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卷王九零升职记—— by南坡鱼
南坡鱼  发于:202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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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的。”顾平安道,“一开始魏支书不是很瞧不起你吗?还当众羞辱过你,你没怨恨过他?”
李粮苦笑:“就是因为怨恨他,才会跟他纠缠在一起好几年啊!早知道我就忍了,现在老二死了,老幺也死了,我也要坐牢了,我妈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把我们三个能顶事的拉扯大,还没来得及孝敬她,全没了。”
顾平安看了眼门外,不知道李粮妈听到这话是什么感受,肯定很难受吧。有这三个精明强干的壮劳力,哪怕不去外边打工,种点卖钱的作物,也能过得好吧。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赶紧说,你是怎么跟魏支书纠缠在一起的。”
李粮叹口气:“魏学明不只言语羞辱我,他还区别对待,85年分过一次宅基地,那时候我正好要结婚了,符合条件,可他就是没分给我,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说不符合条件。他还问我,我娶的媳妇也是残疾,这日子要怎么过?说我给村里添负担。”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自嘲地笑了一声:“呵,能添什么负担?村里从来也没照顾过我们家,镇上发的福利他都敢截留。我想入党,他都说不符合条件。我读过高中,在村里算是学历高的,用得着了让我去写标语,用不着了就嘲讽我两句。”
黎旭皱眉:“他是对你家这样,还是对所有贫困户都这样?”
“对别人家也不怎么样,他只喜欢会溜须拍马的,不过他确实最讨厌我家,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嫌弃我家脏乱差,嫌弃我爸跟我三弟四弟都是傻子,嫌弃我们都不会说漂亮话。后来我才听别人说,他结婚的时候我爸去看热闹,踩脱了他借来的解放鞋,据说不吉利。”
顾平安都惊呆了:“就为这点事?他记了二十多年?”
“没错,就为这点事!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居然能当选村支书,村里人没人敢说他不好!我再不服又能怎么办?”
李粮越说越气,“87年,我家妮子一岁了,我也攒了点钱又买了一盒子点心,想去求求他给我们家分块宅基地,我没干过这事,光听人家说过,就把钱放进了点心盒里。他媳妇倒是人还不错,当时正在院子里陪着外孙玩,是她把我请进去的。结果我一看魏支书正跟两个人一起喝酒,喝得红光满面。我进退两难,不敢当着人行贿,就只说让人捎了盒点心送给魏支书家外孙吃。结果人家把盒子往地上一扔,说怕孩子吃了我家的点心会变傻。那两个客人也跟着他一起哈哈大笑,似乎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很可笑,我当时血都涌到脑门了,可还是得忍着。”
顾平安觉得这个魏支书可够蠢的啊,记仇能记这么多年?还这样侮辱人,这不是结仇吗?
李粮说:“魏支书媳妇忙过来说他们喝多了,叫我别在意,还捡起那盒点心,要送我出去,结果我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里边有人问魏支书,说我是不是来要宅基地的,另一个人说我家五个兄弟,怎么就要一块宅基地。”
他抬起头看着顾平安和黎旭:“你们猜魏支书说什么?”
顾平安:“他说一块也不给?”
李粮摇头,又看黎旭。
顾平安多少有些无奈,这怎么审讯还带猜谜的,还非让俩人都回答问题。
黎旭也有些无奈,但还是说:“他说因为李家只有你结婚了?”
李粮接着摇头,然后咬牙道:“他说……就跟他家五个兄弟娶一个媳妇一样,一起用呗!”
黎旭皱眉:“这个村支书确实选得潦草。”
顾平安都有些恼火了,“这魏支书也太恶心了吧,什么龌龊人,你就不能联合所有被欺压的村民去镇上告他吗?”
“都说他镇上有人,谁敢呢?那时候我家砖瓦房还没盖,只三间土坯房,我跟我媳妇占了一间,我爸妈跟我四个弟弟一间,四个弟弟还要轮着打地铺。”
他说着好像怕顾平安他们觉得他家太穷,都没住的地方还要娶媳妇,忙解释道:“是我妈非要我娶,因为有好心邻居跟我们说娶了媳妇生了娃,村里肯定给分宅基地,我这才找了我媳妇,当时答应我媳妇结婚后就搬出去,可没有宅基地往哪儿搬呢。我媳妇就在外边抱怨家里住得不方便,也许是这样传出了闲话吧。”
顾平安问:“也就是说先有了闲话,魏支书才会说这句难听话嘲讽你?”
