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 by流云南
流云南  发于:202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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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院长收好草图,又问:“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
王强点头:“我们被人偷袭,幸好带了盾牌挡开,但没抓到人……哎!”
“你受伤了?”郑院长很关心。
“没受伤,”王强只觉得可惜,“空的饼干包装袋掉了。”
郑院长搬来小凳子:“你坐一会儿。”
王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
十分钟后,郑院长从口袋里掏出软枕搁在小桌上:“五年没见了,郑老头给你把个脉。”
“您记得我?”王强鼻子一酸,乖乖伸手搁在软枕上。
郑院长垂着眼睛不说话,把脉还是乐呵呵的,更像大肚弥勒:“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把我老头子气胖了三斤,怎么能忘?现在还肝疼吗?”
“好多了。”
郑院长又问:“膝盖和腰呢?”
“也好多了。”王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郑院长把脉,什么谎话都会被揭穿。
郑院长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嗯,不错,你小子这次没骗我,好了,去食堂领特供饭盒。侦察是你的强项,为了医院的安全,你费心了,现在天亮了,你赶紧找地方睡觉去。”
“谢院长。”王强笑着挠头。
“山下古城的事情,我要去找人请教一下,既然遇袭,想来恶意居多,还是谨慎一些,”郑院长打开小门,圆圆的身形把小门堵得满满当当,“暂时保密。”
“是,院长!”王强双腿并拢,站得笔直,满心欢喜地目送郑院长走进门诊大楼,如果没遇到他,自己只能是个躺在床上的废人。

第6章 你装睡 !
很快,换班的保安到了门卫,说了声:“强哥,辛苦!”然后不由分说把他推出小屋。
去食堂有两条路,一条是穿过停车场直走进急诊大楼左转,停车场的风很大;另一条是向右进入门诊大楼向南直走,因为出入口都挂着隔温帘要温暖得多。
强哥本能地走进门诊大楼,却在两幢大楼的公共走廊,鬼使神差地进了急诊大楼,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抢救大厅门口了。
实习护士时萱被安排在抢救大厅门外当人形复读机,回答得特别机械毫无感情:“六位病患还没醒,生命体征平稳,正在康复中,谢绝探视。”
“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强哥话还没出口,就得到了答复,有些惊讶。
时萱戴着口罩笑得脸都僵了,因为从半夜钟鼓声传遍整个医院以后,就不断有人来打听。
算上这位保安队长强哥,已经是她回答的第五十六个询问者,包括但不限于其他科医生、护士长、病人和家属,甚至连急诊小卖部的大叔都来问过三次了。
原因嘛,非常简单。
因为现在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闻到医院里弥漫的微妙的臭味儿……不用怀疑,就是从各楼层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抽水马桶和地下污水处理系统就是人类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事实上,连时萱都觉得奇怪,病人只是营养不良又不是颅脑外伤,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醒,好歹护士长提到过他们用雪球围攻过保安队长强哥。
正在这时,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蓝色公主纱裙、提着小花篮的小小身影,从急诊外科虚掩的诊室门溜进去,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通往抢救大厅的门,轻手轻脚跑向护士长周洁。
护士站里,周洁正在手写费用记录单,文浩医生也在写医嘱,电脑没网,现在一切全手工,写得手指老茧都磨出来了。
小小身影踮起脚尖捂周洁的眼睛,童音软糯:“猜猜我是谁?”
周洁吓得笔掉在桌子上:“乐乐,你不在病房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外面这么冷,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乐乐就是最早发现外面下雪的抢救3床小女孩儿,嘴甜又乖巧,自带令人微笑的小天使气质:“阿姨,我现在完全好了,呼……吸……一点都不憋了。”
“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哪儿都不冷,而且我裙子里面还穿了衣服裤子,冻不着的。”
周洁赶紧拿了个小口罩给乐乐戴好。
医生文浩停了笔,视线扫过:“抢3床,草莓过敏抢救的?”
