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五娘向崔盛眨了眨眼,两人默契地从袖子里取出抽杆文件夹包住的教材,递到魏璋手里。
贵女和平民女学生们的两眼放光,飞来医馆的教材……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魏璋拿着红色和绿色的抽杆文件夹,高声说道:“无论男女,谁能拿到飞来语考核的第一和第二,就可以拿走飞来医馆的教材。”
说完,魏璋把两本文件夹高高挂在讲师位上,一阵风吹过,纸页有轻微的哗哗声,与大郢的书完全不同,仿佛振翅欲飞的异蝶。
女学生们迅速找好位置趿坐,专注地望着魏璋。
魏璋拿起教鞭:“如果觉得考核时会败给女学生,尽管走,别在我这儿丢人现眼!”
呼啦啦一下子,僵持着不动的男学生们冲回教室,各自找位置,脸上带着“你赶我也不走”的神情,恶狠狠地盯着魏璋。
魏璋又一次挫他们锐气:“飞来医馆考核时,有几名旅贲军士对着女学生不干不净,各种挑衅,被队正和队副除了军籍赶下山,你们好自为之。”
男学生们眼中的傲慢尽显无疑。
魏璋眼角余光忽然看到窗外,崔盛扮了个鬼脸,这时候才明白,他们是特意来为平民女学生们开路的,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安心上课。
魏璋的视线扫过每一位学生:“飞来医馆的译语人学习只有三周,他们每日睡三个时辰,从早到晚都在学习,你们做不到就是丢大郢世家的颜面!”
“现在,开始上课。”
大教室外有个极小的院长,栽了两棵银杏树,现在满树枝都是小小的绿叶,教室最偏僻的花窗旁,卢祭酒拿了一份魏璋准备的教材,认真听。
卢祭酒偶尔抬头看着新绿的小叶,以及被小叶遮住的遥远的飞来医馆,不由地心向往之。
没多久,国子监的两名司业也捧着教材,蹲在角落蹭课听,不为其他,万一哪天能上飞来医馆呢?
第143章 满监都是 “红眼睛”
魏璋受多媒体会议室的视频教学影响很大, 又因为有培训译语人的经验,为了国子监的学生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掌握“飞来语”,摸索出一整套高效的教学方法。
因为发电机和黄工都是独一份,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永乐宫的贤思阁内, 为朝会、润和帝与太子的沟通提供技术支持。
所以国子监就没法用多媒体教学方式, 但当魏璋翻看送下山的儿童绘本时,顿时两眼放光,看得停不下来。
于是,魏璋课堂上用绘本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引导他们思考。
这一招非常有效, 大郢的书籍不是竹简就是折本,连线装书都没有,纸页泛黄,除了字什么都没有。但绘本就不同了, 各种风格的精美插画、温馨或有趣的故事……
对学生们来说,堪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对大郢书籍来说, 堪称降维打击。
魏璋开启绘本课的第一天,受到降维打击的还有其他课程的老师。
以前学生们有书看就很珍惜,上课时非常专注;现在……偷偷在下面看绘本,看不懂字还可以查字典……学习原来可以这么有趣。
每堂课都是如此, 老师们气得牙根痒痒。
按照大郢的习俗,老师可以体罚学生,对学生上课不专心、不好好完成作业, 教鞭教棍随时随地可以呼上去,没有家长会抗议。
大郢凡是上学的孩子,几乎都挨过打, 进入国子监以后,因为学生都是天赋加勤奋的类型, 老师们教得非常省心,自然没理由责罚学生。
但是这一天,因为上课偷看绘本、偷翻字典而被老师扔出教室罚站的学生,超过了半数。
国子监每个教室外的廊下,都站了一排学生,即使被罚站也舍不得合上绘本,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德高望重的老师们气得脸都黑了,下课后就去找卢祭酒和司业告状,学“飞来语”固然重要,但主课才是学生们学习的根本,怎么能这样“本末倒置”呢?
