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 by流云南
流云南  发于:202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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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莹听了只觉得心累。
每个人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被最亲近的家人和内外环境画上各式各样的符号和图案,不知不觉中有了自己的性格和对事物的见解,以为是自己,其实都是塑造。
万万没想到,魏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我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再去平康坊,就算去了也不会再逢场作戏。”
裴莹的心情很复杂,看着魏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但是殷富和你这样的男子,在大郢又有多少呢?”
魏璋仔细琢磨了一阵,认真解释:“太子下山以后就会想办法关闭平康坊和胡姬酒肆,然后就会命令平康坊的女子和胡姬们分批上山体检,有病治病。”
“飞来医馆的诊断和治疗都需要时间,她们上山先治着;然后太子就会让文武百官分批上山,一样是体检的由头,但其实是在筛查,同样是有病治病。”
“与此同时,太子会先颁布禁令,然后让人写话本子,让百姓和官员们知道花柳病的来龙去脉,等他们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就能权衡利弊。”
“如果有人执意要去,染上花柳病传给家人甚至孩童,一家人都生病,只能是自食恶果,人丁不再兴旺,家族渐渐凋零。”
裴莹也知道,习俗和观念的改变不是一促而就的事情,听魏璋这样说,也确实有些道理,但还是没法接受“一人作死,拖累全家”的糟心,可这也不是凭自己心情而定的事情。
只能说,科普之路任重道远,人心难测,变数太多。
无论如何,先有科学的观念,然后再有努力的宣传和教育,循序渐进地推行工作,总能取得效果,有时还能有惊喜。
魏璋时刻观察裴莹,感觉到她的松动,也有自己的担忧,太子身体刚好下山就颁布禁令,不知道会一下子得罪多少文武百官,以及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背后错综复杂的牵扯利益。
唉……真是操不完的心。
裴莹却先一步想到,所有的传染病都是预防为主,相对于空气传播和□□传播这两类大杀器传染病,花柳病算是预防也还算容易、治疗也不算太难的疾病。
可是,现代社会预防是使用套/套,大郢该如何预防?总不能免费发套/套吧?
先不说医院有没有这么多数量的套/套可以分发,就算有,宣教也需要花费大量的口舌,真的用起来,能有多少效果,谁也不知道。
裴莹那个愁啊,传染病预防是关键,可问题是在大郢现有的习俗和观念下,太子的一道禁令能有多少效果?
正在这时,殷家的妻子儿女一齐大步向裴莹走来,像看到救命稻草那样两眼放光,将她簇拥起来。
裴莹觉得有必要把花柳病的来龙去脉,对殷家人讲清楚,知道明确的病因才能更好地预防和治疗,可检验科钱主任的试验还没结果,要不还是晚一些再说。
眼下有更要紧的问题,该把殷家安排住在哪里?
急诊二楼的留观住满了孕妇和产妇;抢救大厅里有皇后和太子;按郑院长的意思,在医院外的住宅区还没建成以前,为了保护原来的病人,不会让大郢病人住在病房。
最何况,殷家花柳病还有传染性,真有些伤脑筋。
裴莹想了想,直接去产房找到了妇产科谭主任,把殷家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提出自己的看法——
要么和殷富安置在一起,但是浪费监护病房资源;或者征用门诊三楼的眼科临时病房,两到三人间,相对来说,消杀起来也比较方便。
谭主任听完裴莹的建议,二话不说拿起对讲机找郑院长,五分钟后,眼科临时病房的标记就改成了妇科临时病房,每张床位都铺了一次性床上用品,方便消杀。
十分钟后,殷富家人顺利入住;一大家子人,分住两间房,共六张床位,相处和睦得令医护人员惊讶。
咦?说好的达官贵人富户家的“宅斗惊心”呢?
事实上呢,医护人员私底下一大爱好就是八卦,第二就是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裴莹和殷富正妻单燕沟通以后才知道,大家又被电视剧和小说骗了,自古正妻是当家主母,拥有对婢女仆从的处置权,妾不论多少也不论多得宠也都是婢女。
正妻孕育的子女是“嫡出”,妾孕育的子女是“庶出”,庶出也几乎等同于婢女和仆从,在现代人眼中的同父异母,地位落差大到不可思议。
裴莹听到就是记住,保险起见又去问了魏璋,于是,今日份大郢常识补充get。
妇科临时病房里,殷富正妻单燕和妾室,躺在柔软舒服的病床上,虽然有些紧张和焦虑,但更多的是好奇。
飞来医馆处处神奇,真是难以言喻的好地方,尤其是医仙们温柔和善,超出她们的想象。

第99章 吃了什么药 ?
