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怕你爸妈责怪她没有看好你?”
夏妮哭道:“嗯,有那么点吧,不过主要也是怕名声不好,反正我姨父把董忠杰打了一顿,我姨带着我去城里玩了两天就把我送回家了。这事我再没跟别人提过,小时候就是觉得委屈,觉得这人真坏,可越长大我越知道那件事意味着什么,就更不能跟别人说了。”
顾平安握住她颤抖的手:“夏妮,还是那句话,你没错,董忠杰做得这些事死不足惜,他父母儿女都嫌弃他恨他,你难道为了一个丧尽天良的死刑犯,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夏妮擦着泪摇头,她不想,可又总会想起那天的事!
顾平安就说:“董忠杰肯定会判死刑,他再也不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吓得你哆嗦了。夏妮,为了自己勇敢一点,也不要再让他出现在你的噩梦里,好不好?”
夏妮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紧紧抱住顾平安:“谢谢你,你在饭馆问我时,我真是恨死你了,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可我又很感谢你,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太久了,久到已经发烂发臭,我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带着恶心的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讲,我时不时就会闻到身上的臭味。”
顾平安从没跟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被抱住时她下意识支起胳膊想跟对方保持距离。
可听见夏妮的哭诉,顾平安又忍不住反抱住她:“你身上有洗衣粉味,是雕牌的吗?好像跟我家用的一样,好像还有头油味,哪有什么臭味!臭的是董忠杰,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再也碰不到你,夏妮,你不用再害怕了!你要多去晒太阳,身上会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周末可以跟朋友去郊外踏踏青,走在河边,摘朵野花,做个柳哨,青草味和花香最好闻了。遇上喜欢你的男孩,不要第一反应就是躲,去观察他人好不好,性格怎么样,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太阳味和青草味,你的人生还很长,夏妮,放过自己,你会很幸福。”
顾平安努力安慰着,夏妮却哭得更凶了,等她缓了缓,顾平安才又道:“一定一定要记住,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罪!现在也不再是烂在心底的秘密了。我们不到处去说,也不再去想,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你要每天开开心心的,才对得起自己受过的苦。”
夏妮又想哭了,她泪眼蒙眬地问:“那不用我指证他了吗?顾警官,我不怕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你不用出庭,他的罪证已经足够多了,我请同事过来,我们一起给你做份笔录就好。从今天起,那件事彻底翻篇了,好吗?”
夏妮心里像是有清泉流过,带走了所有委屈和不为人知的痛楚,“好!”
顾平安特意跟她说了是男同事,“有效的笔录必须有两名警员在场,这位黎队负责董忠杰的案子,你的案子他也会合并处理。”
夏妮并不在意,“顾警官,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因为顾平安要询问一些细节,黎旭只是旁听,他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免得夏妮不自在,他也观察到了夏妮对顾平安的信任,不由轻笑,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等送走夏妮,顾平安跟黎旭说:“我觉得应该帮吕小慧找位心理医生,董忠杰说吕小慧不是省油的灯,还总是讹他钱。也许这女孩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家人可能提供不了多少正面导向,必须有专业人士引导。”
黎旭点头应允:“你的顾虑很对,我已经让小郭查过,吕小慧从董家一共要了一百五十块钱,但她没给父母,她父母根本不知道她跟董忠杰的事。小郭还查到一个初二男生,吕小慧准备放假后跟他一起去南边打工,她跟这男生说过,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叹口气:“可她才十二岁,这样的经历会让她早慧,不正确引导的话这孩子可能真就毁了。不过整个豫东都没有面对孩子的心理医生,只有精神科医生。”
顾平安这才想起这是九十年代,“确实麻烦,见精神科医生的话,不能让她自己知道,更不能让她家长知道,再把她当神经病就惨了。”
“是啊,放心,我会想办法,不过我觉得等她能见人时,你可以先跟她谈谈。”
顾平安诧异地看着他,“我?”
黎旭笑道:“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夏妮都说了什么,她离开时眼里是有光的。”
顾平安想说夏妮是成年人,她也没有讹诈钱财,试图逃跑,吕小慧的问题显然比她要严重。
不过想到夏妮描述自己被侵犯时的痛苦,想到那个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小女孩,顾平安还是答应下来,“好啊,医生怎么说?吕小慧什么时候能恢复?”
