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卷王九零升职记—— by南坡鱼
南坡鱼  发于:202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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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许大姐说得跟程海的供词严丝合缝,“警察同志,我也没办法呀,一开始我们真以为小宝是四处跑着玩儿呢,他这孩子野得很!我就跟老二说你别管了,忙你的去吧。结果晚上孩子也没回来,我这才想起老二带着他去了河边,我心里就一咯噔,我说这可坏了吧!万一真像老二说的掉河里了可怎么办啊!”
她拍着大腿:“可孩子要是真掉河里了,这时候再说也晚了呀,当时都过了一下午,天马上就要黑了。我家老二本来就不受他爸待见,再出了这样的事,连他哥都不待见他。再说我也怕家里人埋怨我,我那大儿媳妇儿就平常看着好,真有事儿她真敢跟你动手。”
她说着把衣领拉下来,让顾平安看她身上的抓痕,“都是小宝妈打的!就当着你们的面!”
顾平安没看也没安慰她,接着问道:“所以你今天怕我们接着查下去,就故意说两孩子都被拐走了?那你大孙子已经丢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让你丈夫把小孙女给送人呢?”
许大姐哭道:“我也没办法,我男人一直觉得老二不是他亲生的,其实我真没给他戴过绿帽,你说我在人家公社干活,能不巴结公社领导吗?结果他听了闲言碎语,就说孩子长得不像他。老二刚生下来确实长得像他姥姥,不怎么像程家人,可后来长开了,谁看了不说父子仨一张脸啊!可我男人太死心眼,也可能是打顺手了,老是看老二不顺眼,不是打就是骂。现在老二又把小宝给弄没了,我男人天天看着小花这丫头片子就来气,我也是想让他消消气。”
刘所忍不住气得拍桌:“把孙女送走,就为了让你男人消消气?你可真是个好奶奶。”
许大姐哀嚎起来,顾平安一听她好像又想唱戏,赶紧制止:“行了,别装了!反正你们一家子都觉得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对吧!尤其是丫头片子,送人也好死了也好,都没什么。不然你们不会任由你大儿媳妇说,没的怎么不是小花。”
许大姐擦着眼睛,装出抹泪的样子:“警察同志,你们可别这么说,别管哪个孩子都是我嫡亲嫡亲的孙子孙女,哪个我也不舍得,这不是我男人为了家庭和睦吗!”
顾平安现在听到和睦这个词就觉得讽刺。
“许大姐,清明那天,是谁提议给小宝烧玩具的?”
许大姐刚要哭诉,听见她的话,不由一愣:“什么?玩具?哦对,就是我看老大媳妇整天摆着这些东西,太丧气了,就想着给小宝拿到坟上烧过去。”
“可程海说,不确定孩子是被拐走的还是掉河里了,毕竟你们母子都没亲眼看见孩子掉河里,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给孩子烧纸,还烧玩具?”
“七岁的孩子,这么长时间没找到,肯定凶多吉少了。我们就是想给孩子烧点东西算是个念想,也顺便求着程家的祖宗保佑孩子,可谁知道被我男人看见了,他就在坟头上发了狠地踹了我们几脚,后来是听见大路上有动静,他才停下来。”
许大姐哭道:“我也知道这事不对,可小宝已经没了,能怎么办?还能把老二打杀了吗?其实自从老二大了,我男人可能也看出来那是他亲儿子了,打的少了,不过两人关系还是不怎么好。当时老二就跪下求他爸,说他不是故意的,他爸气的恨不得把他按坟上揍一顿!可后来还是得顾着一家子和睦,这事要是让老大知道了,兄弟得反目!就这么着又瞒下来了!”
她可能觉得顾平安太凶,不好说话,转头看刘所:“刘所长,我们家真没人害孩子!不信的话我给你们发毒誓!小花那丫头,我男人说是送去享福了,怎么说也是他亲孙女,肯定会送个好人家,我们自家送出去的,这不犯法吧。”
顾平安叹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刘所长也很无奈:“看来普法工作任重道远啊。”
两人从里屋出来,觉得外间不隔音,又一块出了门。
刘所长站门口烦躁地掏出烟,看了眼顾平安,又收了起来,“我看大概也就这样了,虽然有不合逻辑的地方,但大体上说得通。程海不小心害死了小宝,被程狗剩拿住把柄,把小花送走了,他还借机要求程海要给他养老,孝顺他!”