“谁知道第一个说闲话的人是哪个?没准就是他说出来的!反正我当时气不过又回去找他,我说就因为你不给我家宅基地,才会传出这种闲话。我问他为什么给别人家分不给我家,我们家是不是新合村的村民,我说我要去镇上举报他,镇上管不了他,我就去市里,市里不行我去省里,我哪怕走路去北京也得分到宅基地!他就恼了,他叫我赶紧去,还大言不惭地说我找谁也没用,只要他还在新合村一天,我就拿不到宅基地。”
顾平安听得都冒火,这时候农村的宅基地应该很好申请到,这魏支书居然敢说找谁也没用,这村霸还以为自己能全国称霸不成?
黎旭见他一直说宅基地,就问:“可你最后还是没分到宅基地,却跟魏支书同流合污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粮道:“我气疯了,差点跟他打起来,他那两个酒友马上不笑了,赶紧拉架,他媳妇也说他在开玩笑,这话千万不能传出去。还跟我说她会劝魏学明给我家分个地方,让我先回去。我可能一直是个怂人吧,被人一劝就缩回去了,可自从那天起,我发现村里的几个二流子一直盯着我。”
顾平安不由猜测:“是李水全那伙人?不会是魏支书怕你真去举报他,找人看着你吧。”
李粮点头:“没错,其实别说北京了,就是市里省里我都不敢去,可发现被人盯着我倒生出了几分骨气,想去市里举报他,结果还没出村就被李水全和魏拴住他们给打了。李水全还威胁我,敢去就要我一家老小的命。我女儿才一岁多,我家老的老残的残,我能怎么办?当时是又怕又恨又憋屈,想跟老二老幺商量,又怕他们冲动起来再惹祸。我知道除非我带着一家子离开新合村,不然永远也摆脱不了魏学明,可往哪儿走?住哪啊?靠什么吃饭?我发愁得吃不好睡不好,终于想出个好主意。”
顾平安发现李粮嘴角微翘,显然真觉得他想出的是好主意,但看现在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果然李粮说:“我决定杀了魏学明!”
黎旭愣住,顾平安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你想出的好主意?”
李粮长叹一声,似乎很后悔:“当然是好主意,可惜我意志不够坚定,如果我当时杀了他,一命偿一命,也不会害了我二弟幺弟,更不会让我妈伤心。”
顾平安问:“那为什么没杀成?”
“那天我拿着把锤子跟着他去了那片空地,看见他进了防空洞里,我还以为他要跟谁家媳妇私会,我甚至还想杀了他,再把他在外边勾搭女人的事闹出来,顺便毁了他的名声。结果追着追着就不见了人影,只听到魏学明在跟人吵架,好像是分赃不均吧。我听到两人吵架的声音才找到门的位置,原来他们用砖做了障眼法,把防空洞里隔出了一块地方。他们吵得很厉害,我把门推了个小缝往里张望,正看见那人把魏学明推倒要拿凳子砸他,我吓了一跳,脑子还没动呢,人就跑进去了,还用力把那人推开了。”
顾平安忍不住道:“你本想杀魏学明,结果却救了他!”
李粮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错,那人的凳子是往他头上砸的,我确实救了他,可我这一推,那人的头撞到墙上,好巧不巧墙上有根长钉子。”
他懊恼地捶桌:“我一直以为头很硬,可那根钉子直接插进去了,那人死了!我成了杀人犯!魏学明一改瞧不起人的嘴脸,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还说要报警,等警察来了他一定替我说话,他还说他还会替我照顾家人。那时候还在严打,我要是被抓了肯定是枪决,可我不想死,我就求他替我保密。”
顾平安愣住:“李粮,你拿着锤子去杀魏学明,结果误杀了要杀他的人,然后就求他替你保密?你直接杀人灭口不就行了?”
黎旭瞪她一眼,提醒她说话注意点,可顾平安就是奇怪啊,李粮这操作也太迷了。
李粮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后悔,其实当时我躲着看他们互相残杀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冲出去?而且我跟着他的时候都想好了,杀了他就去报警,一命换一命,反正家里还有二弟跟幺弟呢。可真看见死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怂了,又求他千万不要报警。可能我天生就是个怂人吧,被他欺压久了,见了他就害怕。”
黎旭道:“很正常,有些人被欺负了,嘴上说着下次要还回去,等下次还照样被欺负。”
顾平安也好像明白了:“好吧,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李粮,接着说吧,魏学明都跟你说了什么?你俩又是怎么处理的尸体?”
