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反应过来开口拒绝,费疑舟已率先微启薄唇。交代何助理道:“给费琮霁打个电话,说我可能二十分钟之后会?过去。”
费琮霁。
殷酥酥听过这个名?字。
费家的五少爷,国际知名?的外科手术医生,现在在费氏私立医院任职。
“是。”对?于老板的吩咐和指令,何助理向来是没有丝毫异议的。
却惊得殷酥酥被口水给呛住。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只是被打了几个耳光而已,哪里用得着去医院?就算不消肿也?不用看医生。我没有这么娇气矫情。”
这要是被哪个狗仔拍到发网上?,才是她真?正的黑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那种。
费疑舟凝视着她,语气里多出一丝不甚明显的无奈:“带你去医院不是觉得你娇气矫情,也?不是小题大做。你左脸又?红又?肿,之后还?要回家见我父母和其他家人,你脸上?带着伤,会?造成诸多不便。”
殷酥酥隐约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讷讷道:“我明白了。你是怕长辈们看见我脸上?有伤。会?生出很多猜测,对?我印象不好?。”
“不是。”费疑舟摇头。
殷酥酥蹙眉,这下是真?不明白了,“那你这么介意我脸上?的伤?”
“我不是介意。我是怕长辈们看见你脸上?有伤会?担心,进而觉得‘演员’是一份会?让你遭罪受委屈的职业。”费疑舟看着她,“我确信我的家人平等尊重每一份职业每一份工作?,他们不会?因?为‘你是个演员’而让你退圈或者?转为幕后。但如果他们认为因?为这份工作?让你遭受不平,就极有可能做出相关建议。”
“……”这番话倒是大大出乎了殷酥酥意料。
殷酥酥错愕,脱口而出道。“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想我退圈或者?转幕后一样?”
记忆中,圈子里这些年也?出过不少女明星嫁入豪门的先例。
那些成为豪门阔太的美人们,次点儿的结婚之后立刻退圈,本本分分相夫教?子,好?些的就是转成幕后成为资本的一员。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有句话说得很好?。
对?有权有势的男人而言,他们最大的乐趣不是豢养一只柔软乖顺的金丝雀,而是将原本光芒万丈翱翔于天际的海东清捕获、圈禁、驯服,变成只属于他们的乖巧金丝雀。
“很奇怪么。”费疑舟反问?。
“是有一点。”殷酥酥弯了弯嘴角,失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揶揄,“你们男人不都?是有占有欲的吗?听说越位高权重,占有欲越强。像费先生你这样身份居然没有,很稀奇。”
闻言,费疑舟清浅的瞳色,倏然转深。
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忽的很轻一弯唇,极淡地笑?了。
费疑舟说:看来殷小姐确实应该多了解我。“
殷酥酥眸光一跳:“什么意思?”
“从内心深处来讲,我也?希望你眼中只有我,从头到脚只属于我一个。”他说。
“……”硬酥酥卡住,因?他轻描淡写的只言片语,白皙脸蛋鼓胀得通红一片,半天说不出话。连带着心跳也?开始急促,扑通扑通,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费疑舟继续说:“但是我知道不能。”
鬼使神差地,殷酥酥接话问?道:“为什么不能?”
费疑舟道:“你永远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剥夺你喜欢的事物、你热爱的事业。即使是我也?不行。”
就在这时。
就在费疑舟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的那一秒,那短暂而悠远的一秒,殷酥酥仿佛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某种比尊重更复杂的情绪。
殷酥酥愣怔了一瞬。
她想,他是否入戏太深?虽口头协议已经达成,但家长还?没有见,结婚证书也?还?没有领。他竟像已完全将自己当做了她的丈夫,她最亲密最可依靠的男人。
思虑到此处,殷酥酥心头忽地涌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她轻咬唇瓣,圆润光洁的指甲抠进了手边的挎包。
包里装着她和梁静商量了一晚上?而写出的假结婚协议。
一字一句,一行一列,没有丁点情感,全是索取和算计。
相较这位矜贵太子爷,自己是否过于现实了?
