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幽却好像又犯病了,戳着他的胸口不屑道:“呵,你还装,你想使什么小把戏,以为我不懂吗?”
“……那你说,我想使什么小把戏。”
谢挽幽目光坚定,咬牙切齿并且振振有词地指着他说:“我当然知道——你这个没有心的替身,肯定是想在我看到师尊飞升心情大悦的时候趁机而入,第二天揣着我的种带球跑,借此跟我提条件。”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封燃昼皱着眉头探出手,用手背碰了她的额头一下:“也没发烧,说什么疯话?”
谢挽幽甩开他的手,轻嗤一声:“你不会有那种机会的,这辈子,你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说罢,一手抱着金册,一手抱着昏睡的小白扬长而去。
留封燃昼在原地,按着额头闭了闭眼。
谢挽幽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他已经快吃不消了。
好在沈宗主的回归多少转移了谢挽幽的一点注意力,谢挽幽不再天天在上界搞事情,偶尔,她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宁可绕路也要故意从沈宗主的住处周围走过,似乎在蓄谋一场偶遇。
既然想见,为什么不直接进去?
谢挽幽别别扭扭的,封燃昼有时觉得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想回家又不敢,只好徘徊在家门口,眼巴巴等着家长喊她进门。
想去就去,你又没做错什么。
封燃昼暗中去找了沈宗主一次,然后便没再刻意去关心谢挽幽和沈宗主之间的情况。
直到几日后的某天清晨,谢挽幽早早就从他身边爬了起来,兴致勃勃地不知要去干什么,他问过后才知道,谢挽幽是和沈宗主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采摘上界的仙药。
这么一说,封燃昼就能理解谢挽幽为何如此激动了,从前在下界,那些仙药只存在于上古典籍里,如今到了上界,那些仙药就成了可以触碰到的真实存在,这对于炼丹师来说,自然是一个极其巨大的诱惑。
更何况是跟师尊一起去,这就更让她高兴了。
封燃昼本想帮她寻找挖药材要带的工具,可由于他分不清三角铲和梅花铲的区别,最终不幸地被谢挽幽禁止触碰她的工具。
小白也被他们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跳下床走过来,蹲在旁边眯着眼睛看,脑袋上的毛翘得乱七八糟,整只幼崽散发着初醒的潦草感。
谢挽幽百忙之中腾出手摸了幼崽的脑袋一下:“没你的事,睡去吧。”
小白就左右看了看,然后自然而然地跳到了他的肩上,缩成一小团,眯着眼睛打起了盹。
临走前,谢挽幽不知怎么想的,都走出去十几步了,还要专程折回来,故意威胁他一句:“你就待在这里好好带孩子,要是被我发现你带着孩子跑了,或者偷偷跟派你们来的人联络……”
说了几遍,他不是谁派过来的,怎么就是不信?封燃昼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无表情道:“你欲如何?”
谢挽幽凑过来,在他耳边道:“我就把你困在我的房间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趴在他肩上打盹的小白猛得惊醒过来,警惕地左顾右盼:“什么生什么死?又有坏人来了吗!”
“没什么,你睡吧。”封燃昼捂住幼崽竖起来的双耳,瞪了谢挽幽一眼。
一直待在这里是不可能的,封燃昼也不是没有一点事做。
上界虽是飞升仙人所在的地方,可千年过去,上界封闭了这么久,不进不出,难免会出现许多问题。
人性都有共通之处,只要有人的地方,总有冲突和矛盾会出现。
封闭的时间太久,哪怕是上界也无法避免分化。
人是会变的,有些人在飞升的那一刻,或许还有着利用仙的力量为下界的人们谋利,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们逐渐习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感觉,一些想法也就逐渐发生了改变。
他们会想——我这么强,凭什么还要为实现世人的心愿耗费自己的力量?
我本可以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凭什么为一些无亲无故的人赴汤蹈火?