那种毒气能使人器官衰竭,三个孩子虽然抢救及时,但抵抗力本就弱,可能还要等两天。
顾平安就问黎旭:“你真要把我借调回市局?”
“不想回来?”
“那倒没有,回去是进你们刑侦队吗?”
黎旭嗯了一声:“队里缺人手,不过只是借调,你的关系还在长安镇。”
顾平安真没想到如此顺利,她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谢黎队!”
“等吕小慧醒了我会通知你,今天先回你单位交接一下,明天到市局报到。”
“这么快?”
顾平安发现黎旭还真是雷厉风行!
黎旭道:“听小郭说之前长安镇那位所长打电话找过你,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吧。”
案子审完了,顾平安还想着下午抽空去看看顾奶奶,不过马上就要借调到市局,离家近了,这件事也就不急了。
从4.7案来开发区支援那天,她就再没回过长安镇,听见刘所找她,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出来一趟,再回去就是借调,长安镇那三位估计又要说她有后台了吧。
她跟大家打声招呼,准备回长安镇,小郭已经知道她要借调到市局,难免又阴阳怪气起来。
顾平安心情不错,冲他笑笑:“小郭,谢谢你啊,是不是你要被停职了,黎队缺人手,这才把我借调过来,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把小郭气个仰倒,她下楼骑上自行车走了。
邹卓看得哈哈乐,他有预感,以后刑侦队肯定会很热闹。
顾平安快到长安镇看见电线杆子上贴着寻人启事,出于职业习惯她停下来细看,却发现寻人启事上的人她认识。
黑白照片上的就是长安镇的李贵,原主还帮着他家找过羊。
顾平安皱眉,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小伙会走失吗?就算找不到他,这才几天啊,就开始贴寻人启事了?
她忙骑上自行车,蹬得飞快,得赶紧去所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没准刘所打电话找她就是因为这件事。
一路上隔几个电线杆子就有一张寻人启事,顾平安突然一个急刹车又停下来。
靠近麦田的电线杆上也贴着一张寻人启事,跟她刚才细看的那张并没有区别,可电线杆下边却放着一束野花。
寻人启事上是黑白的照片,下边再放上一束花,让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调皮孩子放的?还是大人在恶作剧?
还是有人知道照片上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在悼念他?
顾平安看着那束花皱眉,她知道做为刑警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细节,这束花也许只是个意外,但她想弄清楚放花的人到底是谁,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顾平安抬头看看一溜电线杆,不禁又开始怀念起以前无处不在的监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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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掌门大师姐夏轻衣穿到了传武没落的现代。
刚学会上网的她看着热搜上的各种词条咬牙切齿。
【玄门大师被格斗高手一拳撂倒】
【传武究竟是不是骗局】
看着在网上丢人现眼的徒子徒孙,夏轻衣决定夺回掌门之位,重振玄门雄风。
音乐世家前途大好的宝贝女儿,不练小提琴了,非要去打格斗。
老爸老妈就差给夏轻衣跪下了。
没办法,夏轻衣不能放弃学业,还得勤学苦练,她甚至在泰拳高手跳完拜师舞后,拉了一段《破阵子》。
观众们惊呆了,会拉小提琴的格斗高手,还是个大美人,谁能不爱呢?
富二代虞衡初中时突然中二病犯了,非要去学武术,结果发现传说中的玄门密宗只是传说,套路也只是套路,连街边小混混都打不过。
很多年后,大学毕业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老爸公司,突然收到玄门召回令。
【玄门密令,速归】
在确定不是诈骗后,虞衡决定去看看热闹,以报当年被体罚之仇。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就成了人肉沙包。
一年后夏轻衣在世界级格斗比赛UFC中拿到了拳王专属的金腰带。
发表获奖感言时,她提到虞衡,“谢谢我最亲爱的经纪人和助理兼陪练,我爱他!”
虞衡喜极而泣。
网友们纷纷猜测女拳王背后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更有网友说他又是经纪人又是助理和陪练,工资肯定很高。
虞衡在网上回复:“工资一分没有,你敢信?还要倒贴,还要当沙包!”