殷酥酥在心中轻声问?自己。
但很快,这个疑虑便又?消散得一干二净。
心下好?笑?。
他自幼生长于钟鸣鼎食之家,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普通人视为珍宝的稀罕物,对?他来说跟一块钱的橡皮擦没有任何两样。
享尽荣华富贵之后,自然看透浮华,随时随地都?流露出一丝对?名?利权势的倦怠。这是真?正的上?流名?门才能尊养出的松弛感。
而她呢?每天昼夜颠倒地工作?,为资源为片酬在各路高层面前陪笑?脸说好?话。从本质上?,她与费疑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在云端上?,不染尘埃,凡事随心所欲,从不用考虑后果。她拿什么跟他比呢?
还?是梁静说得对?。
这场婚姻是她千载难逢的机遇,她必须为自己实现利益最大化?。
一时间车里再?没有人说话,安静极了。
片刻,十五分钟时间到。
费疑舟将敷于殷酥酥脸上?的凝胶缓慢拉开。垂了眸审度几秒,见姑娘颊上?的红肿已消退大半,指印的颜色也?淡了许多。
他便细微牵了牵唇角,道:“费琮霁给的药确实不错。”
“谢谢你。”殷酥酥脸依然是红的,不知是疼还?是窘。
等大公子重新于她身旁坐端身子,殷酥酥便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吸气吐气数次,终于鼓起勇气打开包,将里头的协议文件取了出来。
费疑舟察觉到她的举动?,眼帘落低。
一只小巧雪白的手映入视野。指甲盖粉润透明,每一粒的根部都?有一弯浅白的小月牙,纤细五指捏着一份文件样的物品,递向他。
“这……”殷酥酥还?是紧张,支吾好?几秒才终于说出下文,“这是我列出的同意结婚的所有条件,请您过目。”
费疑舟将协议接过,脸庞平静而懒漫,就像一面不流动?也?不起涟漪的湖。
殷酥酥用力清了清嗓子,说:“您看看吧,如果有任何的删减……”
谁知,不等她将话说完,他已径自将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除去黑色钢笔的笔帽,腕骨优雅微动?,于落款处银钩铁划签下了大名?。
殷酥酥再?次惊讶,愕然:“费先生,这些条款您都?不用仔细看一下吗?”
“不用。”费疑舟如是道。
殷酥酥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把你当冤大头狠狠宰一刀?”
费疑舟从从容容,说:“我竟然允诺了你条件任开予取予求,就绝不会?反悔。”
殷酥酥汗颜。
好?吧。你你财大气粗你钱多,你了不起。
“另外。”冷不丁的,费疑舟再?次开口。
“什么?”殷酥酥下意识接话。
费疑舟眼睛看着她,忽而抬手,冷白色的修长食指以指尖轻轻拂过她细嫩的面颊。
他不知是常年健身运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指腹结着一层薄而硬的茧。此刻。那层薄茧亲密吻着她的皮肤,引来她不可控制的轻抖。
实在太过紧张,殷酥酥脸更红了,背脊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地一动?不动?。
又?听费疑舟道:“我上?次说过,不喜欢听你再?喊我费先生。为什么不听话?”
他说话的同时,指腹就在她的的颊上?磨啊磨,磨啊磨,磨得她整片脸是麻的,连心尖都?在发痒。
殷酥酥动?了动?嘴,红润的唇像脱了水的鱼儿般张开,呼吸不稳地说:“抱歉,我忘记了。而且我也?还?没有想好?具体要称呼你什么。”
话刚说完,便感觉到那只手指往下,从她的腮划到了她的下巴,轻轻捏住。继而以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往回勾拽。
带着她跌入他怀中。
眨眼工夫,她纤细的身子便被他完全笼缚。
有力的手臂紧随其后从腰后缓过,将她拥住。
费疑舟抬起殷酥酥的下颌,略微低头,贴近她比脸更红的耳廓,淡淡地说:“你只需要在原本的称谓上?去掉前面的姓氏。”
原有称谓上?去掉姓氏?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按照他的指示,下意识低低地、试探地唤出声:“先生?”