有些想法激进的仙人会走火入魔,成为堕仙,说是堕仙,其实与下界的魔修无异,都是一样的疯疯癫癫,好斗弑杀。
这些堕仙本该被送到诛仙台,削去仙位,堕为凡人,可登仙路被封死了,下面的人上不来,堕仙也就没法被丢下去。
一些堕仙于是逃了出去,在三十六重天成立了弑天宫,专门跟仙庭作对。
如今谢挽幽成了新的帝君,难免被这些堕仙们盯上,封燃昼倒不是怕谢挽幽打不过他们,怕就怕谢挽幽被堕仙们激怒,以至于刚有稳定趋势的七魂重新陷入混乱。
所以,封燃昼打算提前过去处理一下这些堕仙,防止他们冒出来坏事。
小白还小,他不放心把幼崽独自留在家里,干脆把孩子一并带上。
可等封燃昼去了才发现,弑天宫表面统一,实则内部分裂成了好几派势力,一口气杀光难免打草惊蛇,他只好选择徐徐图之,这样一来,就多花了许多时间。
每天早上谢挽幽出门后,他也跟着起身,去弑天宫清理堕仙,再在傍晚谢挽幽回来之前,带着小白返回。
他们各干各的,如此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谢挽幽好像并没发现他在做什么,每日潜心跟沈宗主研究丹药,发疯杀人的次数断崖式减小。
就在封燃昼以为能就此蒙混到一切结束时,某天他赶着落日前回去,便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谢挽幽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屋檐上的凤鸟风铃神色莫测。
小白这小傻子还没搞清楚状况,看到谢挽幽就欢呼着开心地飞了过去,毫无危机感,唯有封燃昼心情微妙,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不妙的事。
他的预感十分正确,谢挽幽表面不显,不动声色地支开了幼崽,然后似笑非笑地抱臂看着他:“这么忙啊,在忙着带领你们的弑天宫推翻我吗?”
她竟然已经知道了,封燃昼眉头跳了跳,将逼上前的谢挽幽推开了一些:“不是我的弑天宫,我只是想帮你处理掉这些隐患。”
“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谢挽幽脸色阴沉:“我给过你机会的,既然你不珍惜,那我只能……”
封燃昼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空中传来几道破风声,随后手腕上便是一凉,一股力量将他拽至床边,封燃昼没做抵抗,顺着那股力道在床边坐下后,抬手看了眼,发现是一条寒冰化作的半透明镣铐。
谢挽幽走上前,一把推倒了他。
封燃昼看到她走上前,坐到自己身上,喉结上下滚了滚:“干什么?”
谢挽幽俯下身,手指拂过他的胸膛,挑眉道:“不是说了吗,要是让我发现你背叛我,我就……惩罚你。”
说罢,手下一重,封燃昼闷哼了一声,伸手想握住谢挽幽的手腕,那寒冰镣铐却忽然收紧了。
“不许动。”谢挽幽警告了一声,在封燃昼变暗的目光里俯下身。
谢挽幽浑浑噩噩地醒来,还未睁开眼,便感到了手底下一片滚烫的热源。
“唔……”谢挽幽按着酸疼的太阳穴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大片有着红色痕迹的肌肤。
谢挽幽呆滞了片刻,昨晚的一切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谢挽幽猛地睁大眼睛,撑起身体刷地坐了起来。
“嘶——”
起来得太快,谢挽幽这才感到某些部位残留的酸痛。
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惊扰,身下的人终于醒来。
封燃昼瞥了她惊慌失措,不可置信的神态一眼,心下了然,面色沉沉地问:“终于醒了?”
谢挽幽看清他被紧束的双手,还有其他不好描述的地方,恍如大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封燃昼坐起身,按了按手腕,目光复杂地瞥她。
谢挽幽更是羞愧,拍床道:“我真不是人啊!”
“……你现在是雪凰。”
谢挽幽愣了一下,随即继续扼腕痛惜:“我真不是个好鸟啊!”
“……”
看在谢挽幽道歉还算真诚的份上,封燃昼勉强原谅了她。
事后,谢挽幽指天发誓:“我绝不是这种不正经的人,有问题的是我的欲魂,绝不是我!”
闻言,封燃昼翻身,好整以暇地按住了她:“真的吗?”
谢挽幽点头,十分正直道:“真的!”
封燃昼目光转向被丢在榻下的丝带:“这么说,你以前一点也没想过那么做?”
