,任和平就当面问任佳佳,有没有去过厂办医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任佳佳再是一个字也不敢隐瞒,说是找了傅闻声诊过脉。
再一看任和平递给过来的医院在职名单上齐红糖的名字,秘书说他们是师徒俩,瞬间就把矛头对准了齐糖,以为是她故意要害自己。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齐糖在家吃完饭,拿着碗筷去水房洗。
刚洗完进屋,把门关上,回房间准备睡个午觉,下午再继续学习。
突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齐糖听着感觉是在敲自己家门,走到客厅里来,还没开口问是谁,就听外面传来开门声。
她瞬间以为是在敲隔壁的门,毕竟这会儿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可以理解。
抬脚刚准备再回去,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同志你好,为人民服务,这里是齐红糖家吗?”
“诶,是是是,隔壁三零一就是。”
回答的人是隔壁的女人,平时进进出出的总会碰见,但是她们基本不说话,也不打招呼。
在屋里的齐糖眉头皱起,公安怎么会找上她?
是因为去黑市卖东西?不可能,这个一般都是当场抓,捉人捉赃,不至于找到家里来。
是因为任佳佳的事?不至于吧,这年代对于造谣啥的,好像还没有明文规定犯法。
就在她思索时,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有人在家吗?齐红糖,开门。”
“公安同志,人肯定在家呢,我刚刚还看见她出来洗碗,她犯了么事,你们上门来抓人啊?”
后面一句话,隔壁女人语气是满满的兴奋。
抓走好啊,最好是再也别放回来,这样她就不用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发作。
门外的公安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伸手又敲了敲门,语气带上严厉,“里面的人,开门。”
齐糖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六六’式公安制服的男人,一个年纪约莫三十五六,一个大概二十出头。
既然他们知道自己在家里,躲进空间不现实,那就只能面对。
她倒是要看看,是不是任家父女耍的手段?
两个公安看见齐糖,站在前面的男人冷冷开口道,“傅闻声是你师父吧,有人举报,你们治死了人,跟我们走一趟,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齐糖满脸问号,治死了人?
就一个小小的厂办职工医院,平时她和傅闻声看过最多的病就是颈椎腰椎病,或者跌打损伤,调理身体。
来时人愁眉苦脸,走时欢天喜地,如释重负。
她非常不理解的问道,“两位公安同志,这里面应该是有误会,我们治死了谁?”
但显然,先开口的男人并不打算跟她废话,“治死了谁你们心里没数吗?别废话,走。”
说着,竟然直接掏出手铐,作势要往齐糖手上套。
看到这,齐糖心里基本确定来者不善,估摸着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她立刻神情肃然,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是公安就能随便抓人吗,连我犯的什么罪都说不清楚,谁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公安?”
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张强,确实是市公安局的公安,只不过,他更是收了任和平好处,来找齐糖麻烦的。
在听任佳佳说背后害她的人是齐糖后,任和平就立刻安排了这个计划,随便编造一个理由,让张强来把人抓进公安局。
抓的时候大张旗鼓,即便后面无罪释放,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在机械厂待不下去。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恶毒的在后面,将人带进公安局以后,随便审一审,就借口证据不足,将她跟男性犯人关一起。
等晚上,张强值班,在犯人里随便买通一个毁了齐糖的清白,让她也尝尝未婚先孕被人唾弃的滋味。
他们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只以为齐糖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怎么有点算计人的小聪明,碰到严重的大场面,总会慌神。
到时候张强让她去公安局,她还不是要乖乖的跟着走。
完全没有想过,齐糖会不按照他们的想法入套。
质疑完以后,齐糖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两个男人,跨坐在走廊的水泥围栏上。
一只脚吊在外面,一只脚垫在里面,以防他们狗急跳墙过来推她,她能及时反应。
“人贩子冒充公安上门强抢民女了,大家快来看啊,救命啊!”
