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谢挽幽要这么说?
难道?她在修真界五年的销声匿迹,其实是跟魏满洲有关?
五年前,魏满洲从?玄沧剑宗带走了渡玄剑尊的小徒弟,当时在修真界内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对谢挽幽这种堪称疯狂的恋爱脑行为?嗤之?以鼻,少有人关注谢挽幽之?后的去向。
谢挽幽的销声匿迹,在旁人看来,是必然的。一来,所谓的爱情不?可能长时间保鲜,失去门派支持的谢挽幽必然被魏满洲抛弃,二来,谢挽幽公然与玄沧剑宗决裂,但?凡要点脸面,就不?可能再腆着脸回来。
因此,旁人根本没多想谢挽幽的去向,将这件事作为?酒后谈资聊了没一个月,就将它淡忘了。
可现在,五年未见的谢挽幽忽然出?现了,还暗指魏满洲对她做了亏心事,怎能不?勾起所有人的八卦之?心?
薛城主留意到台上的情况,暗自皱眉,侧头嘱咐了身旁之?人一句:“去问问什么情况。”
身旁的手下领命,纵身朝台上飞了过?去,朝她微一拱手,肃容问道?:“谢姑娘,不?知谢姑娘所指,究竟是何事?”
闻言,谢挽幽敛起笑意,神色微嘲,转而面向台下之?人:“相信诸位都知道?,五年前,我跟魏满洲下山,离开玄沧剑宗,可魏满洲接下来带我去了哪里,诸位绝对猜不?到。”
魏满洲握紧武器的手开始神经质地颤抖,他?想阻止谢挽幽,让她永远无法?开口说话,可这时候动手,必然会显得他?做贼心虚,更?惹人怀疑。
他?求助般瞄向台下的蓬莱岛岛主,蓬莱岛岛主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不?动声色地给他?使了一个眼神,魏满洲知道?,这是让他?稍安勿躁,随机应变的意思。
魏满洲余光看到蓬莱岛岛主唤了一个弟子前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那弟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定是打算向神启传递消息。
魏满洲脑海里紧绷的弦微松,只要神启及时解决掉谢挽幽,一切都能来得及挽救!
他?握紧了武器,冷冷盯着对面的谢挽幽,试图用?锐利的眼神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可谢挽幽仿佛没看到他?的目光,唇瓣一张一合,吐露出?了他?心底最阴暗的秘密:“他?骗了我,将我拐带到了——”
然而,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不?知从?哪放出?了一道?暗箭,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直直朝着谢挽幽的眉心袭去!
眼看那暗箭即将触碰到谢挽幽的皮肤,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忽然出?现,挡住了这枚暗箭。
“叮”的一声,暗箭掉落在地。
谢挽幽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轻描淡写地踢了地上的暗箭一脚,将它踹到试炼台的正中央,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它,冷笑道?:“看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是暗杀!
所有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刚刚那一箭,是奔着一击毙命的目的去的,若不?是谢挽幽有防护法?器在身,早已瞬间被箭羽上所带的力量开瓢。
薛城主第一个站起身,压着怒气道?:“是谁放的箭,去查!一定要查出?来!”
在东道?主的眼皮子底下就敢暗杀,无疑是打他?这个城主的脸!
众人议论纷纷,突如其来的暗杀,显然让谢挽幽接下来的话多了不?少可信度。
并且,所有人都隐隐预料到,这必定是一个足以震撼修真界的大瓜!
有人忍不?住扬声问道?:“谢姑娘,魏满洲究竟做了什么!”
谢挽幽这次一口气道?:“五年前,魏满洲,将我拐去了魔域。”
“他?魏满洲,与魔域勾结,多年来,一直向魔域输送着修真界天赋出?众的修士!”
此言如平地惊雷,宗主们面色瞬间有所变化,魏满洲也终于忍无可忍,脸色无比难看地高声喝道?:“谢挽幽,你?不?要信口雌黄,我知道?,五年前是我负了你?,你?想报复我,至于往我身上泼那么大的脏水吗!”