先前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喊出口,才惊觉这个词一语双关,亲昵得让人喉头发涩。
殷酥酥的双颊依然滚烫一片。她窘促不安,不合时宜地想:如果这时候在自己脸上?打两个鸡蛋,一定瞬间就能熟透。
咫尺处,费疑舟直勾勾注视着怀里的姑娘,在听见那声亲昵的先生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南国飞来的雁,带来了春的种子,播撒在他的心间,然后便开始生根发芽。
这样强烈的愉悦感,那样的鲜有、罕见、新奇。
他勾了勾嘴角,终是难以自禁,轻轻吻上?了她小巧圆润的可爱的耳垂:“你很乖。”
殷酥酥本以为只是简单拥抱,想着马上?就要结婚,提前适应肢体接触也?无可厚非。却怎么都?没料到,费疑舟会?突然浅吻她的耳。
短短几秒钟时间,她脸几乎已烫到失去知觉。
出道几年,她不是没有拍过亲密戏,但,唯独和这个男人接触,会?让她这样心慌意乱。
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捂住被他亲过的耳朵,晶亮的眸瞪得圆圆的。想骂人,余光又?瞟过前排的驾驶席与副驾驶席。
阿生与何助理,一个目不斜视开着车。一个安安静静坐旁边,对?后排发生的种种似乎没有半点好?奇心。
殷酥酥更囧了。
他刚才亲她耳朵,他们应该没有看到吧?
怕声音太大被听见,殷酥酥只好?往费疑舟凑得更近,压低声音说:“你为什么会?突然亲我?”
她咋呼生气的样子格外灵动?,费疑舟觉得有趣,也?学她的样子压低声,从善如流地回答:“拥抱练得差不多了,理应进行下一步。”
殷酥酥担心他偷袭自己,这次学机灵了,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闻声不知怎么反驳,只能羞愤道:“总之……总之,你以后不能这样一声不响地突然亲我。”
费疑舟颔首:“好?。下次我亲你之前,会?提前告知你并征得你的同意。
殷酥酥:“……”
殷酥酥简直是彻底无语了——这人什么理解能力?她是这个意思吗?
后排的两人咬着耳朵亲密说着话,没一会?儿,周围路况环境发生改变。黑色迈巴赫驶入一条老街区。
殷酥酥注意到车窗外的街景变得古色古香,微惊:“这里不是文庙街吗?”
文庙街是京城的古玩一条街,平日里鱼龙混杂。
费疑舟这样金尊玉贵的贵公子,怎么会?来这里?她心生疑虑。
正琢磨着,听见身旁的男人出声:“这里是叫文庙街。你之前来过?”
“来过两三次。”殷酥酥侧头望向费疑舟,狐疑:“你来这里给爷爷取礼物。”
“嗯。”费疑舟如画的眉眼已重归往日的冷静,无波亦无澜,“伦敦拍卖行那边不久前传回消息,说有人拍下了一樽鎏铜金弥勒佛像,爷爷很感兴趣。我的人辗转打听,得知这些老物件儿现在在文庙街的一个店家手中。我付了定金,约定今天来取。”
听完事件始末,殷酥酥了然地点了点头,却还?是听出于理不合的点,不由再?问?:“你大可以安排其它人来取弥勒佛像,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费疑舟目光落在她白皙无瑕的脸上?,须臾方道:“不这样,怎么多些时间顺理成章地和你单独相处?”
闻言刹那,殷酥酥心口又?是一颤。
她脸上?的皮肤燥燥的,回话:“你如果想见我。一个电话一则消息就行了,你明知道我不能拒绝你。”
“不能拒绝和心甘情愿之间,差太远。”费疑舟平静地回应。
殷酥酥沉默。
被他命令着和他见面,她虽无法拒绝,却不是完全情愿。而她对?费爷爷印象极好?,陪他一起给费爷爷取礼物,她是发自内心的乐意,欣欣然赴约。
心思百转间,殷酥酥在心里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确很有魅力。
分明位高权重,却从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绪稳定,不急不躁,尽可能地尊重她一切想法。
她想:如果他和她的出生、家世、背景,不是一个天,一个地,悬殊过大,她没准儿真?的会?爱上?他。
不多时,黑色迈巴赫稳稳停进文庙街的露天停车场。
费家长公子购物历来不需亲力亲为。
费疑舟和殷酥酥在车上?等候,助理何建勤独自下车,径直进了一家足有四层楼高的大型高档古玩店。
等人的时光总是无聊。
费疑舟接听了一通工作?上?的电话,殷酥酥识趣地在旁边静不作?声。不敢打扰太子爷办公,索性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玩起消消乐。
玩了几分钟,见何助理还?未归来,费疑舟的那通电话也?还?未结束。她退出游戏,口罩墨镜往脸上?一戴,下车去透风。
关上?车门一抬眼,正好?瞧见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
陈志生靠在车门上?抽烟,英俊冷厉的眉眼匿在烟雾背后,平添几丝寒凉。
殷酥酥是个演员,自有一套观察人的好?本领,第一次见陈志生时便觉得这个青年气宇轩昂,英姿不凡,心中已然对?他的出身来历有了猜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殷殷酥酥随口跟陈志生闲聊:“阿生,你是从部队转业的吧?”