周洁点头,一边努力和热情过度的乐乐保持距离,一边又真心喜欢,整个人有些分裂。
乐乐家境很好,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爱吃水果和蛋糕,惟独草莓过敏。
爷爷听了不乐意,坚持“什么过敏不过敏的,草莓可好吃了,又红又甜的,吃一个……”,如果不是妈妈临时早下班回家,如果不是住得离医院很近,乐乐就会因为急性重症过敏反应永远6岁。
乐乐忽闪着大眼睛,笑得比糖还甜,从小篮子里一把一把往外抓糖,小嘴很能讲:“阿姨,叔叔,这是大白兔奶糖、棒棒糖、玉米软糖、话梅糖……还有巧克力,都是给你们的。”
“妈妈说,你们要一直上班都不能休息,很辛苦。”
周洁鼻子一酸,继续逗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糖?”
乐乐笑得眼睛弯弯:“因为我懂礼貌呀。一天只能吃一粒糖,不然会蛀牙。我回病房去了,不然妈妈会担心的。”说完乐颠颠的原路返回。
周洁怕乐乐一个人出事,毕竟医院大,人又多又杂,刚起来要追。
乐乐妈妈从另一边的急诊内科走进大厅,放了一篮水果在护士站的桌子上:“谢谢你们,护士长放心,我跟着她呢。”
乐乐妈这辈子都忘不了五天前的下午:
她痛经得厉害,不得不请假提前下班,打开门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乐乐和桌上鲜艳欲滴的草莓,以及惊慌失措的乐乐爷爷。
草莓过敏四个字直冲脑海,她抱起乐乐冲出家门拼了命往医院跑,可跑到离医院一百米的地方,痛经疼得她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有个温柔的声音问:“你怎么了?孩子怎么了?”
“草莓过敏……”她回答的声音很低,被路边经过的车辆声盖住。
但是,温柔的声音却听到了:“我是急诊科护士长周洁,孩子交给我!”说完一把接起乐乐,向医院大门冲去。
汗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只隐约看到一个扔在地上的行李箱,硬撑着起来跟在后面,短短的路上摔了好几次,等她一步步挨到急诊大楼,手脚并用地走到抢救大厅门口时,乐乐已经在抢救了。
她坐在抢救大厅门外蜷缩着浑身发抖,以为再也听不到乐乐喊自己妈妈。
护士长周洁走出来,把她扶起来送到了急诊内科,确定是单纯性痛经以后,给她拿了水杯让她吃止疼药……又过了一会儿告诉她,乐乐醒了。
她抱着护士长放声大哭……
每次想到心里都是满满的感激,以及对护士长的歉意。
万万没想到,乐乐突然又跑进来,指着躺在抢救三床的男孩儿:“哼,你一直在装睡!我刚才看到你睁眼了,怕打针吃药的不是好孩子!”
医生文浩冲过去抱起乐乐还给乐乐妈:“谢谢。这孩子是麻疹,快走。”
乐乐妈抱起女儿从急诊内诊跑出去。
护士长周洁一看,果然,他正右眼眯一条缝偷看,其他的医生护士一看,好嘛,不止抢3床,其他五个也是装睡。
整个抢救大厅的医护人员满脸黑线,这是闹哪样?
正在这时,急诊科主任蒋建国走进来,见病人们都坐着,心情大好:“你们都醒啦?”
抢3床的男孩坐起来,呜哩哇啦说了一长串话,其他几个人也说了不少话。
大眼瞪小眼,双方都听不懂,语言不通的问题再次横在了众人面前,双方都十分尴尬。
护士长周洁急中生智,拿了记录本在上面写字给他们看,但从他们震惊又迷茫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不认识这些字。
医生文浩随手写繁体正楷,他们更震惊也更茫然。
这可怎么办?
