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由啊,”向君泽咀嚼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种迷醉般的向往:“我再也不想受任何人的控制了,为了离开?那里,我等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
“今天,我终于可以实现我的夙愿了。”
向君泽脸色因激动而变得扭曲,一把将针送进了最?后?一个穴位,压低声音道:“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容渡的口鼻处迅速涌出鲜血,他喘着粗气,仿佛这时?才想通所有?的事:“是你……都是你做的……”
向君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了加快容渡气血逆流的速度,向君泽不惜把另外一个秘密也告诉他:“师叔,你是不是很?奇怪,谢挽幽当年为何会一意孤行?,宁可与你决裂,也要跟蓬莱岛的魏满洲离开??”
见容渡神?色一片空白,向君泽俯下身?,恶意道:“是我做的哦,是我让魏满洲出现在了谢挽幽面前,也是我,迷惑了谢挽幽的心神?,让她发疯一般要跟魏满洲离开?。”
盆外,听到这句话的容渡和谢挽幽俱是始料未及。
封燃昼原本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想到会套出这样的秘密,脸色也冷肃了下来。
当年谢挽幽为了魏满洲毅然与容渡决裂,这件事竟然另有?隐情?
谢挽幽也愣住了。
她也完全没想到,原主之?所以会离开?玄沧剑宗,不是因为头脑不清醒,而是有?人刻意对她进行?了精神?攻击,控制着原主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盆中的“容渡”俨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从口鼻中涌出的血更?多了,可他却完全来不及顾及自己,急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因为不信任谢挽幽,亲手斩断了你们的师徒情分,从而将她推上了绝路啊,”向君泽笑眼弯弯:“你放任魏满洲带着谢挽幽离开?,可你应该不知道吧,没过两?天,魏满洲就把谢挽幽卖到了魔域,虽然她不知道怎么的逃了出来,但从魔窟里逃出来的女?人……肯定已经被魔修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吧。”
“容渡”仿若遭到了重重一击,呼吸声越发急促。
盆外,玄明?道人匆匆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容渡:“师弟!”
容渡再也难以支撑,得知真相后?的愧疚几乎压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喉间腥甜,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玄明?道人急忙将药给他喂了下去。
盆内的“容渡”同样吐出了一口血,向君泽在一旁看?着,忽然笑了起来,轻蔑而快意道:“什么天之?骄子,也不过是被我随手玩弄的可怜虫而已。”
“容渡”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一双溢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向君泽,向君泽觉得不适,取了银针,便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容渡,转而换上惊慌神?色,冲到门外喊了玄极真人等人。
“玄极真人”和“玄衡子”听说师弟情况恶化,也顾不上向君泽了,急匆匆进了内室。
向君泽则施施然离开?,一边御剑,一边拿出一个传信符,注入灵力激活后?,口述传信内容:“大人,任务完成,渡玄剑尊即将爆体而亡,可以准备攻入玄沧剑宗了。”
说完,他松开?手,任凭传信符飞向夜空,转而往一个方向飞去。
可他不知道,那张传信符晃晃悠悠地飞到天际,穿过屏障,从盆中飞出,落入了一人的手中。
封燃昼神?色不明?地看?着手里的传信符,与谢挽幽对视了一眼。
玄极真人看?到向君泽的飞行?方向,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他们的目标,居然是那个东西……”
盆中的向君泽趁着夜色,飞到了祖师爷从前所居住的后?山灵地。
他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以为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抵达灵地后?,他先去了大殿门口。
大门紧闭,他本想查探一番,但下一秒,那扇门却忽然向两?侧敞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
向君泽一愣,忽而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可这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门内猛然传来一道极强的吸力,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裹挟着他,将他拖入了门内。
向君泽只来得及抬手格挡,可很?快,他脚下一空,居然跌落在地。
向君泽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趴在地上,缓缓抬头。
殿内灯火通明?,向君泽透过摇曳的烛光,看?到了满室冷眼看?他的人……其中不乏本该爆体而亡的容渡,以及重伤的玄明?道人。
向君泽见这两?人安然无恙,心下徒然一凉。
这是怎么回事?
