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司巧今日装病未出,现在未曾在场。谢琼婴冷笑了一声,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看不明白你们耍的花招了是吗?”
谢琼婴这人是出了名的不要脸皮,所谓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便说的是谢琼婴这样的人。他说完这话便也不再争执入了府,谢琼婴自打踏进了徐府便开始四处挑刺,一会茶凉了不行,一会徐府又要说徐府招待不周回皇太后那里告状去了,最要命的是还是拉着宋殊眠演起了那恩爱夫妻来膈应那徐彦舟。
举止亲密激得宋殊眠都一阵鸡皮疙瘩出来。
用完了饭总算是要结束了,那陈氏和徐尚书连装也不想装了,徐尚书说有公务要办先逃离了此处,陈氏说身体不好后跟着一起逃了,只剩下了徐彦舟招待二人。
堂屋外头的回廊之中,三人站在一处。徐彦舟有话想单独同宋殊眠说,然而那谢琼婴一直跟在身边,他纵是想要开口也没用。
徐彦舟看着眼前的宋殊眠,明明相貌什么的没有变,但却总觉得和以往不一样了。她穿了以前不会穿得艳丽衣服,就连束胸也不再束了。
他终是开口说道:“我有些话想同表妹说,三公子可否回避一下?”
谢琼婴问道:“表兄妹之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宋殊眠眼见事态又要不对,出来说道:“我同表哥无甚可说,若有什么话想说就当着郎君的面说罢。”
徐彦舟叫这一声郎君刺痛,只别过了脸去看向了别处,“他待你好吗?”
谢琼婴今日跟他们呛了一日的声,唯独这会安静消停了下来。
谢琼婴好吗?宋殊眠的人生里没有几个好人,她答不上来谢琼婴好不好。谢琼婴虽然不喜欢她,但却也会给自己妻子的体面,春澄堂中的权都交到了她这个妻子的手上来,也不曾叫下人骑到了她的头上去,这也是宋殊眠自从父母死后第一回 体会到了体面。
但凭此就说他好,也决计是算不上。
宋殊眠笑着说道:“自然是好的。”
谢琼婴在她的旁边,宋殊眠无论如何都会说好,但徐彦舟知道,其实宋殊眠并不开心。嫁给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好?况且若是真心相爱,新婚后第一日就往教坊司跑去?徐彦舟知道今日无非是谢琼婴来气他的罢了,但看着宋殊眠和谢琼婴腻歪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确实也控不了了情绪。
他想问问她为什么大婚那日没有回徐府,自己虽不能娶她为妻,但却也会予她后半生荣华富贵、平平安安,至少......至少不会像谢琼婴一样。
但谢琼婴在旁边,他不能问。
谢琼婴不想和徐彦舟多呆,没说几句话扯着宋殊眠离开了此处。
二人的视线没一会就消失在了徐彦舟的眼中,他原以为宋殊眠会回来的。徐彦舟从来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只这一回,他亲手将她推开,在看着二人情意缠绵的时候他却有些后悔了。
宋殊眠被谢琼婴扯着走了好一会,她突然出声说道:“郎君。”
谢琼婴停了脚步,问道:“作甚?”
