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苏香绣怀第二胎,回苏二叔家生娃坐月子,苏颖上辈子的丈夫来苏二伯家里,帮着堂姐夫送东西,俩人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熟悉了。
不过与苏香绣情况不同的是,苏颖跟上辈子丈夫之间的感情路,那可真是异常的坎坷啊。
但是问题不在对方身上,主要是在苏颖这边儿。苏颖不自信,也听信了村里人的闲话,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不过苏颖早就想明白了,这辈子她可不会再干那种蠢事儿了。
女浴池这边儿泡得热热闹闹,男浴池那边儿也不遑多让。
苏二伯好不容易在热水里头泡松快了,好家伙,刚才这给他紧张的,后脊骨都凉了。
苏二伯跟大儿子苏谋说:“还是你妈有先见之明,我说让她也剪一个,她不乐意,唉,早知道我也不剪了,这好家伙,花了钱了,完后还得遭罪!你说我图个啥啊?”
父子两个聊闲天儿,池子里剩余的四个小崽子们就相互的打水仗…呃不,是相互的搓澡。
要不说这当爹的养娃就是不靠谱儿呢,明明苏二大妈当时叮嘱的是,让苏二伯和苏谋爷儿俩,给四个孩子身上都好好儿的搓搓,结果这到了现场,爷儿俩就给变化成,让四个孩子自己相互的凑合搓搓了。
哦不,事实证明,这爷儿俩还能有更过分的。
苏二伯说:“驴蛋你过来,小帽子你也来,你俩给二伯搓搓行不?回头过年时候二伯给你们俩买小鞭儿。”
小帽子就是老二苏茂的小名儿。
小鞭儿就是一种过年时候小孩儿爱玩的鞭炮,一挂鞭炮上能有个百十来个的,每回孩崽子出去,拆下来个十个八个的,就够一群小伙伴儿们玩儿上大半天的了。
苏谋:“…”
爹你咋把力气大的娃都挑走了呀!
苏谋:“小老三,小老四,你俩给哥搓搓行不?哥过年时候,让你们二伯给你们买小鞭儿。”
小老三苏诚高兴得手舞足蹈:“哦哦哦好耶好耶!买小鞭儿哦!”
小老四苏谕:“…”
小鞭儿是啥?
但看三哥的反应,应该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吧。
有好玩儿的东西,苏谕没理由拒绝,但他可以消极怠工。
苏谕把手放到大堂哥苏谋的大腿上,时不时的在水里扑腾那么两下子,明显的敷衍了事。
哼,想让孤给你搓澡,下辈子吧!你以为你是啥秦皇汉武啊?
大堂哥苏谋:“…”
大堂哥苏谋:“小老四,你的小鞭儿要没了。”
小老四苏谕:“…”
威胁孤是吧?
苏谕眨巴眨巴大眼睛,分分钟给你挤出眼泪花花来。
大堂哥苏谋:“…”
小老三苏诚看见了,瞬间化身告状精:“二伯!大堂哥把我弟气哭了!”
苏二伯回身儿,想也不想就“啪“的一声儿拍大堂哥苏谋的脑瓜子上了。
苏二伯恶龙咆哮:“你个小兔崽子,少欺负你堂弟,给我老实着点儿。”
应声虫小老三苏诚超大声:“大堂哥,我二伯让你老实着点儿!”
大堂哥苏谋:“…呵呵,我听到了。”
臭老爹,只许当官儿的放火,不许老百姓点灯是吧?过分了啊!我回家要告诉妈去呜呜呜…
苏谕再次眨巴眨巴大眼睛,给眼泪花花憋回去,又接着消极怠工,“啪啪”的在水下玩儿他大堂哥苏谋的大腿。
嘿嘿,跟孤斗?