卢祭酒和两名司业刚好都在书房里,特别有耐心地听老师们发泄完怒气,温和地安慰一番,既不处理学生,也没对课程作任何调整。
卢祭酒笑眯眯地告诉他们:“魏七郎君设置的考核标准非常高,学生们担心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等考完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两名司业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相劝,把老师们哄得心平气和地离开了。
卢祭酒和司业看着老师们没收的绘本和字典,也没忍住翻了一页又一页,绘本故事非常简短,很快就看完。
卢祭酒拿着绘本对两名司业说:“据魏璋说,这些是给幼童看的。”
司业们惊了:“这……”不少绘本被医院的孩子们反复翻看,因为绘本外面有透明书皮,所以纸页没受损,但是书皮快要破了。
由此可见,飞来医馆的的幼童们多爱这些书本,看得多认真。
卢祭酒将没收的绘本和字典还给魏璋,什么也没说。
根本原因是润和帝与国子监的卢祭酒沟通过,其他课程的老师们都在,但飞来医馆毫无征兆地来,也可能猝不及防地走。
所以,国子监眼下最重要的课业就是“飞来语”的学习。
于是,魏璋开“早课”,还能开“晚自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亥时初,国子监一整天的课程终于全部结束,趿坐得双腿发麻的学生们发出哀嚎:
“完了,明天还有早课啊!”
“还要抽背和抽考!”
“疯了,你们谁背好了?有没有背好的?”
值夜的魏璋慢悠悠地踱步到教室门前:“还有两刻钟熄烛火。”
学生们欲哭无泪,火速收拾课本和作业,匆匆洗漱后,回寝室躺下睡觉。
所谓寝室,就是在国子监闲置的三个大教室打地铺,一个大教室睡好几十人的那种。
“魏师,能不能再宽容两刻钟,飞来语还没背完?”总有胆大的学生仗着自家地位,试图和老师讨价还价。
“魏师,我们真的还想再背一会儿飞来语。”有些学生确实认真,说的也是实情。
魏璋仿佛没听见:“还有一刻半钟熄烛火。”
“啊……”学生们抱头鼠蹿,怎么会有这样不通人情的老师?
有些学生则直接叫嚣:“魏璋,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魏璋微笑回应:“我只记考核通过的就行,其他的没必要。”
“……”学生被噎得够呛。
一分一秒都不差,魏璋吹灭教室的蜡烛,向寝室走去,正要灭烛火,忽然听到一名学生捂着肚子大喊:“魏师,请稍等,奴要去更衣(上WC)。”
魏璋不耐烦地催:“快去快回。”
一名学生去了,紧接着又有好几句学生也要去。
魏璋当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小算盘,好心提醒:“明日要早起,你们可想好了。”
魏璋这话一出,立刻打消这些学生熬夜看书的打算。
一连五天,学生们的学习热情高涨,教材和绘本不离手,恨不得连三餐都省了,实在饿了就找些糕点或胡饼充饥。
其他课程的老师们见到这样的情形,每张布满皱纹的脸都拉得老长,但卢祭酒和司业保证过,现在是非常时期,等“飞来语”考核结束就和以前一样了。
最先发现学生们不对劲的是魏璋,上课的时候,有三名学生好好地上着课,不停流眼泪;课后,又发现十二名学生的眼睛通红,不是熬夜的那种红眼睛。
到了下午,魏璋在教室巡视时,眼睛发红的学生又多了四人,细问下来,不是说眼睛痒就是说眼睛疼,还有学生觉得视物模糊。
一堂课又一堂课,晚自习结束以后,魏璋赫然发现,围在自己周遭的学生们,个个红眼睛。
这个夜晚的值夜让魏璋格外心惊胆颤,提着灯笼四处走的时候,偶尔看到一个学生的红眼睛,颇有怪物志成真的惊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魏璋既心累又疲惫,站在学生们洗漱的地方看过去,眼睛不红的学生寥寥无几,有些老师们的眼睛也红了。
在灯笼的映照下,每双红眼睛都让人渗得慌。
魏璋果断拿出手机,点开视频通话模式,拨了过去。
文浩被手机的通话音吓醒,一看时间04:12,拿起手机冲出值班室,生怕吵其他睡觉的同事。
安静的楼道里,还没完全清醒的文浩,被视频里忽然出现的通红眼睛吓得一激灵,握草!
“文医生,醒了吗?”魏璋看到文浩竖着的头发。
“醒了,什么事?”文浩对魏璋从来不客气,“现在是早晨四点,你最好有事。”
魏璋半真半假地大呼:“文医生,整个国子监都是红眼睛,好可怕,救命啊!”