“你是不是很讨厌表哥啊。”
宋殊眠算是发现了,只要每回谢琼婴提起徐彦舟那脸就冷,今日种种做派也全是为了呕那徐彦舟。她不明白徐彦舟何曾得罪于他,想了万般只以为是徐彦舟太过出色,才招致这小人的嫉恨。
宋殊眠知道,只要谢琼婴的心中觉得自己和徐彦舟当初有过什么,他便会一直不痛快。
若想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必须要把这件事情了结说开了。
果不其然,一提到他,谢琼婴就脸就又臭了起来。
宋殊眠不等他发作,就扯了他的袖子说道:“郎君,带你瞧瞧我以前住的地方。”
谢琼婴不知道宋殊眠想要干什么,但却任由她扯着自己。
宋殊眠未曾带他去先前在西厢房的住处,而是去了方来到徐府住的那个破烂院子。
陈氏之所以将她安在此处,一是因为宋殊眠的样貌太过出众,小的时候就可见得端倪,若是抛头露面恐惹是生非;二是因为当初她和宋殊眠的母亲其实有一番不为人知的龃龉,这会她的女儿落到了自己的手里自是忍不住磋磨一番。
自宋殊眠搬离了这处此处便又一直空着了,此处没有门锁,推门而入便是一堆有小腿那么高的杂草,整个院子只有一间孤零零的房间,这会正值九月时节,甫一开门便是炸了耳的蝉鸣,杂草里头还有各种飞虫,整个院子就只有若要形容只荒凉破败四字形容最是贴切。
宋殊眠恐里头的虫子飞了出来,只叫谢琼婴看了一眼便阖上了门。
再次看到这间院子宋殊眠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先前在这处的时日,二人并肩站在院门口,只听宋殊眠说道:“自从父母死后祖母便把我送到了京都,这是我刚来徐府时候住的院子,院子很小,我和沛竹两个人只能睡在一张小床上头,徐府的下人没有人看得起我们,平日里头吃的用的皆是他们不要的。”
宋殊眠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刚来的时候是冬天,沛竹手脚冻得生了疮疤却还要刺绣卖钱,我不会刺绣,便去洗了衣服。郎君从来不晓得冰天雪地里头的衣服是怎样的难洗,我从前也不知道的,一开始我一摸到了那水就忍不住掉了眼泪,我恨祖母把我送到了徐府,恨我爹娘不带着我一起去死。”
在这里的半年有太多的伤痛,这还不过是最小的一件事罢了。
从前那样疼爱自己的家人全都消失不见,宋殊眠入此之地一时之间犹如坠入地狱。
日暮西沉,夕阳从远处的地平线落下,光线幔幔暗淡,光明即将消失。谢琼婴靠在一旁的墙上,听着宋殊眠说着她悲惨的过去,许久他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宋殊眠说道:“你同我说这些是想叫我同情你?待你好一些?”
宋殊眠没有羞恼,只是看向了别处说道:“我不奢求郎君同情我,因郎君疑心我与表哥之事,我才想着说这些。在这一处过了半年之久,我的人生自此再见不到光明,但有一天,有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出现在了院门口。郎君,你不晓得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绪,明明自己落魄如尘土,仰头却见得春光。更要命的是,那春光竟洒到了我的身上。”
“那天之后我就搬离了此处,表哥是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我若说没有情谊定然是假的。”
谢琼婴冷笑一声,“然后呢,你便攀上了他?”
“那是于溺水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郎君的话当如何?郎君是天之骄子,是金枝玉叶,向来不懂人间疾苦,什么都不用做便有千千万万的人将郎君当作宝玉明珠来对待。但我除了谨小慎微的哄着表哥,按他的心意行事又能如何?”
“金枝玉叶?”谢琼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仰着头自嘲的笑着,笑声絮絮叨叨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比往日听着阴沉了些许。
谢琼婴笑了许久才问道:“所以你想说的是你于他没有爱?”
怎么会没有,但是自从徐彦舟让自己替嫁那一刻起便消失殆尽了,“我往后只想和郎君好好过日子,所以才将从前和表哥的事情同郎君和盘托出了。”
她说,只想和郎君好好过日子。
眼前的女子温顺乖巧,明明生得这副明媚的相貌,成日里头却过得小心翼翼。谢琼婴忽然也不想纠结这些了,宋殊眠其实也挺惨的。
第十一章
待回到了谢府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今晨的时候宋殊眠还只以为谢琼婴说得晚上回来打叶子牌是玩笑话,未想那谢琼霖和明氏已经寻来,此刻在春澄堂里头等着了。
那边牌桌已经支好了,宋殊眠向二人见礼的功夫那谢琼婴已经在位子上坐下了。
往日里头都是席月跟着一齐打的,明氏见宋殊眠在便问道:“弟妹可会打叶子牌?跟着一起来罢。”
宋殊眠幼时在泉州每回逢年过节,抑或者是母亲父亲得闲的时候,便会凑在桌上玩这些,但那时候她年纪小哪里看得懂这些,后来去了徐府,徐家规矩森严,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跟在徐彦舟的身边,便是见也未见过这些东西,遑论会玩了。
她笑着对明氏摇了摇头,“不曾玩过这些,二嫂二哥们玩得开心,我先去里头了。”
明氏见她这么说却不肯,起身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可简单了这东西,你坐这,让琼婴教教你就会了,他玩这个可厉害了,每日里头能赢得我们两手空空出了这春澄堂。”
那谢琼婴也说道:“嫂嫂都这样邀了,你就坐下吧。”
宋殊眠见此也无法,只能赶驴上磨子,往谢琼婴对面的那空位坐了下去。
那边谢琼霖耐心跟她说着这叶子牌的规则,宋殊眠听得认真仔细,生怕一会笨手笨脚地惹人厌烦。
几人一边打牌一边闲话,宋殊眠方才学会了这玩样,只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上的牌,脑子都已经快要转不动了。好在她也算是聪慧,先前几把顺不上手来,接下来便也算是入了门。
打了好一会的牌,外头竟传来了小孩的哭声。顺着哭声望去,却见是一丫鬟抱着一三四岁大的小公子往这处赶来,那丫鬟抱着孩子到了明氏的身边说着,“二奶奶,品哥儿方醒来哭个不成,非要寻你。”
这被丫鬟抱着哭个不停地小公子是明氏同谢琼霖之子,生得粉雕玉琢,这会正朝明氏不停地伸着那小短手,恰好这把牌局结束,明氏接过了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品哥儿起身去哄,这宋殊眠还是第一回 见了这小娃娃,不由得生了意趣,也跟着一齐下了牌桌。
宋殊眠打小就喜欢小孩,尤其品哥儿生得颇为可爱,小脸圆不楞登就跟个白面团一样。那边宋殊眠正用手指逗弄着品哥儿,明氏见她喜欢得紧,问道:“要不你来抱抱?”
