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在派出所的编制是后勤人员,不过那是因为当初的三人派出所必须有一名后勤。
他一直出外勤,干脆把自己放在了没枪又练过的人员中,跟顾平安暂停纷争,一起去侧楼领枪。
路上小孟忍不住说:“肯定出大事了,恶性案件,对方还有枪。”
顾平安点头:“嫌疑人很可能受过枪械训练,有一定侦查和反侦查能力,而且他应该已经开枪杀过人,甚至可能会无差别杀人。”
总之肯定是个很凶险的人物,且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不然上边也不可能这么痛快给大家发枪。
小孟处理过的最大案子,是卖驴的怀疑卖老鼠药的邻居给他的驴喂了老鼠药,把人家摊子给砸了,药全烧了!然后卖老鼠药的觉得憋屈,把卖驴的耳朵咬下来半拉。
因为那彪悍哥把咬掉的半块耳朵吞下去了,被胃液腐蚀,缝不回去,导致残障属于重伤,案子还是挺大的。
这时他越听越紧张,忍不住怼顾平安:“什么无差别杀人,要真那样早派武警上了。”
两人已经到了枪械室,顾平安一边掏出警员证登记,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武警没来?再说肯定还没确定嫌疑人位置,这种情况派多少武警也没用啊。当然了,看这规模也有可能是要围剿一个武装团伙,你要是怕了就去后勤那边,还来得及。”
小孟不屑地呵了一声:“开什么玩笑,你都不怕,我怎么会怕?”
可惜他这句话说得飘忽又无力,更显心虚,连负责发枪的警官都从小窗口探头看了他一眼。
顾平安笑笑,她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会怕呢?
领枪的过程很顺利,登记单位职务警号,写清楚接受过哪级训练,就能把枪领出来。
顾平安从小小的窗口看到里边还有两排冲锋枪,手痒极了,试探着问:“请问这些也是今天要用的吗?”
负责的警官耷拉着脸,一副高深莫测又忧国忧民的样子:“希望连你们手上的都用不上。”
小孟招呼顾平安一起去大会议室:“走吧,别打听了,越打听越心慌。”
顾平安指指走廊尽头:“你多久没摸枪了,先把枪带固定好,在这里练练。准头先不说,不伤自己人就行,起码换子弹要快,出枪也要快。”
小孟警校毕业后再没摸过枪,被她一说瞬间紧张起来,顾平安的话不是很中听,他居然也没怼回去。
两人在空地处用墙上的钟当靶子,练了拔枪出枪瞄准。
小孟见顾平安动作标准又迅捷,比他快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她一直没把包放下,背着那么大包动作还能如此顺畅,他不禁佩服起来,收起了轻视的心。
其他领枪的人见他们如此,也纷纷找地方跟着练,气氛瞬间燃起来。
摩拳擦掌,众志成城,却还不知目标何在。
顾平安没用过这种七七式手|枪,握枪姿势要调整,而且因为不能打实靶,她得考虑后座力对准度的影响,练得很专注。
这时候女警少,来领枪的女警更少,不时有人看她,她也不在意。
窗外走过的圆脸的男人惊讶地看着侧楼里的人,对同伴说:“黎队,她怎么也来了?”
黎旭停下脚步看过去,可不是她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顾平安!