他说着叹气:“小顾啊,你可能不知道,村里重男轻女现象一直很严重,这还是大力宣传男女平等后的程度,以前更严重,不想要女婴的直接就扔了。你可能不理解,但我觉得程狗剩的行为在这个环境里,并不出奇。”
顾平安想到顾奶奶非逼着顾大眼过继侄子,也无奈道:“城里也有这种现象,不过大部分人都有工作,为了工作不会太过份。但我还是觉得奇怪,看程狗剩的状态确实很差啊,如果都如他所说,他又为什么吃不下喝不下,瘦成这样?”
“老大老二家不和睦,程狗剩把家和万事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见家里不和睦肯定难受啊。再说程海不是说了吗?他一开始同意送走小花,后来又后悔了,你看咱们在程家时,程家老大老二,包括两个儿媳妇都对程狗剩没那么恭敬。”
顾平安点头,“那倒也是!他这种要面子的人,肯定受不了。可我还是觉得程海母子在隐瞒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是他把小宝推下河的?可我之前调查时,问过不少人,小宝很喜欢他二叔,两人关系确实不错。”
顾平安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她觉得程海跟许大姐一定见到了小宝的尸体,所以才会给孩子烧纸钱跟玩具。
刘所说:“这事得往上报备一下,看看要不要去捞尸,这么长时间了,恐怕没什么希望,不过怎么也得在河流漩涡处还有泥沙沉积处找一找,对了,得先找那老道的河工,他们知道尸体会在哪儿停留。”
藏尸地?
顾平安突然抓住了那一丝疑虑:“刘所,如果他们确定孩子是掉进河里了,为什么不去河边烧给孩子,而是去坟上烧?”
刘所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能要跟祖宗念叨一下,请程家祖宗帮着照顾下孩子,这是村里上坟的习俗。”
顾平安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回忆着程海和许大姐的所有动作和表情,终于定格在许大姐说‘给小宝拿到坟上烧过去’!
她当时说完这句话有一瞬间的心虚,顾平安一直觉得她在撒谎,心虚也正常,可现在看来,许大姐应该是差点说漏嘴了。
“刘所长,有没有可能小宝就埋在那片坟地里!”
刘所愣住:“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给他偿命◎
顾平安也只是从他们的反应推测出来的, 于是道:“带他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是说诈一诈他们?”刘所问。
顾平安点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两人又耽搁一会儿,才进了外屋。
顾平安说:“刘所长,咱们叫上几个村民吧, 镇上的民兵也叫上几个!再带上挖土的工具。”
刘所道:“也好,这就去吧,坟地那片没遮没挡的,正好现在日头下去了, 挖起来没那么热。”
里屋的许大姐听见他们的说话声马上激动起来, 她急切地问:“你们要去干什么?你们要去挖什么?”
顾平安进屋看她神色慌张, 淡定道:“你急什么, 我知道你对你孙子孙女都没什么感情, 可也别阻挠我们找他们呀,你以为给小宝烧点纸钱,烧点玩具,就算对他好了吗?我知道很多地方夭折的小孩子不能起坟立碑,可你总得让他爸妈知道他埋在哪儿了吧!”
许大姐脸色更加惨白, “你们知道了,可你们怎么知道的?老二说了吗?他这个蠢货为什么要说出来?我跟你们撒谎还不是为了他好吗?”
顾平安叹口气:“你要还把小宝当孙子,就跟我们一起去!免得我们找的人,手没轻没重再伤到小宝, 可怜的孩子命已经没了,尸体再被砍着伤着, 他爸妈得多伤心呀!”
许大姐哀嚎一声, 知道躲不过去了:“我跟你们去!其实也没埋在别处,在他太爷爷坟里呢!”
顾平安早就猜到了, 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把尸体藏在别人坟里, 只要做得隐蔽,谁能想得到。
刘所却吓了一跳,“还真给埋进坟地里了?这可是亲奶奶呀!你就这么把孩子不明不白地埋了?”