蒋主任觉得今年可能提前头秃,想了想:“不如我们试试方言。”医院很大,各科医护人员全国各地的都有。
于是,医护人员们开始试方言,北方话,山东话,山西话……一直试到广东话,都不行。
蒋主任觉得头疼,只能放弃:“我去找郑院长。”
护士长周洁和文浩医生是急诊多年搭档,想了想,从特供便当盒拿出两个菜包子、两个肉包子和两个豆沙包,分给六位病人。
其实是食堂送来的早饭,但是昨晚值夜太累,没怎么喝水,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再加上为了憋两便少上卫生间,就没吃。
六个病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接过包子时像接过了什么稀世珍宝。
小男孩最先开吃,咬到的是肉包,吃得满嘴油,肉味儿在抢救大厅弥漫开来,边吃边乐,很快就吃完一个,活像吃到了龙肝凤胆。
其他人见状,也大口吃起来,连滴在手指上的油都舔干净了,一个吃完,精神都好了许多。
周洁和文浩交换了一下眼神,果然都是饿的,一会儿看他们什么反应再说。
下一刻,六位病人都挣脱束缚带。
医护人员们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要做什么?第一时间溜进护士站躲起来。
万万没想到,五位男病人下床后,走到护士站外面,扑通跪倒,郑重其事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医生护士们敏捷闪避,有话好好说,别下跪成么?!
按照最新的医务处指南,如果病人下跪,医护人员最好也跪,免得被有心之人拍成视频上传后胡说八道。
好在,他们没有手机和相机。
等五位虔诚行完礼,抬头一看人没了,先吓了一跳,张望时又看到他们在另一边,这才放。
双方再次僵住。
十二床女病人走到护士长周洁面前,表情严肃又认真,双膝跪地,在胸前抱拳拱手,向前作揖,身体和头微微向前低伏,然后……一动不动。
医护人员们再次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周洁脑袋里嗡嗡的,差点跟着跪了,思来想去,还是壮着胆子把女病人扶起来,引她回床上躺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之前盼着他们醒,现在……他们不醒也……挺好的。
不,不,不,一想到自来水系统和干净的下水道系统,醒来挺好的!
既然醒了,那就离康复更进一步了。
可接下来呢?怎么讲解操作?怎么让他们配合?要不要让他们缴费?
正在这时,郑院长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开门!”
抢救大厅的自动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烁、戴着口罩的老年男性,大约八十左右,坐着电动轮椅披着厚厚的毛毯进入大厅。
郑院长和蒋主任一起跟进来。
病人们齐刷刷地站起来,眼睛盯着电动轮椅,眼球又一次呈现脱眶状态。
“这位是金老,真金不怕火炼的古汉语专家,”郑院长乐呵呵地向双方介绍,“金老,这些是我们急诊科的骨干力量,个个聪明又能干的,关键是人品也好。”
金老微微一点头,就坐着电动轮椅去了脏污袋看了看,然后又到了抢1床前,问了一通话。
抢1床是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性,全身脓疱,在他昏睡时已经注射过抗生素,现在疱已经在结痂转化,眼神惶恐地望着金老,没有回答。
金老又换一通话,病人们毫无反应。
等到金老换到第六种风格的方言时,病人们的眼神里满是惊喜。
这下,不止抢1床,五名男病人都围在金老身旁,异常恭敬地行了刚才那样的大礼,然后七嘴八舌地热闹极了。
金老一说话,男病人们和女病人都保持站立和恭敬的微笑,抬起双手,左手紧握右手,左手小指向右手腕,大拇指向上,右手四指伸直,手掌虚掩住胸口,悬空着,一动不动。
医护人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她,这是什么神秘的结印式?他们在说什么?
金老顺手拿来挂在床上的记录本,用系在本子上的笔刷刷地写,虽然手背手腕有褐色的老年斑,手指微微颤抖,但写出来的字苍劲有力,让人想认真裱装起来。

第7章 临时授课
金老和病人们沟通完毕,他们近乎虔诚地躺回病床上,脸上带着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的坚毅和勇敢,精神状态也更好了。
因为有金老的翻译,各科医生赶紧把病人的治疗方案说了一遍。
接下来的两小时内,抢1床吃抗生素的药,抢2床处理冻伤,抢3床吃口服药打针,抢4床做穿刺,抢5床上石膏,包括女病人的烫伤换药打针都异常顺利。
尤其是抢3床的小男孩,吃了甜甜的草莓味儿的药,开心得在病床上跳。
金老在每张床的治疗卡写上名字,然后把每位病人的简介交到郑院长手里,一脸嫌弃:“还有什么事?”