向君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上一秒还为解决了渡玄剑尊而春风得意, 可下一秒,他就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向君泽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强压的愤怒,这才迟钝地意识到, 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
想起刚刚他说的话, 他面?色越来越白?, 当?机立断,爬起来就要?窜逃,然而还没逃出几步,就被玄极真人击倒在地。
发?现阴谋已经全数败露的那一刻,向君泽便已经心死如灰。
就算他逃离玄沧剑宗,神启也必定会?杀他灭口, 与其被玄沧剑宗抓起来严刑拷打,不如……向君泽一狠心, 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可现场的剑修哪个不是老手?, 在他刚抬起手?时, 便有一道强悍灵气击飞了他手?中的匕首。
同时,也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豁口。
向君泽抱着鲜血淋漓的手?腕痛叫一声?,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玄明道人已经完全忍不住了,指着他咬牙切齿地斥道:“孽徒, 说!是谁派你来的!”
向君泽自知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冷笑一声?,一个字也不回答, 阴鸷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了封燃昼身上。
封燃昼唇角微微上扬, 对他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向君泽急促喘息了几下,抱着死也要?拖一人下水的念头,指着封燃昼便恶狠狠喊道:“是他!是他指使?我来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荒谬的神情。
封燃昼仿若看着一个跳梁小?丑,饶有趣味地道:“师侄怕是急昏头了,若是我派你来的,我又为何要?把你暴露出来?”
向君泽转身就朝玄明道人跪下,声?泪俱下地哭诉:“师尊,你信我,我都是被逼的,玄沧剑宗待我如此好,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六师叔?是五师叔憎恨六师叔已久,又觊觎宗内封印的宝物,这才找上了我,要?我害死六师叔的啊!”
玄明道人拂袖就将他扫开?,脸上满是怒意:“胡说八道!五师弟这些年都被困在太初秘境,怎会?找上你!”
被拂开?的向君泽倒在地上,却是闷声?笑了起来,抬起眼,挑衅地看向封燃昼:“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根本没被困在什么秘境里,百年前,他不过是假死脱身罢了——要?是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你们必定会?大吃一惊。”
谢挽幽闻言,不动声?色地眯起眼,这个人居然知道一些内情,若是放任他就这么说下去,那封燃昼的马甲岂不是要?当?场被扒下……
她不由悄然看向封燃昼,却见他眉梢微挑,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几乎是纵容地放任事态发?展。
……搞什么,老底都要?被人扒下了,居然还这么淡定。
封燃昼甚至拦住要?上前清理门户的玄明道人,对向君泽催促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向君泽爬起来,环顾四周,铿锵有力道:“魔尊!”
“……”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谢挽幽也无语了。
这种扯淡的话,他居然真的敢说。
虽然事实确实跟向君泽说的一模一样,但向君泽一没证据,二没信誉,说出这种话,根本不会?有人信。
向君泽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话听上去有多假,他当?然没指望有人相信,不过是想着,反正他的下场都是一死,不如最后?一博,哪怕能?挑拨封燃昼与玄沧剑宗的关系,在所有人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也算值了。
他死死瞪着封燃昼,期望他能?露出类似于心虚的神色。
可是没有。
封燃昼只是转头看向其他人,十?分无害地反问了一句:“师兄,他说我是魔尊,你们信吗?”
玄极真人等人没有回话,但无语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向君泽见此,急声?道:“他真的是魔尊啊!魔尊常年戴面?具,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认出他,他之所以回到玄沧剑宗,一定也是为了拿到宗内封印的那个宝物!”
“够了!”最年长的玄极真人开?口,终止了这场闹剧:“把他拖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从他口中问到幕后?主使?。”
封燃昼则拿起向君泽刚刚发?出去的传信符晃了晃:“不必这么麻烦,只要?跟着这张传信符走,还愁找不到那位‘大人’?”
