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幽问:“师姐,这么迟了,你怎么也还没睡啊?”
容知微答道:“看了点书,就迟了一点。”
谢挽幽就问起是?什么书,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聊了起来,渐渐的,聊的事就不局限于一本书了,而是?转向于各种天南海北的事。
容知微得知谢挽幽原来是?害怕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未知生灵,就跟她说起了之?前她在?秘境的一些经历。
谢挽幽则替原主跟容知微道了歉,说她以前不该那样针对容知微。
容知微显然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好一会儿,才?释然道:“以前我确实对那些事难以忘怀,可如今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让它过去吧。”
得到的这句道歉,已?经足以抵消容知微对谢挽幽残留的那一点点不好的观感。
放在?几年前,容知微恐怕根本想?不到,自己和小师妹未来还能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她以前从未跟任何人同床共枕过……但?容知微现在?跟谢挽幽和幼崽睡在?一起,忽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
晏鸣殊最近觉得大师姐和小师妹越来越奇怪了。
原本不喜欢小师妹的大师姐,最近跟小师妹在?一起的时间居然变多?了?
而且据他所听到的,大师姐和小师妹昨晚居然睡在?了一张床上??
她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亲密到这个地步了?
晏鸣殊无法理解,晏鸣殊大为震撼。
趁小师妹去玄明师伯那里给师尊取药材时,晏鸣殊抓紧机会问了容知微,容知微一脸严肃:“小师妹很好,以后不许再背着她说她的坏话了。”
晏鸣殊:“???”不过是?问问大师姐有没有被灌什么迷魂汤罢了,他什么时候说小师妹坏话了!
容知微面不改色地从他身旁走过,去练剑了。
另一边,谢挽幽去了玄明师伯所在?的峰,提及来意后,就跟玄明师伯一起去取药材了,谢灼星则留在?了门口?,用爪爪勾着玄明师伯给的小球玩。
它刚将小球狠狠咬在?了嘴里,身上忽然罩下了一团阴影。
谢灼星茫然地抬头,看到一个面貌陌生的叔叔。
这个陌生叔叔正弯着腰,笑着问它:“小白是?吧,可以问一下,你的爹爹是?谁吗?”
谢灼星粉色的小鼻子耸动了一下,而后“吧嗒”一声,它嘴里叼着的小球落在?了地上。
“你的眼睛跟五师叔好像很像呢,”那个陌生叔叔眼中透出晦涩的目光,语气中几乎带上了诱哄:“你的爹爹,跟五师叔有什么关系吗?”
第132章 疯狗
谢灼星呆呆地仰头看着在面前蹲下的人, 掉落在地的小球继续滚动,撞到了那人的鞋尖,那人低头将小球捡起来,递到它面前, 对它和?善地露齿一笑?:“如果你的爹爹不在这里, 那他又在哪里呀?”
谢灼星灰蓝色的清澈瞳孔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它张了张嘴,小声开?口:“我爹爹他……”
向君泽点头,鼓励地看着它。
在他的注视下,幼崽的灰蓝色眼睛里迅速浮起了一层盈盈的水光,向君泽一愣,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幼崽忽然一瘪嘴,无比悲伤地哭出了声。
正当向君泽对着被自己弄哭的幼崽发懵, 手忙脚乱地试图哄好它时,听到幼崽哭声的玄明道人和?谢挽幽快步从殿内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玄明道人发现二徒弟蹲在哭得稀里哗啦的幼崽面前, 表情还残留着几?分茫然与慌张, 立即吹胡子瞪眼:“你是不是欺负小白了!”
向君泽百口莫辩:“我……我没有啊师尊!”