瞬间一堆粉丝回复他:“你让开,让我来!”
虞衡笑笑,又打出四个字:“甘之若饴!”
顾平安用包里装苹果的袋子把那束花包裹起来, 放到自行车筐里。
这束花并不大,下边用狗尾巴草绑起来,里边有紫红色的酢浆草, 蓝色的鸭跖草,还有田边地头最常见的一年蓬。
其中一年蓬最多,这种花黄蕊白瓣,形似菊花, 一开一大片, 摘一捧摆放在黑白照片前, 更像是悼念了。
顾平安想提取上边的指纹, 市局肯定有这项技术, 不过就算能提取出完整的指纹,也没有完善的指纹库,只能一个个对比。
而放这束花的人也许只是个孩子,也许是个过路的城里人,看见乡下的野花好看采了一捧, 走到这里又不想要了,扔在电线杆下。
顾平安连对比指纹的对象都没有,但还是不想放过这个疑点。她把花收起来,记住这根电线杆, 又往田里看去,麦苗刚开始抽穗, 刚下过雨, 田里应该不需要除草浇水,空无一人。
路另一边是新合村, 能听见村里孩子的玩闹声, 还有大人的呵斥声, 正对着路的那家门半开着,一条老黄狗从里边探出头往外张望。
顾平安都想问问它有没有看到谁放的花了。
她推车往新合村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
可万一能找到放花的人呢,那人如果是有意放的花,肯定知道李贵的下落。
她正犹豫时,老黄狗摇着尾巴从门里出来,一个背着筐子的老汉跟在它身后走出来,这老汉看见顾平安愣了下:“你是派出所新来的那娃子?”
“大爷,是我!您好记性。”
老汉一笑露出残缺的门牙,“你们统共几个人啊,你说我能记不住?这是还在找李贵啊?”
“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我上哪儿知道去!都说是去南边打工了,那边赚得多,不像咱们这里,去开发区当工人都得挤破头。”
顾平安道:“也对,也许李贵是想着去南边闯闯,可你说他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呢?”
“不懂事呗!你看这照片贴了一溜,还得劳烦你们找他,肯定跑南边去了,找什么找啊!”
顾平安见大爷坚信李贵是自己跑了,也不多问,她指指自己车筐里的那束花:“大爷,刚才我在田边捡到一束花,也不知道是谁弄丢的,您刚才看见有人在这儿转悠吗?”
大爷看了眼那束花,笑得牙花子都呲出来了,“同志,你们城里人没见过这些花啊,这就是地里的野花,不定哪家孩子弄着玩的,肯定不要了。”
他说着朝后指了指:“后头住着的老杆头家丫头最爱弄这些花啊草啊,有时候还往头上戴,上回薅了我家的油菜花,差点没把我气死!”
“老杆头是哪家?他女儿多大了?”
“就我们房后那家,他家丫头有二十五六了吧,具体我也记不清,反正是老姑娘了,疯疯癫癫的嫁不出去。”
顾平安一开始还以为是七八岁的孩最全资源裙易巫贰貮柒雾儿叭衣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子,哪想到居然已经成年了,村里就这样,二十五六就是老姑娘,不过听大爷的描述这姑娘应该是精神有问题。
“那丫头叫什么名?您总知道吧!”
“大名叫小玉,不过我们都叫她疯丫头!”老汉背着筐往前走,又回头指指顾平安车篓里的花,“同志,这花你喜欢就拿走,不喜欢就扔了,她整天弄呢,真没人稀罕这玩意。”
顾平安干脆推车去了老杆头家,结果家里就一个喂猪的老太太,见警察跑来问小玉,她就摆手:“去她姥姥家住了。”
“什么时候回来?”
“那谁知道呢?她要住得高兴就不回来了,住得不高兴没准今儿就回来了。警察同志,你找她有什么事?”