就泡澡跟游泳吧,其实都是非常消耗体力的活动。
其中泡澡消耗的体力更快,因为池子里的水是热的,会加速人的新陈代谢。
就比如现在吧,明明才刚刚上午11点多,明明往常家里都是一天吃两顿饭的,澡堂子里的苏小谕就已经饿得不行了。
苏谕早都不玩儿大堂哥苏谋的破大腿了,正跟泡澡池子边儿上仰着脖儿瘫着呢。
刚才大堂哥苏谋认命的给苏诚苏谕搓洗了全身上下,苏二伯也给驴蛋苏茂俩孩子搓洗了一遍,这会儿男澡池子里的两大四小基本上都处于瘫仰倒的状态。
当然男同志干给娃洗澡的活儿嘛,效果也就那样儿吧,不能说指望给孩子洗多干净,但成果还算是可以的吧,四个泥猴子都是肉眼可见的变白净多了。
而且这是苏谕第一回见到香胰子这种东西,上辈子他在宫里,使用的都是那种皂荚球儿洗澡。
皂荚球儿就是给天然的皂荚研磨成粉末状,然后混合上香料之类的,再由匠人制作成橘子大小的球儿。
但是这个玩意儿吧,它洗起来容易有渣子,因为皂荚本身是不能够全部都溶于水的。
所以今天,当苏谕发现,大堂哥苏谋给他抹到身上的香胰子,竟然能越搓洗体积越小,甚至到最后全都消失不见的时候,就觉得很是神奇。
苏谕刚才玩儿香胰子玩儿了好一会儿呢,不过现在小肚子里饿得咕咕叫,他也没心情再玩儿泡泡了。
苏小谕抬起头,来回的扫视了一圈儿池子里的几个人,最后站起来,游到了看着最靠谱儿的苏二伯身旁。
苏谕拿手指头戳了戳苏二伯干瘪瘪的胸口,闻到了一股热水也泡不干净的陈年老烟油子味儿。
苏二伯都快要舒服得眯睡着了,他睁开眼问:“你要干啥?”
苏谕给自己的小肚瓜拍的“啪啪”响:“饿!”
苏二伯想了想后坐直了腰,伸手捅咕醒了身边儿已经睡着了的大儿子苏谋:“起来,跟你妈要吃的去。”
这不得不说,在当下的这个时期,家里的粮食确实都是掌握在女同志的手中的。
苏二伯一提起来吃的,那澡堂子里的几个小崽子们,嘴上全都是吧嗒吧嗒的上下开合,眼珠子盯着苏谋不挪窝儿。
他们的小肚瓜也空了呀!
正睡得香香的却无端被老爹粗暴捅咕醒的大堂哥苏谋:“…”
臭老头子就知道霍霍我!
但苏谋依旧是屁都不敢放一个,麻溜儿的认命起身儿,出去擦干了穿衣裳。
没办法,这不挣钱的男同志,在家里就是这么个家庭地位。
苏谋带着满身的水汽来到了大厅里头,叫过堂风儿一吹,浑身上下登时就给冻了个通透,小哆嗦打得嘚嘚的。
他挤出了笑脸儿对着服务员说道:“这位同志,麻烦您给叫一下女浴池那边儿的王桂珍,这是我老娘哈。”
苏谋的身材遗传了苏二伯,苏二伯又遗传了苏老爷子,反正就都不是当时最流行的那种壮实身板儿。
但是吧,苏谋的脸长得还成,白白净净的,一瞅就是乖弟弟的那一款,虽然实际内里的芯子是咋样的不好说吧,就反正外貌看着确实是挺招女同志待见的那种类型儿。
所以苏谋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长发飘飘的服务员没怎么多犹豫就同意了。
没多久,苏二大妈,也就是王桂珍,就从女浴池那边儿出来了。
苏二大妈斜着眼瞅苏谋:“你要干啥?”