像是没料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陈志生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但很快便又?重归漠然。
陈志生点头:“对?。”
“陆军?海军?”殷酥酥好?奇。
“空军。”回忆起服役时的峥嵘岁月,这个铁骨铮铮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特种兵战士,眼神里多了一丝猎鹰特种大队队员独有的血性与狼性,弹指间复又?淡淡一笑?,“几年前的事儿了。”
殷酥酥见他模样生得好?,眼珠子转了转,突发奇想。
她:“京城本地人?”
“不是。”
“买房了吗?”
“买了。”
殷酥酥瞬间佩服到五体投体,心想这帅哥看着还?不到三十,年纪轻轻就有这底蕴,实在不错。她紧接着又?问?:“那你有女朋友吗?”
陈志生摇头:“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殷酥酥更来劲了。她眼睛亮亮的,又?悄悄摸摸靠近几步,小声打探。“欸,方不方便再?透露一下,你家费老板每个月给你发多少工资?”
陈志生:?
陈志生略微蹙了下眉,“殷小姐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没什么,就随便打听一下。”殷酥酥呵呵干笑?两声,旋即又?道:“只是在想,你是费疑舟的专属司机,又?是贴身保镖。收入肯定不会?低。”
说着说着,陈志生就看见这漂亮姑娘伸出一只纤白的右手,在他眼皮底下比出三根手指,满脸打探:“这个数总有吧?”
“……”
陈志生无言片刻。随后道:“您到底想做什么,直说吧。”
听他这么说,殷酥酥也?懒得绕弯子了。她不再?打糊涂拳,冷不防从兜里摸出手机。翻出相册里一张照片就展示到陈志生眼前,兴冲冲地问?:“阿生啊,你看这小姑娘怎么样?”
陈志生目光扫过手机屏。
照片里的女孩子不过二十一二岁,长发乌黑笑?容腼腆,水灵灵的眼眸里藏着一丝浅浅的羞怯,楚楚动?人。
陈志生眸光停滞几秒,而后克制守礼地移开,如实回答:“挺好?看。”
“是吧是吧,好?看吧!”殷酥酥想起小芙成日碎碎念要她帮忙张罗男友,不禁笑?容满面,“把她介绍给你当女朋友怎么样?”
陈志生没有搭这句腔,目光淡淡掠过殷酥酥望向迈巴赫的后座位置,冷静又?寡淡地说:“殷小姐还?是快点回车上?吧。太久见不到你人,我家老板会?想你的。”
殷酥酥:“……”
不想聊天就直说,有必要讲这么惊悚的笑?话吗?
红娘没当成,殷酥酥心里有点气馁,最终收起手机默默地回到车里。
刚一坐定关上?车门,耳畔便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说:“你想给阿生介绍女朋友?”
“对?啊。”殷酥酥直言不讳,夸起许小芙来顿都?不顿一下:“我有个小助理。温温软软,性格特别好?,长得也?漂亮可爱。我看跟阿生挺合适的。”
费疑舟:“阿生没有同意?”
“他看了我这里的照片之后没说话,难道没看上??”殷酥酥有点气,不满地嘟嘴嘀咕碎碎念:“我家小芙多好?呀,人美心善。哪个男人要是瞧不上?我家小芙,才真?是瞎了眼。”
她这副腮帮鼓鼓气呼呼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仓鼠,分外可爱。费疑舟凝视着她精致的侧颜,平和道:“不是瞎眼。阿生入职时跟我签的合同是二十四小时制。也?就是说作?为贴身保镖,除开特定假期以外,他的所有时间都?属于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谈恋爱。”
“啊?”殷酥酥惊了个呆,替陈志生抱不平道:“你也?太压榨人了吧!”
