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酥酥:“……”
听?听?,听?听?,这话说得多么欠扁。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张嘴这么损呢?
殷酥酥足足被噎了五秒钟,而后才?面露微笑,非常温柔大方淑女端庄地回答:“好的老板,我没?有意见。”
费疑舟眼底漫开一丝笑意,转瞬即逝。紧接着,他注视着她,复又伸手,牵起她垂在身侧的雪白细腕,修长指尖慢条斯理地往上一捋,将她蜷起的五指舒展开。
他手指的温度沾着一丝秋凉,动作那样缓慢温柔,却又携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殷酥酥细嫩的皮肤被他指腹摩挲过,皮下神经不可抑制地轻颤,红了脸,滚烫了耳根,两条胳膊的细绒也跟着站立起来。
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殷酥酥下意识低下头,那把?被她拒绝再三的车钥匙,再次不容抗拒地置入她手心?。
殷酥酥眸光微闪,唰的抬起头看他,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对面的男人却先一步开口,将她的话头堵回喉咙。
费疑舟淡淡地说:“打扫书房算是增项,这是对应的酬劳。”
殷酥酥:“……”
这一次,殷酥酥陷入了深沉的沉默。
她算是明白了。
难怪梁姐会说他是冤大头。打扫一下书房就送一辆顶级豪跑,放在爽文小说里?不妥妥的降智霸总男配吗?
此时此刻,殷酥酥已经知道拒绝不得了,于是五指收拢,紧紧捏住了手里?的帕加尼车钥匙,在心?里?真诚地向家中二老道歉:老爸老妈对不起,无功受禄反受其殃,但是他真的太大方。
做人的原则很重要。
但有时候也不用那么重要。
这样的增项麻烦多来一点,她可以,非常可以。
一辆帕加尼。别说打扫个书房,就是把?整个费氏老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扫一遍,她也完全不在话下
内心?一番心?潮澎湃翻江倒海,殷酥酥再次折服于费家大公子的绝世钞能力,不得不含泪收下了这辆超级豪跑。
随后发自内心?地真诚地说:“先生您放心?,我一定把?你的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这姑娘前后态度的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费疑舟被惹得微勾唇角。
有时觉得她矛盾,分明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偏偏又有很强的原则性?。费疑舟猜测,这大概率源于她自幼良好严苛的家教。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她灵动鲜活,充满了一种复杂而又真实的人性?美。
这种复杂的灵动与鲜活,恰恰是费疑舟过往数十年人生中,最缺乏也最好奇的。
这八风不动闲看庭花落的人生,因为这个姑娘的到来而多了许多不确定性?,总算也变得有趣了几分。
费疑舟莞尔一笑,径自执了殷酥酥的手,踅身往来时的方向缓步走?去?。
亲密地并肩同行,暧昧地十指紧扣。
殷酥酥手被他握住,掌心?已完全被汗浸湿,但还是谨记着自己此刻的使命与身份,硬着头皮咬着唇。没?有把?手往回抽。
她只是小声问:“你现?在带我去?哪儿?”
“不是饿了么。”他漫不经心?,眉宇间却揉碎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到饭点儿了,领你吃东西?去?。”
“我去?我去?!你看见没?有!”
“哎呀,我看见了?你挤我干什?么!站远点站远点。”
“站远了我还怎么看呀?快再往左边挪挪,给?我腾个地儿。”
“费云琅你要死啊!拽到姐头发了!”
花园一座假山石背后,三颗脑袋跟糖葫芦串似的叠在一起,窃窃私语,猥猥琐琐。叠在最上头的那个糖葫芦,正是费家四公子费闻梵。他凭借一米八八的身高优势占据到了最佳地理位置,眯着眼,扬着眉,定定观望着远方画廊内的一对璧人,任由底下的弟弟妹妹你争我吵。
六小姐费雯曼和七少爷费云琅年纪相差不到两岁,平日里?往来最多,关系也最好,没?见面时彼此之?间挺挂念,隔三差五就会发个消息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对方的近况。可真见了面,那就是一对话唠活宝。
费雯曼一把?拍掉费云琅揪住自己发尾的爪子,扬起拳头摆出?威胁的架势。
费云琅知道自家六姐钟爱马术与格斗,是个地地道道的练家子,心?里?发怵,不敢再造次,只好用眼神加手势共同示意:休战。
费雯曼骄纵轻哼,这才?把?拳头放下来。她注意力重新回到远去?的那双背影上,摸了摸下巴,不可思议道:“刚才?我不是看错了吧?大哥居然在开怀大笑,还笑得整个人都在抽抽?”