李粮说:“我一开始真被吓住了,全程被他掌控,后来再回想起那天的事,我很确定他当时也在害怕,因为旁边桌上就放着一包白面!”

顾平安问李粮:“死者是谁?跟那包毒品有关系吗?”
“是魏学明儿子魏东柱的同学, 叫郭鹏,也是附近村里的,不过在市里工作。我只知道他是来送货的。当时听了两句, 好像那人想每月干一票,魏学明说一年干两三票加上农药厂的收入就够花销了,不能贪心,再说有钱买的人也不多, 进多了根本销不出去。那人说有钱人越来越多, 钱好赚得很。然后魏学明就嘲讽那人穷到骨子里了不要命, 好像还提到那人的母亲曾经出来卖过, 这一片人都知道, 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
李粮冷笑着:“魏学明这张嘴迟早害死他!
他彻底交代了,魏学明以报警威胁,连哄带骗地让他处理尸体,“其实他也怕一报警,就会有人来查, 他的私厂和白面买卖到时候都会曝光。”
顾平安问:“是谁想出的把尸体肢解喂猪?”
“我一开始只想着赶紧找地方埋了,魏学明说不保险,我说要不就用汽油烧了再把骨头埋了。我们正商量着,李水全带着两个浑子跑来找魏学明, 我们当时太紧张,根本没听见有人来, 想遮挡时已经来不及了。我想这下子算完了, 就算魏学明不报警,这三个肯定不可能替我瞒下来。哪想到魏拴住居然不怕, 还帮着出主意, 李水全好像有点担心, 但也没说话。”
黎旭问:“另一个人是李大强?”
“对,就是他们几个,李大强倒是吓坏了,白着脸一声不吭。魏拴住说干脆喂猪算了,他说有一次他偷来的鸡绑在院子里,他在市里有事被绊住了,等回来那鸡已经被猪给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地鸡毛。魏学明一听就心动了,说可以试试,不过一定要保密,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候都得死。李大强就说他是误闯进来的,跟他没关系,他跪下求魏学明,说他肯定不会把白面的事说出去,还说以后不跟着干了。”
李粮突然笑了一声:“其实看见他,我就像看见了我自己,我刚才也这样求魏学明,我觉得天都要塌了,他却淡定得很,甚至要帮我出主意处理尸体。现在李大强说要走,魏学明也大方地说没问题,但得把赚得钱都吐出来,还要保证不会说出去。我能看出来李大强是真吓坏了,他说肯定还钱,肯定不说出去。魏学明却说他不信,把舌头割了才保险。”
顾平安忍不住吐槽:“割了舌头还有手,还能写字,他这就是逼李大强留下来。”
“没错,李大强吓傻了,支支吾吾的,李水全这个狗腿子就说跟着魏支书吃香得喝辣得,干嘛要走,魏拴住也笑话他胆子小,李大强很识时务,不敢走了。魏学明却说知道的人越多,越不保险,他提议一起把尸体分了,一人装一块回家喂猪。我虽然觉得恶心,但想想要是真能被猪都吃进肚子里,这人就彻底消失了,谁还知道我杀过人!后来我才明白过来,魏学明不想放弃他的白面生意,他怕我们中有人会泄露出去,就想把我们彻底绑在一起。”
黎旭皱眉:“这人是跟他发生冲突时被你误杀了,其他人也都同意一起分尸帮着处理尸体?”
“李水全跟魏拴住一直巴结魏学明,李大强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当时觉得他们在帮我,自然不会反对。第一刀是我来的,我们五个人把人分尸后,又开始发愁,还是太大了,根本没法带回去,尤其是头!魏学明就说一人挑一块,剩下的由他处理。”
李粮说着自嘲地笑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当时真得对他感激不尽!虽然我救了他,可人确实是我杀的,他明明可以报警推卸责任,可他帮我处理尸体,被其他人发现了,他还把李水全他们也拉下水,那一瞬间我对他的恨好像都消失了。他还说等几天要是没人查,他再喊我们开会,商量一起赚大钱。我挑了半截子胳膊,等家里只剩下我那眼瞎老娘时才回去,我直接把胳膊从袋子里拿出来扔到猪圈里,当时还很慌,生怕我家的猪不吃肉,没想到那头猪居然真就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李粮好像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我妈可能闻到有血腥味,就问我是不是伤着哪儿了?还问给猪喂了什么,我敷衍过去,那猪还真跟魏拴住说得一样,居然连骨头都嚼了,我怕我妈听出不对劲,就叫她赶紧去做饭。”
他顿了顿,“我妈……我妈她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黎旭叹口气:“你觉得呢?”