资本家果然没人性!
费疑舟淡淡地继续:“可他年薪百万。”
“……”OK,fine,资本家也?不是完全没人性。
殷酥酥的沉默震耳欲聋。她一脸无语加艳羡,好?一会?儿才默默地说:“您还?是继续压榨他吧。”
费疑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想让陈志生和你的助理接触,需要先得到我的准许。”
殷酥酥愣了一下,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在逼近,想当然道:“那你快准许呀。”
男人目不转睛地瞧着她,须臾,慵懒一挑眉,笃悠悠地问?:“我准许这件事,那你用什么来交换?”
殷酥酥被他问?懵了:“你想我用什么交换?”
车厢里眨眼间再?次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费疑舟倾身贴近她,薄唇距她红润的唇瓣仅隔半指距离。
“比如,我想你同意我现在吻你。”
费大公子说这话的语气, 依然矜平自若,没?有半分的轻浮之态,仿佛不是在向她索吻, 而是在礼貌请求她一件再常规不过的事。
殷酥酥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清澈的眼?眸瞪得圆圆的,热潮自心间蔓延开?,席卷了她的耳垂和双颊。她慌乱不已,条件反射往后躲避,想要逃开?他。
可费疑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手臂往后固住她的腰, 将她圈禁在这个只属于他的逼仄空间内,与他面?颊相贴,鼻尖相触,彼此之间呼吸缠错。
殷酥酥逃不开?躲不掉, 心中仿佛藏了一只?小猫, 拖拽着一只?毛线球, 调皮地东西?乱窜, 将她一切思绪搅成团乱麻。
因而心跳也变得急促, 两颊的绯色也更加娇艳瑰丽, 犹如?偷食禁果被?发现的夏娃。
在男人笔直露骨的注视下?, 她终于完全破功, 再难维持平日里假装的温驯淑女姿态。羞红了脸轻斥:“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也不要总是说这种话来戏弄我。”
费疑舟低垂着眼?帘直直瞧着她, 手臂力道半分不松,语气却懒耷耷的漫不经心,说:“你?觉得是玩笑是戏弄, 但如?果不是,要不要同意?”
他身上的气息如?雨后山林般清冽, 丝丝缕缕缠绕在她的鼻息中,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殷酥酥瞪着他,两腮通红,话音出?口也不再流畅,是种带着悸动的磕巴: “那?个,我仔细想了一下?,介绍对象这个事还是得先问问我家小芙的意见。姻缘强求不来,先不了。”
她家小芙虽然隔三差五就念叨想要个男朋友,但是现在的年轻小姑娘,今天是一出?明天是一出?,喜好说不清,万一双方无意,她就是白做工。
陈志生优质归优质,小芙也不一定入得了眼?。
费疑舟目光瞬也不移地瞧着殷酥酥,见她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眼?底不禁漫出?了一丝笑意同趣味。
他向来不爱勉强,自然也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提出?要她吻他,不过是心血来潮,忽然就想看看这个女孩脸红无措的样子。
这妩媚的娇态果然半点没?令他失望。
如?此。如?此引人入胜。
几乎令他移不开?眼?。
几指之遥,殷酥酥无法窥见费疑舟的心境。她只?是感到紧张而羞窘,因他霸道又温柔的姿势,因他格外专注的眼?神。
话说完,半天等不到太子爷发出?回应,她窘促地轻轻咬了咬唇瓣,只?好再次出?声,以试探提醒的语气:“费先生……”
费疑舟搂紧她柔软纤细的腰,微扬眉,不待她说出?下?文便先一步打断:“又忘记自己应该叫我什么?”
殷酥酥迟迟地回过神,脸色更红几分,顿了下?,好几秒才嗫嚅着轻唤:“先生。我已经说了不再给阿生介绍对象,我不要求你?准许他谈恋爱。所以你?也不能再要求我亲你?。”
这番话说到最后几个字,语音已低得几不可?闻,宛若蚊蚋的低喃。
费疑舟定定地凝视着她。倏忽莞尔,既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她分外讨喜。
他说:“我对我父母还有一帮弟弟妹妹的说辞,都是你?我相恋已久,秘密交往已经数月有余。可?看看你?,脸皮薄成这样,随便两句话就会?窘迫得脸红,我家里那?些都是精明人,怎么让他们信服我的说法?”