裴莹妥当安置殷家人以后, 刚要去产房,忽然听到隐约的哭嚎声,声音时高时低, 听起来撕心裂肺。
以为是哪个病人家属想不开, 躲在楼梯间痛哭, 还没走到楼梯间,就被谭主任拦住:“主任,你听到有人在哭吗?”
谭主任叹气:“今早发动的孕妇,按拜贴名是兵部尚书郑成的嫡二女郑仪, 人称郑二娘子……”
裴莹心里咯噔一下:“新生儿出问题了?”
谭主任的视线落得很远:“娩出一个死胎,多发畸形。”
裴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三个畸形死胎的画面,以及产妇张卉绝望又愤怒的眼神,忍不住牙根痒痒, 又追问:“多发到什么程度?”
谭主任眉头紧锁,愤怒多于震惊:“十指畸形, 先天心脏膨出和脑积水……”
裴莹顺着谭主任的描述想了一下,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个当阿娘的能受得了?
“产妇看到新生儿惊叫一声,就缩在墙角发抖, 任何人试图靠近都会被打……”谭主任摘了细框眼镜擦了一下镜片,“我想去抱她一下,眼镜被打掉了。”
“你有擦镜布吗?”
裴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擦镜布递过去。
谭主任整张脸都皱着, 弯弯的眉毛紧锁,擦着镜片上的指印,幸亏树酯镜片耐摔, 不然,这副眼镜就报废了。
“生了一整日, 为了不影响胎儿,郑仪没上无痛,硬挨到娩出,生下来一看,我们都吃了一惊,婢女仆从们吓得尖叫出声……产房比菜场都闹腾。”
裴莹的眼神有些茫然:“谭主任,兔唇的概率是万分之一至万分之三;十指畸形的发生率差不多也是万分之几;先天性心脏病的发生率百分之一到千分之一……”
“可是,送上山九位孕妇,只有韩芸的儿子很健康,多胎妊娠的张卉三胎畸形;杨琇的儿子兔唇;再加上这个……这发生率高得离谱了!”
谭主任忽然想到一桩事情:“不对,她们都做了排畸筛查的,杨琇家儿子兔唇查出来了,郑仪这个多发畸形为什么没查出来?”
裴莹也纳闷:“排畸筛查是申磊主任亲自做的,以他的经验,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谭主任立刻拿出对讲机:“申主任在吗?我是妇产科,孕妇郑仪一小时前生出多发畸形的死胎,你前两天明明做了排畸筛查的……”
对讲机里立刻传出申磊低沉又有些含糊的回答:“郑仪吗?志愿者耐心地向她解释了半小时,她就是不做。”
“据说是家人嘱咐……不然就会白费。”
“其他人都做了,我做的,不会有问题。”
裴莹和谭主任互看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神神秘秘的,郑仪是不是怀孕前后用了什么秘方或是吃了什么药?
裴莹无语望门诊的透明棚,江湖郎中纯粹忽悠骗钱,拿些面粉米粉混点粗粮做什么药丸,这样还好,至少对孕妇和胎儿不会有什么损伤。
最怕的是他们真的想达到什么效果,并为了这个效果胡来,结果是孕妇和家属花了大把的钱,要么胎停,要么流产,不然就是畸形……产妇身心俱伤,就像郑仪这样。
谭主任想了想:“贵女们骄傲又矜贵,能劝得了她们的人不多,崔五娘在时还好;现在,要找谁去做郑仪的心理疏导?还要追问吃了什么药,在哪里吃的?”
这时候询问这些,都是在产妇滴血的心头撒盐。
偏偏不问还不行,毕竟这样的后果太严重,必须问清来龙去脉,以预防更多的畸形胎儿出生。
询问的人必须深得郑仪信任,至少是她尊敬的人,还要问得有技巧,如果只是问得有技巧并有专业知识的话,医院大多数医护人员都可以做到,
可现在的郑仪处在听不到也劝不了的地步,能让她安心又尊敬的人在哪儿?