听这意思小玉虽然是疯疯癫癫的老姑娘,但家里人还很惯着她,顾平安就说:“没事,我问问这花是不是她丢的,我给她送回来了。”
于是她又被老太太笑了一番城里人没见识,老太太还要把那束花扔进猪圈里喂猪,顾平安忙说:“她不要正好,我看着挺好看,送我吧,等她回来我送她包点心。”
那老太太更乐呵了,觉得顾平安虽然看着有点傻,但很大方。
老杆子家离那根电线杆这么近,而且小玉还喜欢弄花束,大概率是她放在那里的,很可能是随意丢弃,但顾平安还是没扔那束花。
她骑车回了所里,长安镇派出所里还是老样子,外间接雨水的盆子都没人顾得上刷,靠在墙角。
所里只有小雪在留守,她听见外边有动静,忙跑出来,见是顾平安,不由皱眉:“小顾,怎么是你?刘所不是说你被开发区派出所借调了吗?”
“嗯,早上我给刘所打过电话,不过下午他又找过我,是为了李贵的案子吗?”
小雪叹口气:“是啊,李贵失踪了,刘所想起你曾经跟他单独接触过,就想问问你对他的看法。”
顾平安愣住,给李贵家找羊那天,上山的是原主,到半山腰时原主摔到坡下撞到了头,顾平安穿来了。
她坐在坡下捂着头正不知所措呢,李贵发现了她,还用树枝把她拉了上来。
当时李贵连声跟她说对不起,还说要不是帮他家找羊,顾平安也不会摔到,还问她有没有摔伤,要不要去卫生院看看。
顾平安见他惶恐,也不好说磕了头,反正她感觉没事,也就没去卫生院,当时李贵非要扶着她下山,顾平安缓过来还是坚持帮着找羊,其间两人其实也没说几句话。
“他很腼腆不善言辞,别的暂时看不出来,怎么了?是有人说他什么了吗?”
小雪叹口气:“镇上的人说他偷鸡摸狗,还爱偷看大姑娘小媳妇,他堂哥还说他从咱们这儿过的时候总爱偷看你。”
顾平安想起4月7号那天,她还听到李贵跟其他人议论自己,不过他好像并没有恶意,也没有龌龊心思。
而且刚才那位大爷也没说李贵有这种毛病,李贵要真的招人嫌,他失踪了,认识他的人能不说他坏话吗?
“他确实往窗户里望过两次,大概是好奇吧。”
顾平安说着,心里突然一跳,李贵真的是好奇吗?会不会是他遇到什么事了,想找警察帮忙,又不敢开口?才会往派出所里张望?
她虽然在长安镇待了没多长时间,但也很清楚这里的风气,大家有事都会找村干部或镇干部,很少有人会来派出所,为此刘所还安排了每周六日进村普法。
小雪唠唠叨叨的:“大家都说他是自己跑南边去了,不过他家里人报了失踪,那咱们就得查啊。对了,小顾,你在开发区帮着查什么案子呢?4.7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凶手都死了。”
“凶手另有其人,案子还没结呢,不过也快了。李贵什么时候失踪的?”
“应该是8号一早走的!他家人说晚上还一起吃饭,然后各自回了屋,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人了。”
顾平安皱眉:“那也可能是7号半夜走的啊,他家里人没听见动静?也没听他说过要办什么事?”
小雪摇头:“没有,刘所跟小孟都问过了,他家里人说李贵这人有点古怪,也没什么朋友,亲戚家也都问过,都没见过他。其实今天才9号,他又是健全的成年人,根本不能以失踪立案,但他家里人很着急,刘所跟小孟也正好从开发区回来了,一直在帮着找人。”
顾平安问:“寻人启事是谁发的?我看这一路的电线杆上都贴上了。”
“他家里人贴的呗,刘所说先查李贵的人际关系,确定失踪后才能按失踪查,他们就急了,又要登报又要发寻人启事。这不,刘所带着小孟又出去找人了。”
顾平安突然觉得李家人很有问题,有点此地无银贼喊捉贼的感觉,不过也可能是她刚处理过一宗杀害亲人的案子,才会有这种感觉。
“刘所去哪儿找了?”
小雪看看门外,凑到顾平安耳边小声说:“乱葬岗,化粪池!反正刘所说这事不太正常,要在镇上好好找找。”
小雪说完见顾平安愣住,还以为她被吓到,忙道:“你别怕,也不一定是被人害了,也许是他半夜又偷摸着去谁家看小媳妇,掉进化粪池里了。”
顾平安哪里会怕,她皱眉道:“小雪,还没确定李贵有没有偷窥女性的毛病,你先别乱推测。”
小雪有点不高兴,“我就这么一说,反正刘所带着小孟去查了,你又不在,我只能在这儿留守,挺无聊的。还好你回来了,先说好,下次你留守。”
“市局的黎队要借调我过去,这次不是临时的,我明天就走!”