许大姐哭起来:“我也没办法,我家老二真不是故意的,可人已经死了,我得帮小海啊……”
顾平安已经听腻了这句话,怎么这些人做错事,甚至犯了法,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甚至是被逼的!一句一个‘我也没办法’!
受害者难道有办法?”
她无奈道:“不喜欢孩子就别带着玩,带着玩就得负起责任,出了事也得赶紧跟孩子父母说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孩子死了直接埋了,还说一堆谎话!别哭了,也别嚎了,赶紧的吧,把孩子挖出来,看看致命伤在哪里!”
“其实也不全是谎话,孩子确实是淹死的!又埋在他太爷爷的坟里了,警察同志,老二既然都招了,咱就别去挖坟了吧,都这么久了,孩子肯定早就……”
许大姐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她居然觉得孩子有他太爷爷照顾,挖出来是一种打扰。
刘所耐着性子跟她讲为什么一定要挖尸。
顾平安先给黎旭打了个电话,请他赶紧派鲁法医或者他徒弟过来,“可能要开棺!”
黎旭对她十分信任,也没多问,只说马上派法医过去。
顾平安又带小孟去镇上申请支援,新来的镇长十分配合,给她找了一队民兵,还让一位姓胡的主任跟着。
“胡主任跟下边群众打交道多,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让他出面就行。”
顾平安见人家很主动,就又恳请道:“镇长,我们派出所地方太小了,新派出所工程还没收尾呢,能不能借用……”
镇长马上点头:“没问题,一楼大厅,还有那七八间办公室都能用,我马上让人给你们腾出来。”
胡主任老家就是附近村里的,他早就听说程家丢了俩孩子的事儿,这时问顾平安:“不是说被拐了吗?怎么会在坟里?”
顾平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应该是出了意外,孩子死了,他们想隐瞒,就说孩子丢了,可尸体又不好处理,就埋到了祖坟里。”
要想刨开祖坟,还得先通知程狗剩,程狗剩一听人就傻了,“小宝就埋在那里边?我说他俩怎么拿着小宝的玩具跑去上坟!被我发现了,俩人心虚的话都说不出来,要是平常,我揍他们,老二肯定会瞪我!肯定会跑!结果那天他俩一动都不动,任凭我打骂,怪不得啊!”
他气得火冒三丈,嚷嚷着往外走,想要打程海一顿。
为了避免他们在坟地上打起来,刘所决定不带程海去了。
他跟顾平安说:“回来再慢慢审吧,先去看看尸体到底在不在!”
又是被拐了又是掉河里了,许大姐这一番操作,让刘所长都有些含糊,生怕她又在撒谎!
顾平安以为鲁法医会晚点到,还想着先把事情问清楚,哪想到黎旭直接开着车把人送过来了。
“黎队,你们这也太快了吧!”
黎旭:“天快黑了,不能耽搁,你这边的事更要紧些。”
法医到场,大家正准备去坟地时,程狗剩却突然说要想开祖坟,必须找算卦的神汉给算一算,还得走一套流程,祈求祖宗原谅。
顾平安哪有空给他耽搁,她没好气地道:“走什么流程呀?我们黎队长都来了,明天让刑侦队给你补个手续,够不够?你家祖宗要怪就怪你家太和睦了!你一天天家和万事兴,还什么祖训,孩子死了居然悄无声息地给埋到祖坟里去了,还琢磨着让太爷爷照顾着重孙子?你祖宗真要地下有知,早给你托梦了!”
程狗剩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张了几次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去坟地的路上,他低着头,生怕碰见熟人,跟去派出所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虽然刘所他们没宣扬,可围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都说程家出事了,见程狗剩和许大姐被警察和民兵围着往坟地去,就跑来看热闹。
有人喊程狗剩:“老程,咋的了?”
还有人打趣:“老程,你犯什么事了,要去吃牢饭啊?”