正在这时,产房里又传出一阵嘈杂,夹杂着金属落地的声响。
谭主任和裴莹立刻快步走进产房,就看到郑仪的乳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婆娑地劝:“奴知道您难过,知道您不好受……这胎不成,养好身体还可以再怀……”
“可是,你不能想不开啊,你要不在了,我们可怎么办?”
郑仪的额头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薄被上……甚至于地上,眼神是空洞的,脸上的表情是木的,仿佛没了灵魂的躯壳。
“怎么回事?”谭主任脑袋里嗡嗡的,拿出对讲机摇人,“急诊外科,产房有颜面部外伤病人,记得带小针小线,免得以后脸上留疤。”
裴莹向谭主任使了个眼色,飞快离开产房,向急诊大楼走去。
魏璋站在急诊一楼大厅里,打自动贩卖机的主意,见裴莹一阵风似的刮过,赶紧跟上去看热闹。
裴莹在抢救大厅门边一个转身避开拿着缝合包的文浩医生,随后问:“没有能缝合的女医生吗?病人情绪很不稳定。”
文浩医生环顾四周:“来,池敏同学,跟我去产房。”
池敏有些紧张,但还是二话不说跟了出去。
抢救大厅的医护们望着裴莹:“裴医生,你有对讲机为什么不用?”
裴莹向皇后点头微笑:“皇后……殿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皇后做了碎石,确实没有出血等并发症,就要走动、变换体位,让碎石更容易排出,听裴莹这样说,立刻跟过去。
裴莹站在急诊与门诊交汇的走廊上,小声说:“郑仪郑二娘,娩出一个多发畸形的死胎,更奇怪的是,她拒绝做排畸筛查的B超,我们怀疑她吃了什么药。”
皇后完全听不了普通话,好不容易听懂以后只剩震惊:“郑家到底做了什么?”
裴莹摇头:“郑仪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所以我来请问皇后殿下,能不能替我们询问郑仪,她到底吃了什么药?”
皇后不由想到妇产科的苏主任,没有半点犹豫:“请带路。”
皇后走进产房,看到郑仪紧贴着墙壁,仿佛黑夜里蜷缩起来的小动物正心惊胆战地防备着什么?
“郑二娘,本宫是皇后,快生完孩子可不能着凉,赶紧躺好,身子骨最重要。”
郑仪仿佛没听到,眼神仍然是空的。
皇后的脸色一变:“郑二娘子的贴身女使站出来,她怀孕前到底吃了些什么?是不是用了什么偏方?”
郑仪的贴身婢女立刻跪到皇后面前恭敬行礼,然后又犹豫了不少时间,才小声禀报:“我家二娘子吃了转胎药,那个药据说可以女胎转男胎,灵验得很。”
裴莹听了只想骂脏话,现代科技和医药进步了,所谓的转胎药弄出了多少“双性畸形”的新生儿?一朝穿越,还要面对更粗制滥造的低配“转胎药。”
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背后隐藏的被塑造了千年的观念,隐形的枷锁和控制。
也就是说,无论朝代更迭,也不管科技进步到什么程度,这几千年来,人性从没变过,观念变了不少却还有许多仍然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皇后因为病痛的缘故连后宫都没怎么打理过,身体恢复以后,被消磨的精力刚恢复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事情,既气愤又心疼,却也有理解。
大郢女子自出生就认为是替夫家养的,出嫁以后的头等大事就是生儿育女和孝敬公婆,“生儿”是重中之重,能生养子女是贤妻的重要标准,生养的子女健康聪慧那是了不得的大事。
兵部尚书郑成家人丁兴旺,就是因为他家大娘子育有四子三女,且个个聪慧健康;国都城高门大户都到郑家求娶。
一来是郑成家教严,子女都成材;二来,就是郑家女子好生养,个个贤妻。
郑家出嫁的女儿们,都儿女双全,除了郑仪一人,成亲三年都没有动静,这次好不容易怀上,婆家立刻央了太子妃写拜贴,备齐金银珠宝各色礼物,将郑仪送上飞来峰。
毕竟同一批上山的孕妇们,基本都是娘家出面请太子妃写拜贴,郑仪却是婆家出面,足见对其的重视。
皇后只是身体不行,国都城内外的消息却从未断过,深知郑二娘子郑仪的辛苦,也很难体谅,可越是这样内心越愤怒。
生儿育女四个字饱含了多少女子的辛酸血泪甚至性命,不管是谁给郑仪吃的转胎药,也不管是谁动的心思,都是视她与腹中胎儿的命为草芥,这是作践!
