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心生警惕,在场之人?里?,唯有几个知情?者心里?咯噔一声?。
沈宗主和悬游道?人?对?视一眼,面色俱变得难看,连悬游道?人?身上的那?点魔气?都引起了拂霜剑注意,更别提已?经堕魔的魔尊。
可是,以谢挽幽和魔尊之间的关系,一旦谢挽幽对?魔尊动手……那?场面,他们真?是想想都替魔尊感到扎心。
玄极真?人?则是心下狂跳,他是玄沧剑宗内,除了玄天祖师灵牌之外,唯一知道?封燃昼真?正身份的人?,也是唯一知道?谢挽幽和封燃昼之间关系的人?。
这?两人?是这?种关系,中间还夹着一个幼崽,事情?绝不能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来不及多想,玄极真?人?当即出手,拦下谢挽幽。
原本正要出手的沈宗主和悬游道?人?见玄极真?人?动了,全都一愣。
他们出手,是因为知道?谢挽幽和魔尊的关系,可玄极真?人?竟然也要拦,这?又是为什?么啊?
玄衡子和容渡也是一头雾水,互相对?视了一眼。
大师兄在拦什?么?
他们怎么看不懂?
玄极真?人?此时满心都是守护好师弟和师侄的感情?,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出手拦住了谢挽幽,可谢挽幽已?经盯准了朝这?边飞来的封燃昼,无意与?他周旋,纵身直直往封燃昼那?边而去。
玄极真?人?正要追,却看到封燃昼望过来的眼神。
他在让他别插手。
玄极真?人?犹豫了片刻,选择照着师弟的意思做。
那?边,谢挽幽已?经到了白虎的面前。
拂霜剑感应到极强的魔气?,开?始不断闪光,谢挽幽用一双漠然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白虎,缓缓举起了剑,剑身折射出的光照亮了她半张脸。
“轰隆”一声?,天空中,一道?紫雷闪过。
白虎看着她,哑声?喊道?:“谢挽幽。”
谢挽幽的动作微微一顿,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稍稍歪头。
那?股茫然稍纵即逝,很快便从她眼中散去了。
谢挽幽抬起剑,毫不犹豫地当头斩下。
玄极真?人?面色大变:“不——”
沈宗主和悬游道?人?也皱起了眉。
在场所有人?里?,最高兴的莫属暗中之人?。
那?人?笑道?:“主子英明,如您所说,剑主对?魔尊动手了。”
主子冷笑道?:“魔尊绝不会跟一个注定跟自己对?立的人?合作,这?一次,我?们谁也别想捞到什?么好处。”
那?人?道?:“那?剑主……”
主子:“算她运气?好,刚好赶上晋升雷劫,试验品们可挨不了雷劈,撤吧。”
那?人?急忙应是,最后望了剑阁那?边一眼。
天雷就要落下,他若在天雷范围内,一定也会挨劈。
像他们这?种邪物,天道?一向不容。
所以,他们得尽快离开?了。
至于魔尊那?边,他并不期待拂霜剑那?一下能伤到魔尊的根基,但只要让魔尊意识到拂霜剑的本质,魔尊与?剑主,就绝无再合作的可能。
那?人?这?么想着,开?始撤退。
此时,与?昆山上。
拂霜剑的剑锋在半空急速变道?,堪堪擦过白虎的皮毛,斜刺入了岩石当中,坚硬的岩石瞬间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裂缝。
谢挽幽以拂霜剑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手都是抖的。
几根白色的虎毛飘飘扬扬地落在地上,封燃昼看到,缄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把我?……剃秃了?”