玄明道人来不及听他的狡辩, 迅速把身旁心?疼上前的谢挽幽挤到一边,心?肝宝贝似的将幼崽抱在怀里,一边晃动一边放柔声音哄道:“怎么了乖宝,是不是这?个叔叔欺负你了?跟爷爷说, 爷爷给你出气。”
“叔叔、叔叔说……”谢灼星哭得直打嗝,泪珠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打湿了它身上蓬松柔软的毛毛, 玄明道人心?疼得不行,一边捏起衣角给它擦眼泪, 一边越发放柔声音:“不哭了,不哭了,可怜见的,慢慢说,有爷爷给你撑腰呢。”
谢灼星这?才慢慢止住眼泪,哭嗝却没立即停下,它泪汪汪地飞快瞄了一眼向君泽,眼眶通红地瘪着嘴说:“叔叔说,小白的爹爹不在了,小白是没有爹爹的孩子。”
“什么!”玄明道人瞬间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瞪向二徒弟,压抑着怒意道:“君泽,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师尊,我冤枉啊!”向君泽也震惊了,他明明只是问小白它爹爹在不在这?里,怎么就被它曲解成这?个意思了?他急忙辩解道:“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我只是问它,它爹爹是谁而已……”
他一提,玄明道人更生气了:“这?是能问的吗!谁不知道小白它——”
顾及幼崽还在,玄明道人及时止住了话头,脸色难看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
站在旁边的谢挽幽也神?色微变,目光探究地打量向君泽。
谢灼星这?时吸了吸鼻子:“叔叔还说……小白的眼睛跟叔叔的五师叔很?像,要小白认五师叔当爹爹……”
玄明道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幼崽可是喊谢挽幽娘亲的,如?果让它认五师弟为爹爹……那辈分得乱成什么样?子!
他的二徒弟,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不可理?喻的样?子?
玄明道人眉头紧锁,眼中也蓄满了怒意:“我看你是昏了头!给我去思过?崖反省三天?,等头脑清醒了再回来!”
这?下,向君泽的脸色是真的变了,激动地指着谢灼星道:“师尊,它瞎说!我根本没有说那些话,是它自己理?解错了——小白,你小小年纪,怎么能做撒谎的坏孩子呢,你告诉师尊,我刚刚究竟问了你什么,我明明只是问你,你是不是跟五师叔有什么……”
他说到这?里,猛地咬住了嘴唇。
而谢灼星仿佛被他吓到,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瑟瑟发抖地把脑袋埋进了玄明道人的怀里。
“够了!”玄明道人忍无可忍,怒斥道:“小白才三岁,它能撒谎吗?还在这?给我狡辩——你给我现在就滚去思过?崖!”
向君泽脸色变幻了片刻,瞪了眼谢灼星,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对着玄明道人一拱手,冷着脸退下了。
他走后,玄明道人抚摸着幼崽的背,放柔声音道:“没事了,坏叔叔被爷爷赶跑了。”
谢灼星依旧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小白不是坏孩子,叔叔才是坏孩子。”
“对啊,我们小白怎么会?是坏孩子呢,别听那个叔叔的,”玄明道人颠了颠怀里的幼崽,叹气道:“那个叔叔以前不这?样?的,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越来越浮躁了……不说他了,爷爷带你吃糖好不好?”
谢灼星迟疑地抬头看向谢挽幽,玄明道人见此,和?颜悦色对谢挽幽道:“挽幽啊,你先去给你师尊送药材吧,就把小白暂且留在我这?里,我陪它玩一会?儿。”
谢挽幽犹豫着应了,摸了摸崽崽的小脑袋:“娘亲很?快就回来。”
谢灼星晃了晃尾巴,仰起小脸,眼中已经?不见悲伤:“娘亲快去吧,小白会?乖乖等娘亲哒~”
等谢挽幽离开?,玄明道人抱着幼崽回了殿内,摆出一盘的龙须糖,笑?呵呵地看着幼崽躺在自己怀里,用小爪子捧着一块糖,眯着眼小口小口地吃。
玄明道人摸摸幼崽的小耳朵,又摸摸它有着粉色爪垫的后爪,只觉哪里都可爱得紧。
也不知道谢挽幽究竟是从哪里抱来的野生灵兽幼崽,怎么能讨喜成这?样?。
玄明道人慈爱地看着谢灼星:“乖宝,现在不难过?了吧?”
谢灼星晃了晃尾巴:“谢谢爷爷,小白已经?不难过?了哦。”
玄明道人就耐心?跟它说起人生的道理?:“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虽然小白的爹爹不在小白身边,但是还有很?多?人都爱小白,对不对?人太在意自己没有的东西,就会?过?得不开?心?,我们啊,要看到自己拥有的东西。”
谢灼星眨了眨眼:“小白明白了。”
玄明道人很?是欣慰,夸奖它道:“小白,爷爷的乖宝。”
大抵是冥冥中有什么缘分吧,谢挽幽只是带着谢灼星来了几?次,玄明道人就莫名觉得这?孩子看着很?亲切,接触得越多?,玄明道人便越是喜欢这?孩子。
小孩子的忘性大,没过?多?久就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玄明道人把小球洗干净,乐呵呵地陪幼崽在桌上玩起了推球游戏。
玄明道人刚把小球滚到谢灼星那边,门外便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玄明道人眼角余光瞥到那人,条件反射一般,手忙脚乱地将茶杯花瓶等易碎品全藏了起来。
封燃昼进了门,似笑?非笑?地问:“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玄明道人轻咳一声:“没什么意思……什么风把师弟你吹来了?”