老娘正泡得爽呢,净会给我找事儿。
苏谋笑嘻嘻:“嘿嘿妈,几个小崽子饿了,我爸让我过来拿吃的。”
啧啧,瞅瞅这话说的,其实苏谋自己也饿了,但跟他老娘要吃的这个事儿吧,就得先说是小崽子们想吃,完后他爸命令他过来要的,只要不说是他自己饿了,那就绝对能避免挨他老娘的一顿臭骂。
嗐,这不挣钱的大崽子没人权呐,已经青春不再,不如小崽子们呆萌可爱,也没有老崽子那么能养家顶事儿,反正就…只能狗狗祟祟一些个行事了。
尤其是苏谋马上就要有小小崽子了,到时候他就更惨了,家庭地位还得顺位下移,反正不管咋说他都是家里头地位垫底儿的存在。
至于说脸长得好看,呵呵,都养了二十年了,就是脸长成个天仙样儿,那在当妈的眼里,都是恨不得给塞回肚子里的一坨臭屎球!
苏二大妈原本正泡得飘飘欲仙,没觉着怎么饿呢,她可是难得的有这么个机会能够全身心的放松的,不用管家里的糟老头子和大小崽子们,不过让大儿子这么一提醒,苏二大妈这才觉着,自己好像也是有那么些饿了的。
于是苏二大妈直接转身儿回了女浴池:“行吧,你等着的啊。”
不过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吃的的就换成了苏颖。
苏颖说:“大堂哥,我给你跟二伯也做了贴饼子,里头还搁了馅儿呢。”
苏颖递给她大堂哥苏谋两个小布包袱,一个是苏二大妈准备的,一个是苏颖准备的。
其实这人啊,都是相互的。
上辈子的时候儿,苏颖可不知道金子的事儿,反正家里有几年是过的苦兮兮,基本上只能指望苏二伯接济。
但其实当时谁家都不富裕,只是分比较穷和特别穷罢了。
苏二伯把自家的物资匀出来一部分送到了苏老三家,那苏二伯自己家人能用到的生活物资,就必然要少了一部分。
那这部分的钱和粮是从哪儿扣出来的呢?
从苏二伯全家人的衣食住行上,从苏颖大堂哥苏谋明年就要出生的俩孩子身上,从苏颖堂姐苏香绣的嫁妆上。
所以说,为啥后来苏老三家的几个孩子,跟苏二伯一家人那么亲近,把苏二伯当亲爹孝敬呢,人家虽然是二伯,却是实打实的担了当爹的责任。
大堂哥苏谋接过来小包袱以后,也没往心里去,以为就是普通的玉米饼子夹了咸菜一类的呢,他身上的热乎气儿早都给东北风儿吹没了,麻溜儿的颠颠儿回男浴池那边儿了。
等苏谋走了以后,苏颖又拿出来了俩大缸子,对服务员道:“服务员姐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接两杯开水呀?”
苏颖把俩大缸子递过去的时候,同时还放在小桌子上2分钱。
在浴池光要热水喝是不用花钱的,所以长发飘飘的服务员秒懂:“待会儿有一个大缸子送到男浴池是不?”
苏颖点头:“对哒对哒,男女浴池各一个大缸子,还有就是…”
苏颖跟服务员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小阵子。
长发飘飘服务员犹豫了两下才道:“今天本来就没什么人,倒是也行,不过你得快点儿的,太久了可不成。”
苏颖拍自己的小胸脯:“您放心吧,不到一个小时,我保准儿回来!”
长发飘飘服务员:“那成,你进去吧,我去给你接开水。”
男浴池那边儿,大堂哥苏谋拎着俩小包袱回去了,他冲热水池子里头嚷嚷道:“小兔崽子们,都过来吃饭啦!”
苏茂苏诚苏谕驴蛋“哗啦”一下子就从水池子里站起来了:“哦哦哦吃饭喽!吃饭喽!”
苏二伯刚要一起行动,忽然就又坐回去了。
苏二伯恶龙咆哮:“你个小瘪犊子,骂谁小兔崽子呢?”
大堂哥苏谋陪着笑脸:“骂我,骂我自己呢嘿嘿…”
苏二伯翻了个白眼儿才过去吃饭:“少给我耍心眼儿,在你老爹我的面前,你就跟那白纸一样,打量你爹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啥玩意儿呢?”