“可不是吗。”费云琅也是一脸的震惊,“要不是你刚打我那巴掌挺疼,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费雯曼继续说:“看那殷酥酥长得确实挺不错的,大哥能看上她也没?多奇怪,问题在于咱大哥平时那么稳重,在这姑娘跟前怎么这么活泼好动?”
弟弟妹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费闻梵瞄了两人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啧啧老气横秋:“没?听?过那句名言?男人至死是少年,尤其恋爱中的男人,更幼稚。”
费云琅将信将疑地抠脑壳:“我只听?说过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没?想到男人也会这样。”
说完,七少爷又顿了下,像是忽然又想到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惊道:“我去?。这个殷酥酥不会是给?我大哥下了什?么降头,让他中邪了吧?!”
这话着实过于离谱,引来费闻梵和费雯曼的两记白眼。
对上二人鄙夷的目光,想象力丰富的七公子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蠢,说:“不好意思,最近在追一本苗疆题材的恐怖小说。”
费雯曼懒得理这个中二少年,收回视线继续朝费闻梵说:“殷酥酥手里?还拿着红包,看来咱爸妈那一关已经过了。”
费闻梵懒耷耷地回:“听?慎叔说,老爷子提前就把?什?么招呼都打过了,千叮咛万嘱咐,让爸妈准备好见面礼,见了面也不许问东问西?地刁难。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爸妈能不给?老爷子面子?”
费雯曼听?后,诧异地瞪大眼,纳闷极了:“爷爷这么喜欢这个殷酥酥呀。”
费闻梵两手一摊耸耸肩,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随后又对两人道:“走?,吃饭去?。你要是实在对这个艺人嫂子好奇,就找机会多跟她聊聊。”
比起上次在太平山吃的周家家宴,费家的这顿饭就显得日常许多。
殷酥酥跟着费疑舟来到餐厅,抬头一瞧,只见餐厅正中摆着一张金丝圆木桌,上头已经有不少凉菜,荤素搭配得宜,摆盘精美。餐桌旁不见费爷爷和费疑舟父母的身影,只有三个仪表不凡的年轻人。
殷酥酥认出?其中一个是四少爷费闻梵,由此判断,另外两名年轻男女应该也是费疑舟的弟弟妹妹。
秉承着良好的职业素养,殷酥酥嘴角很快泛起笑容,率先出?声,温婉可亲地跟几人打招呼:“你们好呀。”
费四爷三人其实没?料到殷酥酥会这样大方主动,都是愣了下,然后才?笑着回应:“你好。”
继而目光掠过殷酥酥,望向她身边的费疑舟,表情又都微不可察地恭敬几分。他们下意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唤道:“大哥。”
费疑舟平淡地点了点头:“坐。”
几个年轻人遂又逐一落座。
“老四你已经认识了。”费疑舟语气随意而温和,向殷酥酥介绍道,“这是老七费云琅,小六费雯曼。”
随之?又看向弟弟妹妹们,说:“这是我女朋友,演员殷酥酥。”
此言一出?,三人立刻出?声,乖觉又识趣地喊:“大嫂好。”
“喊大嫂怪怪的。”殷酥酥朝三人礼貌地微笑,不卑不亢:“我们年龄也差不多,你们叫我名字就行。”
简单的一番寒暄之?后,几人静下来。
费氏家教严苛,长辈们没?来,在座的孩子没?有一个动筷。
尬坐无言,气氛微妙。
最后,还是费雯曼按捺不住好奇心?,乌黑晶亮的眼眸望向殷酥酥,低声打探道:“对了。酥酥,你跟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听?了这话,殷酥酥眸光顿时微跳。
心?中暗自庆幸起来——好在她机智,事先跟费疑舟事先通过气,给?她俩编了一个流畅自然可信度颇高的“爱情故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思及此,殷酥酥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眼费疑舟,用眼神说:还得是我吧?
费疑舟慵懒自若地给?她倒了一杯茶,也用眼神回答:嗯还得是你。
殷酥酥心?里?挺得意,挑挑眉,按照既定剧本回答六小姐,应对自如:“在一场晚宴上认识的。”
六小姐八卦得很,又追问:“那你们谁追的谁呀?”