封燃昼瞥了眼正在傻乐的幼崽,他当然不是一时兴起才过?来的,方才谢挽幽联系了他,告诉了他向君泽的事。
小白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某个人,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向君泽就是那天?谢挽幽发现的可疑之人。
封燃昼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随意地将滚过?来的小球按在掌下:“没什么事,过?来看看师兄。”
谢灼星追过?来,努力地用爪爪刨他的手,想把自己的小球拯救出来。
“你忽然这?么热情,倒让师兄觉得有些不怀好意了 ……”玄明道人看到孩子努力地从他手底下找小球,忍不住道:“你按着球干嘛,就把球还给孩子吧。”
这?么大一只成年虎了,还欺负小孩子,真不要脸。
封燃昼恶意地伸指一弹,球就飞了出去,谢灼星“嗷”的一声,追着飞出去的小球跳下了桌子。
玄明道人:“……”
这?么多?年不见,他这?师弟的性格怎么还是如?此恶劣。
玄明道人叹了口气:“你昨日去见过?师尊了?”
“嗯,见过?了,”封燃昼垂下眼:“跟师尊说了这?些年发生的事。”
玄明道人感慨地点了点头:“师尊若是见着你,一定很?高兴。”
这?时,谢灼星衔着小球,轻盈地跃上了玄明道人的膝头,一低头,把小球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玄明道人乐呵呵地摸摸它的脑袋:“真乖。”
他将小球重?新放在桌上,往封燃昼那边推,在谢灼星追到之前,封燃昼按住小球,反推了回去:“听说师兄刚刚将二徒弟赶去思过?崖了?”
提起这?事,玄明道人就来气:“这?个孽徒,这?些年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他接住球,往封燃昼那边推,追着球的谢灼星脚下一个急刹,哼哧哼哧地往回跑。
封燃昼不动声色道:“师兄,我记得我坠入魔渊的时候,你还没收二弟子吧?”
玄明道人虽然很?奇怪五师弟怎么会?忽然对他的二弟子感兴趣,但还是答道:“是啊,这?些年练剑的好苗子越来越少,有不少人想拜我为师,我都没答应,只有君泽一直坚持,说如?果不拜入我的门下,宁愿成为外门弟子。”
玄明道人按了按眉心?:“他在外门苦练了五年,我见他心?性好,肯吃苦耐劳,是诚心?诚意想拜我为师,这?才松了口。”
封燃昼捏住小球,几?个假动作躲过?幼崽要抢球的爪子,又把球传给了玄明道人:“师兄如?今这?么苦恼,想必是他没那么用心?了。”
“嗯,差不多?,”玄明道人接住球,把球递给了追过?来的幼崽:“最近几?年,我常感觉他把心?思用在了别处,不好好练剑,反倒总是跑去关心?那些与他无关的事……”
封燃昼忽然问:“他是不是经?常关心?六师弟的病情?”
玄明道人一改苦恼之色,惊讶地看向封燃昼:“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
封燃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玄沧剑宗的人一心?练剑,虽然修为高,但在应对阴谋诡计这?方面,实在是过?于不熟练了……
能打,但好骗。
封燃昼直接问:“他是不是会?主动去接触六师弟?”
玄明道人十分没有心?机地点头,惊叹道:“师弟,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说罢,他又有些纳闷地嘀咕:“我也是奇怪很?久了,明明我才是君泽的师尊,为什么他却那么关心?六师弟?我偶尔去给六师弟治风疹之症,他都要自告奋勇地跟我一起去,我便以为他对药学感兴趣,本打算教他,可他却拒绝了,说他最爱练剑……”
封燃昼目光就变得格外复杂了:“师兄,你真是——”
玄明道人:“?”