走廊尽头,女孩持枪对准秒针,动作潇洒。
黎旭却皱眉:“小郭,一会儿记得跟他们说,今天才领枪械的人一定要配好搭档。”
“知道了!”小郭答应完,又忍不住愤愤道,“黎队,你当初干嘛帮她说话,像她这种玩忽职守的就该开除!永不录用。”
黎旭又回头看了眼已经收枪的顾平安,这小姑娘不是冤大头就是内鬼。
如果是前者,总不能让她更冤,如果是后者,更要留着她钓鱼。
他没跟小郭解释,拍拍他肩膀:“行了,专注眼前的案子,赶紧走。”
等顾平安跟小孟到了大会议室,里边已经挤满了人,都在等着开会。
空间不小,但人多啊,再说有些不自觉的男同志烟不离手,所以房间里烟味汗味,甚至还有狐臭味,实在不好闻。
顾平安本打算找座位吃饭,一闻这味就退出来,她跟小孟说:“我先在外边吃个午饭,等开会的时候再进去。”
只吃了一个荷包蛋的小孟肚子马上咕噜叫起来,不过想到顾平安那丰盛的午餐,他也不好占便宜,点头先进去了。
顾平安把饭盒放在走廊窗台上,一口饭一口菜吃起来。等菜都吃完,她才吃排骨跟炸带鱼,骨头正好放进装菜的空饭盒里,免得还要找地方扔垃圾。
正吃得香呢,就见一队人走过来,领头的那位顾平安刚在大厅公告栏上见过,是开发区派出所的田所长。
跟在他身边的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黎旭,原主对他印象很深,再后边应该是联动的各派出所所长和副所长,她家刘所就跟在最后面。
顾平安犹豫一秒,在仓皇收摊和淡定吃完间选择了后者,反正现在躲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她马上就吃完了,在等开会的间隙吃个饭,好像也没什么好躲的啊。
其实她吃得很快,不过这些领导开会更快,看来事态确实紧急,不容拖拉。
田所长看了顾平安两眼,跟后边的人说:“后勤保障要跟上,大中午把大家叫来,有多少同志没吃上饭?”
顾平安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嚼着排骨,像是跟他们之间有屏障,在两个世界一样。
心里却在狂念咒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算看得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们!’
田所长后边的干事为难极了,不到一小时就集结了这么多人,上哪儿给大家准备饭去。
黎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顾平安饭盒里最后一块排骨,原来那大包里装的是饭菜吗?伙食倒是不错啊。
他跟田所长说:“武警那边都带着压缩饼干走的,我马上让他们送半车过来,一会儿让大家都带上。”
问题解决,各位领导从顾平安身后走过去,有善意笑的,有无奈摇头的。
只刘所落在最后,狠狠瞪她一眼,小声道:“顾平安,少吃一顿能死吗?”
他也带过不少新人,没一个像顾平安这样给他丢人现眼的。
“你说你偷吃也不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怎么堵在会议室门口!”
“我这是抽空吃饭怎么就成偷吃了?堵在这儿,才不会耽误开会啊。”
刘所还想说什么,顾平安已经两口把饭吃完,然后迅速收拾残局。
她推着刘所往里走:“刘所,开会要紧,我得赶紧进去听听,到底什么大案用这么多人。”
◎此人十分凶残睚眦必报◎
刘所是真没想到顾平安如此深藏不露,要是小雪看见这么多领导早吓得躲远了,她还能站那儿把饭吃完,说她两句居然还振振有词!
不过这时也不是批评下属的好时机,再说人家说得好像也没毛病,还能不让人吃饭吗?
刘所去前排找座位前还想叮嘱顾平安千万别冒进,她背着处分,不出错就已经很好了。
可想了想还是没说,他们是警察,他这个当所长的总不能教下属怕事躲事,只顾全自己吧!
顾平安没往前走,她就坐在一进门的位置,刚才还像菜市场一样的大会议室此时安静极了。
田所长先感谢大家能快速支援,然后就说起了案子:“这次要抓捕的是东江村前民兵队长江大力,现年三十五岁,身高一米八二,照片一会儿会发到大家手里。他于今早五点左右闯入凤城区一户人家,用砍刀将三大两小共五口人杀害,然后纵火逃离。五点四十分他在南城区早餐摊遇到换早班的民警。该民警发现他形迹可疑上前查问,被他一刀砍在脸上并抢走该民警配枪,枪中子弹是满膛的。六点十分他在东沿村山脚下遇到要上山打猎的两名市民,双方发生冲突,他使用警用枪连开三枪打死两人,抢走他们的猎|枪。”
低下一片哗然,嫌犯手里居然有一把警用枪,两把猎|枪!
顾平安则是感叹现在没智能手机实在太不方便了,嫌犯杀了一家五口,居然还让他从凤城跑到南城又跑到东沿村。
逃窜中还砍伤一民警,杀了两市民,抢了三把枪,居然还没抓住。
要是以前,不对,应该是以后。
要是等手机能联网的时候,一确定抓捕对象,所有辖区内的警用手机都会收到警报,都能看到嫌犯照片,一见到他就提高警惕顺便呼叫支援,怎么会毫无防备被砍脸抢枪?