谢挽幽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然而她已?没有力气?笑了,她浑身晃了几下,喉间忽而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
天旋地转,她沿着拂霜剑滑落了下去。
灼目白?光轰然爆裂, 地动山摇间,摧枯拉朽的力量裹挟着尘埃扑向四面八方。
雪凤的悲鸣穿过永不停歇的风雪,响彻于天地间,哀转久绝。
那声悲鸣仿若就在耳畔响起, 连灵魂都仿佛为之一震, 谢挽幽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看到?了头顶漆红色的?木质房顶。
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微微转过头,看到?沈宗主?坐在床边,正在为她把脉。
不知是?不是?错觉,师尊的?发间似乎生出了更多的?白?发。
因昏睡而麻痹掉的?五感逐渐回归,有手腕上的?那抹温度做对比, 谢挽幽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股遍布全身的?极致寒冷。
她苍白?失色的?嘴唇微动,嗫喏着小声说:“师尊, 我冷……”
她说出这句话时,几缕白?雾也?从她的?口?中冒了出来, 这并?不是?冬日呵气?时产生的?那种白?雾, 而是?寒气?的?具象化?。
沈宗主?看着小徒弟的?模样, 轻轻叹了一口?气?,反手紧握住她寒冷如冰的?手,将自己手上的?热量传递过去,同时缓声安抚道:“不怕, 不怕,等药起作用了,就不冷了。”
谢挽幽感觉自己要被冻成一个冰块了, 她哆哆嗦嗦,牙关打颤, 连脑袋都像是?被冻僵了,半天转不过弯。
什么药?她为什么会吃药,她生病了吗?
她为什么会躺在床上,在她睡着前,发生了什么?
谢挽幽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感到?头很疼,丹田也?很疼,当她运转体内的?灵力,就连浑身的?经脉都开始隐隐作痛。
谢挽幽脑袋迟钝地转动了一下,想不通原因,也?就不想了,她现在只想让身上暖和一点。
可当她再次转头看去时,却发现沈宗主?握着她的?那只手上,竟然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眼看那寒霜还有向?上攀爬的?趋势,谢挽幽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宗主?以灵力震碎手上的?寒冰,没?有说别的?,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谢挽幽看不懂的?情绪。
悬游道人这时匆匆忙忙地跑上前,给谢挽幽塞了一个汤婆子:“先用这个暖暖,你现在灵力失控,冰灵气?在浑身游走,所以才会这么冷。”
汤婆子都烧得有点红了,可谢挽幽将它抱在怀里,只感到?一股让她几乎要喟叹出声的?温暖。
她从这个汤婆子里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便猜测这是?小白?或封燃昼用火焰烧出来的?。
从汤婆子上汲取到?了一丝温暖,谢挽幽的?脑袋终于转了起来:“师尊……我怎么会在这里?”
悬游道人闻言,一脸复杂:“你忘了,你被拂霜剑选中,却驾驭不住它,失控后?在剑阁外大开杀戒,差点把那小子也?砍了……好险没?真的?砍到?,最后?才昏了过去。”
谢挽幽紧紧抱着汤婆子,听着悬游道人的?话,渐渐回忆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她呼吸微乱,急忙追问道:“他……他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被削了一点皮毛而已。”
谢挽幽松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把孩子他爹给砍死?。
悬游道人看向?她:“倒是?你,昏迷后?雷劫也?来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雷劫,也?亏得你身上的?防御法器够厉害,才让你没?在雷劫下殒命。”
谢挽幽更迷茫了:“雷劫?我不是?才元婴中期吗,怎么这么快就到?化?神期了?”
悬游道人笑?死?了:“还化?神期呢?傻徒儿,你现在已经是?合体期了!”
谢挽幽表情僵住:“……”
要知道,合体期之后?,便是?大乘期、渡劫期,然后?就是?飞升成仙了。
普通人光是?晋升一个大境界,都要花费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时间,而她一觉醒来就从元婴期跳到?了合体期,简直离谱到?让她怀疑是?做梦的?程度。
谢挽幽哆哆嗦嗦地问:“师尊,你没?骗我吧?”
悬游道人道:“你自己感觉一下不就知道了,如假包换!”
谢挽幽就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到?合体了。
“……”行吧。
谢挽幽还有问题:“为什么我升得这么快?”