“……”文浩选择无视,但还是说道,“你再找两个红眼睛给我看看?或者,你给红眼睛拍个近照发过来。”
“行。”魏璋挂了手机,对着学生们的红眼睛就是喴哩咔嚓一通拍,拍完以后挑选了四张照片发给文浩。
文浩收到照片就皱了眉头,发语音嘱咐魏璋不要揉眼睛,和所有眼睛发红的师生保持距离,然后就拿着手机去抢救大厅等待早睡早起的郑院长和金老。
很快,在国都城海浪般的钟鼓声以后,郑院长和金老准时走进抢救大厅。
文浩把特写照片给郑院长看:“大郢现在是春末夏初,也是红眼病的流行季,魏璋大早给我打电话,国子监的学生基本都双眼发红,老师也有。”
郑院长看过照片以后,反问:“你觉得是什么?”
文浩不假思索地回答:“急性结膜炎。”就因为急性进展快,所以看着特别吓人。
郑院长又把照片转发给了眼科的花主任,又看向文浩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正在这时,魏璋发了语音过来:“国子监共有两百七十五名师生的双眼发红,现在我该怎么办?”这下是真的慌了。
花主任的消息也来了:“郑院长,初步怀疑是急性结膜炎,但还需要翻眼睑好好检查,又有病人上山吗,在哪?”
郑院长拨通花主任的手机:“喂,我是老郑,花主任,事情是这样的……”把病人都在国子监情况详细说了一下。
“郑院长,我觉得不要让这些病人上山,”花主任回答得很干脆,“我们去国都城,先确定传染源,再看传播途径和预防方法。”
“不管什么时候,预防都是最重要的。”
郑院长同意:“花主任,你看看派谁去?安全不用担心,保安队长王强就在国都城,国子监也是比较安全的场所。”
一番讨论下来,已经七点半,花主任听到不断有人走进办公室的声音,回头一看,科室同事们都到了,于是打算做个试验:“郑院长说派人下山一星期,解决国子监红眼睛的事情。”
“下山出差名额有两个,一男一女,先到先得。”
花主任本以为许多人想去,却没想到鸦雀无声,这是谁也不愿去?为什么呀?
前两天吃送上山的“东宫宴”自助,不是都吃得很开心吗?
第144章 坐车下山
花主任改了说法:“两百七十五个红眼病人, 出门诊,一男一女两个名额,先到先得。”
“花主任, 我!”
“主任, 选我!”
“花主任, 我可以!”
花主任嗤了一声:“你们就是不想下山。”
眼科医护们特别无辜:
“主任,厕所下面是小猪啊,我……出不来……”
“主任,我怕憋出问题……”
“主任, 大街上全是各种粑粑……”
“主任,让他们上山不好吗?”
“主任,如果当天能往返,我可以!”
“……”
眼科医生办公室里, 激烈地讨论下山事宜。
而抢救大厅的译语人把国子监发红眼病、医护们不愿下山的原因,一字不落地翻译给润和帝听。
凡是在飞来医馆生活过的大郢人都特别能理解, 国都城的日常生活根本不能比。
润和帝再一次环顾四周,良禽择木而栖,别说大郢群臣,就连自己都觉得飞来医馆哪儿都很好, 尤其是干净整洁的盥洗室和淋浴房。
郑院长乐呵呵地对着手机说:“下山是必须的,传染性疾病的治疗越快越好。出诊时间、人数、携带药物器械,你们自己定。”
“红眼病传染性很强, 病人越多,你们下山的时间越长。另外,下山以后的健康宣教可以减少后续的新增病人。”
简单来说, 传染性疾病就像火灾,越早灭火越好。
通话的花主任那头, 仍然没什么声音。
郑院长小声提醒:“为了新员工宿舍。”
夕阳余晖洒遍飞来峰,眼科医护们往救护车上搬检查用具和成箱的眼药水,并妥善固定。
郑院长还是不放心:“油够不够啊?”