现在就算有手机,也是笨重的大哥大,大城市才会有最老款的诺基亚和摩托罗拉,消息传递太慢,抓捕起来确实不容易。
田所长见大家震惊议论,无奈拍拍桌子:“安静,江大力十几岁时在民训营里接受过严格的军事化训练,二十七岁在本村当了民兵队长。他把民兵当正规军练,还研究过化妆侦查等各种技能,曾经因为组织民兵训练时间过长,耽误农活,导致怨声载道。后来又发现他有暴力倾向,这才撤销他的队长职务。此人枪法很好,有侦查和反侦查能力。据早餐摊摊主说,咱们的人只是过去问他这么早出门,是要去哪儿上班,他就从桌下抽出刀照脸砍了过去。此人十分凶残睚眦必报,而且现在精神状态紧绷,草木皆兵。”
他说案情时,黎旭跟小郭一直在他身后的黑板上写写画画,这时已经能看出是开发区的简图,上边还用红色三角标注了十几个位置。
顾平安觉得奇怪,难不成嫌犯一上午已经流窜了这么多地方?
他到底想干什么?
田所长见后边画得差不多了,就给大家介绍了黎旭。
“具体案情请市局的黎队给大家分析。”
顾平安看着站在台上的黎旭,想起他盘问原主的那些问题,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
也许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吧,在顾平安看来,他那些问题也只是例行公事,不过当时这位黎队态度确实不算好。
此时黎旭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就指着黑板上的地图,“东江村紧挨着凤城区,江大力妻子在凤城区打工顺便租了间房接私活,定做男士西装,因为价格便宜版型好,生意还不错。赚到钱后她打算跟经常家暴她的丈夫离婚,带孩子到凤城区上学。江大力不肯离婚,并认为妻子有了外心,昨天把妻子骗回家,殴打折磨到凌晨后,从妻子身上搜出账本,上边写着十六个人名,都是定做西装的男士,因为有些需要送货上门,上边还写着地址和给了多少定金。江大力妻子为了攒钱对江大力隐瞒了定做西装的事,江大力认为这些人都是妻子的姘头,不听她解释,声称要把他们全杀光,然后他把妻子绑在床头拿着砍刀离开家。”
顾平安听得唏嘘不已,原来那些红三角是这些定做西装的人,真是无妄之灾。
这嫌犯不光暴力倾向,脑子也不好使啊,有人会把姘头写在账本上吗?还十六个之多?
黎旭接着说:“大约五点二十三分,有人看见江大力慌慌张张地从风城区筒子路22号里跑出来,手上拿着砍刀。随后有人发现22号起火,消防赶到后才发现22号里的五人在起火前就已经遇难。”
他说着又指指地图上画着包子标识的早餐摊,“这是南城区民警受伤被抢枪的地方,后面这条街上就住着定做西装的十六人之一。虽然我们还不确定筒子路凶案是不是江大力所为,但他到这里的意图很清楚。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筒子路定做西装的是四十岁的户主董某,当时他夜班睡在单位,家中只有父母妻子和十五岁的儿子,十二岁的女儿。如果这起凶杀案是江大力所为,那也就是说他没找到所谓的姘头董某,暴怒之下杀了董某全家!连两个孩子都没放过。”
田所长叹口气,补充道:“没错,现在他在逃窜中又伤一人杀两人,还持有枪械,暴躁易怒,名单中剩下的十五人也有危险。”
黎旭指指东沿村的位置:“因为最后有人看见江大力是在山脚下,也有可能他是畏罪潜逃进山了,已经有武警和附近民兵在配合搜山。市局和开发区的干警也在主干道和车站设点在搜查他的行踪。江大力妻子已经根据记忆重写了名单,大家的任务是保护这剩下的十五户安全。一会儿都换上便装,部分以亲戚名义进入他们家中保护,其他人在街上蹲点,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员靠近就要提高警惕盘查。要记住嫌犯可能会伪装,所以光头,戴帽子的,包围巾的,男的,女的,驼背的,推车的背着行李的都要确认!嫌犯有枪,确认后不要擅自行动,先清场再喊话让他交枪伏法,一定要避免他挟持人质。他一旦有掏枪动作,可当场击毙。”
他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劝降时要明确告知江大力,他没被戴绿帽子,一切都是误会。不要直斥他是杀人犯!临时发枪是为了保障大家安全,但对自己枪法没把握的同志别轻易开枪,发现嫌犯后及时通知队友。”
顾平安发现黎旭说最后一句话时,他身边的小郭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眼里满是轻视。
她心中呵呵,偏见一旦形成,比大山还牢固,她没有愚公移山的耐心,也没有那个必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其实也不怪黎旭担心,因为警力严重不足,八五年和八七年招过两批高中结业生,只受过短期训练,后来警校也曾经降分录取过,所以现在的警察队伍中专业能力参差不齐。
会开完了,就开始安排具体任务,发到手里的都是复印照,只有黑板上贴着江大力的彩色照片,大家轮流上去围观。
照片上的江大力国字脸,浓眉大眼,还真看不出如此凶残易怒。
顾平安顺便把那些红三角的位置记清楚,她觉得江大力再睚眦必报也不太可能把这十六家全杀光,而他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在早餐摊上被警察盘问时,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才会暴怒伤人。按照常理推断他应该会潜逃,市局让他们保护这些人应该也是以防万一。
顾平安看着开发区的地图琢磨,他会往哪儿逃呢?