说罢,他?转向台下面色惊疑的众人,言辞恳切道?:“诸位,在下这些年在修真界什么品行,诸位都看在眼里,我们蓬莱岛怎么可能跟魔域有勾结,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见台下的人似乎有所动摇,他?心下稍定,又转向谢挽幽,以一种教?训的口吻严厉道?:“挽幽,你?从?前就爱说谎,但?现在是在问仙大会,你?能不?能别闹了,有什么委屈,我们私底下再说,好吗?”
事到如今,魏满洲依旧无耻地试图用?感情纠纷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谢挽幽神色不?变,不?紧不?慢道?:“你?就是用?这幅正人君子的模样骗过?所有人的吧。”
魏满洲脸色出?现怒色:“谢挽幽,你?不?要——”
谢挽幽打断他?,转而提高声音,对台下之?人道?:“据我所知,被蓬莱岛拐到魔域的人中,不?乏一些宗门内失踪或‘死亡’的弟子。”
此言一出?,台下的宗主们都坐不?住了:“你?是什么意思?”
谢挽幽平静地点出?一个宗主:“无相堂主,五年前,你?门下是否也死亡了一个叫做林辞升的内门弟子?”
无相堂主被点名,面色茫然地思索了片刻,然后猛一点头:“是!那孩子天赋还不?错,可惜陨在了一个秘境里,那时我们都很为?他?感到惋惜——可是他?魂灯都灭了,应当的确是陨了才对啊?”
谢挽幽摇头:“不?,他?没死。”
无相堂主噎了一下,脑袋已是一团乱麻:“这,这怎么可能?”
谢挽幽:“他?也来了,就在这里。”
魏满洲闻言,脸色更?白?,心下一阵惊疑不?定。
不?可能!没有人能从?魔域逃出?来,谢挽幽自己逃出?来就已经够离奇了,怎么可能还带其他?人一起逃出?来!
无相堂主也有被谢挽幽的话骇到,大惊之?下,他?下意识四下观望,忽然听到一声嘶哑的呼喊:“堂主,我在这里!”
传出?声音的那个角落,四周人群轰然散开,露出?了站在原处的一个独臂人。
那人皮肤黝黑,脸上和脖颈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眼睛也瞎了一只,枯草般的发丝里也掺杂了几缕白?发。
无相堂主手一抖,直愣愣地望着对方,几乎不?敢认:“你?、你?是辞升?”
林辞升面部的肌肉颤抖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走向无相堂主,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神色为?他?让出?一条路,林辞升却毫不?理会,直挺挺跪在无相堂主面前,剩下的那只眼睛变得猩红:“求堂主,为?弟子做主!”
说罢,他?重重地给无相堂主磕了个头,“砰”的一声,极重,再抬起头时,殷红的血从?额头上的伤口流了下来,衬得他?如同一个地狱而来的恶鬼。
无相堂主已然失语,尚不?知该如何应对,身旁忽然有人挤开他?,仓惶地蹲下身,握住了林辞升的肩膀。
左长老?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面目全非的爱徒,双手颤抖,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嘶哑至极的声音:“升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多年未见的师父出?现,林辞升终于忍不?住,在师父怀里痛哭出?声:“师父,是我啊!徒儿历经千般磨难,能再见你?一面,此生已无憾!”
徒儿瘦弱的身躯在怀中惊惧颤抖,左长老?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眼中含泪:“不?怕,不?怕,跟师父说,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师父在这里,师父为?你?报仇,啊。”
林辞升努力压抑住急促的呼吸和抽噎,眼眶通红,带着刻骨的恨意,猛地看向试炼台:“是他?——魏满洲!这个该死的,下贱的卑鄙小人!”
魏满洲心中惊慌,正欲张口,却被薛城主身边的下属以武器抵住了脖颈。
场内此时一片死寂,林辞升断断续续的声音因此清晰可闻。
“那天,我去了秘境,半路遇到了魏满洲,他?谎称悬崖处有灵药,待骗我到悬崖后,便把我推了下去!”