外科医生文浩带着实习生池敏,甚至无法靠近郑仪的病床,更别说缝合伤口。
向来温雅的皇后连质问都没有半点怒意:“你既然是贴身婢女,谁给她的转胎药,谁劝她服的药,必定一清二楚,如实说来。”
婢女吓得魂不附体,只是一个劲地磕头:“皇后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不能说……奴的全家性命都被人捏在手里。”
没一会儿,婢女的额头都青紫了。
皇后上下打量婢女:“郑二娘子待下人宽厚,却不想养了喂不熟的白眼狼!”

婢女的响头忽然就磕不下去。
皇后缓缓抬头, 温和的视线变得尖锐:“飞来医馆是治病救人、解人病痛的地方,容不得你们这些腌臜事情亵渎。”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可这分明是残害大郢子民的极恶之事, 身为皇后, 本宫不能置之不理。”
“来人,把她押下去。”
随侍在皇后身边的女官,有三位是译语人,分派在医院各处, 但皇后身边怎么可能缺女官?
皇后话音未落,立刻有两名女官强行将婢女拽走,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婢女没有半点反抗就被拉走了。
“各位医仙, 本宫告辞。”
皇后忧心忡忡地离开产房,迈着坚定的步子向急诊走去。
裴莹、文浩和池敏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也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非常不合时宜地冒出了某著名清宫戏关小黑屋扎针的名场面。
裴莹最先回神:“电视里都是骗人的,皇后可不是那样的!”
文浩和池敏不约而同地点头,一定不是。
最最关键的是, 医院没有那样的小黑屋,能让皇后和女官审问婢女。
说来也奇怪,郑家婢女被拖走, 在乳母怀里瑟瑟发抖的郑仪反而缓解一些,但仍然不让医生们靠近。
头皮因为毛细血管特别丰富,出血量就比其他受伤部位多, 现在郑仪的半边脸都染了血,另外半边脸被乳娘抱住, 看起来渗人得很。
文浩只是长得萌,脾气很急,耐心也不算多,脱口而出:“小池,去急诊拿镇定剂,再不止血,她会出事的。”
“文老师,马上……”池敏快步离开产房,“哎……”
产房门外是提着诊箱、须眉灰白的张医师,险险避开池敏,大步走进产房,向医生们微笑点头:“不如让老夫来试试。”
“仪儿啊,我是张医工,姑娘家家的头破了不缝会流血会留疤,有疤就不好看了。”
张医师平日不苟言笑,但年轻二十岁时,却是国都城最有名的儿科医,高门大户的孩子病了,家主和主母一定想法设法请到他。
被乳母紧紧抱住的郑仪僵住,小心翼翼地看向张医师,眼神像迷路的孩童。
“对,是我,张医工也会老的,而且还老得挺快的,”张医师救过郑仪三次,一次溺水和两次高热惊厥,连续守几日几夜的那种救治,“皇后殿下让老夫来瞧瞧你。”
“施针吧,不疼的。”
“当然,如果你现在能和老夫说说话,也是可以的,你饿不饿?老夫知道这里有一种薄薄的薯饼,又香又脆的……给你一包尝尝?”
郑仪出嫁前也是郑家的掌上明珠,小时候也是倍受耶娘疼爱的,吃食穿戴只愁挑不到自己喜欢的:“张医工,我吃不下。”
张医工望着郑仪空空的眼神,疼在心里:“来,你坐着,老夫现在手抖,没法给你缝伤口了,飞来医馆的医仙们等这么久了,他们是真的担心你。”
紧紧抱着郑仪的乳娘,眼泪都快流干了,自己喂大的小娘子遭这么大的罪,心疼得像刀子在割。
池敏拿着镇定剂走进产房,放慢脚步,在床帘的掩护下,在与乳娘、张医师的眼神交换中,趁着郑仪不备紧急注射。
一刻钟的时间,郑仪闭上眼睛,软软地靠在乳娘怀里。
文浩和池敏抓紧时间清创缝合,等缝合完毕,细心的池敏看到郑仪手掌心和指甲边缘都血迹斑斑,初步判断是她自己用指甲掐破的。
“文老师,她有自残倾向。”池敏很担心。
文浩思来想去,让池敏找来了心理医生莫然,把郑仪的情况详说一遍。
因为郑仪处于无法沟通的状况,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让她伤害自己;又因为对郑仪来说,产房是个持续存在的应激原,所以建议把她送回留观室,用束缚带让她无法伤害自己。
顺产是个体力活儿,郑仪在分娩结束以后又处于应激的状态,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有了镇定剂起码可以强迫她进入休养状态。
至于吃什么也不用太担心,医院有静脉营养和人工鼻饲两种途径的治疗方法,可以保障郑仪日常所需营养的供应。
但鉴于郑仪的反应如此强烈,心理医生莫然对她的家庭环境也有非常不好的预估,以后怎么办也是大问题。
文浩和池敏,以及裴莹,三个人将郑仪转到留观室,由她的乳娘贴身照顾,医护们会加强巡回,目前能做的也只能这些。
文浩和池敏回到抢救大厅时,惊讶地发现皇后的婢女们已经把物品收拾整齐,咦?这个点了,她们收拾东西做什么?