让人奇怪的是他的怒火应该是冲着所谓的姘头啊,董某不在家,他可以先去杀名单上的其他人,为什么要杀他全家呢?何况这里边还有两个孩子。
是只为了发泄被绿的怒火?还是董家人言语中触怒了他?
顾平安觉得这案子可能没看起来这么简单,除非江大力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喜欢杀人为乐的暴力狂。
开发区派出所给大家准备了不少工服和便装,开发区有三大厂,大街小巷都有穿工服的人,混进去并不突兀。
顾平安趁着大家领衣服的功夫,给刘所和小孟塞了几个苹果跟火腿肠,这一去估计要等抓到江大力才能撤,肯定要多备点粮草。
小郭过来喊她时,正看到她给刘所塞苹果,他哼了一声,这小丫头又开始走后门了,还真是孜孜不倦啊!
顾平安原以为自己会跟刘所或者小孟一组,哪想到居然跟市局的小郭分到一起。
小郭牢记黎队的叮嘱,决定自己把人看牢了,免得让她再把这案子也搞砸。
刘所发现顾平安一看见市局的临时搭档就把书包拉链拉上了,他不免叹气,这孩子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啊,人家都看见你分苹果了,倒是大方点啊。
他刚想叮嘱两句,就被田所长叫走了。
顾平安挑的是一件蓝绿色的小号夹克衫,说是小号,但都是男款,对顾平安来说也不小了。
所以根本不用换,直接套在身上就好。
她跟着小郭去了南城区的一户人家,两人作为兄妹来看望“表姐”和“表姐夫”。
新婚不久的表姐跟表姐夫正在压低声音吵架。
表姐夫很生气:“都跟你说了商场里边也不贵,买一身好点的,我有什么大场合都能穿,穿个七八年都没问题,你非得去订做!”
表姐不觉得自己省钱有什么错,“什么叫不贵?我都去看了,最便宜的一身都一百多,一百多啊!咱俩工资才多少!你还想买好点的!穿那么好想出去勾引小媳妇啊?”
表姐夫看了眼客厅坐着的两位便衣警察,气得脸都涨红了:“你……当着警察同志,你瞎说什么呢!”
小郭给顾平安使眼色让她劝劝,顾平安却觉得让两人吵几句反而能缓解恐慌情绪,反正声音也不大,外边也听不见。
毕竟好端端的突然有警察亮证件说因为你定做了西装,可能有危险,他们要来保护你,换谁都会害怕。
“哥,你眼睛怎么了?进虫子了吗?”顾平安看小郭一直冲她眨眼,就问他。
小郭忍不住翻个白眼:“妹啊,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顾平安莞尔一笑:“知道啊,咱家不就是杀猪的吗?中午刚吃了红烧排骨,香得很!”
小郭差点气死,谁跟她“咱”家了!
那对年轻夫妇倒是不吵了,好奇地听着他们说话。
正在这时,外边突然有人敲门,把屋里四人都吓了一跳。
敲门声很急促,顾平安跟小郭都把手放在腰上,随时准备拔枪。
小郭示意男主人说话,男主人声音都带着颤音,“谁啊?”
外边那人没好气地说:“老孟,你磨蹭什么呢,在屋里孵蛋呢?赶紧开门啊!”