刘所长让大家别围观了,大家只是很给面子的离得远了点。
程狗剩一开始只当没听见村民的议论,听见说他要吃牢饭,他立马不干了,“你可别瞎说,是我家老二犯了事!老二就不是我的种儿,我替别人养大了孩子,当了这么多年冤大头,他还给我惹事,早该送他去吃牢饭。”
那些人议论的更热烈了,程狗剩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这次不管怎么回事,他的面子都挂不住了。
顾平安对这种人十分无语,徐大姐说的应该没错,程狗剩早就意识到程海是他亲儿子,虽然还是习惯性的偏心眼儿!但还是把程海当一家人。
可现在一想到程海可能是杀人犯,他立马又说老二不是他的孩子,哪怕让人嘲笑他戴绿帽当乌龟,也不想他程家有一个吃牢饭的人。
顾平安跟他说:“程狗剩,你先别管你儿子了,你拐卖儿童也是要坐牢的。”
程狗剩脸直接黑了,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顾平安并不介意他们听到,就得震慑一下,告诉他们自己家孩子也不能随便买卖。
到了地方,小孟跟小雪拉起了警戒带,还劝那些村民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可跑来的人却越来越多。人家远远围在警戒线外,也不好硬赶人走,只能赶紧找村干部过来维持秩序。
有民兵和村民一起帮忙,祖坟很块挖开,程狗剩一开始还怕把他爹的薄皮棺材砸透了,许大姐却指了指侧面,“那时候天还冷,我跟老二挖不动土,就埋在那儿,没往下挖。”
先露出来的是绿底红花的一床被子,小宝就被裹在被褥里。
他是三月份丢的,这都已经七月,最近这两个月天气又很热,尸体已经接近白骨化。
鲁法医打开被褥,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顾平安按住口罩,探头看了眼,发现孩子的胳膊和腿别扭地弯着。
显然他们挖的坑装不下孩子,小宝是被硬塞进来的。
那床被褥从里到外渗着黑褐色,散发着尸臭,打开时里边甚至还有蛆虫在爬,不知什么粘连物把被褥跟小宝的衣服粘在一起。
顾平安还注意到孩子的手指好像是张开的,像在抓挠什么,她心里难受极了,这孩子被埋进来的时候真死了吗?
鲁法医也一脸严肃,他要不时停下来,退开让他徒弟拍照。
这一退开,就让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看见了现场,他们见真在程家祖坟里挖出了小孩子的尸体,都吓了一跳,胆小的直往后退,胆大的拼命往前挤想看个清楚。
这时一个女人疯了一样从外边冲进来。
她不管不顾地推搡着:“是我家小宝吗?听说找到我家小宝了?”
拥挤的人群不由自主地为她散开一条路。
程东媳妇跑进来,正好看见鲁法医把孩子尸骨往裹尸袋里移,她看见那件熟悉的衣服,撇见衣领下的白骨,哀嚎一声晕了过去。
顾平安忙过去扶住她,想称呼时却突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叹口气:“大姐,节哀顺变,我先让人扶你回镇政府那边。”
程东媳妇缓过来却往那具尸骨上扑:“我不走,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家小宝!”
大家正拦呢,又有人哭着跑进来,“小宝埋在这儿了?那我家小花呢?是不是也给埋了?天杀的啊,我怎么就嫁进这么个吃人的家里!”
程海媳妇一边哭一边喊,推开拉她的小雪,就往坟坑那边扑过去,看她动作,似乎想要接着刨土。
顾平安忙拦住她:“小花没事,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她被送到省城去了,打拐办已经在找她了。”
程海媳妇心里一松,也差点晕了。
程东这时也来了,他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小宝的尸骨,“谁干的?是不是老二那个狼崽子!”
程狗剩见大儿子来了,不由往后退了退。
许大姐却猛地哭出了声,这次她没再唱戏,而是真切地悲鸣,可哭得再伤心又有什么用呢?
围观的村民们就更激动了。
“什么意思?老二杀了老大的儿子?老大卖了老二的闺女?我的天哪,不是说他家最和睦吗?”
黎旭见乱成一团,就指挥小孟小雪先把程家两个儿媳妇扶到车上去。
顾平安忙道:“黎队,不行,我怕她们会打起来,让小宝妈先去车上吧,小宝跟鲁法医也得上车!我跟刘所带其他人回去。”
一阵忙乱,等把小宝的尸骨和程家人一起带回了镇政府大院,人家已经下班了,不过镇长特意留了些后勤人员帮忙。
黎旭见顾平安还知道借人家的地盘,不由笑了:“不错,很快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顾平安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现在也不是邀功的时候,她叹口气:“黎队,尸体已经白骨化,如果骨头上没伤,很难确定死因,还是得让程海招供!”