郑院长毫不介意:“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走,我俩到急诊内科诊室里下盘棋。”
“你棋品太臭,还喜欢耍赖,我不和你下棋。”金老说着,驾着电动轮椅径直去大厅门口。
郑院长一副大肚能容的弥勒佛样儿,变戏法似的从门边提溜一个大塑料袋:“来,让你先手,围棋,象棋,军棋,国际象棋,随你挑。”
“瞧不起谁呢?从小到大都是我让着你!”金老的电动轮椅就地转大半圈,径直到了急诊内科门前,“开门!”
郑院长乐呵呵地走过去:“哟,你这超豪华的轮椅机器人不会开门啊?怎么不让出国工作的儿子给轮椅装感应机械手臂呢?”
“呵,”金老反唇相讥,“怎么不让在医院工作的女儿好好治你的三高呢?瞧瞧你自己,圆得像个球儿……动不动堵门。”
“哈哈,不像有些人,”郑院长毫不客气,“浪费粮食。”
主打一对“针尖对麦芒”的老小孩儿。
五分钟后,急诊内科诊室就传来棋子碰棋盘的声音,没多久又传出两人笑骂“耍赖皮”并互相揭短的对话声,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大厅里,忽然就有了点热闹的生活气息。
医生护士们都在看金老写的病人简介,不约而同地感叹:“怎么有人随手一写的字,都好看成这样呢?”
“这些纸请金老签个名,然后裱起来好好收藏。”
“见者有份!”
“不够分!”
看完简介,他们才知道病人们都是被山下村子里的普通百姓,各种原因被赶到山里的破庙等死,除了抢3床的男孩是孤儿以外,其他病人都有家属。
比较特别的是女病人,简介很少,但也不影响治疗与护理,所以也没人追究。
每个人看得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也不是什么大病,何至于到等死的地步?
于是,大家下山冒险的念头减了大半,还是医院好,当然,有自来水和下水道系统的医院最好。
现代药物试用在大郢平民身上的效果,堪称神奇。
又因为他们虽然营养不良,但身体素质不错、求生欲很强,饥饿并没有伤到胃肠,吃过包子以后没人出现呕吐和腹泻的状况,治愈也就近在眼前。
于是,拿凳子守在抢救大厅门外的实习护士时萱的自动复读机,有了改变:“六位病人生命体征稳定,普通饮食,病情稳定,正在康复中。”
到了中午,护士长周洁走出去问:“小时啊,多少人了?”
时萱嗓子有点哑,但还是不想喝水:“第八十七个。”
“跟我来,”周洁带着时萱走到急诊一楼的小卖部,问:“你想吃什么?”
小卖部大叔老常一脸严肃:“护士长,郑院长说了,现在这些是紧急物资,不能买卖。”
周洁笑着一指:“你身后纸箱里的是赠品小包薯片,今天你已经卖了五包,还有……”
老常立刻举手求饶,拿出其它的零食赠品,小声问:“你喜欢哪个?”
时萱从没想过,随意挑选零食也能有特别幸福的感觉,指出一包:“我喜欢黄瓜味的。”
“行。”大叔快如闪电般收好其他赠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走好不送的样子。
周洁带着时萱走了,仿佛她俩只是路过,从未驻足。
老常捂着胸口皱紧眉头,心好痛!
急诊一枝花,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护士长周洁怎么有当强盗的天赋呢?粉丝滤镜碎一地。
时萱开开心心地回到抢救大厅门口,继续当自动复读机。
护士长走回大厅,病人们躺着午休。
郑院长推开诊室门,让金老的自动轮椅出来,然后清了清嗓子:“我先给你把了脉,我的专家门诊挂号费很贵的。公立医院大概是三百,如果我去私立医院的话,三千起。”
“今天开始,我每天陪你下棋,先输你三局啊……然后呢,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到急诊内科,给这些孩子们讲讲大郢的风俗人情,顺便教他们一点简单的大郢土话。”
“你一点都不吃亏,对吧?”
金老很不服气的样子,但没有反驳。
郑院长难得使眼色:“你们也看到了,能请金教授给你们上课,我可是豁出去了,还不赶紧的?”