“……”向君泽彻底绝望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就快要?成功催化渡玄剑尊的心魔了,作为渡玄剑尊心结的封燃昼和谢挽幽却偏偏全都冒了出来,把他筹谋多年的计划毁得一团糟。
向君泽十?分不甘,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玄明道人却已经不愿再听他胡言乱语,出手?封住了他的穴位。
等向君泽被拖走,这场好戏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玄明道人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几岁,颓然坐在椅子?上,自责道:“都怪我,相处多年,竟没能?看出此子?的狼子?野心,引狼入室,害了六师弟。”
玄明道人自责的同时,容渡又何尝不在自责。
小?徒弟被人控制,他没能?及时发?现她的异常,反而将她赶出了玄沧剑宗,让她被人拐到了魔域,遭遇了那么多不幸……
他忍不住看向谢挽幽,谢挽幽没察觉到他的注视,出声?劝慰了玄明道人:“二师伯,这件事怎么能?怪你,你也是被向君泽的伪装迷惑了。”
玄明道人叹了一口气,并?未因此释怀,目光黯然地出神了片刻,忽而想起什么,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对了,五师弟,你也是刚回来,怎会?看出向君泽有问题?”
他确实有几分纳闷,今天?这件事是五师弟策划的,他们事先并?不知情,一头雾水地被五师弟召集在一起后?,便看到了这么一出戏。
说起来,五师弟也才回来没几天?,怎么会?精准地抓出在他们身边潜伏了多年的叛徒?
封燃昼目光暗了暗,看向谢挽幽,语气中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玩味:“是谢师侄告诉我的。”
“挽幽?”玄明道人惊讶地看向谢挽幽。
谢挽幽刚听到封燃昼叫她“师侄”,人就已经麻了,她不动声?色地避开?封燃昼投来的目光,轻咳一声?:“是这样的,那天?剑尊犯心魔时,我恰好去过渡生殿,看到过一个可疑之人,我虽然没看清那人的面?容,但小?白?记得那个人的味道。”
玄明道人也不是傻的,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所以那天?,小?白?见到我那孽徒,才会?哭得那么厉害……”
谢挽幽应了一声?,目光微闪,含糊道:“我不知道向君泽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五、五师……伯,这才有了今天?这件事。”
玄明道人闻言,眉头一皱,纳闷地嘀咕道:“五师弟,你什么时候跟挽幽这么熟了?”
问者无意,听者有心,谢挽幽听到这个问题,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封燃昼瞎说,可她不敢在这个时候给封燃昼任何暗示的眼神,只好垂着眼,疯狂祈祷封燃昼能?正常点,不要?再恶意搞事。
好在封燃昼还算有点良心,慢条斯理道:“我有时会?找小?白?玩,一来二去,就有一点交情了。”
“原来是这样,”玄明道人点头,赞同道:“小?白?还小?,跟你玩玩也好,你们都是灵兽,它说不定还能?从你身上学到什么,对它来说,也是一种机缘。”
封燃昼但笑不语:“我会?好好教它的。”
向君泽的事告一段落,玄明道人和玄衡子?要?去安排审问向君泽的事宜,很快离开?,玄极真人也起身要?走,却被封燃昼叫住了:“大师兄,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玄极真人一愣,随即颔首应了下来,与封燃昼一同离开?。
谢挽幽也不好久留,同长辈们告退后?,踏出了殿门。
等她走到一颗挂满冰晶的树下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她:“谢挽幽。”
谢挽幽脚步一顿,转头看到容渡,不由有些惊讶:“尊者,你还有什么事吗?”
容渡来到她面?前,垂下眼眸,看着她略带惊讶的白?皙面?容,喉咙微动,最后?还是将那三个字说出了口:“对不起。”
谢挽幽没想到这位颇负盛名的剑尊会?同她道歉,一时间呆住了。
另一边,玄极真人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山高悬的明月,昏暗的烛光映在他花白?的鬓发?上,在他苍老的面?容上显出一丝疲态:“五师弟,你想对我说什么?”
封燃昼走上前,抱臂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遥望那轮月亮:“师兄,对于向君泽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想的?”
玄极真人闻言,转过头看他:“说你是魔尊的那些话吗,一派胡言罢了。”
封燃昼笑了:“是这样吗?”