大堂哥苏谋:哈哈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吧!
我是小瘪犊子,您是啥?
大瘪犊子!
小老二苏茂是知道他大姐苏颖早上也给苏二伯一家准备吃的了,于是苏茂左右手分别拿了一个饼子,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苏二伯:“二伯二伯,我姐给你跟大堂哥还有驴蛋也做了好吃的!”
苏二伯一瞅是玉米面儿的贴饼子,里头好像还夹着腌雪里红的碎末儿,就拿了过来,但再仔细一瞅,呦呵,这里头怎么还有猪油渣呢?
苏二伯心里头琢磨着,大丫头应当是弄碎布头儿那天一道儿弄回来的肥猪肉,这臭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不行,回来还得好好说说她。
苏二伯说:“你姐还挺下血本儿。”
苏茂苏诚就嘿嘿嘿笑。
原本大堂哥苏谋一看这贴饼子里的馅儿,人都懵了,这不年不节的吃啥肉啊?他三叔家的条件啥样儿,他还能不知道吗,怎么突然就做猪肉吃了,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看他老爹好像反应不大,大堂哥苏谋就也没多说啥,赶紧往自己嘴里头送了,这可是喷香的猪油渣唉,那不吃的是傻子!
不过苏谋多少也看出来些猫儿腻了。
比如说,前天晚上他家的地窖里,竟然隐约传来了老头子的哭声,要不是里头就只有他堂妹跟他老爹,苏谋都以为他老爹是让人给打了。
比如说,前天后半夜他爹妈那屋儿的一阵的叮咣乱响,那会儿苏谋出去拉夜屎,一听就觉着声音不对,这是跟屋里刨地呢吧?
比如说,他老爹竟然能同意跟他妹一起去理发,还带着全家来公社的澡堂子里泡澡,那一张成人洗澡票可要1毛钱呢,小孩儿还得5分钱,理发更贵,一个人就是2毛5啊,关键是,他家里哪来的票儿呢?
再比如说,她妹屋里突然多出来的红色布头儿,以及现在大家两家人手里头拿着的猪油渣雪里红贴饼子…
这要是不吃住在一起的一家子,可能是发现不了这么多的异常的,但苏谋不一样啊,这全都是他家里头最近发生的事儿,再加上苏谋遗传了苏二叔的好脑瓜子,总归他心里是猜出来点儿啥了。
但当下,苏谋选择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也没多嘴问什么。
苏谋是家里的老大,以后是要给爹娘养老的,所以说,他爹妈瞒着谁也不应该瞒着他,不过他爹妈既然选择了不告诉他,那就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
苏谋不打算多事,他开开心心的吃贴饼子。
嘿嘿,大丫头的手艺可真是没得说!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想法,小孩子们可不管那么多,能有好吃的那就是最棒的!
苏茂苏诚吃的老香了,大口大口的,给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
苏谕吃的小口小口的,是因为她姐不在这儿,没人能做主给他抢走了嘿嘿,他可以慢慢儿的享受。
驴蛋同样也吃的小口小口的,但不是因为他不爱吃,而是跟苏谕一样,驴蛋正在慢慢品味,毕竟他老娘可是个特别会过日子的人,能平白从他老娘手里扣出这么多肥肉来的人,估计是还没出生呢。
就连过年的时候,他家都不可能给大肥肉这么霍霍吃了,那肥肉有多难得不是,他老娘得先给猪油炼一遍,完后剩下的猪油渣,每次做饭时候都搁锅底子上蹭两下,就全当是搁了猪油了,完后一块儿猪油渣,恨不得能蹭一个来月去,等到开春儿化雪时候,气温上去了,东西实在是搁不住了,才能给这猪油渣分好几顿儿吃了,不过就是到了这种时候,那也得是一大铁锅的白菜帮子,里头搁那么两三块儿的猪油渣,这么搭配着来。
所以说驴蛋珍惜啊,就吃的老珍惜了。
等苏茂苏诚俩人已经给塞了猪油渣和雪里红的贴饼子吃完了,苏谕才吃了一半儿,而驴蛋才吃完三分之一。
不是苏茂跟苏诚不珍惜,而是他俩知道,家里厨房的柜子里还锁着好些猪油渣呢,说不准她姐晚上就能给再做一顿呢。
俩人吃完以后舔舔嘴,都觉着有点儿噎得慌,吃太快了不是。
但没关系,都还能忍,这么好吃的东西,就是噎死了也不能给吐出来!