她扯着喉咙大喊,生怕来别人不来看热闹。
其实这会儿,齐糖心里还是更偏向于这两人的身份是假的,毕竟这年头法律还不太完善,冒充身份比后世容易多了。
再者,编的理由实在太蹩脚,她就不信对方还真能找个恰好在她和傅闻声手上看过病,又死了的人。
所以,没办法,只能利用群众的热心肠,让这两人知难而退。
张强见齐糖一副撒泼模样,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大踏步过来就要扯齐糖,齐糖疯狂甩着手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假公安逼死人了。”
另一个年轻公安名叫郑科,刚进公安局才两个多月,见状有点被吓到,拉住张强道,“张队长,你先别过去,咱们可不能闹出人命啊!”
说着,从兜里掏出证件举起来,“齐同志,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真的是市公安局的公安,不是假的,你先冷静冷静,下来咱们好好说。”
案子都还没个明确结果呢,就把人搞死了,那他和张强都要背处分。
张强怎么说是个队长,在公安局里工作了十几年,可他呢,才刚进公安局,背个处分这辈子还能看到啥前途?
张强的目的自然不是逼死齐糖,见她情绪激动不似作假,只好停住脚步,厉声喝道,“齐红糖,证件给你看了,我们就是公安,你犯了罪,我们有权利带你回公安局。”
齐糖斜眼大喊,“谁知道那个证件是不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几句话的功夫,刚好又是中午休息的饭点,楼上楼下在家的人可谓是倾巢出动,全都跑出来看热闹。
见有人要跳楼,好事的早就让人去找上面的领导,过来主持场面。
还有的在下面劝齐糖年纪轻轻的别想不开,赶紧下去。
这里面也不乏有人认识张强的,齐糖心里已经确定这两人公安身份是真,但面上又哭又喊,全然一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样子。
心里则快速盘算着,难不成真要认命去公安局?
到时候她人困在里面,万一任和平买通人给她栽几条罪名,她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等到顾墨怀他们回来都是问题?
僵持的功夫,也回家吃饭休息的李厂长,林丰登已经赶了过来,噔噔噔的往楼上跑。
托了齐糖的福,任和平是来不了了,因为调查组的人已经上门将他带走调查。
他这会儿正一边接受盘问,心里一边将举报他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还有一个副厂长,平时主管技术研究,厂里其他杂事一概不管,这会儿自然不会来,也没人去找他。
这里面,摸着良心讲,最着急的人当属林丰登。
他听到消息一路从家里跑过来本就气喘吁吁,刚到楼下看到坐在围栏上晃悠的齐糖时,一口气差点没喘匀厥过去。
上楼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岳纪明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人看顾好。
现在好,都给人看到要跳楼了。
这等岳纪明回来知道,还不得跟他绝交啊?
“齐红糖同志,齐红糖同志,你冷静,冷静,我是厂里的副厂长,林丰登,你有什么事咱们下来好好说,千万别干傻事!”
千万别!他没法跟岳纪明交代啊!
从楼梯拐角出来,林丰登一边跑,一边着急的喊着。
齐糖抬头看了眼林丰登,心道这人还怪好的嘞,自己气还没喘明白,就来劝她。
林丰登,副厂长?
齐糖心里打了个转,和任和平职位一样,那就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两人可能不是敌人,但应该也成不了朋友。
她似乎在林丰登的劝说下稍稍冷静下来,哭喊道,“林副厂长,你得给我做主啊,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想要把我拐走。”
关于厂里的领导层,齐糖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毕竟是自己要工作的地方,总不能两眼一抹黑。
况且五一劳动节的时候,机械厂举行庆祝会,李厂长,每个副厂长都上台发表过讲话,她有印象。
林丰登听到齐糖的话,整个人都麻了,恨不得拍着大腿喊,你可真敢想啊,哪有人大白天敢进厂子里拐人的?
不过,他肯定是要维护眼前的齐同志的,为了他兄弟的后半辈子幸福。
刚准备开口,李厂长却已经走过去跟张强握了握手,“张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林丰登转头一看,刚刚上来的急,这会儿 才看清,还真是市公安局的大队长张强。
他赶忙也走过去,站在李厂长身边,就听张强冲着李厂长客气道,“李厂长来了,不好意思,抓个犯人,还惊动了您。”
说完,转头阴狠的眼神看向齐糖,“这个齐红糖,不仅拒捕,还污蔑我们是身份造假,思想觉悟存在很大问题,李厂长,这样的人是给你们机械厂抹黑啊!”