玄极真人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却是道:“师尊飞升前,曾叮嘱过我们,让我们务必保护好你。”
提起师尊,封燃昼便敛起了笑意,安静地看着玄极真人。
“没能?在魔渊救下你,不仅六师弟自责,我也同样很自责,我答应过师尊,一定护你周全……可我却食言了,你魂灯熄灭的那天?,我跪在师尊的灵牌面?前,忏悔自己的无能?。”玄极真人笑笑:“所以在太初秘境找到你的时候,我很高兴,完全没想那么多,只想赶紧将你救出,然后?带你回宗。”
“可等我回过神,再仔细一琢磨,就察觉到一些破绽了。”
玄极真人摇头:“你的小?把戏,骗骗二师弟也就罢了,骗不过我。”
封燃昼原本是想笑的,可不知怎么的,他没能?笑出来,喉间也有些微涩:“既然发?现了破绽,师兄为何没将我赶走?”
玄极真人负手?:“你见过师尊,若是你真的犯下滔天?大罪,师尊自然会?驱逐你——可师尊没有。
玄极真人深深地看着封燃昼,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所以,不管你如今是谁,只要?你恪守本心,玄沧剑宗仍是你的家。”
封燃昼瞳孔骤缩,像是被这句话重击了一下。
树下,回过神的谢挽幽仰起头,询问容渡道:“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容渡呼吸微沉:“我当?年没照看好你,才让你……”
“不,尊者不必把错揽到自己身上,”谢挽幽冷静道:“向君泽既然能?迷惑我的心神,难道就不能?迷惑尊者的心神?还是尊者觉得,当?年尊者一怒之下将我逐出玄沧剑宗,是尊者正常情况下会?做出的选择?”
容渡微微一愣,听到谢挽幽继续说道:“向君泽为了激发?你的心魔,自然会?挑坏的事说,他想让你自责,当?然会?避而不谈别的事,把错全推在你的身上。”
容渡:“这些……可能?只是你的猜测。”
“就算不是我想的那样,这件事也已经过去了很久,”谢挽幽缓声?道:“人是要?往前走的,我已经走出来了,尊者也该释怀。”
“你不恨我?”
谢挽幽笑了笑:“就算恨,也该恨那个从中作梗的小?人。”
容渡见她神色淡然,不像是沉溺于仇恨的模样,目光不由微动。
比起从前那个会?将爱恨都写?在脸上的少女,如今的小?徒弟,显然已经成熟了许多。
谢挽幽:“总之,尊者你别多想,如今治好心魔最要?紧。”
容渡看着她鬓间的玉簪,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谢挽幽便对他一拱手?,打算告退,可就在这时,容渡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迟疑着喊住了她:“对了,你跟你五师伯……”
谢挽幽惊讶地转头看他。
但容渡话说一半,又不问了,摇了摇头,便放她离开?。
“不过,你跟挽幽,究竟是怎么回事?”
窗前,玄极真人终究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封燃昼顿了顿,简略地答道:“四五年前,我在魔域遇到了她。”
玄极真人神色微怔,从他一句话里,联想到了许多事:“那小?白?……”
封燃昼没再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玄极真人仿佛从这种缄默中猜到了什么,按了按太阳穴:“……我知道了。”
深夜时分, 月明?星稀。
谢挽幽轻轻推开?门?,摸黑进了屋子,透过洒落在?床前的?月光,看到了被子底下鼓起的一小团。
在?床边坐下, 谢挽幽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 便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幼崽, 蓬松的?尾巴被它枕在?脑袋底下,它睡得很香,耳尖都垂了下来。
谢挽幽原本满心想着的都是接下来的?布局和谋算,看到它这幅软乎乎的?小模样,一颗心一下子软得不行?,忍不住伸出手, 轻轻将掌心放在它的小脑袋上,用指腹捋了捋它额上的?毛毛。
睡梦中被抚摸的?幼崽下意识发出了小小的?哼唧声, 嗅到熟悉的?气味后,在?她的?掌心中一翻身, 信赖地?露出了小肚皮。
谢挽幽弯起唇角, 俯下身, 在?它的?小脑袋上亲了一下,然后习惯性闻了闻,小东西睡前喝过加了一点糖的?灵兽奶,温热柔软的?毛毛上有一股甜甜的?奶香。
太好闻了, 谢挽幽多吸了几口,起身看着崽崽毫不设防的?睡颜,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她今晚跟封燃昼一同行?事?, 怕出什么意外,便将小白留在?了房间里。
谢挽幽只要一想到它一个小崽崽守在?房间里, 孤零零地?等自?己回来,自?己喝奶,自?己跟自?己玩,直到困得不行?,躲进被子里睡觉的?场景,就感到有些心疼。
她捻了捻小白的?小胡须,满心怜爱。
怎么这么乖啊。
谢挽幽正想再俯身亲一下崽崽,外面忽然传来一点动静,谢挽幽只好站起身,过去开?了门?。
不出意外,门?后之人正是封燃昼。
月色如水,落在?他的?银发上,仿若笼上了一层浅淡的?朦胧光晕,他背对着月色,昳丽的?眉眼因投落的?阴影而显得越发深邃,灰蓝色的?兽瞳在?昏暗的?光线里隐隐发亮,莫名多了几分摄人心魂妖异感。
他往室内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她:“小白睡了吗?”