“等我再醒来,就已经身处魔域。”
林辞升死死盯着魏满洲,像是恨不?得将他?扒皮吸血:“跟魏满洲做交易的人,挖走了我的灵根,我想跑,结果被生生拽断了一条胳膊,毒打了一顿,丢到玄铁矿场做了五年的奴隶。”
“那、那是我的灵根啊,”林辞升捂住凹下去的腹部,哽咽道?:“再也没有了,我、我永远都是个废人了。”
左长老?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抱住徒弟,望着魏满洲的目光逐渐变得阴狠。
林辞升握住左长老?的手:“师父,我在魔域苟且偷生了五年,就是为?了从?地狱爬回来,为?自己报仇。
左长老?拍拍林辞升的手:“不?怕,师父这就为?你?报仇。”
说罢,他?站起身,裹挟着无尽杀意的一掌就朝着魏满洲当头劈下。
薛城主的下属自然不?能让魏满洲现在就死,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左长老?的攻击。
左长老?杀红了眼:“让开,我要给我徒弟报仇!”
蓬莱岛岛主这时也领着蓬莱岛弟子赶了过?来,制住了左长老?:“冷静点,现在事情的真相尚未可知,不?可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啊!”
魏满洲也从?恐怖的杀气中回过?神,连忙抓紧机会道?:“是啊,长老?你?想想,魂灯是不?会有错的,死去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回来,一定是什么邪术……对,一定是谢挽幽在用?邪术搞鬼!”
谢挽幽语气淡淡:“是不?是邪术,让他?再点一次魂灯,不?就能证明出?来了吗?”
“你?闭嘴!”
魏满洲简直要疯了,心中最深的秘密被当中披露,身上的人皮也被撕下,最底下的龌龊明晃晃暴露在天光之?下,让他?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仓惶不?已。
心口的恐惧和愤怒如野草般疯长,他?怕,怕自己再也无法?翻身,他?恨,恨谢挽幽和林辞升没有死在魔域里!
癫狂之?下,魏满洲提起流涧,竟是要当众对谢挽幽下手,谢挽幽脚步一挪,轻松避开,然而他?这个动作,更?是显出?了他?的做贼心虚。
台下的质疑声更?大了一声,蓬莱岛岛主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下意识看向天元宗主的方向,天元宗主满脸阴鸷地跟他?对视了一眼,做了一个手势,便别开了脸。
蓬莱岛岛主知道?,这是要他?放弃魏满洲,速速平息这场乱象的意思。
可……可那是他?的大徒弟啊!
蓬莱岛岛主嘴唇颤抖,迟迟没有动作,恰在这时,谢挽幽再度开口:“当年被拐去魔域的受害者,可不?只有他?一个。”
一个宗主马上挤上前,面带焦急道?:“还有人活着?里面有我的潇儿吗!”
谢挽幽望向一个方向。
那里,从?魔域解救出?来的人蜂拥而出?,含着泪各自奔向自己的宗门。
大约十几个人,都是封燃昼这段时间彻查魔域,从?各个地方解救出?来的。
十几个存活者,看似已经很多了,然而被运往魔域的受害者,何止十几个?
这十几个人从?前的天赋修为?都不?错,否则也不?会被蓬莱岛看中,运往魔域,因此,他?们在各自宗门的地位都在中上层。
各个宗门无端损失了这么多人才,怎么可能就此罢休,而没有等到幸存者回归的宗门也开始怀疑起宗内失踪和死亡的那些弟子的真正去向。
在这种质疑下,无数宗门纷纷要求彻查蓬莱岛,严审魏满洲。
蓬莱岛岛主在一众质疑声中面如白?纸,摇摇欲坠。
完了……全完了。
这个秘密本该永远都不?为?人所知,可就连他?也想不?通,那些本该死在魔域的修士,究竟是如何从?那里逃出?来的。
薛城主站起身,望向被制服的魏满洲,只觉额头一抽一抽地疼,忽然蹦出?来的谢挽幽在逐鹿城搅起这么大的风浪,事后他?少不?得要跟各个势力扯皮,不?知有多麻烦。
他?沉声道?:“将魏满洲押去大牢,一定要审出?幕后主使!”
被押住的魏满洲面容抽动,满眼猩红,已有几分癫狂之?态,他?忽然猛地挣开押住他?的护卫,指着四周的人喝到:“我是蓬莱岛的大弟子!谁敢动我,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对外的形象一直风度翩翩,如今忽然说出?这种恶毒的话,周围的人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魏满洲说出?这句话后,忽而感到一丝莫名的惊恐。
这话不?是他?想说的话!
他?的嘴不?受控制了!