封燃昼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而是委婉地换了一句:“算了,你也挺不容易的。”
玄明道人满脸沧桑:“我确实不容易,现在的年轻人,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今日罚君泽思过?三天?,希望他能长长教训吧。”
谢灼星衔着小球,仰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将球放在了玄明道人的掌心?。
玄明道人接了球,把幼崽抱在怀里,取出一个茶杯放在桌沿,逗它说:“小白,看到这?个茶杯没有,想不想把它推下去?”
谢灼星疑惑地歪头:“为什么要把茶杯推下去,把茶杯打碎,爷爷就不能用了,很?浪费的。”
玄明道人意有所指:“因为有些人就是手贱,喜欢把放在桌子边上的茶杯推下去啊,爷爷还以为你也喜欢呢。”
封燃昼从沉思中回过?神?,听出了玄明道人的意有所指,脸色一黑。
那边谢灼星还在追问:“是谁这?么不懂事呀?”
玄明道人捏着它的爪爪:“就是对面这?个人,他打碎了爷爷好多?杯子!坏不坏?”
谢灼星听了,顿时气鼓鼓地看向封燃昼,小眼神?里满是不赞同:“狐……叔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破坏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封燃昼:“……”
玄明道人这?时假模假样?地劝道:“算了,都过?去很?久了,反正那些东西都不值钱……”
“不行的,娘亲说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谢灼星十分严肃:“叔叔弄坏了东西,应该要赔的。”
被再三暗示,封燃昼按了按眉心?,对玄明道人道:“行了,以前答应给你的茶具,我还没有忘。”
玄明道人这?才心?满意足。
这?时谢挽幽进了门,谢灼星听到脚步声,也顾不上狐狸叔叔了,马上朝门口飞了过?去。
谢挽幽接住崽崽,与封燃昼对视了一眼,同玄明道人打了声招呼,便要带着小白告退了。
玄明道人依依不舍地跟幼崽道别,还把它很?喜欢的小球送给了它:“小白下次记得再来玩啊。”
谢灼星用爪爪捧着小球,开?心?地点头:“嗯!小白记住了!”
谢挽幽走后不久,封燃昼也告辞了。
玄明道人看着五师弟离开?的背影,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了,挽幽怎么光跟他打招呼,不跟五师弟打招呼?
五师弟那么大一个人坐在那,不可能没看见吧?
玄明道人感觉有点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都怪那个孽徒,说什么要小白认五师弟做爹,导致他方才看五师弟和?小白,总觉得有种父子相?……
想到这?里,玄明道人摇了摇头,暗自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太离谱了。
另一边,谢挽幽和?封燃昼走在小径上,说起了向君泽的事。
听完封燃昼套出来的情报后,谢挽幽也沉默了,片刻后,她才无奈道:“看来跟我们猜的差不多?,十有八九是神?启派来的。”
封燃昼冷冷道:“他如?今在思过?崖,正好方便我们动手。”
谢挽幽看向他:“做掉?”
封燃昼:“不然?”
谢挽幽思忖道:“不明不白地将他做掉,不太好向玄明道人交代,我觉得,我们应该用点更正规的手段,将此人的利益最大化。”
封燃昼饶有兴致地挑眉:“怎么说?”
谢挽幽就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出她的计划。
封燃昼听完后很?是赞同:“就这?么办吧。”
谢灼星蹲在谢挽幽的怀里,耳尖微动,好奇道:“娘亲,你们在说什么呀?”
“说一些打倒坏人的计划,”谢挽幽亲了它的额头一下:“小白是不是认出那个叔叔就是那天?娘亲让小白找的坏蛋了?”
谢灼星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小白有些害怕,就哭了……”
一只幼崽能有多?少演技?它那时其实更多?的是被吓哭的。
谢灼星想起一件事,紧张兮兮地跟谢挽幽道:“娘亲,那个坏叔叔问过?小白,小白的眼睛跟狐狸叔叔很?像,狐狸叔叔是不是小白的爹爹……坏叔叔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娘亲跟它说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它是狐狸叔叔的孩子,否则它就会?被坏蛋抓走,所以当向君泽问起它和?狐狸叔叔的关系时,它才会?吓到哭出来。
谢挽幽闻言,微微皱眉。
封燃昼给小白做的长命锁能完全屏蔽它的气息,改变它的外貌,可就算如?此,向君泽居然还是凭着瞳色的相?似,对谢灼星的身份生出了怀疑……
谢挽幽想,那些人,真的是一群疯狗。
商量好应对向君泽的计划后, 谢挽幽和封燃昼两人又一同走了一段路。
积雪覆盖的小径留下了两串大小不同的脚印,谢挽幽拢着披风,感到一丝凉意落在了?鼻尖,她仰起头:“好像又下雪了。”
谢灼星爬到她肩上蹲好,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天空, 发现真的下雪了?, 立即紧张兮兮地凑到谢挽幽耳边说:“娘亲,我们快回去吧。”
封燃昼也想起谢挽幽体虚,淋不得雪,不由?微微蹙眉,当即撑开了?一把青色的伞,遮在了谢挽幽的头顶:“拿着。”
谢挽幽接过伞:“你等会儿要去哪?”