程海听说已经找到了小宝的尸骨,他眼泪瞬间掉下来,“是我对不起他!警察同志,你们别问了,我给他偿命!”

◎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顾平安听程海这么说, 不由怒道:“他才七岁,还没长大就死了,还是死在自己亲叔叔手里, 你怎么给他偿命!”
程海脸色难看极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麻烦你不要再说这句话了,一开始我也觉得小宝的死是意外,可你一直重复这句话,倒让我觉得你心虚。当初你已经错过了一次坦白的机会, 现在找到了小宝的尸体, 你还想一直沉默下去?一句偿命就算完了?你对得起小宝吗?他临死前是不是还在叫你叔叔!”
顾平安最后一句话太戳心了。
程海捂着脸哭了起来, 哭声十分压抑, 让人无端觉得心酸。
顾平安叹口气:“就算你不说, 你爸,你哥你嫂子你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小宝的死跟你有关系,你觉得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没想到他还是那句话:“我真不是故意的!”
顾平安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肯招,不由皱眉, 看来得下点重锤了:“程海,你杀了小宝的事,你妻子知道吗?我看你们家也就她还算个正常人了,她要是知道你因为嫉恨你哥, 杀了小宝,甚至还答应把小花送人, 你说她会怎么看你!”
程海愣住, 马上道:“你乱说什么,我没有杀小宝, 那是个意外。我都说了八百遍了, 那是个意外!”
顾平安呵了一声:“你之前还说不知道小宝的下落呢, 你的话我敢信吗?别说你的话,就是你妈的话我都不敢信!你们两个偷偷把孩子埋到祖坟里,肯定是心虚呀。要真是意外,有什么不好说的?居然还说是为了家庭和睦!骗鬼呢?”
程海脸涨得通红,“我当时也想过去自首,可我妈说……”
顾平安冷笑:“程海,打你的不是你爸吗?怎么你妈的话你也言听计从?你要真想自首,你妈拦得住吗?”
她说着叹口气:“你杀了你侄子,居然把你女儿给赔出去,现在又说要自己偿命,虚不虚伪啊?你要真想自首或是想偿命,小宝死的时候你就去派出所了。怎么可能看着你爸把小花送人呢!又不是小猫小狗,那可是你亲生女儿!”
程海被她怼的哑口无言,“随便你怎么说吧,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我不是故意的。再说就算当时我去自首,你们也不会信我,你们也会以为我是杀人犯!”
顾平安无奈道:“我倒是想信你啊,可你不给我机会,程海,你一直在撒谎,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等小花找回来后,知道你是个杀人犯,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还好她还小,现在应该弄不懂是怎么回事。”
“不行,你们不能把小花找回来,她在城里过得好好的!你们别去打扰她,更别让她知道是我……”
程海突然哽咽起来。
顾平安叹口气:“是你什么?是你把小宝杀了?他们兄妹两个关系也很好,对吗?程海,你现在只有一条路走,老老实实交代,争取小宝父母的原谅……”
程海突然爆发起来:“我不是杀人犯,我真不是故意弄死小宝的,你们别跟小花说!让她好好在省城待着吧,我不是个好爸爸,也不是个好弟弟!你们赶紧判我死刑,别多问了。”
顾平安说了半天,他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她不由皱眉,他一直不说,难不成还真是他蓄谋杀的小宝?
程海低声哀求道:“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了,你一看就心善,拜托你们千万别把小花找回来,她在这个家里也没法过,让她跟着她妈走的话,我怕她妈一个人也养不了她!”
顾平安知道小花是他的软肋,可他还是狠心让程狗剩把孩子给送出去了,由此可见程海的心有多硬,他下定决心不肯说,还真不好办。
想到小花儿,顾平安突然皱眉:“程海,你知道拐子和买孩子的最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吗?”
程海不解地看着她:“懂事的,听话的,长得好看的,我家小花都符合。”
“可她是个女孩!你见过谁家缺孩子的会买个女孩呢?”
程海愣住!是啊,他们村也有买孩子的,人家都是指定要男孩,能传宗接代!