魏满洲努力想控制自己,可他?越是控制,口中便越是吐露出?更?要命的话来。
“那些人绝对已经死在魔域了,怎么可能活着回来!是谢挽幽在捣鬼,你?们抓她啊!”
薛城主面色冷淡:“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死在魔域了?”
“当然是我……”魏满洲满脸惊恐,堪堪压住了这句最要命的话,突如其来的失控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用?力按住脑袋,撕扯自己的头发,踉跄着跪了下来:“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是蓬莱岛的大弟子……”
薛城主疾言厉色:“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魏满洲张了张嘴,忽然在晃动的人群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像是抓住了某个救命稻草一般,四肢并用?地朝着那个方向爬了过?去,口中大喊:“宗主,宗主你?救救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能就这么放弃我啊!我都到化神期了,再给我一点药,我还能为?你?办事啊!”
他?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宛如一只丧家之?犬,他?所爬的方向,人群纷纷散开,露出?最后面的……天元宗主。
薛城主惊讶道?:“祁宗主,你?……”
天元宗主微微皱眉,站起身,轻描淡写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件事与我无关。”
闻言,在场之?人也目露犹疑,要说背后指使之?人是天元宗主,实在有些离奇。
就在场面僵持之?时,异变突生。
一直白?着脸捂住胸口的薛大公子,猛然间喷出?了一口血。
薛城主卒然回首,刚好看到大儿子直直倒下的一幕。
他?不?及多想,急忙冲了回去,抖着手扶起了大儿子:“尧儿,尧儿你?怎么了?”
此时薛大公子还留有一口气,染血的嘴唇动了动:“药……药……”
薛城主急忙回头:“快、快来人!”
天元宗主看见薛大公子的惨状,眉头一跳,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却被薛城主警惕拒绝:“不?,我要找别的医师!”
“怎么了怎么了?”悬游道?人挤上前,看到薛大公子的模样,急忙俯身给他?把脉,随后面色惊变,抬头便对天元宗主不?敢置信道?:“祁元景,你?疯了!你?竟敢对他?下这么重的药!”
他?说着,恶狠狠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压过?我,让我丢脸,但?治病的事,是能拿来比脸面的吗!为?了治得比我更?快,你?就能这样枉顾无辜者的性?命?”
天元宗主:“……”
天元宗主面色涨红,指着满脸沉痛的悬游道?人,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有口难辩的滋味。
事已至此,他?怎能看不?出?,自他?从?悬游道?人那里抢来薛大公子这个病人的时候,便已经踏入了一个连环套中。
而他?,正在一步步被逼入死局。
第168章 落幕
事已至此?, 天元宗主怎么?可能?任由悬游道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当即喝道:“裴清然,你少给我血口喷人,我又不是你, 何必在这种事上争颜面, 平白砸自己的招牌?”
悬游道人冷笑连连, 伸手指向连连吐血的薛大公子:“好,你清高,你与世无争,那我就问你,薛大公子怎会变成这个样子?药是你给他用的,你给他治疗, 就没提前预料到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我——”天元宗主哑然失语,皱着眉瞥向?薛大公子, 见薛城主神色愈发不善,他闭了闭眼?, 勉强冷静了下来:“我行医多年, 给薛大公子用的药绝对没有问题, 自觉问心无愧,我敢说?,必定是你之前对薛大公子动了什么?手脚。”
悬游道人一脸不可理喻的讥笑:“哈,我动手脚?怎么?, 解释不了这个药量,你急了是吧,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悬游道人扬声?道:“你可别忘了, 之前交接的时候,你跟防贼似的, 当着我的面?给薛大公子检查了好几遍,那时候你怎么?没查出什么?问题?现在好了,薛大公子一出事,你就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有这样?的道理吗!”
天元宗主面?色一阵青白,在接手薛大公子的时候,他的确将薛大公子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悬游道人在薛大公子身上做文章,给他设套。
然而悬游道人给薛大公子用的药中?规中?矩,他没找出什么?错处,这才敢接手薛大公子这个病人。
可他没想到,最后薛初尧竟还是出了差错。
裴清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天元宗主的额头一抽一抽地?疼,他听到四周的旁观者开始窃窃私语,看着他的眼?神里?出现了异样?,显然是被悬游道人刚刚那些话成功煽动,动摇了对他医德的信任。
偏偏对面?的悬游道人还在步步紧逼:“你说?我故意陷害你,那请问,是我求着你接手薛大公子的吗?在你抢我病人之前,我难道能?提前预知你会跟我抢病人,并且冒着得罪薛城主的风险早早下毒,还能?做到不被你发现?”