明?知故问……小白几点睡觉,他能不清楚吗?
谢挽幽盯着送上门?的?美色出了几秒钟的?神,而后将目光落在?他唇下的?小痣上,大概是氛围有些暧昧,她越看越觉得连这颗唇下痣都透露着勾人的?意味。
狐狸精来勾引人了,谢挽幽这么想着,给他让开?了路,面色自?然道:“小白睡了,要不要进来看看?”
她一邀请,封燃昼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毫不客气地?就进了门?。
到了床边,封燃昼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幼崽,哼笑一声,趁着幼崽听不见,尽情挤兑它:“小猪。”
谢挽幽无语了。
还?好小白现在?睡着了,要是让它听到封燃昼这句话,估计又要气成小河豚了。
谢挽幽给幼崽设了一层隔音结界,抱臂对封燃昼道:“小白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封燃昼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时,眼中闪烁着一丝危险:“就这么想要我走?”
谢挽幽还?没来得及回答,腰间忽然一紧,她被箍在?封燃昼的?怀里,属于?封燃昼的?冷冽气息迎面朝她压了下来。
唇瓣相?贴时,好像有一道电流经过,谢挽幽低哼了一声,在?他霸道的?攻城略池下,只能顺从地?松开?齿关。
封燃昼仍是那个毫无章法?的?亲法?,所幸这次他还?没有鲁莽到再次咬破谢挽幽的?舌尖,但谢挽幽依旧有些喘不上气,等到终于?分开?,她已经气喘吁吁,双腿软得有些站不稳了。
“怎么这样娇弱。”封燃昼眸光深深,指腹揩过她的?唇角,带着她走了几步,自?己在?椅子上坐下,谢挽幽被他一拉,则因惯性坐在?了他的?膝上。
谢挽幽抵住封燃昼的?胸口,觉得有些羞耻,想站起来,可封燃昼正揽着她的?腰,限制了她起身的?动作。
封燃昼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贴着她颈部的?动脉哑声道:“不是站不稳么?别动。”
谢挽幽顾忌着在?旁边睡觉的?小白,本想着只是亲一下,没想到封燃昼竟然如此大胆。
她担心小白会中途醒来,整个人都紧绷着,推着封燃昼的?胸膛不让他继续:“不行?,别在?这里……”
话音未落,她的?尾音便变了一个调。
封燃昼咬了她的?脖颈一口,又像安抚一般,轻轻地?在?上面舔舐。
在?谢挽幽急促呼吸的?时候,他伸手压下谢挽幽的?后脖颈,迫使她低下头,然后重新咬住她的?唇瓣。
谢挽幽连哼都哼不出来了,坐在?他的?腿上,羞耻得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因此始终不怎么安分,总想着从他膝上下去。
然而她刚挣扎着站起身,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就被不轻不重地?掌掴了一下,封燃昼语气中已然带上一丝不满:“老实一点。”
谢挽幽听到那声堪称响亮的?“啪”,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啊……她,堂堂一个成年?人,居然像个小孩一样被打屁股了?