李粮脸上肌肉抽搐,“难怪幺弟没了,我妈又哭又闹,原来她早就猜出来了?”
顾平安没好气地说:“欺负她看不见,一次两次拿人肉喂猪,后来那两次还是你亲兄弟!杀一个不行,还杀三个?现在后悔了?可惜没有后悔药卖,接着说吧,郭鹏被你们分尸后,家人没找他吗?老杆子又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李粮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又哭又笑地说:“原来我妈早就知道了!”
顾平安听到门外的叹息声,也不由叹息,李粮妈也真够难熬的。
黎旭跟李粮说:“你母亲一开始只是猜测,不过我们找到了残肢,已经证实了。接着说吧,老杆子没参与分尸吗?”
李粮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接着道:“这次没老杆子的事,郭鹏家里人找过他,但谁也想不到人已经进了猪肚子里,我就更放心了。魏学明说要带着我们赚大钱,到时候就能盖好房子,让家里人过好日子。我家穷啊,我媳妇说再不分家,就跟我离婚,带孩子改嫁。我没办法,反正人都杀过了,只要能给我宅基地,只要能让我赚大钱,我什么都干。”
顾平安皱眉:“你就此成了魏学明的喽啰,也赚钱盖了两间砖瓦房,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还是没给你分宅基地,魏学明家还有老杆子家可都有新院子,难不成你跟他们成了一伙,还是受欺负被排挤?”
“我不想扔下我妈,就在自家院里盖了房,再说村里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唯一合适的地方靠近防空洞,魏学明怕那地方一分,大家都抢着要。”
好像也说得通,顾平安还是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黎旭就接着问:“接着说,李仓又是怎么死的?”
“我开始帮魏学明处理私厂的事甚至帮他贩卖毒品,李仓问过我,想跟我一起赚钱,我不想让他掺和。结果老杆子突然把李仓带到魏学明面前,说想让他赚点钱娶小玉。”
顾平安更不解了,老杆子居然是乐意把小玉嫁给李仓的?
“魏学明就让他去药厂帮忙,他也挺高兴。怎么说呢,我们都不觉得给农药兑水是多过分的事,那些奸商不一样这么干吗?本来他也能赚点钱过好日子,可小玉突然怀孕了,李仓根本没动过她,自然恼了,小玉还跟他说她跟吴镇长的事是魏学明安排的,她逃不掉。李仓就跑去找魏学明,正好那天来了货,我们正在魏学明家用滑石粉稀释白面,看门的魏拴住肚子疼跑厕所蹲坑去了,李仓闯进来,我们根本来不及收。他看到桌上那些袋子,猜到是什么东西,就吓坏了,让我们赶紧停手,要不然他就报警。”
顾平安问:“当时分装白面的都有谁?”
“大家都在,我,老杆子,李水全,魏拴住,还有李大强!不过人是魏学明杀的,他老奸巨猾,马上跟李仓说这是第一次,还说本来就后悔了,肯定要销毁掉,李仓被他哄住。他又说还有很多在药厂那儿,都带过去一起销毁,让李仓见证,结果一到那儿,他就用锤子往李仓头上猛砸,然后又让我们分尸,一人带回去一块!”
李粮哽咽道:“我想拦的,可他说你二弟要是不死,咱们就得死,我没办法,李水全他们也拦着我。”
黎旭开始问细节:“你帮着分尸了吗?都谁动手了?”
“都动手了,这是魏学明的规矩,必须一人砍下一块,带走一块!”
外边突然哐当一声,好像椅子倒了,有人惊慌喊道:“老太太,您没事吧。”
顾平安赶紧出去看,李粮妈晕了,差点摔在地上,还好有民警扶住了。
她过去查看:“好像休克了,赶紧送医院吧。”
李粮听到动静,就愣了,反应过来就想往外走,被黎旭按回椅子上,“坐好,你妈不会有事。”
李粮呆呆看着门外:“我妈居然在外边?为什么让她听?为什么!你们太残忍了,你们这些警察真没人性!”