殷酥酥脑筋转得飞快,在诸多备选答案里?挑出?最稳妥的一个:“算是互相都有好感,双向奔赴。”
费雯曼却忽地轻笑出?声,嗓音低几分:“肯定是我哥追的你。”
这次换殷酥酥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大哥超级难追。”费六小姐凑近她耳边,一副说秘密的语气,“从我有记忆起,追他的人就特别多,就没?一个成功的。”
“你哥这么傲吗?”殷酥酥有点惊讶,也压低声。
“不是傲。”费雯曼轻轻摆了摆食指,纠正她:“是太挑。”
殷酥酥认真回想了下与费疑舟相处的时光,点点头,表示赞同:“是挺挑剔的。”
长辈到来的这段时光,两个年纪相近的年轻女孩儿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聊起来。
突地,费文曼突发奇想,问殷酥酥说:“那你们婚礼打算在哪里?办?国内还是国外?”
“……”这个问题殷酥酥没?跟费疑舟对过答案,成功被难住。
就在殷酥酥卡壳僵硬,纠结如何作答时,她眼睛猛然一亮,记起自己跟某位大公子约定过的暗号。
于是抬起手,指尖假装自然地抚过后颈小痣,顺带端起茶杯,喝了口,制造出?声音吸引费疑舟的主意。
下一秒,太子爷便喝着茶意态闲闲地开了口,与她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无缝。
“老爷子催婚催得急,婚礼怎么个办法我们还没?商量过,打算先去?公证。”费疑舟脸色波澜不兴,手指自然而然抚过殷酥酥后颈,替她将乌黑的卷发捋顺,续道,“至于婚礼的具体事项和细节,当?然都是以她喜好为主,她说了算。”
“哦哦。”得到这个答案,费雯曼了悟地点了点头,并未对此说法起疑心?。毕竟以她家大哥的身份地位,婚礼不可能草率,一切细节都需要从长计议,延后再办,再正常不过。
六小姐这边和准大嫂聊完了,始终持观望态度的四公子费闻梵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蓦然出?声,笑道:“大嫂,之?前大哥把?你推荐给?我们《凡渡》的时候,还以为你们才?刚认识。没?想到是保密工作做得好,连老弟我都瞒着呢?”
费疑舟手还放在殷酥酥的后颈上,指腹若有似无轻抚着她脖子上的朱砂痣。殷酥酥被他摩得身上燥燥的,心?里?也痒痒的,偏生丁点不能显露出?来。只能继续很镇定地朝四少爷微笑,说:“主要是因为,我和你哥哥都是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在正式确定要结婚之?前,我们约定好地下恋。”
“这样啊。”四公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微挑起眉,“那你这些年可真是委屈了。你也不怪大哥,有那么好的资源不帮你引荐。”
话音落地,殷酥酥脸色略微变化?,一时半会儿没?做声。
就在她纠结如何应付四少爷的这个疑问时,身旁的费疑舟轻描淡写地出?了声,没?什?么语气道:“你嫂子是个倔强性?子,什?么都想靠自己。我当?然尊重她的意愿。她不喜欢不愿意接受的事,我从来不强加。”
费闻梵有点茫然:“可是,有资源不利用,不是白走?弯路么?”
费疑舟淡淡瞥他一眼:“多喝水,少说话。”
“……”四少爷听?出?自家大哥语气不善,自知话多,默默低头喝他的茶,不说话了。
有了费老四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本来还跃跃欲试满心?八卦之?火的费云琅瞬间就怂了。他满肚子好奇疑问无处宣泄,只能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自觉喝茶,不吭声。
最后,还是殷酥酥出?于友好与礼貌,笑眯眯地招呼七公子,道:“云琅少爷……”
费云琅被茶水呛了下,忙不迭恭恭敬敬地回话:“嫂子你喊我云琅或者老七就行。”
“好的,云琅。”殷酥酥笑着问,“听?你大哥说,你这几年一直待在迪拜那边?”
“嗯嗯。”费云琅眼神纯澈,很认真地回答,“不过从明年开始,我就打算回国了,在这边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顺带找个女朋友脱个单。”
殷酥酥见这位小弟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心?思澄明的好孩子,眼珠一转,立马来了兴致:“你想找女朋友呀?”
费云琅凑过去?,兴冲冲:“嫂子你想给?我介绍呀?”