宋殊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成吗?会哭不?”
明氏笑着说道:“哭了再哄哄就是了,况你生得这样好看,这臭小子开心还来不及呢。”
宋殊眠伸手接过了这个小胖孩,知子莫若母,品哥儿到了宋殊眠的手上果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稚嫩地童声在屋子里十分嘹亮清楚,宋殊眠叫这声音听得心都化了,用自己的脸去贴品哥儿的白胖脸,好不开心快活。
谢琼霖见此打趣道:“你看看,品哥儿都欢喜你的媳妇,往日里头你一抱他可就哭个不停的。”
谢琼婴也在一旁看着宋殊眠逗着品哥儿,这好像还是她嫁到谢家第一回 笑得这样开心。
宋殊眠喜欢小孩?
明氏对她说道:“你既这样喜欢往后我多带品哥儿来寻你,原怕你是也是个孩子,不喜欢这等小泼皮,今个儿才放在屋里了。”
谢府里头大房的那位海氏心思忒多,明氏不喜欢,三房的那两位爷又尚未娶妻。她不过也才二十一的年纪,但看着宋殊眠却总觉得是在看自己家中的小妹妹一样,只喜得不行。
宋殊眠笑道:“嫂嫂说得哪里话,品哥儿长得可讨喜了,我怎会不喜欢?那往后我也去嫂嫂那里寻品哥儿玩,嫂嫂可千万别嫌我烦。”
品哥儿像是听懂了这话一样,拍了拍自己的小手表示高兴,一时间又逗得屋内众人笑不停。
谢琼霖抬头瞧了眼外头的天,说道:“天竟一下黑成了这样,时候不早了,我得跟婉琴先回去了。”说着二人便带着品哥儿离开了此处。
一行人走后杏林院这边瞬间安静了下来,宋殊眠的脸上还有因为方才顽笑留下来的一坨红晕,在她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上更显得娇俏。
宋殊眠已经许久没这样笑过了,因从前徐彦舟说的女子端庄,导致她笑也不敢放肆尽兴,这会惊觉自己方才失态。她见那谢琼婴还坐在牌桌上看着她,更加觉得有些窘迫,只是岔开了话题说道:“未曾想过二哥也会玩这些,原以为他瞧着这样端正是不会这些的。”
谢琼婴翘着二郎腿靠在圈椅之中,手臂慵懒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抬眼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这话是说我不端正了?”
宋殊眠见谢琼婴又想找茬只是嘟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琼婴笑了一下,只不过这个笑叫宋殊眠有些看不懂,“我的牌还是他教的呢,不只牌,赛马斗鸡都是他带着我入门的呢。”
宋殊眠未曾想到这谢琼霖除了打牌竟还会这些,但这莫不是也太溺爱了谢琼婴吧,只顾着教他纵情玩乐寻快活了。
谢琼婴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殊眠并未多想,只是转身进了里屋洗漱。
时光轮转,宋殊眠就这样在谢府过了二十日有余。
除了听听长宁的训斥,席月时不时地来给自己使绊子以外,宋殊眠平日里头也就算算账,管管春澄堂里头的事,过得也还算无风无雨。而那谢琼婴该浑耍的还是在外面浑耍,也并未因为成了婚而有所收敛,只不过现在醉酒回来都会去了洗了澡才沾床,倒是比先前好了一些。
然而叫宋殊眠奇怪的是,无论如何这谢琼婴都不会碰自己,莫不是她见那物胀过,都以为这谢琼婴是个不举之身。
一回两回倒还好,时间久了她也觉得奇怪,甚至都怀疑起难道真是自己太叫他瞧不上眼了?