悬游道人转向?众人:“大伙给评评理,是不是这个道理?”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天元宗主和悬游道人之间的争端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知道,当时天元宗主是主动上门拜访薛城主,接手了薛大公子,这才将悬游道人逼走的。
想想也是,悬游道人原本治得好好的,天元宗主平日忙得不见人影,突然这么?好心地?要帮薛大公子治疗做什么??
——不就是为?了碾压悬游道人,打悬游道人的脸吗?
所?以,天元宗主为?了治疗效果更好而加大药量……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眼?看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天元宗主气急攻心,正欲张口为?自己辩驳,气息奄奄的薛大公子这时突然又喷出了一口血。
薛城主从愤怒中?回过神,慌乱无措地?擦拭着他唇角的血:“别吵了!先?救人!”
天元宗主如梦初醒,大力拨开悬游道人,自己亲自上前给薛大公子探脉。
这一探之下,他脸色更加难看。
从脉象上看……确实是用药过猛的症状。
悬游道人这时又做出一副老好人的嘴脸,在旁边貌似很担忧地?催促道:“你之前给他开了什么?药方,快拿出来看看啊!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化解掉那股多余的药性!”
薛城主闻言,连忙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药方在我这,你快给看看——”
悬游道人没接药方,只凑近看了几眼?,马上倒吸一口凉气:“就说?是过量了,祁元景你还不承认!你们都过来看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悬游道人让其?他丹宗宗主过来瞧药方,一群高阶炼丹师看过后,脸上都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这……这的确是过量的药方……祁宗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天元宗主暗暗咬牙:“要愈合经脉,寻常的药量是不够的,所?以我才在一定范围内适当的调高剂量,但是,绝不可能?导致这种结果!”
他的解释没有丝毫效果,不懂医术的修士只知道,天元宗主确实开了一张过量的药方,害惨了薛大公子。
薛城主简直又恨又悔,他红着眼?,不再看天元宗主,干脆将希望放到悬游道人身上:“悬游大师,你可有办法救我尧儿,只要你将他救回来,我给你两片——不,三片圣莲!”
悬游道人一脸为?难之色:“薛城主,不是我不想救啊,只是我实在不擅长治疗这种程度的重病,令公子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要救的话,也只有沈青霜能?办到了。”
薛城主猛地?反应过来:“对!沈宗主有起?死回生丹!快——快去请沈宗主过来!”
他的下属马上领命离开,天元宗主在旁边目光晦暗地?看着薛大公子,以他的经验来看,薛初尧剩下的这口气,绝对撑不到沈青霜到来。
薛初尧绝不能?死,他一旦死了,薛城主与天元丹宗之间便多了一道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之后再想跟逐鹿城谈合作,便是天方夜谭!
因此?,天元宗主不得不主动开口:“薛城主,你现在更信任沈宗主,我无话可说?,但如今情况危急,我必须先?压制住令公子身上的药性,免得情况愈发恶化。”
虽然天元宗主言辞恳切,但对于天元宗主,薛城主已经失去了信任,他没马上回答,而是先?望向?悬游道人:“大师,你怎么?看?”
悬游道人抱臂摇头,打着太极道:“我擅毒不擅医,暂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大公子的情况确实还在不断恶化,薛城主斟酌片刻,还是让天元宗主上前了。
这么?多人在场,谅这姓祁的庸医也不敢乱来!
天元宗主无视悬游道人带着嘲意的目光,冷着脸上前,重新给薛初尧把脉,而后取出丹药,喂他服下。
刚开始,薛初尧的面?色确实好转了,不再苍白如纸,眼?睛也睁开了,还能?断断续续地?回答薛城主的一些问题。
然而薛城主刚露出一丝喜色,情况却突然急转直下。
刚回到薛大公子脸上的那丝血色突然再度消失,薛大公子重重咳出一口血,像是一口气上不了,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整个人便彻底软倒在薛城主怀里?,再无声?息。
未完全绽开的笑容还停留在薛城主的脸上,他衣襟上沾满了血,愣愣地?抱着怀里?的大儿子,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他的大儿子死了。
死在了他的怀中?。
也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惊喜喊道:“沈宗主来了,快让开!”