听他这语气像是熟人,但顾平安发现男主人好像更紧张了。
男主人叫孟石,女主人叫苗苗,小两口住的员工宿舍是个大开间,中间拉了个帘子,里边是卧室,外边是厨房兼客厅。
那帘子离地有半米,躲里边也不现实,让他进来还得解释,小郭就示意孟石把人打发走。
外边的人却不依不饶,听说苗苗在家待客,他就请孟石到外边聊,见孟石不肯出去,就开始冷嘲热讽!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苗苗一个人招待不了吗?我说小孟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都跟你说了我有事找你。”
孟石十分无奈,外边有人等着杀他呢,肯定不能出去啊。
“老夏,我今天真不能出去,明天吧,明天我去找你。”
老夏还不肯走,在外边骂骂咧咧。
顾平安觉得小郭太过谨慎,处理方式太僵硬,外边那位肯定不是通缉犯,就让他进来又能如何呢。
不过外边那位也很奇怪,真有急事隔着门不能说吗?看来应该是有什么隐情,会跟他们的案子有关吗?
她跟小郭使个眼色询问,小郭默默点头。
顾平安过去开门,“夏师傅,都是我跟我哥来的不是时候,不怪我表姐夫,他们这屋子小,他怕客人多了转不开。”
老夏膀大腰圆,面相看着有点凶,他一脸不耐烦地正准备走呢,见门开了,还是个陌生的小姑娘,他脸色瞬间转晴,笑着说:“哦,是亲戚来了啊,妹妹在哪儿上班啊,有没有对象?”
顾平安笑笑:“我不急着找,夏师傅不是有急事要跟我表姐夫说吗?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跟我哥先出去转转?”
老夏先打量小郭,又盯着餐桌前的苗苗看了两眼,这才说:“那倒不用,是我打搅了,让老孟跟我出去说两句话就行。”
小郭有些不耐烦,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孟石已经强调了好几次不能出去,他还在纠缠什么。
顾平安却发现苗苗很反感地看着老夏,显然并不喜欢丈夫这位朋友。
孟石十分为难,他小心翼翼地问小郭:“同志,要不我跟他出去说两句,就在走廊上,不走远。”
顾平安一听就知道两人伪装失败,哪有主人跟客人这样说话的,要出门还跟客人请示。
果然老夏疑惑地看了眼小郭,瞬间紧张起来:“小孟,你不是说这是你亲戚吗?你家跟亲戚叫同志啊?”
小郭笑道:“大家不都是同志吗?夏同志,你找孟石到底有什么事?”
“他不是你们表姐夫吗?你怎么又叫他名字?”老夏十分敏锐,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似乎想要夺门而出。
顾平安已经挡在门口,她判断这个老夏跟孟石肯定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正好撞到她跟小郭的枪口上。
哪想到老夏突然又朝前猛扑,两步就冲到餐桌前搂住了苗苗。
小郭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解释,就说顾平安最小,所以叫孟石表姐夫,他比孟石大,可以直呼其名。
哪想到老夏突然冲着透明人一样的苗苗去了,他吓了一跳,急忙拔枪相对,低斥道:“干什么?你放开她!”
顾平安正想肘击老夏,把苗苗解救出来。
可小郭这一拔枪,老夏立马从餐桌上拿起刚才削苹果的水果刀,架到了苗苗脖子上,刀尖正对着大动脉。
他声音颤抖,控诉已经呆若木鸡的孟石:“孟石,你他妈的居然敢出卖我?我就说今天宿舍区怎么到处都是像警察的人!”
顾平安见伪装失败,忙道:“你先别紧张,我们在抓杀人犯,根本不关心你跟孟石做了什么。夏同志,我看你跟孟石都不像坏人,估计也就是贪心不足的小事对不对?”
小郭明白她的意思,也说:“是啊,我们在抓重犯,你说你非跑来搅和,叫你走你还不肯走,这能怨得了谁?老夏,你先把刀放下,我保证也把枪放下,咱们坐下来聊聊。”
老夏脸色狰狞,手哆嗦着,手里的刀子也就跟着在苗苗脖子上画十字,把苗苗吓得尖叫起来。
孟石看妻子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哭道:“老夏,你就听警察同志的行不行,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说不就是倒卖钢筋吗?咱们自首吧,坐几年也就出来了!苗苗什么也不知道,你搞她干什么?”