这回是?沈宗主?开口?解释:“拂霜剑作为你的?本命剑,与你相辅相成,你与它建立本命契约的?那一刻,就能共享它所携带的?力量。”
而拂霜剑又是?千年前诞生的?绝世神器,以一缕凤凰精魂铸为剑魄,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堪称恐怖。
谢挽幽以人身吸收它的?力量,就像一个普通气?球里被灌入了太?多了气?体,一旦承受不住,就会被撑爆。
沈宗主?道:“短时间内承载了太?多力量,你的?丹田也?因此裂开了一些,好在你及时清醒了过来,这才打断了拂霜剑的?力量输送。”
谢挽幽恍恍惚惚地点头,怪不得她丹田疼,原来是?被撑裂了。
说到?拂霜剑,谢挽幽下意识转头在房间里寻找:“拂霜剑呢?”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把雪白?的?剑凭空出现,疾速朝谢挽幽飞了过来。
悬游道人急忙躲开,见拂霜剑停在床前,这才松了口?气?。
谢挽幽伸手缓缓抚摸拂霜剑光可鉴人的?剑身,再次感到?了她们之间那种宿命般的?联系。
谢挽幽喃喃道:“你怎么就选我了呢,知不知道,你可给我整了个大麻烦。”
拂霜剑似乎听懂了,嗡鸣了几声,然后?就开始在屋里横冲直撞。
好家伙,这剑脾气?也?太?坏了吧!
谢挽幽有被震撼到?,连忙让两位师尊避开,试图控制自己的?本命剑:“回来!”
可拂霜剑毕竟是?神器,谢挽幽能摆脱拂霜剑的?控制,已经实属不易,短时间内想随心所欲地操控拂霜剑为她所用,那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几次召回均是?失败,谢挽幽好不容易才将拂霜剑安抚下来,不敢再放它自由,于是?连带着汤婆子一起,紧紧地将乱动的?拂霜剑抱在了怀里。
悬游道人这才重新走出来,见此无奈道:“挽幽啊,你实在太?年轻,控制不住拂霜剑也?是?正常的?,万佛宗那个佛子也?说了,你跟拂霜剑之间还需要培养感情,这样才能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让它彻底为你所用。”
谢挽幽艰难地点了点头,一个翻身,干脆将不断嗡鸣震动的?拂霜剑压在底下,头疼地叹了一大口?气?。
大概是?药起了作用,那股寒意消退了一些,逐渐变得可以忍受,谢挽幽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脚,撑着床,慢吞吞坐了起来。
拂霜剑被她坐在底下,发出更大的?嗡鸣声。
谢挽幽才不因为它是?神器就惯着它,严厉道:“剑就该有剑的?样子,别动!”
被拂霜剑控制过一次,谢挽幽已经深刻的?意识到?,拂霜剑不是?普通的?剑,一旦她向?拂霜剑做出妥协,供着它捧着它,这把剑势必会得寸进尺,步步将她蚕食,自己翻身做主?人。
谢挽幽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的?态度很坚决,拂霜剑似乎察觉到?她冷酷的?决心,十分不甘心地停止了嗡鸣。
险些被拂霜剑当成邪魔刺杀的?悬游道人见此,自然感到?十分快意,幸灾乐祸道:“对,就该这么教?训它!”
谢挽幽吐出一口?气?,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幼崽的?身影,眼中顿时多出几分不安:“对了,师尊,小白?去哪里了?”
悬游道人道:“它没?事?,一直在玄明道人那里,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里危险,我们就没?让它过来。”他顿了顿,皱眉道:“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暗杀你的?鬼东西来了好几波,剑阁、万佛宗、玄沧剑宗联手,替你挡了下来,拂霜剑也?自发护主?,这才保你无虞。”
悬游道人已经不知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这样看来,神启绝对是?急了,不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派人杀你,如今你成了神启的?眼中钉,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谢挽幽闻言,却是?笑?了笑?:“他们这不是?杀不死?我吗?”
悬游道人瞪她:“你这倒霉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笑?!”
谢挽幽摇头,眼神清明:“如今剑阁要保我,万佛宗要保我,玄沧剑宗也?要保我,神启除非破罐子破摔,否则一时半会杀不死?我的?。”
悬游道人疑惑道:“所以呢?今天他们杀不了你,明天就继续杀啊,有什么好高兴的?。”
谢挽幽就问道:“师尊,你想想,比起大费周章地干掉我,什么做法更对他们更有利?”
“你等等,我想想,”悬游道人有些晕了:“你都把师尊搞糊涂了,拂霜剑完全克制那些怪物,不是?干掉你才对他们最有利吗?”
“不,不对,”谢挽幽露出一丝笑?意,看向?窗外:“我死?了,拂霜剑却不会消失,说不定还能找到?下一个剑主?,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
沈宗主?似乎也?明白?了过来,沉吟着开口?,接着她的?话说道:“假意拉拢你,利用你的?力量,解决掉魔尊这个心腹大患,榨干你的?价值,而后?等你们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再渔翁得利。”
谢挽幽:“嗯,是?这样。”
悬游道人抓狂:“为什么你们脑袋都转得那么快!我不服!”