封燃昼垂眸看着她, 她乌黑的长发上已经沾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如?同团绒一般点缀在她的发间, 封燃昼伸手碰了?一下,那些雪花便迅速融化在了?他的指尖。
谢挽幽见他不答, 疑惑地歪头, 披风上的白色毛领簇拥在她的脖颈, 更衬得她的脸小了?一圈。
封燃昼落在她发间的手下移,指尖碰了?碰她的脸,是冰凉的。
雪下得好像更大了?。
谢挽幽原本还有点疑惑,被他沉默不语地摸了?一会儿脸, 忽然福至心灵,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拉长语调逗他:“捡到一只猫, 他想跟我?回家~”
这个人真是擅长曲解他的意思,他只是随便摸摸而已……封燃昼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想要缩回被谢挽幽抓住的那只手:“我?可没这么说过。”
谢挽幽抓着他不放,拖着他就往自己住处走:“摸我?就是想跟我?回家的意思,我?都明白的,放心,我?家里猫粮管够。”
“猫粮?”封燃昼被她拖着走了?几步,语气幽幽:“谢挽幽,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谢挽幽乐得不行:“哈哈哈!”
封燃昼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谢挽幽半拖半推,他最后还是进?了?谢挽幽住处的门。
谢灼星飞到桌子上,对着封燃昼指指点点:“娘亲说过,狐狸叔叔这种行为叫做口是心非,也叫做欲擒故纵,只有图谋不轨的坏蛋才会做。”
封燃昼过去戳它脑袋,把它头顶的毛戳出三个坑,眉梢微扬:“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进?来?了?。”
谢灼星气死了?,努力抬起爪爪摸头,试图把脑袋上的毛毛重新捋顺。
谢挽幽把伞收起,斜靠在墙边,见此无奈地过去摸摸孩子的脑袋,不赞同道:“封燃昼,以后不许再欺负小白了?。”
封燃昼扫了?幼崽一眼:“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
这就是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欺负小白的原因?谢挽幽无语了?,小白如?今还是这么小一只幼崽,封燃昼就已经容不下它了?,心眼可真够小的:“……我?也听过另一句话,虎毒不食子。”
封燃昼不肯承认自己具备这种道德,自顾自在谢挽幽的屋子里巡视了?一圈,俨然是将这地方也当成了?自己的领地。
他很快发现了?新奇东西,拿起一个样式古怪的东西,问谢挽幽:“这是什么?”
谢挽幽正在给委屈巴巴的崽崽梳毛,闻言扭头扫了?一眼:“是滚筒,粘毛用?的,小白会在床上掉毛,有时候用?去尘诀清理不干净,我?就用?它滚一滚,然后毛会粘在滚筒上,很好收集。”
封燃昼看着手里的东西,构造很简单,只不过是普通玄铁材质的手柄连接着一个带着粘性?的滚筒,没有镌刻阵法,也没有篆刻符咒,毫无任何玄妙之?处,透露着一股极其难得的质朴气息。
“这是……你炼制的法器?”
“对啊,”谢挽幽应得很自然,还有点小得意:“你别看它品阶低,但是很实用?的。”
封燃昼拨弄了?几下那个滚筒,神?色有些复杂。
身为天阶炼器师,这种刚入门品级的法器放在他眼里,几乎就是类似于婴儿学步车般的存在。
可谢挽幽似乎对她炼制出来?的东西十分满意……
谢挽幽狐疑地观察封燃昼:“你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是觉得这个东西不好吗?”