小雪怔住,脱口而出:“啊?去市局?看吧,你果然……”
“果然什么?我在市局只有熟人,没有后台,小雪,你别整天听风就是雨。”
小雪被顾平安怼了两次,气呼呼地坐回自己座位上,很是不服气。顾平安想到自己刚进队时,好像也没这样啊,还整天说自己是娇娇女,到底谁娇了?
她没哄人的习惯,把办公室里的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问小雪:“你哪儿有李贵失踪案的资料吗?”
“能有什么资料啊,刘所说他不是自己跑了,就是出意外了,我们就询问了他的家人,询问了附近村民。都是一些笔录,刘所带在身上了。”
正说着刘所跟小孟回来了,两人身上一股子味,小孟拿起接过雨水的脸盆,也不嫌弃脏,接了自来水就往自己鞋上倒。
刘所看得皱眉:“回宿舍好好洗,这是干什么?”
小雪捏着鼻子:“就是啊,外间的地刚见点干,你又给泼上粪水了。”
顾平安打量着两人鞋上跟裤腿上的污点,皱眉问:“你们真捞化粪池去了?有没有发现?”
刘所叹口气,摆手道:“白忙一场!”
小孟委屈地说:“人家看热闹的村民还笑我们不嫌脏,说李贵肯定是娶不上媳妇给穷跑了,我们居然捞化粪池!”
顾平安想到后世的某个案子,郑重道:“别理他们,镇上和新合村只有这一个化粪池吗?”
小孟傻眼:“什么意思?还要接着捞?”
◎你们都是青天大老爷◎
长安镇本就是几个村合并成的镇, 除了后迁来的,大部分人还是农民,养猪的人家都会积粪, 但有化粪池的地方并不多。
刘所说大的一共三个,一个在学校一个在镇北塘子边,另一个在新合村。
新合村跟长安镇挨得很近,李贵是新合村人, 住在村南紧挨着长安镇的那条街, 而那条街附近就有一个化粪池, 化粪池边上有条很窄的小路。
原本这条路是不通的, 但走的人多了, 连那堵矮墙都被踩出个豁口来,有些人从镇上回新合村,懒得走大路,就从那里翻墙过粪池。
刘所道:“新合村的人要去坐车或者打电话寄东西,看病, 都要去长安镇。我怕李贵是三更半夜往镇上去,踩进那个化粪池里,就赶紧组织人捞一捞,其他池子可能性不大。”
顾平安说:“既然查了, 怎么都得全翻一遍啊。人手不够就请村干部一起协助,把有可能出意外或者抛尸的地方都找一遍。”
刘所叹气:“人家也不是不帮忙, 也帮着找了, 没找见。反正都嘻嘻哈哈的,觉得我们在出洋相, 都说李贵去南边了。”
顾平安皱眉:“他们怎么这么肯定李贵是跑南边去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小孟一边刷脸盆一边说:“李贵跟他四哥7号下午打了一架, 那天中午媒婆给他四哥介绍的对象过来相看, 结果看上李贵了,李贵就说他看不上那姑娘,要去南边赚钱自己娶媳妇。”
顾平安更不解了:“也就是说他自己说了要去南边打工?那为什么他家里人这么着急地找人?”
刘所叹口气:“他说要去深圳,还跑去镇上打听边防证怎么办,说第二天去换点粮票。现在介绍信没开,证也没办,粮票也没换,突然就不知所踪。他妈急了,怕孩子出意外,又怕被拐去黑煤窑,急着印了一堆寻人启事。”
顾平安这才想起来,这时候出门很麻烦,93年才停止使用粮票,现在出去还得开好介绍信换好全国粮票才行。
其实现在市场搞活,很多小摊贩上不需要粮票了,顾大眼又能耐得很,又是买摩托又是买彩电,甚至还有辆面包车。这几年顾家基本没受过各种票证的制约,所以原主对此记忆不够深刻。
连带着顾平安也以为这个年代只是高科技少,网络还没普及,都忘了这些限制。
她要求看案子的详细笔录:“李贵虽然有些木讷,但看着也不蠢啊,他妈妈怎么会怀疑被拐?”