沈宗主拨开人群,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薛大公子的同?时,他面?色惊变,拨开完全怔愣住的天元宗主,快速给薛大公子把脉。
薛城主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哑声?开口:“沈、沈宗主,尧儿他还有救的吧,你的起?死回生丹……”
“抱歉,薛城主,”沈宗主缓缓收回手,摇了摇头,露出医者独有的悲悯神色:“起?死回生丹,只能?救回至少还留有一口气的伤者,若是令公子刚刚能?撑到我来,或许我还能?……”
他点?到为?止,但他的未尽之言,所?有人都已领会。
薛城主确认大儿子不可能?被救活后,瞬间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杀意凛冽地?锁定天元宗主:“祁元景,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尧儿!你这个该死的庸医!”
如果不是祁元景乱治,他的尧儿或许还能?撑到沈宗主到来!
“传我号令!”
薛城主的声?音凄厉得宛如泣血:“从今往后,所?有天元丹宗之人,皆不得入我逐鹿城城门!所?有天元丹宗的店铺,皆不得入驻逐鹿城!”
“从今往后,我逐鹿城与天元丹宗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此?言一出,便有逐鹿城护卫立即行动,开始驱赶在场所?有天元丹宗的弟子。
天元弟子们惊呼连连:“凭什么?让我们出去,我们还得参加丹阳大比呢!大师兄还有决赛要参加——你们不能?这样?做!”
不仅是天元弟子,护卫也对天元宗主冷冷道:“祁宗主,请吧。”
天元宗主却站着没动,挺直脊背道:“薛城主,今日之事非我所?愿,我们都被他们给耍了。”
薛城主小心地?放好大儿子的尸身,不想再听他狡辩,满脸戾气道:“还愣着做什么?,请天元宗主离开逐鹿城!”
“慢着,”悬游道人却在此?时忽然开口:“刚刚那个魏满洲怎么?说?的,让天元宗主帮帮他?怎么?听着,天元宗主好像也跟蓬莱岛有什么?牵扯啊,是不是该留下天元宗主调查调查?”
闻言,薛城主堪堪冷静了一点?,想起?了方才之事。
魏满洲说?的话里?确实有颇多疑点?,并且也提到了天元宗主,薛城主此?时火大得很,当即没有犹豫,做了决定:“那就将天元宗主暂时留下,以便之后开展调查。”
天元宗主没有反抗,被带走前,他回过头,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们都会后悔的。”
这场闹剧,以魏满洲被捕,蓬莱岛全体被押入大牢候审,天元弟子狼狈离开逐鹿城,薛城主悲痛欲绝地?带走薛初尧尸体落幕。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问仙大会注定不能?再正常举办,然而,在场的修士已经没心思关心什么?比试不比试的事了,毕竟光是吃瓜,这一趟就来得很值了!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蓬莱岛这样?的名门正派,居然暗中?跟魔域有勾结!”
“是啊,要不是玄沧剑宗的谢挽幽逃回来,整个修真界恐怕都要被蒙在鼓里?!”
“不说?蓬莱岛了,就说?天元宗主吧,他一个天阶炼丹师,怎么?治个人都能?把人治死,天阶的等级该不会有什么?水分吧?”
“反正我以后都不敢去天元丹宗买丹药了,这也太可怕了,宗主都这样?,更何况里?面?的弟子?还是碧霄丹宗好,从不捧高踩低,以后就去碧霄丹宗好了。”
“可怜了薛大公子——哦不,其?实也不怎么?可怜,这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他会死在天元宗主手上。”
“这是能?说?的吗……嘘,当心被人听到!”
一片议论声?中?,有人注意到,方才还站在台上的谢挽幽忽然下了台,朝一个方向?走去。
“快看,她这是要去哪?”
“肯定是去找渡玄剑尊啊,她告发了魏满洲,跟玄沧剑宗的嫌隙应该也可以消除了。”
“不过有点?奇怪,她究竟是怎么?从魔域逃回来的,还能?救回那么?多人……这件事确实有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