郑院长和金老,安主任和住在中医科的妇产科前主任苏溪一起,也到了抢救大厅,原因很简单,皇后要求出院。
安主任替皇后把了一次脉:“出院可以,但不可以过度劳心,平日要注意多饮白水,多多运动。”
皇后对安主任和苏主任充满感激,硬要送他们一人一颗夜明珠,他俩坚持不收,不得已,皇后看向郑院长:“这是本宫真诚的谢意,还请收下。”
郑院长再不明白就是傻瓜:“恭敬不如从命,你们就收下吧,是你们的私人物品,不用送去仓库。”
安主任和苏主任怔住三秒,这才收下,这玩意儿只听过,还没亲眼见过,会不会真的价值连城?
皇后又命女官拿出八个锦盒,分送给抢救大厅的女性医护们;另拿出十个锦盒,分送给男性医护们。简单来说,人人有份。
郑院长和金老也有,锦盒格外地小。
皇后真诚地点头微笑:“身为皇后,本宫有自己要背负的重责。急着下山,一是上山许久,不放心陛下一人;二是,不能再让转胎药祸害大郢百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皇后怕润和帝食言,回去提醒陛下给飞来医馆封地。
“就此别过,有缘自会相见。”
说完,皇后在婢女和仆从的簇拥下,离开抢救大厅,迎着夕阳余晖走出蓝铁皮门,径直向“梯索口”走去。
因为不放心皇后的身体,抢救大厅的周奉御也跟着下山,半数东宫六率随行保护。
一眨眼,抢救大厅就只剩下太子和张医师两位正在康复的病人。
太子已经从皇后口中知道郑仪的事情,以及妇产科发生的事情,他比皇后更急着下山。
有太多事情要做,还必须争分夺秒地做,可偏偏身体又必须养好。
正在这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魏璋,走到太子病床旁:“殿下,奴去。”
太子警觉地看着魏璋:“你去哪儿?”
魏璋嘿嘿:“大小般若寺都走一趟,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太子惊得半晌才回神:“他们谁不认识你?天师被关,三位法师被囚,你进了寺中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魏璋还是乐呵呵的:“殿下,我可是闲散魏七郎君,整日混迹平康坊,大把大把地花销,总要得些花柳病啊,不行啊……”
“我先四处寻医问药,消息放出去,我这样的肥鹿,还怕他们不惦记?”
太子毕竟是和魏璋相处最久、交情最深的人,恍然大悟,制止地非常干脆:“不行!”
“殿下,请您放心,奴不会做孤军深入的事情,”魏璋笑眯了眼睛,“奴向郑院长和金老,还有医仙,借了些物件。”
“奴立刻下山,追上皇后殿下,里应外合,效率翻倍。”
太子看到魏璋手里的物件,不知该说自己倚重的魏璋太猴精,还是该说飞来医馆的医仙们太纯真和善,手机就这样随便借。
魏璋拍了拍手,等到魏勤坐在轮椅上被梧桐推出来,才大声说话:“各位医仙,奴也要下山了,之后将由奴的侄儿魏勤,代替奴成为译语人。”
“此行匆忙,奴也比不得皇后太子殿下的富有,也实在没什么可以相送的,毕竟你们也这么多人呢?”