老夏脖子上的青筋随着他紧张的动作若隐若现,他瞪着眼睛骂:“之前你就骗过我,谁知道这次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不想帮我你就直说,居然搞了两个警察在你家里守株待兔?”
顾平安见他还是以为他们是来抓他的,不禁 皱眉:“老夏,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这种小案子我们都不惜得管,就算知道也最多上报到厂里。可你现在是在挟持人质,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赶紧把人放了!”
“不,我不想坐牢,一天也不想坐!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好不容易娶到媳妇,你们叫我去坐牢!”这话是老夏喊出来的,都破音了,显然他慌了,而他越慌就越想表现自己强悍。
顾平安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你要这样闹,我跟我同事肯定会受处分。咱们打个商量,你把刀放下,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就放你走,以后也不提这事。你也不准跟任何人提,我们一心想办大案抓杀人犯,你别在这儿给我们捣乱。”
老夏盯着顾平安的眼睛,似乎想确定她是不是在骗自己。
小郭正想趁机夺刀,老夏突然转头问他:“你呢?你也肯放过我?”
小郭怔了下,然后无奈苦笑:“我俩是搭档,你说呢?要是让领导知道,你在我们面前拿着刀挟持人质,我跟她都没法混,我可不想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老夏,你放下刀从这儿出去,我只当没见过你。”
顾平安冷哼一声:“郭警官,你又内涵谁呢?谁分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没说你,我说你这么敏感干什么?提你名字了吗?”
两人吵了起来,老夏怔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平安扑上来攥住他握刀的手腕,只一扭,他就痛得撒了手。
顾平安另一只手接住刀,小郭也已经冲过来把苗苗拉了过去。
老夏怒吼一声,刚要骂人,就被顾平安反拧住胳膊,推到墙上,“还想着跑?外边条条大路,你非得往我们这儿撞,拦都拦不住,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妈的,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跟孟石一样爱骗人!”
孟石抱住苗苗,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嘴上去坚定道:“老夏,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不是你找我要搞钢筋吗?被警察同志发现了,咱就自首呗,又判不了几年,你说你怎么还敢动刀子,看把我媳妇给吓的,我家苗苗可不像你媳妇那么胆子大。”
顾平安给老夏上了手铐,听到他的话,不免扯扯嘴角:“孟石,看来你们不只是偷盗啊,估计犯的事不小吧。没事,尽管当着我们的面封嘴!就是对对口供也没问题!就老夏这样的,我要审不出来,跟你姓!”
孟石瞅了眼老夏,见他还在骂骂咧咧,不由哀叹一声,不管干什么,搭档真得很重要!
顾平安的搭档小郭本想夸她两句,结果又听见她耍威风。
小郭无奈摇头:“顾平安,让我说你什么好!能不能稳重点,怎么跟嫌疑人说话呢?什么跟你姓跟我姓,乱七八糟的!”
顾平安当时没说话,等外援来了,把人带出去,她才说:“郭同志,我可没那么幼稚,这是心理战术,孟石也清楚老夏暴躁易怒,所以到时候他会先说的。”
小郭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觉得这个小顾去下边待了两周,好像脱胎换骨了,难不成下基层真这么锻炼人?
他语气不自觉得柔和起来:“走吧,上边让咱们把他们都送到所里。这事闹的,咱们的案子还没眉目,又出一宗!”
苗苗还在状态外,她好像根本没听见几人的对话,还拉着顾平安问:“顾警官,到底怎么回事?老夏为什么要杀我,你们怎么给我丈夫铐上手铐了?是为了保护他吗?什么偷钢筋?我家不缺钱的,他不可能做这种事啊!”
虽然孟石说苗苗什么都不知道,但顾平安还是不敢确定,毕竟孟石很会伪装,心理素质极好。
她跟小郭找上门时,孟石反应很正常,刚才老夏来敲门,他的应对也看不出一点心虚。如果不是老夏太冲动,谁也看不出来他也干过违法的事。
谁知道苗苗是不是也在装,顾平安只是安慰道:“事情有点复杂,你先跟我们去所里,那里更安全。”
等回了开发区派出所,不出顾平安所料,上边让先把人关起来,等抓捕行动结束再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