五秒后,大厅的医生护士们整齐地站在金老面前,鞠躬:“金教授!”连平时上课用的大白板、马克笔都逐一摆好。
金老眼观鼻鼻观心。
这下,轮到郑院长不乐意了:“怎么的?他们可都是冲在疫情第一线的,从不喊苦叫累,放开那会儿,他们一退热就回来上班。”
“他们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人美心善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金老的眼皮动了动,最后注视着急诊科主任蒋建国。
蒋建国主任看了看自己科室和其他科的外援,最后看了看自己,感觉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又要多掉几根,一挺胸膛用力吸住肥肚腩:“金教授,您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也曾是英俊少年郎!”
一群人努力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金老像个恶作剧成功的老小孩儿:“你再不注意点,以后就是郑老头二号。”
郑博石还是乐呵呵的,毫不在意。
一群人憋笑憋得狠掐自己手心。
金老拿起马克笔又放下,把电动轮椅调高一些:“这三年辛苦了,谢谢你们。”说完认认真真低头道谢。
一群人忽然就很想哭是怎么回事?
金老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大郢”两个字,然后开始讲课:“现在执掌大权的是润和帝,山下就是大郢的国都城,两面有山,城内有河,城外有江。”
“城郭被横竖三十八条街道分割成一百多个坊,总人口将近二十万,城内外大小寺庙一百多座,是少有的超大型古城。”
“今天是大郢元日,相当于我们的大年初一;昨半夜的钟鼓声,相当于春节联欢晚会的迎新钟声。今儿早晨的钟鼓声是通知全城破晓,分间隔分批,每天都有,风雨无阻。”
“……”一群人生无可恋脸。
“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就睡觉,”金老忽然笑了,“悄悄告诉你们,电视里都是骗人的,这里有夜禁制度,天黑时各坊门都要关闭。摸黑溜出去的,被武侯发就要抓起来打板子。”
“武侯相当于警察和联防。”
“再小声告诉你们,一年到头可以逛夜市的只有四天,除夕夜和上元节的三天,上元节就是我们的元宵节。”
啊这……听课的大家,心情起伏就像坐过山车,又有些期待怎么办?
金老一拍轮椅扶手:“郑老头儿,孩子们这么辛苦,难得有机会可以看个现场,除夕夜的驱傩游行错过了,上元节的灯会一定要带他们去看,有很大的组合灯。”
听课的大家都看向郑院长,好期待啊。
郑院长却不说话。
金老呵呵:“瞧瞧你这铁公鸡的样子,一说带出去玩儿就不说话。”
郑院长一抬眼睛:“看灯会要钱吗?每个人多少钱门票?他们怎么收钱?我肯定要想办法让所有人都去看。”
金老笑了:“看灯会不要钱,也没多少好吃的,就是去体会一下异域风情。”
听课的每个人都两眼放光。
金老笑得有些神秘:“孩子们,想出去玩儿吗?”
人人点头。
“出去玩儿没有导游,人生地不熟的,总要先了解一下风俗禁忌,先学一些常用语是不是?这里犯错基本都是板子。”
个个点头如捣蒜。
金老惬意地靠在轮椅背上:“给你们三分钟时间准备纸和笔,接下来我们正式上语言课。”
一分钟,所有人准备就绪,郑院长也搬了张凳子认真听讲,每双眼睛里都燃烧着旺盛的求知欲。
床上的病人们醒了,医生护士们下课先忙一阵,金老休息;治疗任务都完成了,再次上课。真正的治疗上课两不误。
病人们望着他们,眼睛里满是羡慕和新奇。
傍晚时分,郑院长把金老送回病房大楼,急诊室的大家开始吃特供晚饭,病人们也领到了晚饭,每个人都吃得格外香,粒粒珍贵。
护士长周洁望着胃口很好、精神状态同样很好的病人们,相信他们离恢复健康又近了一步,其实换作平时,他们都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正在这时,大厅的洗手池传来滴水声,在安静的环境格外清楚。
医生文浩最先反应过来:“来水了!”放下筷子跑到洗手池边,拧大水龙头,水声哗哗的。
骨科医生冲进了男卫生间,一名护士跑进了女卫生间,没多久又跑回来,满脸笑容:“可以冲水啦!”