谢挽幽依旧点头,斩钉截铁:“一点也没有,我从没……唔……从没那么想过。”
她被亲了一下,说话变得含糊。
封燃昼一边动作,一边问:“那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手段?”
“我……我就是……”谢挽幽的话语断断续续,逐渐连不成句子。
迷朦之间,她感到封燃昼拥着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有些迟疑:“你的魂魄,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挽幽闭着眼抱着他,没直面回答,而是问道:“你听过拆屋效应吗?”
封燃昼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嗯?”
谢挽幽睁开眼,目光清明:“当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他们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发着疯要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愿意开天窗了。”
天道只会按照规则行事,唯有做一些触及到它底线的事,才能逼得它退让。
再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父子俩后,她便顺从了魂魄分裂的趋势,放任自己发疯。
“其实我的善魂并未完全沉睡。”谢挽幽顿了顿,说:“我总要确保你们的安全。”
总的来说,就是疯了,但没完全疯。
如果她的善魂完全陷入沉睡,她会杀得比现在还要疯。
封燃昼抱紧了她,语气加重:“这样很危险。”
“我知道,”谢挽幽笑了笑:“但比起这个,我更怕见不到你们。”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封燃昼忽然道:“既然你的善魂还留有一丝意识,那你是不是能随意控制善魂醒或不醒?”
谢挽幽表情僵了一秒,随即被心虚取代:“这……我没……”
封燃昼面无表情:“你是故意的。”
谢挽幽:“。”
气氛凝滞片刻,谢挽幽一个鲤鱼打挺,跑了。
出门恰好撞上前来查看他们情况的小白,谢挽幽一把抄起他,火急火燎道:“小白,我们快跑!”
谢灼星还在状况外,懵懵地被娘亲捞到怀里一路狂奔,等停下了,他才忽然竖起耳朵,意识到了一件事。
“娘亲,你叫我小白啦!”谢灼星歪头看谢挽幽,身后的尾巴愉悦地晃来晃去,期待地问:“娘亲,你已经想起小白了吗?”
“想起来了,”谢挽幽举起谢灼星,用脸蹭了蹭他的猫猫头,又亲了他的额头一下:“娘亲再也不会忘记小白了。”
谢灼星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娘亲怎么忽然清醒了呢,太突然了。
谢灼星从谢挽幽怀里跳下来,围着谢挽幽兴高采烈地转了好几圈,这才想起问一件事:“娘亲,我们刚刚为什么要跑呢?”
昨晚玩得实在太过分了,她不好意思对小白说清原委,谢挽幽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明白,干脆抱起小白,前去找师尊。
她到的时候,沈宗主正在院子里慢悠悠品茶,见她和小白进来,温和地笑了:“挽幽,你来了。”
谢挽幽颇有几分羞愧:“弟子不肖,到了上界还要劳师尊伤神。”
“你是我的徒弟,不为你考虑,还要为谁考虑?”沈宗主示意她坐下,分别给她和小白都推了一杯茶水,他并未询问谢挽幽是怎么恢复的,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天道现在已经大致扫清了下界残留的邪物,然而,还有一些邪物侥幸逃脱,跑到各界作乱。”
谢挽幽微微蹙眉,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天道动用天雷清理邪物,也是需要能量的。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谢挽幽能得出一些结论,天道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并且,祂的行动也会受到一些规则的牵制和束缚。
正是因为仙界那些人钻了天道规则的漏洞,天道这些年以来才一直被困在上界。
而如今,下界有那么多积攒邪物需要清扫,天道逐一清理过去,需要消耗的力量不可预估。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天道才会跟谢厌做交易,以送封燃昼和谢灼星飞升为条件,以此交换谢厌的力量,用以填补大规模消耗能量带来的亏空。
想到谢厌,谢挽幽目光微微暗了暗,转头看向谢灼星,他已经化作了人形,一边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一边认真倾听他们说的话。
罢了,不再受往事所扰,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在父母身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这样对小白来说,或许是个更好的结局。
谢挽幽伸手抚摸了一下谢灼星的小脑袋,转而对沈宗主说道:“所以,天道的意思是——”
沈宗主轻咳一声:“祂的意思是,未来就由新的飞升者来处理剩余的逃窜邪物。”
“而你,身为新一任的帝君,应当以身作则……”
听到这里,谢挽幽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不可置信道:“所以接下来,我还要给天道打工?”