她是乐得谢琼婴不碰她,然那长宁公主怎会放过这个话头。那天长宁虽然撞见宋殊眠被扒光了衣服,然那洞房里头的白帕子上却丝毫没有处子血,徐家人倒不至于弄个不干净的身子过来,后问了才知道,原来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行房事。
宋殊眠如同往常一般去了荣德堂那处晨昏定省,明氏和她一同等在明间,过了许久长宁才从里屋出来。
两个儿媳恭谨地向长宁行了礼。
长宁冷冷地瞧着宋殊眠,问道:“国公爷那日怎么同你说的可还记得?”
这长宁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女儿,自幼便是受尽了千恩万宠,后嫁给了谢国公这地位只是更高。若她看谁不顺眼,那真是倒了大霉,偏偏她还是宋殊眠的婆婆,纵使躲也躲不开。
宋殊眠极力回忆谢国公说的话,想了许久才想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耳耳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到应当是敬茶那日说的规劝谢琼婴一事,她回道:“父亲让我规劝三公子。”
长宁用力拍了桌子,厉声说道:“既让你规劝郎君,为何婴哥儿日日流连花楼赌坊你却不曾管?你们夫妻二人至今还未同房,他宁愿去碰青楼里的女子却也不曾碰你,你身为妻子岂有颜面坐在这里同婆母说话?!”
又非是宋殊眠不愿意,明明是谢琼婴自个儿不愿碰她,她能怎么办,强逼着谢琼婴同她行房事吗?说起这事宋殊眠低头扣弄着帕子,“三公子他不碰我,我也没法子啊。”
长宁冷哼一声,“你当为什么不愿碰你呢?既他不愿碰你,那便纳妾。”
她虽不喜欢谢琼婴,他往后纳不纳妾的也无所谓,只这新妇进门才一月未足婆母就要纳妾,无疑是将宋殊眠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明氏出声说道:“母亲,这婴哥儿的媳妇才入门不久,往后自是来日方长,哪里急于一时,到时候他玩累了,总会晓得家里才是好的。 ”
明氏为人端庄,门第也不错,自从嫁进来之后府上的事情打理得也是有条不紊,况膝下还有个唯一的男丁。
她哪哪都好,就可惜不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
世子之位本在嫡长子及冠之时既可以传承,然现如今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尚且未定,只因这关系实在是复杂。
这谢琼霖名义上自然是嫡长子,但他如今已经二六,却也未曾获封世子爵位。长宁公主自然会将世子的位子给谢琼婴守着,但谢琼婴这人又不着调,若是真让他当了世子,谢琼霖且不说了,那国公爷也要叫气个半死。
到了十二月谢琼婴二十生辰之时,若世子之位未曾在行冠礼上传给他的话,多半便是与其无缘了。
想到谢琼霖还要和自己的儿子抢爵位,那长宁又怎会对明氏有好脸色,只是对宋殊眠说道:“我可不管往后的事情,你若不能叫琼婴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头呆上几日,我定同你算账。”
这长宁也是知道谢琼婴若再这样混下去,世子之位必然不保,但自己又狠不下心肠去管,只将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了宋殊眠,总归办不好了再唯她是问。
宋殊眠从荣德堂里出来的时候脸都愁成了一团,她怎么去管这个祖宗啊?但若是不管,长宁公主那一头又不会要她好过。
她觉得这一家人都是蛮不讲理的苦主。
明氏同她一起出了明德堂,她看出宋殊眠犯了难,问道:“若不如我让郎君去劝他几句?”
宋殊眠只摇了摇头,谢琼霖劝也只能劝上一回,劝得多了也猜得到是宋殊眠在背后多嘴,到时候弄不好了还惹得两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明氏同宋殊眠走在外头的回廊上,只是叹了叹气说道:“这琼婴先前也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
明氏见宋殊眠疑惑,便娓娓道来,“我嫁到谢家算起来也有了四五年的时间,那时候琼婴估摸只有十四五的模样。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那时候的琼婴可端正可聪慧了。”
宋殊眠有些不敢想象,谢琼婴,他端正?他聪慧?
“嫂嫂莫不是在说笑话吧?”