顾平安道:“也不是绝对没有,我是说很少!所以人贩子一般会拐骗五岁以下的男孩,对老家记忆不深,还好卖出去。他们拐女孩都会拐十几岁的,直接卖去山里当媳妇儿,或者弄残了,让他们当小乞丐!”
程海心中一紧,他以前去市里,在车站见过那种小乞丐,当时还以为他们是装残呢!
顾平安也不是故意吓他,这也是她的担心。他们把孩子交给一个大车司机,就以为她能在城里过好日子,这种想法太简单,太天真了!
“程海,我劝你痛快把事说了,小花丢了才一周时间,咱们赶紧让你爸帮着去找那个大车司机。就算不把小花找回来,你也得先确认他是不是过上好日子了,还是像个小可怜一样,在外边要饭!”
程海想到自己女儿,心如刀绞,“老天爷啊,都是我做的孽呀,都报应在我身上吧,可千万别害了我女儿!”
顾平安见他这哭嚎的劲儿跟许大姐有些相似,更无语了。
她怕他再耽搁下去,忙说:“程海,我说你虚伪,你还不肯承认,孩子被送去哪儿了你都不知道,你就觉得她过上好日子了?甚至觉得你杀小宝的事从此一笔勾销,可以心安理得在家里躺着!”
程海险些崩溃:“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杀小宝!我不是杀人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终于开了口:“真不怪我!当时我心里正烦呢,我媳妇儿要分家,可我知道我爸最能显摆的就是家里和睦,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们分家的。我媳妇跟我吵了一架就走了,我接着收拾果树,可这是刚嫁接的新品种,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茬果树能赚多少钱,要是亏了,我在家里更抬不起头来!”
程海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喘了口气,唠唠叨叨地说着他的烦恼。
顾平安没有制止,等他说完了才问:“小宝就是这时候来找你的?”
“没错,我正心烦呢,没心思哄孩子玩儿,我就说你上别处玩去吧!他还不高兴,转身就走了。我也没在意,接着忙我的,结果过了有十来分钟吧,我就听见林子后边有人叫唤了一声。当时吓了我一跳,我跑过去一看,小宝不知道从哪儿拿了把刀子,正学着我的样子往树上划口子,可我那是嫁接,他那是捣乱。他还把我嫁接过的都给拽下来,又插到他划开的口子上。”
顾平安皱眉:“什么果树?很矮吗?他才七岁,能够得到吗!”
程海叹口气:“种的梨树!他就是够不到呀,所以划开的口子都在树下边。等他划够了,就爬到树上去,把我嫁接的枝条都给拽下来,按到他的口子上。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这才叫了一声!不然我还不知道呢!你说他搞得乱七八糟,这种情况我能不气吗?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上午活儿,居然全让他给我糟蹋了,我说他两句,他还嬉皮笑脸地说再给我帮忙,我气的把他揍了一顿。”
“你以前打过他吗?”顾平安问。
“没有!”程海摇头道,“小宝真是家里的宝,别说我了,就是我爸也没打过他,可我不是气急了吗?地上又都是枝条,我就随手抽了一根,揍了他一顿!他没挨过打,一挨打就吓傻了,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顾平安皱眉,小宝难不成是被暴怒的程海打死的?
“然后呢?”
“他反应过来,拿着手里的刀子就朝我划拉,我一把把他推到地上,骂了几句!他就更气了,跳起来要打我!我把他按在地上又啪啪打了几下,还夺了他的刀子,他吓哭了,我这才放手。我叫他赶紧滚回家去,他哭着说衣服弄脏了手也破皮了,我看他身上确实特别狼狈,又怕他回家会告状,就拉着他,到水渠去洗一洗。”
顾平安想起许大姐说小宝是淹死的,不由皱眉,“水渠在哪儿?是有人在浇地吗?”
“离我家果园不远,刚有人浇过地,那里的出水口有个小池子,浇完地续了半池子水。我拉着小宝到那儿去清洗一下,还教训他以后别乱动东西,当时他态度也挺好,说知道错了。可他又趁我洗手的时候,把我往池子里踢!我真气坏了,一把把他按到水里,我说你爸你爷不教你,我来教你!”
程海脸色阴沉:“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一家子都把他当个宝,要早知道,我早教训他了,他厌恶我,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顾平安见他突然停下来发感慨,就知道要说到关键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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