刚进门的顾平安都气笑了:“我们没人性?你把你弟弟分尸喂了猪,把你妈气晕了,你居然好意思说我们没人性?你妈想知道真相,她半夜守在猪圈边上,恨不得爬进去用手挖,她就想看看有没有她二儿子和小儿子的踪影!李粮,你一开始就说过你是抱着一命换一命的心去找魏学明,既然你死都不怕,怎么不敢反抗呢?一开始报警抓的只有你一个,李仓要去魏学明那里工作时,你怎么不知道说实话?李仓被骗去防空洞,你明明可以劝他先保守秘密,等安全了再另作打算,你看着魏学明杀了李仓,还跟着一起分尸,到底是谁没人性?”
李粮冷笑:“好,是我没人性,是我害死了我二弟跟幺弟,还险些气死我妈!我该死,你们赶紧枪毙我吧,别再想让我说一句话。”
他还真就一言不发,不再配合审讯。
黎旭跟顾平安出来后,不由吐槽道:“小顾,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刑侦老手,不管是查案取证还是审讯,都有这种感觉,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像个愣头青,口无遮拦。”
他说着摊摊手:“现在你骂痛快了吧,人家不招了!”
顾平安笑道:“我一开始也没骂他啊,这不是已经问出了关键问题吗?现在他不招自有人招。”
黎旭也无奈笑了:“也对,跟他一起分尸的不只一个,有一个招了,其他人不可能再硬扛着。难不成这你都想到了?”
顾平安自觉自己还算能忍,可李粮这种颠倒黑白的功力实在气人,“反正骂就骂了,他就算不招,罪行也已经板上钉钉了。”
李水全当初威风凛凛地带着民兵团去堵派出所,现在听说在李粮家猪圈里挖出了人骨,而且已经去他家挖了,他居然哭得涕泪横流。
“我就说我不干,非让我干,我小偷小摸的也能养活自己,哪怕就是娶个寡妇,我也算有媳妇啊。警察同志,是魏拴住这个混蛋拉我下水的,我真没想干啊!”
他怂得快,招得也很快,魏拴住一开始只是让他去帮着分农药,后来魏学明见他们几个够机灵就让他们帮着运货卖货。
李水全十几岁就开始小偷小摸,这种惯偷机灵着呢,躲避警察很有一套。
他说:“魏支书教我们先送货,送完了再去偷,然后被抓进去关两天。因为是熟客,碰上警察,只要不是抓现行,他们就吓唬我们两句,不会搜身查证,也不会太关注我们去哪儿,反正我们不管去哪儿他们都以为是在踩点。”
顾平安知道魏学明精明又胆大,但实在不知道他还玩灯下黑这一套,让惯偷当毒贩?
“可我听说从去年开始,你们就不怎么去车站附近了,是有了固定客户吗?”
“我们有固定交易点了,是魏支书在城里开的商店,不过用的是别人的名字,再说他当时又差点跟吴镇长闹翻,反正不敢再冒险,就不去了。”
黎旭接着问李仓被杀的事,哪想到李水全居然说第一锤是李粮先砸的,“我们把李仓哄到防空洞后,李粮劝李仓跟着一起干,李仓骂他运毒是在害人,李粮说他帮着给农药兑水又有多光彩,李仓说起码没害人!还说干那事会断子绝孙,祖祖辈辈抬不起头来,说李粮给李家丢脸,会把老妈气死。”
李水全叹口气:“李仓就是个傻的,都被我们围了,他还在那儿劝我们赶紧把东西毁了,以后别再干了。李粮大概想先稳住他,就说还没给人家钱,东西毁了人家肯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大家都没命。我听出来他在吓唬李仓,也帮着说我们就干这一次,以后肯定不干了,让李仓保密,结果李仓居然劝我们去自首!他还跟李粮说他会照顾好家里。我们肯定不会去自首,李仓就要走,他说他帮我们保密,可我们都看出来了,他肯定会去报警。他自己往外走,我们互相看看,谁也没动,是李粮追上去往他后脑上砸了一锤,李仓倒了,魏支书才抢过锤子往李仓头上砸,边砸边骂他蠢货,穷命!”
顾平安越听越无语,也不知道李粮拿起的那把锤子是不是最开始给魏学明准备的那把!