刘所把笔录递给她,又问她对李贵的印象,“找羊那天他跟你说什么没有?有没有动手动脚,眼神是不是色眯眯的?”
“没有啊,他一直跟我道歉,看着挺老实的。”
小雪说:“刘所,小顾可是警察,李贵就算真有那毛病也不可能对她动手动脚啊。”
小孟也说:“没错,他不可能那么傻!不过我确实总见他往咱们这边张望,不知道是在看谁。”
刘所无奈道:“也对,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我对这人没印象,但他妈妈哭得就跟他已经死了一样,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平安一边翻笔录,一边指指她桌上那束花:“刘所,这是我在寻人启事下边发现的,看着像是祭奠死者,我打听了下,可能是新合村的小玉扔在那儿的,暂时不确定有没有这层含义。”
刘所走到桌前看了眼,更无奈了:“这就是地里寻常的野花,小孩子们经常采来玩,能有什么意思。”
小雪哈哈笑:“小顾,你不会是看人家的花好看才捡回来的吧,还非扯到案子身上。”
顾平安见小孟也在笑,还过来拿那束花要细看,也不再解释,把花连袋子放包里:“对,我就是看着好看,今晚还要拿去市里。”
小雪这才想起她要调去市局,忙跟刘所说:“小顾说她要走,恐怕您还不知道吧。”
刘所只知道4.7案要借调顾平安,没想到黎旭会直接把她调去市局,她来时刘所不大乐意,听见要走了,居然有点舍不得,毕竟怎么看小顾也比小雪能干。
小孟嬉皮笑脸的:“小顾,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待不长,没想到这么快啊,明天就走吗?”
顾平安知道他的潜台词,也懒得搭理,其实她想先查清楚李贵究竟有没有跑去南边。不过她已经跟黎旭说好了,明天怎么也得先去市局报到,顺便查一下那束花上的指纹。
她跟刘所说了自己的打算,刘所大方地摆手道:“你走你的吧,这么好的机会别耽误了。李贵这案子也不难查,把他周围人排查一遍,粪坑水池子翻一遍,真找不到也就算了。李贵大哥说李贵跟他借了二十块钱,没准真扒车当盲流去了。”
顾平安记得以前看过九零年代的记录片,在广州没有介绍信就办不了暂住证,这类人员都会集中管控,有人认领的可以加急办暂住证,没人认领的就遣返原籍。
这样看来,确实有不少人什么证都没有就乱跑,可既然李贵知道去深圳要办各种手续,他身上又有钱,为什么不等两天呢?
见顾平安不解,刘所苦笑:“你去他家看看就知道了,李贵爸脑子不是很清楚,他妈是盲人,两口子生了五个儿子。只老大娶上媳妇了,媳妇也是半残废。老二去年就留了封信跑了,老三跟新革村的姑娘正谈婚事,要入赘过去。给老四说的这姑娘是个斜眼,结果人家还一眼看上老五了,你说老四能不生气吗?斜眼都看不上他!家里烦心事太多,李贵受不了,急着想跑也能理解。”
顾平安听得唏嘘,之前她帮李贵家找过羊,还以为能养羊的人家不会太穷,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这样的两口子为什么要生五个孩子?
不过她又疑惑地问:“听起来他们家没几个能办事的,而且他家老二还跑了,看笔录村民们也都说李贵肯定是嫌弃家里人都是累赘,自己跑出去混日子。那他们家怎么这么快就把寻人启事印出来了。”
刘所说:“他家老大念过两年高中,还算能顶门立户,李贵妈对老大最好,又是供念书又卖血给他娶媳妇,这老大也最孝顺。李贵妈哭闹着说梦见老五出事了,非要让他们去找,老大就过来报了警,又花钱印了不少寻人启事。”
“他还借给李贵二十块钱,看来他不只孝顺,跟兄弟们关系应该都不错。”
“结了婚没有宅基地,只能跟他媳妇住在家里,关系能好到哪儿去?这老大已经生了两个娃,第二个是躲着生的,罚了三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