沈宗主沉默片刻:“准确来说,历代帝君都要配合天道,听令行动。”
谢挽幽也沉默了片刻:“师尊,要不,我还是反了天道吧。”
这破帝君,她不当也罢!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去南京旅游了一趟,累死我了,每天平均暴走两万步QAQ,接下来就恢复番外更新啦~
之前说的小红包好像忘发了,稍后就发
??294 ? 番外二
◎所以,一定不要看镜面◎
谢挽幽最终还是没有反了天道。
理由很简单, 天道若亡,这世道必定会乱得更厉害,她就更别想过上平静生活了。
但谢挽幽想了想, 觉得卸掉帝君之位的事情倒是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一来,她没有那么高的志向, 根本无心处理上界和下界的繁重事务;二来,经历过那么多尔虞我诈后,她实在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目标也不过是将小白好好养大,钻研医术的同时赚点钱罢了。
现在神启已经被灭,最大的威胁消失了,谢挽幽也想让生活重新回到正轨上, 继续过她的平凡生活——至于由谁来接任帝君之位,这就不是谢挽幽该考虑的问题了,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总有德才皆备的人能胜任。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挽幽去找了天道一趟,却出乎意料地被天道无情拒绝。
“为什么?”谢挽幽激动拍桌:“为什么非得是我,你找别人啊,这世界上几百亿人, 还不够让你挑出一个出色的帝君人选?”
天道一板一眼道:[这是规则,规则就该被遵守。]
“什么规则?”
[若没有发生神战, 帝君之位本就该由你来坐]
天道说道:[现在,一切只不过是又回到了正轨上, 你得坐在这个位置上, 直到下一次的轮换出现]
谢挽幽按着眉心头疼道:“……不是吧, 那个规则明明有漏洞, 你都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居然不想着及时查漏补缺,反而还要继续施行下去?”
天道口中所谓的“规则”,便是由人族和神兽族轮流执掌上界大权,一千年一换,然而神战的出现已经很明显地暴露了这个规则的弊端——只要任意一族暗藏贪婪之心,神战必定还会再次爆发。
所以谢挽幽很不理解天道的决定,说起话难免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句句往天道的痛点戳:“不是吧不是吧,那你的心可真大,别告诉我,你会被困在上界,只是因为不小心。”
被谢挽幽这么阴阳怪气了一通,天道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足足过了一刻钟,天道才再次出声:“小白也有资格继承帝君之位,等他长大,你将帝位传给他,即可脱身。”
把帝位传给小白?谢挽幽皱眉,小白是混血,同时兼具人族和神兽族的血脉,天道肯让小白继承帝位,从某个方面来说,也算是对既定规则的让步。
可是……
“不要。”
谢挽幽不假思索道:“小白该有他自己的人生,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没资格给他的未来做决定。”
没错,成为帝君,便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无边权利,这听起来确实风光无限,可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与权利相伴的,是沉重的责任,是失去的自由。
谢挽幽不愿让小白落入那样的境地。
“如果他愿意当这个帝君,那就可以,若他不愿,你还是趁早另择他人吧。”最终,谢挽幽这样说道。
天道一时间没说话。
谢挽幽知道天道还想说服她,便先一步开口:“选人应选贤,我给你出个主意,以后干脆就选功德最高的那个当帝君,一百年一换,当得不好就把他踢下去,当得好就连任。”
天道终于再次出声,幽幽道:“小白和你,就是目前功德最高的两个。”
特别是小白,他以一己之力逆转了时间,可以说是救了整个世界的生灵,那样庞大的功德前所未见,所以天道才会考虑变通规则,破例将身为混血的小白定为下任帝君。
这下,谢挽幽也没话说了:“……”
过了好半天,谢挽幽才憋出一句话:“反正就是不行!”