谢挽幽和沈宗主?皆无奈地望向?他,谢挽幽安抚道:“师尊,想开点,至少你演戏还是?很厉害的?,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
悬游道人:“……这算是?夸奖吗?”
师徒三人正说着话,门被打开了,一群人涌了进来。
谢灼星飞在最前面,看到?谢挽幽是?醒着的?,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扑进了谢挽幽的?怀里:“娘亲!”
谢挽幽摸摸它身上雪白?的?软毛,抱起它猛吸了一口?:“小宝贝,想死?娘亲了。”
紧跟着谢灼星进来的?,是?玄沧剑宗一行人,接着就是?两位剑阁长老,一身金红色长袍的?佛子则落在了最后?头。
悬游道人问玄衡子:“外面的?都解决了?”
玄衡子颇有些纳闷地回道:“本来还有很多,乌泱泱一片,但忽然都退了。”
其中一位剑阁长老上前几步,像是?四处寻找着什么:“拂霜剑方才进来了吧,怎么不见拂霜剑?”
谢挽幽默默掀开被子一角:“它不听话,被我压在底下了。”
剑阁长老:“……”
佛子:“……”
玄沧剑宗一行人:“……”
剑阁长老好久才勉强挤出声音:“拂霜剑毕竟是?神器,剑主?,你这样做,是?不是?太?……”
谢挽幽脸上丝毫不见羞愧之色:“长老,我也?不想这样的?,怪就怪我如今控制不住拂霜剑,一松开它,它就会乱飞伤人,要不长老给我个办法,让我能马上控制住拂霜剑?”
剑阁长老闭了嘴。
他要是?有办法控制拂霜剑,剑阁也?不至于封印拂霜剑那么多年了……
将剑阁长老说得哑口?无言,谢挽幽这才开始观察起在场的?其他人。
最后?面站着一个白?色头发的?人,谢挽幽没?看清,下意识以为那是?封燃昼,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佛子。
封燃昼没?来。
谢挽幽想起自己对他斩下的?那一剑,抿了抿唇,暗暗想道,削了他一点毛,该不会就生气?了吧?
但转念一想,封燃昼是?实打实的?魔尊,身上的?魔气?比真金还真,他一来,保准会被拂霜剑自发攻击。
加上这么多人在场,人多眼杂,封燃昼确实不方便出面。
想明白?这点,谢挽幽便没?有再过多纠结。
玄沧剑宗众人只是?单纯过来探望她,而剑阁长老和佛子则是?有事?要跟身为剑主?的?谢挽幽商谈。
事?关重大,除了剑阁长老和佛子,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谢灼星蹲在谢挽幽怀里,仰起了小脑袋:“小白?也?要走吗?”
谢挽幽摸摸它的?小脑袋,询问地看向?剑阁长老。
剑阁长老凝重地点头:“接下来的?事?,确实不好让除我们之外的?人旁听。”
谢灼星便舔了舔谢挽幽冰凉的?手指,懂事?地从她怀里飞了出去:“那小白?就在外面等娘亲~”
谢挽幽目送着崽崽出了门,这才看向?剑阁长老和佛子,对他们要说的?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微微弯起唇角:“两位长老,佛子,请说吧。”
一位剑阁长老上前,对谢挽幽严肃道:“剑主?,你应当也?已经感觉到?了吧,拂霜剑对你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谢挽幽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非神者使?用神器,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剑阁长老叹息道:“想要拿起拂霜剑,就要付出那样的?代价,你愿意吗?”