李厂长讪笑着,今天早晨刚收到任和平的举报信,到现在气还没消呢,又出幺蛾子。
重点是,这个张强说的什么屁话,他知道齐红糖背后是什么人吗?
他都惹不起,他还在这里把人逼得要跳楼。
偏偏他心里清楚任和平和这个张强交好,再一联想秘书查到的东西,他基本就猜到这背后跟任和平脱不了关系。
当初把人安排进机械厂,那个贵人就说了,除了他,不准再对外声张。
估计满厂知道齐糖背后有人的,只有他和胡书记。
哎,胡书记运气真好,这当口出差,烫手山芋全落他手里了。
“张队长,你这话就有点严重了,就一个小姑娘,能犯什么大事,不至于把人逼成这样,真要出了人命,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别人他不知道,反正他负不起。
比张强和林丰登还要震惊的是齐糖,她是万万没想到李厂长会维护她的。
这会儿她心里还有点感激,可到事后才知道,原来还是应了那句话,背靠大树好乘凉。
张强见李厂长不配合,心里很是意外,毕竟他没少跟任和平还有李厂长组饭局,关系好得很。
他以为李厂长只是看人要跳楼,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李厂长,我们收到举报,齐红糖跟傅闻声两人治死了人,这才带人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李厂长一惊,什么,治死了人?
他下意识问道,“把谁治死了?”
张强抿唇,“目前案子还在侦查阶段,要保密。”
林丰登在一边看的是又惊又急,但又完全插不上嘴,见李厂长沉默,忙道,“张队长,这件事你们查清楚了吗,有证据抓人吗?”
他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平时脾气直来直去惯了,还是当副厂长这两年才稍稍圆滑些,这会儿一急,原形毕露。
张强听到这话,冷着脸道,“林副厂长,都说了我们是带人回去调查,情况不属实,人会放回来的。”
毕竟他和任和平这个计划还有点粗糙,想要栽赃成功有点困难,不过他们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要齐红糖坐牢,而是要她承担更严重的后果。
到底,最后齐糖还是没能避免跟着张强两人去了公安局。
不过有林丰登跟着,安全大大升,且没有屈辱的戴手铐。
因为,临下楼前,林丰登靠近她,极小声的说了一句,“弟妹,岳纪明是我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的。”
齐糖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转头看了林丰登一眼,见他严肃又认真,点点头,没有吭声。
能闹到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是齐糖比较理想的结果。
毕竟张强说有人举报,就好比她举报任和平一样,不管有没有证据,总归得调查一下。
起码要做个笔录,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之所以闹大,完全是想让机械厂的人做个见证谁把她带走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张强做事起码得多一两分顾忌。
去公安局的路上,齐糖咬牙下定决心,任和平,任佳佳,你们俩给我等着。
这回搞不死你们,我就把你们往死里搞。
很快到了公安局,齐糖被带进了一个逼仄的审讯室,林丰登自然是不能跟进来。
不过有其他人在,张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规。
目送齐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林丰登转头借了个电话,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与此同时,李厂长已经联系上胡书记,说明了齐糖的情况。
没办法,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不敢不说。
万一那个贵人知道,别说升迁了,他都可能从厂长的位置上被撸下来。
“二爷,齐姑娘出事了。”
正在温泉里全身大半地方扎着银针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睛,额角因为疼痛布满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水中。
“怎么回事?”
他冷冷开口,明明浑身蒸腾着热气,声音却仿佛裹挟着数九寒天的冰碴子。
另一边,接到林丰登电话的岳纪明急得团团转,军令如山,他才刚归队一个多月,再想休假赶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等他坐火车回去,哪怕现在去买最近的票,都得三四天,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但他的糖糖出事,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