最后还是谈崩了。
天道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继任者,任凭谢挽幽怎么说,硬是驳回了她的退位申请。
好在谢挽幽最后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权利,比如她可以自由来回上下界,不用再像以往的帝君一样,只能一直坐镇上界。
当晚谢挽幽一回去,便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回到下界之后要做的事情。
“得带师尊回碧霄丹宗一趟,师兄师姐他们见到师尊回来,一定很高兴,”谢挽幽一条胳膊搂着大老虎,另一只手抱着小老虎:“还有我的拂霜剑,那天被天雷劈毁了,我得去玄沧剑宗问问,有没有办法再把拂霜剑修好。”
被她搂着脖子的大老虎斜眼瞥她:“我觉得不行。”
谢挽幽惊讶转头:“为什么?”
“为什么?还需要问原因吗?”大老虎随意用尾巴扫了一下谢挽幽的后背:“那天你以身祭神器,拂霜剑也被天雷所劈,全剑崩毁,化作了尘埃。”
“你想怎样把一片灰烬重新拼回一把剑?”
谢挽幽呆住:“……居然被劈成粉末了吗,我以为只是被劈成了碎片。”
那会儿她死得太快了,根本没看到拂霜剑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怎么办?”谢挽幽闷闷道:“我修的是玄沧剑法,剑修怎么能没有剑?”
封燃昼慢悠悠道:“是啊,怎么办呢?”
谢挽幽忽然想到什么,凑到他旁边问:“那个……你们炼器师会铸剑吗?”
封燃昼没说话,身后的尾巴晃了晃,不紧不慢地拍着地面,灰蓝色的兽瞳中分明多了几分笑意。
谢挽幽一看就心中有数了,当即双手合十,虔诚地对他许愿:“大师,请赐予我一把新剑吧!”
封燃昼好笑道:“允了。”
转头见谢灼星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封燃昼心情不错,于是也询问了他一句:“小白,你又有什么请求?”
谢灼星便有模有样地学起了谢挽幽,双爪合十,虔诚无比地对他许愿:“大师,请赐予小白晚上跟娘亲睡觉的机会吧!”
“……”
幼崽的愿望被冷酷地拒绝,当晚,谢灼星看着再次在面前关上的大门,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
在上界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以后,谢挽幽便准备按照原本的计划返回下界。
她如今是上界帝君,天道为方便她来回,特意替她开辟了一条联通上下两界的便捷通道。
至于沈宗主等飞升者,则需要通过正常的流程从长天门下到凡间,并且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为确保下界的安宁,仙人下凡,不得动用渡劫期以上的力量。
谢挽幽先送沈宗主下凡,然后和封燃昼一起,带着小白走了特殊通道。
来到云池边缘,谢挽幽跃跃欲试地戳戳旁边的封燃昼:“比吗?看看谁飞得更快。”
谢挽幽现在用的是雪凰之身,化作本体也能飞,她很好奇,究竟是封燃昼飞得快,还是她飞的快。
封燃昼微眯起眼,抱臂道:“那就试试吧。”
“小白,你跟谁?”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中间的谢灼星。
“?”谢灼星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在爹娘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最终坚定地抬起爪子,指向谢挽幽。
爹爹的本体他已经坐过很多次了,相比较之下,还是娘亲的新本体更让他感到新奇。
不多时,两道庞大的身影冲入翻涌的云海当中。
谢灼星坐在雪凰的冰晶般剔透美丽的冠羽旁,用双爪抱紧一根翎羽,浑身的绒毛被迎面吹来的狂风吹得无比凌乱,可谢灼星无暇顾及,反而在不断加快的速度中发出了欢呼声:“芜湖——”
雪凰的羽翼划过长空,穿过云海,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尾迹云,那些云还没停留多久,便会被白虎掀起的气流冲散。
此时,若是下界有人抬头,变回看到有两道白影如流星一般,直直坠入了远处的某处山脉当中。
“轰隆——”
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后,谢挽幽一边咳嗽,一边挥散四周扬起的尘埃,抱着开心晃尾巴的小白从巨坑里跳了出来。
封燃昼站在巨坑边等她们,一脸复杂地看着灰头土脸的谢挽幽和谢灼星,欲言又止。
谢挽幽抹了一把脸,又给小白擦了擦脸上的土,讪讪地为自己解释了一句:“那个……我跟我的翅膀好像不太熟,就出了点小意外。”
她说着,左右看了看,松了一口气:“好在这周围没有人……”
谢挽幽还没说完,天道忽而在她脑海里幽幽开口:[当然没人,因为这里是特意为你选择的降落地点]
“……”大可不必补充这么一句。
谢挽幽把自己和小白收拾干净,这才想起询问天道:“对了,这是哪?”