“挺好的,”封燃昼把玩这那只滚筒,试图寻找一个不那么打击人的形容词:“很……可爱。”
谢挽幽面无表情:“我?谢谢你。”
成功将谢挽幽惹恼后,封燃昼的心情就变得格外不错,打量了?那个滚筒片刻,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越看越顺眼,便神?色自若地将它收进?袖中:“送我?了?。”
“?”谢挽幽震撼于他的无耻,放下梳子就扑了?过去:“我?什么时候说送你了?,还给我?。”
封燃昼不让她往自己的袖口里摸,只用?一只手,就锁住她的双手手腕:“我?之?前送过你九品的剑,不该得到一点报酬吗?”
谢挽幽被他锁着手揽在怀里,听了?他的话,顿时气的不行:“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先?把我?的剑抢走后弄坏,后来?才把那把剑赔偿给我?的。”
封燃昼沉思了?一下,倒是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可他又不是那种很有道德的人,见讲道理不行,就改为了?不讲道理:“不给——除非,你用?别的换。”
谢挽幽真是败给他了?。
她被封燃昼控制在怀里,一抬眼就看到谢灼星正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不由?脸上一热,用?胳膊肘戳戳后面的人:“你先?松开……”
封燃昼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腰,指腹轻轻摩挲:“我?的报酬呢?”
谢挽幽轻咳一声:“迟、迟点再给你。”
封燃昼终于把她放开了?。
谢挽幽感觉一股热气涌上来?,她瞬间哪里都不冷了?,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热。
她头重脚轻地在椅子上坐下,封燃昼抬步跟过去,立在了?她的身后,并且开始漫不经心地玩她的头发,语气正经了?许多:“之?前教你的阵法,画出来?给我?看看。”
谢挽幽没有拒绝,在桌上找出一叠纸,拿出笔开始画。
她画得行云流水,每种阵法几乎都是一气呵成,封燃昼垂眼看了?一会儿,在她耳边低声说:“画得不错……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play,谢挽幽手下一抖,差点画错,耳根也羞耻地开始泛红。
她正想怼封燃昼,说他除了?自己,也没教过别人阵法,颈间忽然一疼,被咬了?。
谢挽幽轻嘶了?一声:“干嘛咬我??”
封燃昼懒声说:“画阵法不专心的惩罚。”
“……”
也不知是不是猛兽的本能?在作祟,封燃昼特别钟爱咬她的脖子,谢挽幽有时就有一种封燃昼其实是一只吸血鬼的幻觉。
她摸摸脖颈,勉强定了?定心神?,继续画阵法。
最开始的时候,她学阵法并不是特别轻松,阵法中有许多口诀和要义,都要记下来?背诵,到后来?开始画阵法,那些复杂的线条和变幻莫测的走向也让谢挽幽十分头疼。
好在一切事物都有规律可寻,等她画多了?,对阵法的线条走势有了?一定了?解后,她画阵法的速度和质量这才有了?质的飞跃。
封燃昼一直没说她在阵法方面天赋如?何,也不会说什么夸奖她的话,若是她画错了?,封燃昼只会指出要点,冷酷地让她重画——在教她的时候,封燃昼对她一直都很严厉。
到了?现在,谢挽幽忽然很好奇自己在封燃昼眼中的形象,便开口问他:“我?刚开始一直画不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封燃昼淡淡道:“我?的要求很高,耐心也很有限,如?果你真的很笨,我?只会教你一个晚上。”
“这是夸我?的意思?”谢挽幽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弯起唇角。
封燃昼看着她笑吟吟的侧脸片刻,别开了?眼,忽然直起身:“你先?画……我?陪小白玩一会儿。”
谢挽幽有些奇怪他为何忽然良心发现,要陪小白玩耍。她心里好奇,面上却假装不知,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画阵法。
封燃昼拿出那枚玄明道人送给谢灼星的线团小球,在谢灼星眼前晃了?晃:“玩这个?”
谢灼星见封燃昼愿意陪自己玩抛球游戏,这才单方面原谅了?他方才故意欺负自己的事。
它乐颠颠地跑到桌沿,期待地仰头看着小球,尾巴也兴奋地甩来?甩去。
封燃昼将小球一抛:“去。”
谢灼星马上飞了?出去,在半空就接住了?球,高兴地将球叼给了?封燃昼。
封燃昼又是一抛,这次,他抛得远了?一些。
谢灼星也不知是哪个血脉中的本能?被激发了?出来?,对这种小游戏乐此不疲,如?此来?回几次后,谢挽幽发现封燃昼好像的确没有动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陪幼崽玩游戏,这才收回了?注意力,专心画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