“实不相瞒,我这边确实有个很好的资源。性?格温柔笑起来还有酒窝,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在跟着我做助理。”殷酥酥大眼晶亮,也凑过去?,“今年二十二,大学刚毕业,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费云琅一听?,飞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来来,嫂子你扫我,咱们加个好友好好交流一下。”
殷酥酥:“好嘞。”
两人很快便交换完联系方式,成为了微信好友。
费疑舟在旁边瞧着这一幕,不禁很轻地笑了下,垂眸饮茶。
之?前还担心?,这小姑娘会不适应他这稀奇古怪的一大家子,如今一见,倒是自己个儿多虑了。
没?一会儿,费豫真带着费善清与申采丽夫妇进了饭厅,三位长辈于主位落座。大家族重视长幼秩序,直到老先生费豫真提筷,众人才?纷纷举筷进餐。
之?后,费妈妈又笑吟吟和殷酥酥聊了些,话题大多都是围绕着她的兴趣爱好,以及她和费疑舟之?间的日常相处。
殷酥酥和费疑舟默契地打配合,有惊无险度过。
与费家人吃的第一顿饭,就这样气氛和谐地结束了。
两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漏出?什?么破绽。
吃完饭,殷酥酥小姐跟几位长辈礼貌地打过招呼,随之?便亲自找到管家,在管家疑惑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索要到一块干净抹布,如约带上装备、随费疑舟先生上到三楼的书房,开始她的增项服务——
兼职家政。
殷酥酥原本以为,被小猫扑腾着撒过欢的房间,必定是一片狼藉猫毛满天飞。然而真的走?进这间书房时,她才?发现?,别说是猫毛和垃圾了,这里?连灰尘都几近于无。
书房空间十分宽敞,整体的装潢风格也是中式,古色古香的书架上书籍摆放齐整,种类繁多,藏书量巨大。
殷酥酥手里?捏着帕子,左右环视一圈,嘴里?狐疑地嘀咕:“你确定小猫是窜的这间房?我看这儿明明挺干净,你确定要花一辆帕加尼的钱请我打扫?我都觉得你亏……”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有人关上了书房房门,并从里?面落了锁。
殷酥酥一愣,转过身往门口方向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锁门干什?么?”
身姿清挺的男人没?有搭腔,脱下西?装外套往门边的衣帽架上一挂,略微扯松领带,然后便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那双漂亮深邃的眸笔直瞧着他,眸色沉沉的,面容在窗外夜色的映衬下显出?几分清凛的散漫,看起来,莫名危险。
殷酥酥脑子里?倏然间警钟大作。
偌大的屋子里?仅他和她两人。
孤男寡女,磁场碰撞。
殷酥酥忽然紧张起来,心?跳甚至都停摆了两秒。边下意识往后退,边佯装镇定,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料,话刚说完,后腰处便袭来一方冷硬触感。殷酥酥冷汗涔涔,意识到自己抵住了背后的书桌。
后路封死,退无可退。
惊慌晃神的几秒功夫,再抬头时,那人的面容竟已近在咫尺。
“你说得有道理,随随便便打扫一下书房,就换走?一台帕加尼。”费疑舟修长的双臂舒展开,撑在殷酥酥身体两侧的桌面上,低下头,漫不经意地贴近她些许,“我确实有点儿亏。”
殷酥酥雪白的双颊红成天边火烧云,瞪着他提醒:“你爸妈和爷爷就在楼下,你别乱来。”
“什?么叫乱来?”费疑舟问。
殷酥酥语塞,一时不知怎么说。
“这样?”他手臂从她腰后环过,亲昵又霸道地搂住她,与她贴得严丝合缝,亲密得难舍难分。
殷酥酥:“……”
“这样?”他指尖轻轻滑过她纤长优美的脖颈线,自上而下,慢条斯理,最后停在她锁骨之?下两寸的正中,隔着雪白皮肤,触摸她失序狂跳的心?跳。
“……”殷酥酥要疯了。
她人被他囚禁在怀里?,挣不开动不了,全身皮肤都燥燥的,脑袋发晕,只觉快要昏厥般。
这时,费疑舟又低下头,薄唇欺近她因慌乱错愕而微张的红唇,停在半指距离处,轻问:“还是这样?”