老三苏诚突然:“呕…”
老二苏茂给弟弟出主意:“要不你喝一口这泡澡池子里的水,给顺下去?”
老四苏谕:“…?”
要不要这么恶心啊喂!
孤刚刚都看到你们俩跟水池子里搓泥了!
老三苏诚想了想,点了点头,完后就要张嘴低头儿。
老四苏谕:“…!”
老四苏谕:“呕…”
老二苏茂:“小弟,你也吃噎着了?要不你也喝一口顺下去?”
老四苏谕:“呕…呕…呕……”
你别说话了,孤球球你了!!!
正当老三苏诚的油乎乎小嘴巴,就要接近水池子里的泡澡水时,男更衣室外头传来了长发飘飘服务员的清脆嗓音。
长发飘飘服务员:“你们家的热水啊,女浴池那头儿给你们要的。”
苏诚好悬又把嘴巴给闭上了,苏谕好悬没真吐出来。
苏谕:这可真是救了大命了…
长发飘飘服务员把接满了热水的大缸子,放到男更衣室里的长条椅子上就走了,这要不是知道今天人少,她也不敢进来,万一看着点儿啥辣眼睛的就不好了不是。
老三苏诚最着急,所以他听到服务员姐姐的声音后,光着个小鸟儿就去更衣室里“吨吨吨”了。
完后苏诚把大缸子拿进来,几个孩子也先是一顿的“吨吨吨”,最后剩下的小半缸子热水,才轮到苏二伯和苏谋爷儿俩分。
吃完了苏颖做的贴饼子,苏二伯问小崽子们:“吃饱了吗?”
苏茂苏诚苏谕驴蛋四个小崽子齐齐摇头。
那小崽子的肚子就是无底洞,怎么可能有个饱时候儿呢?
没饱,他们都没饱,都还能来!
于是苏二伯让大堂哥苏谋给苏二大妈准备的小包袱也打开,爷儿几个又给里头的素贴饼子分了吃了。
但是孩子嘛,最是爱眼高手低的,几个孩崽子吃完后,全都挺着圆鼓鼓的小肚瓜,搁泡澡池子外头溜达着消食儿。
女浴池这头儿,大家吃的就没那么着急了,不过苏二大妈和大堂嫂看见贴饼子里头夹着的猪油渣,也是一顿的又惊又喜。
苏二大妈推拒道:“这这…这么金贵的东西,你家自己留着吃吧,孩子们都还小呢。”
刘兰香说:“都是大丫头的心意,嫂子你们吃了吧。”
上次苏二伯提醒她去闹事的事儿,刘兰香心里是很领这个情分的,而且之前苏老三下葬,苏二伯也是帮了好些忙呢,所以之前苏颖去给苏香绣送料子,刘兰香是完全没拦着,她虽然没念过书,但也是知道好赖的。
苏颖说:“二大妈你就赶紧吃吧,你不吃我嫂子也不敢吃,我嫂子不敢吃,我小侄子就吃不着了。”
提到怀孕,苏二大妈还真是不好拒绝了,这自己怎么省都行,但小孙孙可是不能饿着的。
苏二大妈问:“你咋就知道是小侄子?”
苏颖嘿嘿笑:“我就是知道!”