魏璋深情款款地看向文浩:“文医仙,实不相瞒,奴这次下山危险重重,万一有何不测,你我就再也无法相见。”
文浩心里一惊,魏璋这话说得实在不吉利。
哪知魏璋话风一转:“文医仙,能不能送我自动贩卖机里的大红袋子?”
文浩秒懂,魏璋、是看上了自动赎卖机里的红色薯片袋子,爽快地拿了零钱出了抢救大厅的门,很快又走回来,手里拿着一包红色袋子。
“……”医护们看了看文浩,又看了一眼魏璋,这人这事都不简单。
抢救大厅的医护们乍一听魏璋要下山,第一反应都舍不得,听着听着忽然听出了其他意思,这家伙借走了不少满电的手机,不仅不打算给礼物,似乎还打算捞点什么再走。
一时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看待魏璋,平日里和气善意,关键时刻却凶猛无比,令对手心惊胆颤,令同伴安心,大概说的就是魏璋这样的人。
魏璋,像万花筒一样多变的男人。
医护们欣赏这样的魏璋,很大方的,每人给他买了一包零食,装在超大塑料袋里送给他。
魏璋激动得像什么一样。

第101章 真诚的礼物
相较于皇后出行的浩浩荡荡, 魏璋离开就简单多了,背着妇产科帅哥医生唐彬彬友情赞助的特大号登山包,身后跟着昆仑奴北风和饼儿父子俩。
魏家家仆都留给魏勤的原因有二, 一是魏勤娇生惯养, 二是糙惯了的魏璋天南地北地跑, 常年不在魏家,魏家家仆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不值得信任。
昆仑奴北风一手抱着饼儿,另一只手提着超大号零食大礼包, 有些纳闷,为何这么轻?魏七郎君说这里面都是吃的,这……能吃饱?
魏璋三人走出急诊大楼时,文浩追出来塞了三瓶咖啡:“拿着, 特别困的时候喝。”
魏璋纳闷:“哎,你知道我要干嘛?”
文浩呵呵:“你记得, 阎王要你三更死,飞来医馆可以留你到五更。”
魏璋平日总是懒洋洋的、半睁半闭的眼睛倏地瞪大,又迅速恢复,重重地捶了文浩一拳:“你能不能说我点好的?”
文浩拿出一个急救包:“留着应急, 但要还回来,飞来医馆的东西不能落在国都城。”说完转身就走。
魏璋干笑两声,把急救包挂在北风的脖子上:“医仙馈赠。”
北风立刻点头, 把急救包看得和饼儿一样宝贝。
魏璋望着文浩渐渐走远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就看到了保安强哥和王一一小朋友, 还是率性挥手:“我要下山了。”
强哥抱着王一一:“来,和魏叔叔说再见。”
王一一忽闪着大眼睛, 从口袋里掏出两粒红色包装、有卡通笑脸的牛奶糖,塞到魏璋背包侧面的袋子里,然后大声说:“魏叔叔,我和爸爸会想你的。”
“好,”魏璋揉了揉王一一的脑袋瓜儿,“走了。”
正在这时,警务室里的狄警官和小葛警官刚好到强哥这儿来闲聊,发现魏璋要走,小葛警官立刻跳起来:“魏七郎君,你稍等,我们也有礼物。”
魏璋笑得见牙不见眼,飞来医馆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没有之一。
一刻钟后,小葛警官押着一串……各国小偷,每个都用麻绳绑了手,招呼道:“他们偷玻璃和警务室的外墙灯,被我们当场抓获。”
魏璋脸上的期待和笑容瞬间消失,看向小偷们的眼神非常阴森,狠狠地骂了句大郢脏话。
真是倒霉催的,这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竟敢上飞来医馆偷东西?
是不是嫌命太长?!
魏璋提溜着一串小偷,拽着麻绳头上去就是一人一脚:“走!”
北风抱着饼儿,跟在魏璋身后出了蓝铁皮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饼儿窝在北风的颈侧,探出头笑得有些腼腆、很用力地向强哥和王一一挥手。
保安强哥、狄警官和小葛警官三个人望着他们消失在马路尽头的树林里,才走回医院,关了蓝铁皮门。
郑院长和金老两人在急诊大楼的楼顶,目送皇后和魏璋离开,内心有些复杂。
金老直截了当地问:“皇后分送的礼物真的不用上交?”
郑院长点头:“现在我们衣食不愁,但也不再发工资,也没有任何消遣,简单来说,我们被困在了飞来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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