“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哄骗你,若非我亲眼所见当年的他,见他如今这样也断不敢相信。”
宋殊眠还是有些不敢信,“当年的他是怎么样的?”
明氏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她说道:“我听闻过你表哥的名声,他聪慧俊俏如松如冽,与之相比,当年的琼婴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不知怎地就叫养成了如今这样。”明氏牵起了宋殊眠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嫁给琼婴并非是自愿,只可惜了,你没有见过那样好的他,若你见了,定能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宋殊眠回了春澄堂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正巧撞见了那谢琼婴往外出去了。
他今日一身劲装,更显干净利落。
宋殊眠急急喊住了谢琼婴,“郎君,你去哪里?”
这以往自己往外头去宋殊眠哪里管过他了,想到她方从荣德堂那边回来,谢琼婴顿了脚步问道:“母亲说你了?”
宋殊眠没想到竟叫谢琼婴猜到了,她只是试探地问道:“郎君能不能安生现在家里呆个几日?”
谢琼婴见到宋殊眠支支吾吾的样子起了捉弄的心思,“我若不肯呢?”
宋殊眠那双秀眉凑到了一块,不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谢琼婴进了里屋,谢琼婴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那宋殊眠从梳妆柜里头翻出了一条东西,细看发现竟然是一条抹额。
“郎君,你瞧,这是我给你绣的抹额。”
谢琼婴接过了抹额观看了一番,黑色的长带,上头用金线绣着花纹,简约之中带了几分贵气,看得出绣工十分得好。只不过抹额这玩样,谢琼婴不说百来条,几十条也也有了,每日里头换着带也不带重样的,不知道她为何要给自己这个,只是问道:“你不是不会刺绣的吗?”
方到徐府的时候宋殊眠不过十岁,自幼娇养惯了的千金小姐又哪里会这些东西,只不过后来为了生计不得已才学了起来,再后来是为了讨徐彦舟的欢心,每逢换季便要给徐彦舟做上几件新衣裳,宋殊眠悟性高,东西学得快,刺绣对她来说没什么难的,绣工在这六年里头已经练得是炉火纯青了。
“一开始是不会的,是后来到了徐府学的。看郎君戴抹额好看,便绣了一条,郎君可还喜欢?”
宋殊眠既然说了要好好过日子,那便总得付出些实际行动来,讨好谢琼婴是必不可少的,现在一经换季就到了冬天,冬天的衣裳做起来了麻烦,宋殊眠就绣了个抹额来给自己省事。
谢琼婴身形颀长,比宋殊眠高出了堪堪一个头来,他低头便能看见那宋殊眠仰着脑袋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中透露出了星星点点的希冀,似是在等着自己的夸赞。
难怪看她昨晚那么晚了还在灯下捣鼓什么,原来是在绣这玩样。
见她这副模样,谢琼婴喉中微梗,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因着他身份尊贵,从前有许多人会来讨好他,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满怀希冀,只想着从他这里得了一声好下去讨赏,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然宋殊眠这样瞧着自己的时候非但不讨厌,甚至还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
他心头万般思绪,然最终只淡淡说道:“还行,收起来吧。”
果不其然,宋殊眠见他这样以为是不喜欢,想着也是,他这么多的抹额又怎会缺这么一条呢,果然还是不能偷懒,得做几件冬衣才行。
谢琼婴见宋殊眠的脸上有几分失落,方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又愁了起来,便说道:“今日我已经和皇太子约好了去打马球,不能不去。”
宋殊眠没想到谢琼婴竟然会同她说这些,脸上又挂起了笑,“那郎君今晚还回来吗?”
“不晓得,可能宿在外头。”
这长宁今日才训斥警告过了她,若今谢琼婴就宿在了外头那宋殊眠定要挨长宁的罚,她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只听谢琼婴沉声说道:“你若是想我今晚回来那便只能同我一起去了。”
“啊?”
谢琼婴解释说道:“今打完了马球定然是要上酒楼喝上一晚,但是若你在的话,他们便不会扯我去了。”
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打了马球之后自然晚上自然是要去消遣的,一番消遣自又宿在了外头不回来了。但若是宋殊眠这个妻子跟在其侧,那些公子们纵是再想拉谢琼婴去浑耍也得有所顾及。
但听他的意思今日皇太子也在场,宋殊眠难免是有些发怵。况马球场上定然都是男人,她过去叫什么事啊?