屁股倒是不疼,但谢挽幽整个人却是更羞耻了。
她真的?好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封燃昼看到那本书……
后悔归后悔,封燃昼这么一打,谢挽幽是真的?不敢乱动了。
封燃昼像是看出了谢挽幽的?羞愤欲死,唇畔抵着她的?耳唇,哑声笑道:“五师伯刚刚就想这样亲你了。”
谢挽幽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身体先一步反应,不管不顾地?去捂他的?嘴,压低声音气恼道:“封燃昼,你这……你是变态吧!”
她真的?想不到,这人看上去人模狗样,居然能玩得这么花!
纯情什么的?,果然是假象,此人坏到了骨子里,已经无药可救!
封燃昼往后一仰,攥住她伸来的?手,神色不变:“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就已经受不了了吗?”
谢挽幽震惊了,什么叫“这种程度”啊,这难道还?不够变态吗,他还?想玩什么?
谢挽幽觉得再这么玩下去,事?情可以会超出控制,当即叫停:“不来了……我要睡觉了……”
封燃昼的?回答十分不妙:“你想停就停,想开?始就开?始,哪有这么好的?事??”
谢挽幽目光游移:“你想怎样……先说?好,我明?天卯时还?要起来练剑的?。”
封燃昼没回答,不紧不慢地?在?谢挽幽颈间轻咬,谢挽幽觉得自?己就像被猛兽叼住的?猎物,被咬了也不敢动。
好在?封燃昼还?没过分到不顾场合的?地?步,只是浅尝辄止。
两人相?拥着,一时间都没有松开?对方,谢挽幽耳根发烫,把脸埋在?他脖颈处,闷声问起了别的?事?:“传信符拿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跟着传信符走,然后一网打尽吗?”
封燃昼摩挲着她的?腰线,回答道:“差不多,我的?想法?是顺藤摸瓜,沿着这条线,摸到神启的?总部。”
谢挽幽有些奇怪:“可你不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吗?”
“嗯,我的?确知道神启原来的?总部位置,”封燃昼抚摸着她垂落在?身后的?长发,淡淡道:“虽然那时我身上有咒术,不可将神启的?存在?告诉任何人,但神启怕我愤恨之下选择玉石俱焚,将此事?告知玄天祖师,所以紧急将总部迁往了别处。”
谢挽幽心念一动,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你想找到神启总部,把神启手里的?那三卷混元神典抢出来?”
封燃昼:“要炼制解药,那三卷混元神典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因为神启就是按照那三卷混元神典当中的?方法?,这才制造出了像封燃昼这样的?混血。
有那三卷混元神典做参考,研制解药的?效率必定能大大提升。
想法?是很好的?,但有几个现实的?问题还?摆在?他们的?面前。
谢挽幽沉思道:“就算你找到了神启的?总部,又该如何在?不惊动神启的?情况下拿到那三卷混元神典?神启势力庞大,光凭你一人,恐怕是一拳难敌四手。”
封燃昼漫不经心地?亲了亲她的?侧脸:“先找到再说?吧,总比身处被动要来的?好。”
谢挽幽捧住他的?脸:“那你答应我,如果真的?找到了神启总部,你也不能不管不顾地?进去抢书。”
好不容易逃出来,要是再被抓了怎么办?
封燃昼微微蹙眉:“我像是这么鲁莽的?人吗?”
谢挽幽当即谴责他:“你像,你上次就鲁莽到把我的?舌头咬破了,很痛!”
“那是因为我不熟练,”封燃昼握住她纤细腰身,压低声音:“多练练就好了。”
……练个鬼,这次她的?嘴唇和脖颈都被咬得很痛,下次还?不知道是哪里被咬呢。
谢挽幽算是看出来了,封燃昼真的?很喜欢咬她。
谢挽幽拍拍他的?手,示意要他放自?己下去,封燃昼不情不愿地?一松开?手,她马上就溜去了床上,解开?外裳丢到一旁,然后挨着谢灼星躺下了。
封燃昼站在?床边幽幽看她:“我明?天就要去查传信符了。”
言下之意,大概是暗示她应该抓紧时间多亲自?己几下,而不是无视他的?美色躺下睡觉。
谢挽幽才不管那么多,把被子拉到脖颈,打了个哈欠,假装没听懂:“你放心,明?天我会悄悄去送你的?。”
“悄悄?”封燃昼被她气笑了,在?她的?床边坐下:“你就这么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