驾驶员握着方向盘:“郑院长,您放心,油都加满了。”
连驾驶员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在飞来后勤大群里说了一句,救护车用柴油,下山可能不太够。
就有好几位柴油车的私家车主回复:“哪种型号的柴油,有需要请直说。”
驾驶员和柴油车的车主们一起,折腾了大半天,不仅给救护车加满了油,还装了两桶柴油放在车上以防万一。
而眼科的花主任和罗绢两人,在食堂吃得饱饱的,但没喝汤,临出发前又去了一趟盥洗室,保证能挨到明天早晨回医院。
没错,经过眼科医生大讨论,在郑院长同意派出救护车的大前提下,他们制订了“深夜救护车”的治疗计划。
驾驶员和医生们都各自检查了一遍,迎着夕阳,发动救护车驶离停车场。
除了驾驶员,花主任和罗绢都是第一次坐“天梯”,缓缓下降的过程里忍不住惊叹,这超大半透明货梯的安全性能可真不错。
救护车就这样下到位于桃庄附近的山脚平地上,这时还非常平稳。
但是等救护车行驶在土路上时,花主任和罗绢两人被颠得腾空,两人急忙抓住护栏,紧接着就开始体验大郢的石头小路。
“哦!哎哟! ”花主任被颠得腾空。
罗绢紧紧抓住护栏,只觉得救护车一路蹦跳着前进,车尾连着沸腾的尘土。
好不容易离开桃庄地界,从来不晕车的两人隐隐觉得不太舒服,然而,接下来的路时而平坦,时而坑洼。
只能说,幸亏这辆是最新的救护车,各方面性能都挺好,不然……车可能被颠到散架。
一路颠啊,摇啊,晃啊,天色黑透时,救护车行驶在旷野上。
救护车驾驶员是公路片爱好者,说了句:“好像电影里要出事的州际公路地带。”
花主任被逗乐了:“你能不能说我们点好的?”
驾驶员还是不放心:“花主任,车上有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
罗绢也笑了:“眼科都是精细活儿,哪能有啊?”
话音刚落,只听到“当啷”一声响,一根金属棍子掉落在车里,用来防身还挺合适的。
罗绢捡起金属棍一看,上面用双面胶粘了一张便利贴,贴得特别牢:“防身用。”怎么觉得这棍子有点眼熟呢?
花主任整个人随着救护车上下起伏,忽然想到:“哎,这不是我办公室里的衣架吗?”
两人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大笑出声。
其实,润和帝向郑院长提出,要派旅贲军沿途护送的。
但因为救护车在夜晚特别引人注目,怕旅贲军的良马们受惊狂奔,不管是撞了救护车,还是撞上别处,只是想想就会后背发凉。
为了双方的安全考虑,郑院长婉拒了。
眼科医护们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毕竟科室同事的安全第一,但又觉得沿途没有倚仗,满科室找防身用品,最后就盯上了花主任办公室里的衣架。
“这帮臭小子还挺用心。”花主任笑归笑,看到大家的心意有些感动。
驾驶员借着车前灯的光,全神贯注地开车,终于见到远处城墙似的物体,继续前进。
正在这时,花主任的手机响,显示是魏璋,接通后:“喂……”
“花主任、罗医生,我已经派昆仑奴出城迎你们了,他叫北风,长得特别黑,会举着火把给你们指路……入城的所有手续,他都会带着你们完成。”
“昆仑奴?”罗绢的话音未落。
“噔!”一个急刹车,救护车仿佛跳了起来。
驾驶员探出窗外:“谁啊?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只略显暗红的手掌出现在挡风玻璃上,另一只手举着火把,黑透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
驾驶员混乱的思绪忽然就联系上了可怕的公路凶案,顿时慌了神:“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了!”
似乎还嫌驾驶员吓得不轻,又一个小黑影出现在黑透的脸庞之上,手里还举着一支绿色小恐龙头的……中性笔,咧着一嘴小白牙向驾驶员笑。
紧张到了极点的驾驶员没get到人类幼仔的萌点,反而被吓得一嗓子嗷出来:“救命啊!”
花主任和罗绢赶紧过去护住驾驶员:“别怕,是魏七郎君的昆仑奴北风和孩子饼儿,他俩来接我们进国都城。”
“你看,这种绿色小恐龙头的中性笔,大郢可没有!”