谢琼婴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之事,往外头走了去,“蓉妹妹也去了,今还有不少的女眷也在场。”
谢妙蓉和女眷们也在?宋殊眠闻此也不再扭捏,只跟了上去。
到了谢府的门口那处果真见着了谢妙蓉,她今日是一身火红骑马装,站在明光之中肆意且张扬。她虽然是三房的嫡女,但却和二房的关系也不错,她年纪尚小,族中的长辈自然也都疼爱得紧,就连长宁公主也不曾对其摆过什么长辈架子。
那谢妙蓉瞧不上宋殊眠的身份,觉得宋殊眠这样的人嫁到了谢府就是辱没了谢府的门楣。
见到宋殊眠同谢琼婴一起出门,谢妙蓉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她拉着谢琼婴的手说道:“三哥哥怎么带着她一起去了,她又不会骑马玩着些,带不过去岂不碍眼。”
谢琼婴见谢妙蓉对宋殊眠这般口不择言,面色沉了一些,“她是你的三嫂,好生说话。”
这谢琼婴平日里头都是顽笑的样子,不生气的时候倒还好些,然一冷了脸也够骇人,谢妙蓉何曾见过他这般唬过自己,只能恨恨地瞪了宋殊眠一眼,撒了手自个儿转身上了马车去。
门口除了停着谢家的马车之外,旁边还有一匹青紫毛色的骏马,这马模样上乘两只眼睛闪闪发亮,腰背滚圆四肢粗壮,一副雄姿勃勃之势。这马名飞月,是崇明帝赏赐给谢琼婴的,一眼便能看出是匹上乘的宝马。
谢琼婴今日不坐马车,翻身上了飞月的马背。
少年端坐马背之上,其面容俊朗身形萧萧,这个方向正好背着阳光,光落在了他的脑袋的马尾之上,镀上了万般光芒,恰巧有风吹过,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晃荡,恍若那清风皎月的朗朗少年。
宋殊眠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方才明氏说的话,谢琼婴以前是一个端正公子。她原是不相信的,然如今见了这样的谢琼婴,却也觉得并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明氏方才说他是后来被宠坏的,她却觉得奇怪,都宠了十五六年的时间了,明明前些年月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在那一年就宠坏了?
宋殊眠上了马车之后便看到那谢妙蓉摆了臭脸坐在里头,她装作没看到往角落里头坐了去,待到坐定了以后忽听得谢妙蓉冷哼一声,“你先前是泉州来的?”语气之中尽是不屑。
这谢妙蓉仗着父亲是大理寺少卿,二伯是国公爷,生了一副眼睛长头顶上的性子,她知晓谢妙蓉这个大小姐的脾性,越是同她搭腔她越是来劲。
宋殊眠不欲同她起了争执,只是说道:“是。”
谢妙蓉只是鄙夷地扫视她一眼,后沉默了许久,久到宋殊眠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然而,谢妙蓉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听闻你爹你娘死了可是真的?”
宋殊眠最不愿意叫人提及的伤心事那便是她的父母,她再没了方才的好脾气,只是冷冷地看着谢妙蓉,谢妙蓉知晓她生气了却是十分的得意,“一个死了爹娘的商户女也敢高攀国公府?徐家的人还当真是下作,正儿八经的嫡女嫁不出来,就用你来搪塞了我们?”
车里头的气氛凝滞了几分,宋殊眠的掌心都叫指甲扣出了血来,冷声说道:“长幼有序,我好歹算是你的三嫂,你说话就这样难听。损人不损及父母,这样的道理也不曾有人教过你?”
谢妙蓉呛声说道:“你少拿长辈的身份来压我,我都听说了,你同三哥哥连洞房都未曾圆过,算是哪门子的嫂嫂?”
宋殊眠真是觉得这一家人好不讲道理,各个都拿洞房来说事了,不圆房就把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似的。她也来了气性,“你怎不去同你三哥哥说去,来编排我作甚,怎不说你三哥哥没本事呢?”
外头谢琼婴骑马跟在马车的旁边,听得里头的争吵本想叫谢妙蓉安生一点,却听得宋殊眠的这话。
没本事,宋殊眠是在说自己没那方面的本事?无怪乎她会这样子想,自己现在还没同她圆房可不是没本事吗。
谢琼婴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年他十五,明氏方嫁进来没多久,一夜傍晚他去谢琼霖的书房中寻他,不知为何那天外头没有一个丫鬟小厮守着,他渐渐走近却只听得稀疏的男女喘息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