[修真界,姑江关]
谢挽幽疑惑问道:“为什么要选这里?”
天道言简意赅:[经过测算,遗失的天罡戟就在此地]
“天罡戟?”说起神器,谢挽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她以身献祭神器,借助神器的力量打开通天路后,好像确实没再关注那些神器的下落。
原来那些神器最后散落到了各地。
谢挽幽按了按眉心:“那确实不行,万一有心术不正的人拿到了神器,麻烦就大了。”
就比如通冥令——若是有人打开通冥令,放出了里面的幽冥生物,必定会引发大乱。
谢挽幽琢磨了一会儿,试探着询问天道:“……所以你这是在给我们颁布主线任务?”
天道冷冷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将天道当做发布任务的工具人后,打工的既视感便减弱了不少,谢挽幽心里好受多了。
“那就先去回收天罡戟吧,”谢挽幽下了决定:“拿到天罡戟再回玄沧剑宗。”
好在他们去得早,天罡戟还没惹出大乱子。
他们到达姑江关的问武山庄的时候,天罡戟已蛊惑了庄主,引得庄主召集四方英雄豪杰前来观赏,若非谢挽幽去得及时,天罡戟怕是会吸干所有到场宾客的力量。
有惊无险地取回了天罡戟后,天道给出了山河社稷图所在的地点。
山河社稷图与人间王朝的命运息息相关,谢挽幽取回山河社稷图后,将它重新放回了人间。
路过人间时,谢挽幽又去看了眼那个被她送上皇位的女子。
令谢挽幽感到欣慰的是,那位女子已经将虎视眈眈的兄弟们踩在了脚下,于群狼环伺的政局中坐稳了皇位,并力排众议,在全国各处设立了女子学堂。
朝堂上多了女子的身影,野心勃勃的女帝组建了一批强大了军队,即将征战四方。
有山河社稷图相助,相信未来的某一日,女帝终会一统天下。
离开人间,谢挽幽费了好一番功夫,最终在修真界的须弥秘境当中找到了孽镜台。
孽镜台的镜面已经彻底破碎,看上去与一面普通的镜子无异,谢挽幽寻到它时,它竟没像其他的神器那样大规模作妖,而是安安生生地待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
要不是散落在孽镜台旁边的白骨,谢挽幽怕是真的会相信它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
天道也提醒她道:[孽镜台靠吸收因果之力来壮大自己,你不要看它破破烂烂,其实它仍能靠操纵因果来影响旁人,你要小心]
谢挽幽在脑海里询问天道:“比如?”
[比如,它会在镜面上播放有关过去或未来的画面,一旦你对此生出好奇心,就会落入因果,被孽镜台捕获]
[所以,一定不要看镜面]
[它知道你是来捕捉它的,为了不被你捕捉,孽镜台会拼尽全力地阻止你]
“我明白了,”谢挽幽稍稍肃容:“我不看就是了。”
考虑到封燃昼曾堕魔过,更容易被蛊惑,因此谢挽幽让封燃昼和谢灼星退到山洞外,自己闭目走上前。
触及到孽镜台冰凉的镜身时,谢挽幽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很熟悉的声音。
是……大祭司的声音!
“他就是最有可能成为神子的那只混血?”
天元宗主带着笑意的声音随之响起:“是的,我将他取名为‘天曜’,若是试验成功,他将会引领着神启,完成最终的启世计划。”
天曜?那不是封燃昼在神启时的代号吗?
谢挽幽忍耐着没有睁眼,她知道,这不过是孽镜台想要骗她睁眼的小把戏罢了。
她承认,孽镜台的确懂她,竟然知道她对封燃昼的过去有几分好奇,但好奇归好奇,她才不会被孽镜台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