“若你不愿,现在还有机会回头。”
谢挽幽取出拂霜剑,缓缓抚摸它的?剑身,垂眸不语。
片刻后?,她倏然一笑?:“不,我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
春寒料峭, 夜间突如其来的一场小雪,压落了新开的花朵。
夜深了,燃烧的红烛已?过半,一阵寒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烛火开始不断摇曳, 最?后倏然熄灭。
被谢挽幽揽在怀里的拂霜剑忽然开始不断震动闪烁, 谢挽幽顿时惊醒了过来,她闭着眼拍了拍剑柄:“别吵,自己人。”
拂霜剑还在?震,甚至越震越厉害,俨然一副嫉恶如仇,绝不姑息的模样。
谢挽幽终于无可奈何地?睁开眼, 便看?到床边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黑影,眼睛还冒着野兽般的绿光。
谢挽幽已?经很习惯了, 熟练地?把不断震动的拂霜剑压在?身下,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对方?。
还好, 人形的模样没有改变, 银发整整齐齐, 没秃。
……就是不知?道本体的毛长回来了没有。
黑影似乎察觉到她的所思所想,语气变得不太?妙:“你在?看?哪里??”
谢挽幽连忙“嘘”了一声,传音给他:“小白还在?睡觉。”
封燃昼不说话了,谢挽幽忍着笑伸手拉他, 态度很端正地?道歉:“真?的生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封燃昼被她晃了几下手,终于动了动, 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没有生你的气……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神?色沉沉,脸上多了几分阴郁。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谢挽幽其实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偏要逗逗他:“是觉得天意弄人,竟然让咱们拿了最?刺激的宿敌剧本?”
“不要嬉皮笑脸。”封燃昼瞥她一眼,半是无奈:“这是在?说正经事。”
谢挽幽就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拿到了就拿到了,没办法啊,谁叫拂霜剑选了我。”
她说着,不放心地?观察他,口中关?心道:“那一剑没伤到你吧,要不你变回本体给我看?看??”
封燃昼眯起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她,阴沉道:“……你其实只是想看?我有没有秃吧?”
被戳破真?实意图,谢挽幽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听封燃昼这意思,应该是不想给她看?,但?谢挽幽是什么人,一旦生出好奇心,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磨得封燃昼同?意的。
谢挽幽干脆拉着他的袖子不放,开始耍赖皮:“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我发誓,不管我看?到什么,我都绝对不会笑你的——不然就让祖师爷扣我功德!”
她说着,眼巴巴盯着封燃昼看?,试图用最?无害的眼神?动摇封燃昼的决心。
封燃昼低头看?了一眼,沉默了:“……”
他忽然觉得,谢挽幽跟谢灼星是真?的很像。
磨起人来都一个样。
封燃昼盯了她半晌,最?后还是妥协了,变回了白虎本体,不太?高?兴地?蹲在?了谢挽幽床前。
谢挽幽瞬间喜笑颜开,抱着它毛绒绒的大虎头左右看?看?,仔细观察片刻,然后欣慰地?点头:“没事,只是左边的毛被削短了一些,等长回来就好了,无损你的美貌。”
封燃昼是个长毛白虎,脖颈间有一圈又厚又长的鬃毛,谢挽幽削掉的那些毛,就是他左边的鬃毛。
没有削光,还留了一些长度,就是站远点看?,左右两边有些不对称……
谢挽幽心虚地?摸了摸他脖颈上的鬃毛,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封燃昼被谢挽幽安慰了一番,语气里?依旧有几分怀疑,缓缓开口:“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谢挽幽目光游移:“呃,这个……大概几个月吧?不过你体质毕竟特殊,说不定明天就能长出来呢,不好说。”
封燃昼幽幽问?:“长不出来怎么办?”
谢挽幽一咬牙,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长不出来,我就为你研制生发水,一定让你重新长毛!”
封燃昼:“……你学的那些医术就是让你用来干这些的吗?”
谢挽幽试探道:“那不然,我帮你把另一边的毛也削了?搞个新造型?”
封燃昼沉默了一会儿:“要不,你还是去研制生发水吧。”
对谢挽幽的修剪技术,他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万一削了右边的,照样跟左边不对称,怎么办?
谢挽幽也想到了这层,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抱着他的虎头笑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好笑。”
封燃昼冷冷道:“明明是你,总是不干正常人干的事。”
“好吧,我的错,”谢挽幽亲了亲他黑红色的大鼻子,懊恼道:“但?你也有错,谁叫你不躲,万一我当时没清醒过来,肯定就不是削掉几根毛这么简单了。”
白虎被她亲得抖了抖耳尖,灰蓝色的兽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不见血,我怕你醒不过来。”
谢挽幽忍不住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在?我心里?其实没那么重要,哪怕见血了,我也醒不过来,那时候你怎么办?”