“费疑舟……”
殷酥酥话音出口, 因过分的慌乱与窘迫,字与字之间不再连贯,尾音也?拖出了颤音, 显出一种带着破碎感的柔弱。
她确实是害怕。
她想起不久前他才说过, 这个书房是他的绝对私人空间,在没有得到他准允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会擅自进入。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离她这样近,尽到她甚至可以嗅到他唇齿间清冽的冷调呼吸。
殷酥酥怕极了这距离,身?子往后仰,条件反射地想要逃离开。
可腰间的手臂修长而?有力, 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钳制, 她的挣扎显得徒劳无用, 只是让自己被动地与他贴更紧。
惶惶地抬眸, 于是看清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眼。
殷酥酥在这一瞬愣住了。
费疑舟过去给她的印象总是矜贵, 一双眼眸清浅得宛若山间的溪, 红尘俗世的纷扰与他无关, 任何欲望杂念也?与他无缘, 洁净得不染纤尘。
可此时此刻,那双眼的瞳色却深不见底, 像两井深渊,蕴蓄着?风暴与海啸。
失神的几秒间,殷酥酥脑子里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个男人?堕入了魔道。
他看她的眼神那样直接、露骨、炽热,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被他的目光烧成灰烬。
“费疑舟。”实在别无他法, 殷酥酥只能再次呼喊他的名字,竭力镇定地沉声说:“你快点放开我。”
可大公子不仅没有照做,反而?五指收拢将她搂得更紧,冷硬而?柔软的西装面料摩挲着?她身?上的旗袍,恣意描摹出她曼妙妖娆的曲线。
“看来?殷小姐忘性有点大。”与肢体语言的出格形成强烈反差,费疑舟垂眸注视着?她,唇角微勾,脸上的笑弧竟松弛而?懒漫,“这种程度的接触,你跟我练习过很多次,何至于这么惊慌失措?”
殷酥酥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听?完哭笑不得,有点气呼呼地回他:“之前练习是为了应付见你家长这个环节,现在已经?平安过关,不需要了吧。”
费疑舟挑眉,“谁告诉你只是为了应付这个环节?”
殷酥酥眉心?拧起个结。
紧接着?便?又听?费疑舟说:“我们之前牵手拥抱进行肢体接触,目的都是为了让你更好地适应费太太这个身?份。见家长不是这项课程的结业考试,而?是一个开始。”
开始?殷酥酥乌黑分明的眼眸瞪得溜圆,惊讶道:“什么意思?”
费疑舟停在她心?口的指尖往上一滑,轻轻捏了下她镶嵌宝石的耳珠,轻声回答:“意思就是,我们可以进行牵手拥抱之后的下一步了。”
殷酥酥没有问费疑舟口中的下一步具体指什么,事?实上,她内心?已经?猜到他想要什么。
她心?跳变得越发急促。
这种情况这种局面,不慌是不可能的。但殷酥酥暗自做着?深呼吸,绞尽脑汁强迫自己冷静,努力思索脱身?之法。
女性的本能和常识告诉她,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男人?都是泼过油的干柴,一点就着?。
她越是抗拒忤逆,他越不会善罢甘休。
狮子和猫本质上都是一类动物,吃软不吃硬,有时候顺毛捋一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此思索着?,殷酥酥心?里瞬间就萌生了一个缓兵之计。她眼睫垂低,大脑飞速运转着?打?着?腹稿。短短几秒光景,面上的神色便?由最初的惶惶不安,变成了欲迎还拒的造作微笑。
“哎呀,我还以为您想干什么呢。”忽然间,殷酥酥腻着?嗓子娇嗔了句,语气说不出的软,酥进人?骨头缝里。
对面,费疑舟也?察觉到了她突如其来?的转变,略微一怔,垂着?眼皮直勾勾盯着?她,眉峰微抬,表疑惑。
只有殷酥酥自己知?道,这会儿她紧张得都快吐了。好在身?为一个科班毕业从业五年的人?民好演员,她有着?极佳的专业素养,面对金主大佬灼灼逼人?的目光审度,来?一段即兴表演还是没问题。
就当大学那会儿的期末考试了!
殷酥酥笑容甜腻,原本放在桌面上支撑身?体的两只手略微抬高,鼓足勇气壮足胆子,左手轻轻勾了下费疑舟的领带,右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强行轻描淡写道:“不就那点事?。你着?什么急,一来?就想玩书房play吗。”
费疑舟:“……”
费疑舟瞧着?她,眉峰不自觉又挑高一寸,看她演得十分投入不好拆台,那就绅士地配合。他淡淡地问:“殷小姐对这方面还有研究?”