驾驶员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玻璃前面的人影,仔细辨别以后才确实,外面这俩确实是人,终于不想晕了。
车外面的北风和饼儿反而被驾驶员一嗓子给吓到了,举着火把连连后退。
花主任见过北风和饼儿,向他们招手:“上车吧。”
罗绢打开救护车门,把北风和饼儿接上车,将他俩安置好。
北风和饼儿兴致勃勃地看着救护车的内设,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驾驶员扭头看清了父子俩以及身上的大郢服饰,这才长舒一口气,踩下油门继续开车。
延平门的城楼上,挂着最亮的灯笼,禁军们高举火把,向黑漆漆的远处跳望。
他们接到消息,飞来医馆的医仙们会驾着铁马进城,铁马这两个字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所以从夜禁开始,城楼上就全是人。
又因为铁马形状怪异,可能使马匹受惊,禁军们的良驹也都被牢牢拴住,将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不断减低。
等啊盼啊,忽然有人指着浓重的夜色:“看,铁马来了!”
于是,禁军们就看到一辆红白蓝相间的救护车、自带亮光向城楼,越来越近。
“哇!!!”城楼上哇声一大片,这就是铁马?!
“快!准备开大门!”
延平门的城楼是大门小门套做的,飞来医馆的铁马这么大,小门是肯定进不去的,于是禁军下了一半人去开城楼的大门。
等沉重的大门完全敞开时,救护车已经停在城楼下。
昆仑奴北风抱着饼儿,下了救护车,拿出魏璋给的过关文书,恭敬递到禁军队正的手中。
队正非常尽职地盘查所有的入城细节,最后才伸手让人把巨大的路障搬开。
救护车顺利驶入延平门,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大路很平整也非常宽,在北风的指引下,抵达国子监大门外。
为了保持合适的距离,花主任和罗绢两人下车后,先手动充出候诊亭,开始一件件地往外面搬检查设备和用物,奇怪的是魏璋这头社牛竟然还没出现?
倒是昆仑奴北风抱着饼儿跑进去国子监的大门。
好一会儿他俩都出来,后面跟着臊眉搭眼的魏璋,站在离大家五步远的地方,一双鲜红的眼睛注视着花主任和罗绢忙进忙出。
罗绢惊讶极了:“花主任,连魏璋都被传上了红眼病,”
花主任特别淡定地向魏璋招手:“请坐,我给你检查一下。”
魏璋略有些拘谨地问下,做什么都不笑。
“我明明已经和学生们保持距离,怎么就染上了呢?”
花主任摆了摆手:“这病有传染性,你周围都是这样的病人,染上是早晚的事。”
“从现在开始,所有学生的洗漱用物都放进大锅中煮沸,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
罗绢在装机器时,忽然听到旁边有整齐地脚步声,扭头一看,好嘛,这一双双“红眼病”,晚上看着确实吓人。
第145章 大夜班
下车前, 罗绢和花主任就戴上了护目镜、口罩和面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些小题大作,急性结膜炎而已, 也不至于防护到这种地步。
可下车以后, 看到一双双“红眼睛”提着灯笼从国子监里走出来, 长长的队伍仿佛走不完时,又觉得幸亏防护了。
不论哪种程度的传染性,医护们第一意识都应该是保护自己,不然医护都沦陷了, 病人们该怎么办?
而相对于罗绢和花主任的暗自庆幸,国子监的师生们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这就是魏璋说的铁马?!这就是绘本上的救护车?!
为何救护车能在夜色中发出明亮的光?
不,为何飞来医馆很多东西都可以在黑暗中发光发亮?
没多久, 师生们又因为畏光而移开视线,又望着穿戴奇特的医仙们, 双眼中充满期盼。眼睛又痒又疼,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与医院内的推测结果相同,花主任检查完魏璋的双眼,确定是急性结膜炎。
罗绢先后检查了三位病人, 诊断也是急性结膜炎。
魏璋赶紧上前介绍:“花主任,罗医生,这位是国子监的卢祭酒, 相当于你们学校的校长,这两位是司业,相当于副校长。”
“他们没得红眼病, 但听说你们要来,就一直等到现在。”
直到这时候, 国子监的大门内终于没有人再走出来。
卢祭酒和司业三人整理队形,然后带领师生们恭敬行礼,感谢医仙们深夜到国子监救治病患,属实是仁心仁术,让人感动。
花主任和罗绢两人“一对一”看病人行礼就非常头大,一大群人向自己行礼,更是压力山大。
行完礼后,卢祭酒还拽着魏璋,扬扬洒洒说了许多感谢。
魏璋翻译着口干舌燥,花主任和罗绢两人听得冷汗直冒,只是下山出诊而已,怎么经卢祭酒一说,自己怎么就成了神农转世、比肩医圣了?