其实苏颖大堂嫂肚子里怀得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苏颖自己是完全不重男轻女的,但苏二大妈多少是有那么点儿重男轻女的,老一辈人的思想嘛,那肯定是希望看着长孙出生的,苏颖不想惹苏二大妈不高兴,干脆就说是小侄子了。
苏二大妈跟大堂嫂和苏香绣吃得津津有味儿,还要跟刘兰香分食自家带的干粮,四个人有说有笑的,苏颖却三两下就给贴饼子吃完了。
之后苏颖跟刘兰香说:“妈,你们先泡,我上外头透透气儿去,池子里太热了,泡得我头晕。”
刘兰香没有起疑,她回:“成,那你别走远了啊,别待会儿人家不让你进来了。”
苏颖回了声儿“哎”就起来穿衣裳去了。
苏颖穿好衣裳之后,又拿毛巾给头发裹住,完后来到大厅跟长发飘飘服务于打了个招呼,就颠颠儿小跑着出去了。
毛巾是澡堂子的,但是一来苏颖刚才给了2分钱,二来她家人还在这儿呢,所以服务员不担心苏颖会给毛巾拿跑了不还回来。
苏颖之所以赶着中午时候跑出来,就是想再去一趟赵老太家。
好在赵老太家离公社不算远,苏颖没跑多久就到了。
还是那熟悉的富有韵律三下敲门声儿,赵老太很快就给开了门。
走进院子里以后,赵老太问:“你上澡堂子啦?今天人多不?”
苏颖回:“不多,我瞅着这几天应当是都没啥人,你要带孙子去就这两天赶紧去,省得回头人多了洗黑泥汤子。”
赵老太是个老寡妇,但儿子早都娶媳妇儿了,现在夫妻俩都跟厂子里上班儿呢,全是正经的工人,赵老太平时没事儿,就给看看孙子,做点儿小买卖啥的。
人家赵老太虽说以前缺钱,但是现在还真不缺钱,做小买卖完全是个人爱好。
这可是七十年代啊,就多牛逼。
赵老太一听,跟往年情况差不多,就打算明天带小孙子去,她说:“成,你要有事儿明天别来啊,我泡澡去。”
完后赵老太跟屋里拿出来一个大纸包儿:“你来的正好儿,早上人刚给送来的,不多,就一斤半。”
苏颖把大纸包儿拿手里头掂量掂量,觉着重量差不多,就问道:“价格怎么说?”
赵老太伸出五根儿手指:“现在这红糖不好弄,我老太太也不多要你钱,算上介绍费一共5块。”
当下红糖在供销社,一斤要卖5毛钱,但问题是,现在是年跟儿底下,红糖太紧俏了,大家婚丧嫁娶的都赶到一块儿堆儿了,而只要是跟妇女小孩儿沾上边儿的事儿,送红糖是最体面的,所以大家都抢,再加上他们这儿的供销社本来就分不着多少红糖,好不容易能有个十斤八斤的,内部员工差不多就能给消化了,而且还有各厂的领导呢,所以说,你有红糖票有钱也买不着。
但5块钱也着实是不少了,不过这赵老太路子广,做事情还稳当,跟她打交道能省下不少事儿来,所以苏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同意了。
苏颖说:“价钱我就不跟你砍了,不过你再捎我一个买卖呗,明天我要去一趟县里,能给找个骡车驴车啥的不?”
明天是学大寨的第一天,但刘兰香是打算请假,带着孩子们上县城采买的,一家人可以坐公交去县城,但要是买一堆粮食回来,就太着眼了,苏颖不想那么引人注意,还是低调点儿的好,所以说,有个骡车驴车之类的最方便了。
这时候的政策是,不让私人养大牲畜,可以养少量小牲畜,而在他们这里,各家是允许养一头驴或者骡子的,但是吧,人都吃不饱,你说还要养驴,他不现实是不是,不过总归还是有这样的人家的,可是苏颖不认识,所以就需要赵老太给介绍了。
赵老太想了想,倒是也可以,反正她这个介绍费是两头儿收的,跟那头儿多要一些也是一样的。
赵老太说:“成,咱做的是长久的买卖,这回就不要你介绍费了,你想几点去?”