殷酥酥额头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心?想她从小到大就没交过男朋友,出道五年最大尺度的奉献也?就是吻戏,能有个鬼研究。
但是事?已至此,剧情走到了这里,她除了硬着?头皮往下继续,没有第?二条路。
听?完费疑舟的话,殷酥酥嘴角微勾,挑起个不以为意的笑,瓷白?指尖勾勒着?他领带的暗纹,说:“研究谈不上,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儿暗示如果?我都不懂,不是在装傻就是在装纯。”
她五官生得太灵,可纯可欲明艳勾人?,尤其此刻穿一身?旧上海复古旗袍,风轻云淡那么一笑,瑰丽得像个女妖精。
费疑舟让些抹笑容晃了眼,眸微沉,反手捏住她挑逗他领带的指,揽住她细腰的手臂往上一托,竟直接把她抱到了书桌上。
失重?感来?得突然,殷酥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举起双手抱住他脖子。
他心?安理得受下她的投怀送抱,唇缓缓移向?她耳畔,曼声问:“不愿意在这里,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这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呼出的气息清冽微凉,扫过她鬓角的碎发,薄唇的每一次开合几乎都贴着?她的耳垂,惹得殷酥酥心?中一阵兵荒马乱。
掌心?完全被汗浸透,但她不愿像只被戏耍的小猫小狗,倔强不肯认输。因而?不退反进,雪白?的脸蛋高高扬起,也?将红唇凑向?他耳边。
殷酥酥模仿着?费疑舟与她说话的语气,回道:“反正星期一就要去领证,到时候有名有份合法夫妻,先生再要做什么,不就都名正言顺了吗?”
费疑舟侧目看她,“那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我一定要你呢。”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殷酥酥干咽了一口唾沫,心?头一阵打?鼓,但表面上还是佯装着?镇静。
须臾过后,她暗自咬了咬牙,闭眼睁眼静三秒,像给自己加油鼓劲,又像是在给自己做某种激烈而?艰难的心?理建设。
下一刻,很突兀的。
她手温柔抚上他棱角分明而?又毫不紧绷的下颌,红润的唇贴近,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显然,这个举动出乎费疑舟意料。
他眼底飞快略过一丝讶色,环抱她纤细腰身?的双手,也?条件反射地收紧几寸。
殷酥酥没有察觉到男人?表露在细枝末节处的异样。
她亲吻完他的下颌线,唇便?离开,继而?微带戏谑地笑了下,回话说:“亲爱的未婚夫先生,一台帕加尼还不够让我陪你在这里偷情。最多,就只能到这个程度。”
费疑舟抱着?殷酥酥,平静注视着?眼前的女人?,面容淡漠,不露声色。
心?中却升起几分懊恼与自嘲。
说来?有点滑稽。受过最精心?也?最严苛教导的费家长子,善于统筹一切的费氏话事?人?,一个年过三十的成熟男性,受不住一个年轻小姑娘生涩笨拙的勾引。
事?实上,费疑舟今晚把殷酥酥带来?书房,并非真的想对她做什么。
刚才种种,不过是装腔作势吓吓她,想看她害羞脸红的样子。她自作聪明地跟他做作演戏,他也?就耐心?颇佳地对弈奉陪。
万万没有想到,对弈的最后,她一个敷衍至极地仅仅是落在他下巴上的吻,竟然就令他溃不成军,险些失控。
又端详的殷酥酥数秒后,费疑舟合了合眼,终于冷静而?克制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别处。
同时十指一松,放开了她。
不能再和她亲密的肌肤相触呼吸交错。费疑舟在心?里漠然地告诫自己。
她对他的吸引力太强。
再抱她一会儿,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忍得住。
一旦自制力崩塌,理智的弦断裂,费疑舟根本都不敢想,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那头,殷酥酥见他放开了自己,只以为是这位大佬采纳了她的提议,暗自庆幸的同时,悄悄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了鼓掌。
得以脱身?,她飞快当当当原地后退三步,与费疑舟拉开道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然后才捋了捋头发、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装出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我看你这屋子也?没什么可打?扫的,咱们还是出去吧,不然费爷爷和伯父伯母只怕要说我不懂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