◎没发现有任何人体组织◎
李水全说到李贵的死时, 看起来有些难过,“我跟李贵一般大,以前关系还挺好的。”
顾平安皱眉:“你确定?说他偷鸡摸狗, 偷看大姑娘小媳妇的是不是你?”
李水全苦着脸说:“都是说着玩的,其实那是他骂过我的话。有次我顺了他个东西,他追着我骂,说我三只手, 还说要帮我砍了多出来的那只。搞得我很没面子, 我气得跟他绝了交, 后来我看见小玉在路边摘花, 就吹了声口哨, 让她把手里的花送给我,李贵看见了,就骂我流氓!你说我能不气吗,不过再怎样我也没想杀了他,可他是个死心眼啊, 李粮说李仓去南边了,他不信,非要查。结果那天晚上魏支书让李粮带他去防空洞,说要把他也发展进来。”
顾平安皱眉:“难不成他也跟李仓一样, 不肯同流合污,当场就说要举报你们?”
“没有, 李贵比李仓机灵, 可自从李仓死了,魏支书随身带着枪, 他问都没问, 直接把李贵给毙了。我被叫到那儿时, 魏支书浑身是血,正拿刀砍呢,溅得墙上都是血,看着就让人肝颤。”
李水全吸吸鼻子:“其实自从李仓死了,我跟李大强想过退出,可怎么退?魏支书就是书里写的地狱恶魔,他是不可能放我们走的,我们也怕哪天被埋进猪圈里。”
黎旭问:“李贵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还是一人拿一块?”
李水全点头:“对啊,还能怎样?”
顾平安问:“魏支书只是担心李贵查李仓的死,就直接开枪把李贵杀了?李粮就那么看着?分尸的时候他动手了吗?”
“杀李贵的时候我没在场,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也已经肢解得差不多了。魏拴住也被叫过来,他有点烦,说李家人怎么没完没了的,魏支书就说都放心,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了,因为李家剩下的都是傻子。说完魏支书还拍拍李粮的肩,说你那两兄弟根本不把你当亲人,总想举报让你坐牢,到时候他们好占了你的房。李粮脸色阴阴的,什么话也没说,还帮着分尸藏尸,我觉得他们兄弟之间可能不怎么亲吧。这要是我兄弟被枪指着,再怎么我也不可能看着他死啊,死了还用锯子往他身上招呼。这可是死无全尸啊,多大仇!”
李水全说着说着又想哭了:“警察同志,我就是养成偷东西的毛病了,怎么也改不了!我真没想运毒,就是想混口饭吃,更没想着杀人,而且我确实也没动手啊,是他们杀了人,我就是在人死后被逼着上前补了一刀,带走了一块尸骨。我这不是杀人罪吧!”
黎旭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其他交给法庭来审判。”
李水全忙道:“我肯定不瞒着,对了,我想起来了,李贵这次还多了个吴镇长!”
顾平安怔住:“你是说吴镇长也被魏学明请来分尸?”
“对啊,因为小玉生了孩子的事,两人闹起来了,好像这个吴镇长正想办法跟魏支书脱离关系,然后魏支书那天居然找到他宿舍,把他给诳到防空洞。他一进来,魏拴住就按照魏支书的指使把分尸用的斧子塞进他手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住了斧子。然后他才看见已经认不出来的李贵!这吴镇长反应倒是挺快,马上把斧子扔了,可魏支书说那上边已经留下了他的指纹。李粮就说大半夜的一镇之长跑到这种地方还在斧子上留下指纹,解释得清吗?吴镇长就破口大骂,说魏支书把他给毁了!魏支书说大家是一条藤上的蚂蚱,李贵总盯着他们,迟早会出事,干脆杀了干净。还说现在开发区出了大案,谁也不会留意他们,李贵自己也说过要去深圳,他没了,谁也不会认真找。可吴镇长还是很生气,他也没拿尸块,不过他也没报警!反正魏支书就叫大家把心放进肚子里,他说出不了事。”
黎旭见他停下来,就道:“接着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招出来,对你有好处。”
李水全先是摇摇头,又下意识看了眼顾平安。
顾平安马上道:“我记得你跟李贵经常绕路从派出所门口过,4月7号那天,下着雨,你们说说笑笑从我们派出所门口过去。李水全,你怎么看也不像会干农活的人,真是去地里种田除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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