“呃……”听完这些话,殷酥酥眨了眨眼?睛,望着他诧异地脱口而出?:“秘密交往了好几个月?你?是这样告诉他们的吗。”
“是的。”费疑舟微颔首。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殷酥酥微拧眉,语调听着有些急切,“这都马上就要回去见你?的家人了,我们两个的所有说辞必须统一,绝对不能有出?入。到时候如?果我不留神说错话,穿帮了怎么办?”
殷酥酥向来敬业。她心里有杆秤,掂量得清清的,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和费疑舟协议结婚应付费爷爷,就必须把每个细节都尽量完善,做到最好。
绝对不能被?费家的人看出?端倪。
否则她可?不好意思拿他那?么多资源资产做报酬。
费疑舟注意到她眉眼?间的那?丝忧色,道:“你?放心,即使穿帮,我允诺你?的所有事也不会?食言。”
殷酥酥摇头:“我不是怕你?食言不守信用。”
费疑舟问:“那?你?怕什么。”
“我怕你?没?法跟你?家里的长辈交差呀。”殷酥酥神色认真,“如?果费爷爷和你?父母发现我们联合起来骗他们,应该会?对你?很失望。你?不想的吧。”
最优秀的孩子,会?拥有长辈们最高?的期望,也会?承受最严苛的要求。
他这样耀眼?的人,更是从小如?此吧。
殷酥酥在心里想。
费疑舟的视线在她脸上端详,略微意外地觑见了她发自内心的毫不虚假的关切。
那?一刻,他的心情因这个发现而变得轻盈。又很淡地牵了牵嘴角,徐徐道:“你?说得对,为了瞒天过海天衣无缝,我们确实应该统一说辞。”
“是的。”殷酥酥扭头往车窗外打望了眼?,“趁着何?助理还没?回来,我们赶紧来再来对一遍剧本。这样吧,现在我来问,你?来答。”
费疑舟浅笑:“好。”
殷酥酥:“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费疑舟静了静,盯着她意味深长地回答:“九年前。”
“……”这个答案直令殷酥酥被?呛了下?,诧异瞠目:“不是。能不能逼真一点,有必要把时间线拉这么长吗?”
费疑舟的面?色波澜不惊,从容道:“我们认识的时间越久,越能说明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够多也够深入,结婚这个决定是出?于双方深厚的感情基础以及深思熟虑的考量,而不是一时冲动。”
殷酥酥默。
他这个回答解释,实在合情合理。
殷酥酥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暗搓搓记下?这个答案。紧接着又问:“那?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费疑舟眼?睛看着她,目光无端显得有些悠远讳莫,让人难以洞悉:“相识于一场公益演出?。你?在台上,我在台下?,你?是演员,我是观众。”
殷酥酥仔细地听着、全神贯注地记着,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噗嗤一声,抱歉道:“等等,蹬蹬蹬。不好意思我需要打断你?一下?。我突然反应过来,九年前我才十七岁,如?果告诉你?的长辈们说我们那?个时候就认识,岂不是早恋?”
费疑舟平静地凝视着她,片刻才问:“那?按照你?的意思,这个时间线应该怎么比较合理?”
殷酥酥潜心琢磨了会?儿,心里有了主意,回答道:“这样吧。你?就说我们认识了两三年,是在一场宴会?上面?遇上的。这样的故事,真假参半,可?信度应该会?更高?一些,你?觉得呢?”
费疑舟眸光逡巡着她细而弯的眉、杏仁儿般的眼?、高?挺小巧的鼻头,最后落向它饱满粉润的唇瓣。
他眼?瞳中的色泽微不可?察地转深一度,回应她的话语却依旧口吻随性,说:我觉得倒也可?以。”
“好,那?就这样说定。”
殷酥酥应着,低眸摸着下?巴继续思考,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竭力想填平所有可?能的破绽,将他二人的故事编排完整。猛然间,她又想到什么,忙忙问:“那?如?果你?家里的谁忽然问我,我跟你?之间是谁追的谁,我又怎么回答?”
并非殷酥酥想太多。撇开?长辈们不提,她没?忘记这位大公子底下?还有足足六个兄弟姐妹。名?门的长者们或许不八卦,可?那?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就说不清了。
一切细节,务必研究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