坐骡车从公社到县城,来回一趟得要3个小时,驴车还要更慢些,但明天没有胡老六的骡车,她们得自己从青山村走过来,这来的时候就得花费4个小时,还得推着手推车,根本走快不了多少,至于回去的时候,要不要让赶车的人送他们回青山村,苏颖还没想好呢,让人家知道她家住哪,总归是不大好的。
于是苏颖说:“早上7点吧。”
赵老太回:“可以,那明天早上7点,你在公社外头那片棒秧地紧西头儿等着,我让人赶着车过去,不过来回一趟到底多少钱,你俩自己商量,这个我管不了。”
第25章
苏颖想了想,也行,要是明天跟赶车的人谈不妥,大不了她跟她妈刘兰香坐公交多跑几趟县里呗,顶多是麻烦了些,耽误时间了些,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苏颖说:“可以,对了赵老太,我还想买些碎布头儿,你看看年前能不能再来点儿,再来个…100斤吧,红糖也多来点儿,我年前再过来一趟,最晚11月底吧。”
苏颖之前其实不知道赵老太弄来的这碎布头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万一要全是那种条条碎碎的,只能当抹布缝补袜子之类的,那她没必要弄那么多,不过从上次两包里的情况来看,比她想的要好的多,最大的一块儿能有成人上半身儿那么大呢,这单做一件儿衣裳肯定是做不了的,但她可以给大堂哥家明年出生的小侄女侄子多缝些尿布啊,这娃娃的屎尿戒子还有嫌多的嘛。
赵老太做生意有一个原则,就是不管对方的钱从哪来,也不管对方买卖东西是要干啥使,她就管在中间给两边儿人倒腾一手,赚个差价,或者说是介绍费,这样她的小买卖才能稳当。
所以赵老太啥都没问,直接伸出了右手:“可以,买布头儿先交钱。”
苏颖:“…”
苏颖看在上辈子赵老太的信誉上就先给了全款,100斤碎布头是十五块整,红糖照例是跟这回一样的由赵老太垫付。
都交代完之后,苏颖就赶紧的往澡堂子走了。
这回她要办的事儿都办完了,那两条小细腿儿就倒腾得更快了,就怕回去太晚了她妈刘兰香叨叨叨。
但当苏颖路过赵老太家跟澡堂子之间的某一条胡同儿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急停,迅速的就躲避到了某间民房的墙角儿处。
天呐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是张知青张晓娟!
她竟然还有第三条鱼鱼!
苏颖果断的就决定跟这儿猫着了,她妈待会儿要骂她就骂吧,反正这瓜她是必须给吃到嘴里头的!
得亏现在苏颖的体型是又瘦又小的,完全不引人注意,这要是一个大人跟墙角儿猫着,说不得就要被张晓娟儿给发现了呢!
前头胡同儿里,张晓娟和一个年轻男人卿卿我我的好不刺激。
胡同儿外头的墙角儿处,苏颖苏老太太的小心情儿啊,那是老激动了!
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听见俩人说话,苏颖赶紧使劲把耳朵往前够。
现在跟张晓娟儿在一起的,是跟她同一批来的知青田立,俩人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但没分在一个村儿里,不过这几年一直是有联系的。
田立攥了一把张晓娟的软肉:“你最近好忙啊,我让人给你带话,你都推了好几次了。”
张晓娟嗔怪道:“哎呀你弄疼人家了~”
田立听后,都快让张晓娟声音里的九曲十八弯给绕晕了:“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下次轻点儿行了吧?”
田立的讨饶引得张晓娟的一阵娇笑,俩人又迅速的搂搂抱抱到了一起。
苏颖整个人已经跟个大壁虎一样贴到了墙面上,深青色的小棉袄给蹭了一身的墙灰,但就这,竟然愣是啥也没听清楚…
嘿呦这给苏颖心里头急的呀,是抓心挠肺的,可她又不能再往里去了,再往里保准儿让俩人给发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