“没有那种可能,”白虎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看?透她的自得:“你就是对我下不了手。”
真?是被他拿捏住了,谢挽幽猛揉他虎头:“是啊,离开你我就活不了了,快让我亲一亲!”
封燃昼被她粗暴的手法揉得眯起眼,又被她蹭得毛发凌乱,无奈而嫌弃地?往后仰了仰脑袋。
谢挽幽如今对他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以前还是偷偷摸摸地?摸他的虎毛,被他吓一吓,就不敢摸了——现在?她不仅敢光明正大地?上手摸,还敢把他的毛揉乱,真?是恃宠而骄得厉害。
两人闹了一会儿,便依偎在?一起,安静了下来。
谢挽幽揽着白虎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温热的软毛里?,白虎蹲坐在?床边,低头舔了舔她披散的乌黑长发。
为伴侣梳理毛发,也是猫科动物的一种本能。
可惜谢挽幽的头发太?长了,跟动物皮毛很不一样,舔舐起来十分费劲,他得伸长脖子,才能将谢挽幽的头发从头顺到尾。
白虎很是执拗试图驯服的谢挽幽的头发,可惜始终未能成功。
谢挽幽无奈地?按住了他的虎头,制止了大老虎过于暖心的洗头行为:“你是想把我的头吞下去吗?”
封燃昼顿了顿,回答她的话有些恐怖:“其实有时候,我想把你整个人都吞下去。”
封燃昼怀疑谢挽幽给他下了毒。
就比如见不到她的时候,他有时会感到缺水般的干渴,有时则会感到饿了百日一般的烧心烧肝。
只有将造成这一切的谢挽幽整个吞吃入腹,这种渴求和痛苦仿佛才能稍作缓解。
封燃昼本以为谢挽幽会被这样恐怖的疯狂话语吓到,可谢挽幽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听到这样的话,居然还能笑出声。
封燃昼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高?兴,”谢挽幽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心口:“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封燃昼被她戳了一下,莫名感觉心脏都有点发麻。
他缓缓地?将脑袋靠在?了谢挽幽的肩上,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谢挽幽被大老虎这么一靠,整个人都往后仰,还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摸他虎头:“怎么了?”
突然撒娇,这也太?难得了吧。
封燃昼好长时间没说话,过了不知?多久,才低低地?问?:“为什么是你?”
谢挽幽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拂霜剑选中她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问?过佛子了。”
“他怎么说的?”
谢挽幽捏捏他手感极好的虎耳:“他说,一切自有天意,我就是拂霜剑命定的有缘之人。”
封燃昼终于从她肩上抬起头,看?向了她:“那第?一次呢,第?一次你进剑阁,为何拿的剑并不是拂霜剑?”
谢挽幽沉默了一会儿。
她跟原主最?大的不同?,应当就是灵魂了,所以她猜测,应当是她的穿越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可这样的猜测,她还不能跟封燃昼说。
其中涉及穿越异世、夺舍重生的问?题,实在?不太?好解释。
谢挽幽只能含糊道:“或许是因为我的灵根那时还是水灵根吧,不是跟拂霜剑最?契合的冰灵根。”
封燃昼似乎若有所思,他又问?道:“剑阁长老和佛子来找你,除了这个,还跟你说了什么?”
谢挽幽顿了顿:“没说什么……就是使用拂霜剑的一些注意事项。”
闻言,封燃昼用额头顶了她一下:“骗我,说老实话。”
谢挽幽捂着额头,叹了口气:“没骗你,真?的就这些。”
封燃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中有几分严厉。
谢挽幽别开脸,就是死犟着不肯说。
她不肯说,封燃昼终究是猜到了:“使用拂霜剑,你需要付出代?价,对吗?”
谢挽幽目光微闪,低下头,用手扣拂霜剑的凤首剑柄。
封燃昼追问?:“要付什么代?价?”
“谢挽幽,说话。”
谢挽幽抿了抿唇,目光游移:“没什么,就是会冷……”
“不对,只是会冷,你不会不敢跟我说。”见谢挽幽有往后缩的趋势,封燃昼用虎爪按住她的膝盖,不让她跑掉:“是跟寿命有关?,对不对?”
谢挽幽还试图遮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