抢救大厅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掌声,太好啦!
自来水和地下水系统恢复啦!

第8章 第二项任务
急诊大楼位于医院的最前方,是为了能让危重病人第一时间得到救治,离行政楼和后面的病房楼比较远,所以这里的欢呼声和掌声并没传开。
所以,骨科、皮肤科和烧伤整形科的医生们向金老告辞,飞奔回病房报喜去了。
五位医生,两名跑进内科楼,两名跑进外科楼,还有一名跑检查楼,逐层扫楼式通知:“有水啦!”每通知完一层,就传出欢呼声和掌声。
很快,整个医院前所未有的热闹和开心,飞来医馆系统不骗人。
抢救大厅的病人们看着哗哗的水龙头目瞪口呆,这里到底是哪路神仙才能过上的生活?
郑院长陪金老吃完晚饭,没想到金老要求回抢救大厅:“你忙活半天了,还想干嘛?”
金老慢悠悠地:“饭后消食。”
郑院长没办法,坐电动轮椅消得哪门子食?但这么大专家的要求哪能拒绝,只好又陪着回抢救大厅。
可偏偏就在这时,供应科科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扒着抢救大厅自动门的玻璃窗向里看:“郑院长!”
郑院长乐呵呵地招手:“保科长,快进来。”
供应科姓保,是全院各科主任公认的“宝贝科长”,人脉特别广,缺什么少什么都找他,人长得特别喜气,一张脸又白又圆,像发面馒头。
保科长凑到郑院长耳朵旁边:“院长,院内的发电机在突然断电的情况下,能保证至少96小时以上的供电,但是现在人实在多,外面气温太低,用电量大增。”
“目前全院上呼吸机的有二十六人,除此以外,各科重症ICU的病人一共六十九人,营养科现在供应全院吃饭,还有许多特殊定制饮食,一旦断电……”保科长说不下去了。
郑院长直接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算起来:“昨天中午12点停电,现在是下午5点,29小时。”
保科长也在白板上算起来,最后在“46”画了个大大的圈。
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还有46小时就要彻底停电了。
这就意味着,上呼吸机的人会在五到十五分钟内全部死亡;各ICU的病人会在两小时内死亡;与此同时,医院这么多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能在零下结冰的环境里撑多久?
太多问题一个比一个沉重,每个问题的尽头都生命的终结。
除了病人们,抢救大厅里的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医生文浩最先开口:“之前系统不是说了吗?第一项任务完成就会公布第二项……”
话音未落,每个人都拿出各自的手机。
几乎同时,医院范围内所有手机再次同时亮屏:“飞来医馆系统恭喜您!第一项任务完成,获得无限自来水和地下水系统。”
“飞来医馆系统第二项任务,救助十二名病患,将获得无限供电系统。”
文浩和周洁互看一眼,这六个病人都是花了大力气抢回来的,这天寒地冻的去哪儿找十二位病人?
更何况,今天是大郢元日,放现代都有很多人大年初一不吃药、宁死不进医院,更何况是封建迷信盛行的大郢?
真是一关更比一关难。
金老操控着电动轮椅到了抢1床前,六名病人同时起身、恭敬微笑并摆出之前手指交叉的姿势,然后与金老又一通交流。
刚学完的医生护士们现场听力自测,但因为隔得有些远,不由自主地凑近。
金老抬头看到主动好学的孩子们,虽然平日不苟言笑惯了,但眼神平静:“嗯,都是好样的。”
啊这,听壁角被发现,还被夸……这既尴尬又高兴的复杂情绪是怎么回事?
金老夸完就提问:“文浩医生,刚才我们说了什么?”
文浩仿佛重回大学,又是当年每抽背必被点名的“天选文”:“金老,您刚才好像是向他们打听,还有没有生病的人?”
金老的眼神多了一分慈祥:“然后呢?”
“没听清。”文浩实话实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金老继续:“周护士长,你说说。”
急诊护士长周洁是医院有名的考试小能手,回答得也很忐忑:“金老,他们好像说没有病人。”
金老点头,还是很欣赏的:“我问他们下山回到自己村子需要多久?回说,不下雪要大半天,下大雪的话要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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