花主任一直向魏璋使眼色,不要再感谢了,赶紧看眼睛吧。
魏璋努力睁着双眼,一脸无奈,再给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打断卢祭酒说话呀。
好不容易,卢祭酒感谢完毕,两位司业似乎也打算大谢特谢。
花主任当机立断,拽住魏璋:“你直接和他们说,救人如救火,趁着没有新病人以前,抓紧时间看眼睛才是正事,等都治好了再谢也来得及。”
“还有,校长和两位校长暂时还没得红眼病,请他们与病人保持距离。”
魏璋赶紧转告卢祭酒和司业。
卢祭酒和司亚三人,好不容易可以近距离看到医仙和救护车,打定主意绝不离开,远远看着。只这辆车和两位医仙,就算看上整晚都不会腻。
而花主任和罗医生两人,抓紧时间开诊。
诊治过程中,魏璋带下山的三名译语人发挥了很好的辅助效果,两人负责划分候诊区、检查区和滴药区三个区域,并维持秩序。
经过译语人的询问,“红眼病”患者全都有用手揉眼睛的习惯。
不仅如此,还追问出了隐藏的诱发因素,因为持续的高强度学习,学生们的双眼酸胀发痒,他们会忍不住揉眼睛或者摸眼睛。
急性结膜炎的诊断和治疗并不难,只要注意用眼卫生、洗脸巾煮沸后曝晒、按时滴眼药水,没有其他并发症的话,就可以痊愈。
出人意料的是,治疗难度在滴眼药水上面。
试想一下,滴眼药水时眼睛要睁大,就会清楚地看到眼药水瓶与大滴的药水,作为大郢病患,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异的治疗方式。
然而,即使花主任和罗绢都示范了滴眼药水的方法,每个试图往眼睛里滴眼药水的病人都失败了。
因为人体的“睫毛反射”,为了阻挡可能落进眼睛里的灰尘,下落的药水每次都被眼皮阻拦在外面。
花主任和罗绢两人不得不调整治疗计划,花主任负责诊断和记录,罗绢负责采样和滴眼药水。
国子监的“红眼病”师生们有序地在候诊区排队,走进检查区,再进入滴药区,由戴着护目镜的昆仑奴北风送回寝室,直接睡觉。
与此同时,未发病的学生们则有条不紊地在大厨房里煮擦脸布巾,悬挂晾起。
花主任和罗绢配合默契,终于赶到破晓前诊治完所有病患,国子监大门前只剩卢祭酒、两名司业、魏璋和北风五个人。
望着空荡荡的国子监大门外的广场,花主任和罗绢两人长舒一口气,虽然睁眼闭眼都是红眼睛,好歹把第一波治完了。
两人和司机一起,往救护车里收拾东西、包括医用垃圾箱和标本盒。
所有的物品收拾完毕,花主任把记录名单和各种眼药水交到卢祭酒手里,眼药水有些是四小时滴一次;有些是两小时滴一次……
按时滴眼药水的重任,就由卢祭酒和两位司业三人共同完成;并建议,凡是“红眼病”的学生都要休息到完全康复为止。
罗绢则负责教会他们三人如何正确有效地滴眼药水,包括滴完以后让学生按压鼻泪管等注意事项。
卢祭酒三人学得非常认真又细致,拽着魏璋问了许多事情,小心收好用药名录,并学会了记录的法子。
花主任又向魏璋说:“等红眼病治疗全都结束以后,让卢祭酒和两名司业到飞来医馆去看眼科,他们三人的眼睛都不太健康,幸好不算急症。”
魏璋赶紧转告。
卢祭酒三人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向花主任表示感谢,眼睛确实不舒服一段时间了,但因为国都城的医工都束手无策,所以他们也只能认,毕竟老了都这样。
万万没想到,被飞来医馆的医仙们一眼看破,还被邀请上飞来医馆诊治,实在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