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酥酥哪里能想到,他会在这里直接对她上手。
“外面全是人?。”殷酥酥两颊熟透,担心有?人?进来, 红着脸瞠目提醒,“你不要这样。”
她腰窝很敏.感?,被男人?的手掌一摁一压,一把火便隔着旗袍点燃她全部神经。
费疑舟双手不松, 俯身低头贴近她耳畔, 道:“知道外面全是人?, 就别出声。”
清冽呼吸丝丝缕缕喷在颈窝, 殷酥酥觉得痒, 边歪着脑袋躲避, 边窘迫地压低嗓音说?道:“费先?生, 请你自重。”
“一个男人?, 和自己?的‘未婚妻’拥抱也叫不自重?”费疑舟轻嗤,“殷小姐, 请你专业。”
殷酥酥脸红得快要失去知觉,被他一句“专业”噎得半晌无言,好几秒才支吾道:“可是这里又?没有?你爷爷, 我们做样子给谁看。”
费疑舟双臂更收紧几分,淡淡地说?:“演员拍戏之前都要提前对戏走位, 人?后练得不勤,人?前怎么演得像。我爷爷和我父母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殷酥酥这次是真的无奈了,只能僵着身子乖乖和他“练习拥抱”。
几秒后。
头顶上方忽又?冷不防抛下一句话:“手环住我的腰。”
殷酥酥有?点迷茫,不太理解地抬起眼帘:“嗯?”
费疑舟眼睫垂得低低的,眸色很深,语气却格外平和:“拥抱这个动作是相互的。我抱你,你也要抱我。”
闻言,殷酥酥眸光轻跳,心口也猛地一阵紧。
很近的距离,费疑舟注视着她,轻声:“很难?”
“不,不是很难。”殷酥酥结巴了下,嗫嚅回答:“只是我们对彼此并不熟悉,突然间要这么亲密,让我有?点不自在。”
费疑舟扬眉:“你可以把我当做和你对戏的同事。”
殷酥酥咬了咬唇瓣。
心想,这和拍戏才不一样。拍戏时一大堆人?站旁边,摄像的收音的打光的补妆的,她大脑清楚地知道这是工作,再腻歪的戏份,也能分分钟进入状态圆满完成?。
哪像现在。
她被他霸道地囚禁在这方二?人?世界,彼此肢体贴合得严丝密缝,跟月下黄昏后的偷情有?多少?区别?
一通神游天外之后,殷酥酥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抬高?,缓慢地、轻轻地,鼓起莫大勇气地,环住了费疑舟的腰。
圈子里的艺人?们为了上镜好看,无论男女,大多瘦得皮包骨头,殷酥酥拍戏上综艺也合作过许多男演员,抱过许多楚宫腰,都是既秀气又?纤薄。
费疑舟完全不同。
太子爷的腰窄而不细,隔着衬衣面料,能清晰感?觉到肌理的劲瘦,紧实,坚韧,有?力,仿佛蕴蓄着饱满的爆发力。
别说?,还真挺好摸。
殷酥酥脑子里胡七八糟地思?索着,双手一上一下放在男人?的后腰位置,觉得他这把窄腰手感?颇好,鬼使神差便忍不住暗搓搓地摸了把。
那头,费疑舟闭着眼,棱角分明的下颌枕在她头顶,本就在极力克制,忽然感?觉到两只软软的小手,挠痒似的搔过他腰侧,一下,又?一下。
搔第三下时,费疑舟呼吸一重,终于难以忍耐。
他抬掌在她脑袋上轻拍,语带警告,嗓音沉得危险:“再摸,可就不只是‘练拥抱’了。”
这个威胁很有?效,年轻姑娘吓住,瞬间老实了,两只手安分地环在他腰上,不敢再乱动半分。
于是,两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旗袍华雅,安静地相拥。人?衬景景衬人?,画面温馨得难以形容。
罗启山的助理徒弟走进更衣区时,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女助理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不敢出声打扰,预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几步远外,殷酥酥余光已经看见这颗救命稻草,当即出声唤道:“助理小姐!”
女助理步子骤停,有?些尴尬地转回身,微笑:“抱歉打扰二?位了。”
有?第三人?在场,殷酥酥终于如?愿从太子爷的怀抱中?脱身。
她在心里悄悄呼出一口气,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到女助理跟前,找了个借口道:“这衣服腰身挺合适的,就是领子好像紧了点,麻烦你们帮我看看?”
殷酥酥边说?话,边拉着助理小姑娘走出了更衣区。
助理姑娘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心中?不禁生出感?叹:难怪都说?是女明星撑起内娱整片天。
也太耐看了。
即使不瞧这张昳丽娇艳的脸,单单瞅这身段,曲线,皮肤,都活脱从《花样年华》里走出来的民?国美人?。
助理姑娘挪不开眼,好几秒才回过神,转头对罗启山道:“师傅,殷小姐说?她领口稍微有?些紧。”
“是么。”罗启山惊讶地嘀咕,上前察看。
殷酥酥硬着头皮一动不动。
须臾,罗启山笑了下,道:“颈围尺寸应该是合适的。不过,殷小姐如?果觉得穿着不舒服,我也可以再改改。”
“不用?了。”殷酥酥干笑着摆手,“刚才可能刚穿上,不大习惯,现在已经不觉得紧了。”
罗启山微笑:“好的。”
几人?说?着话,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更衣区传出来。
殷酥酥回过头。
费疑舟一只手很随意地插在裤袋里,移步而出,不紧不慢,一如?既往的闲适而松弛。
她眼神微微一闪。
刚才瞧得不甚仔细,这会儿定睛细看,才发现为了搭配新领带,这男人?身上的西服已经换了一件,不再是用?晚餐时穿的那套,而是另一套藏蓝色的纯手工竖条纹西装。
印象中?,他的西服大多都是偏庄重风格,以低调深沉的素色居多。
而令殷酥酥惊讶的是,摩登复古的条纹款穿在他身上,居然也没有?显现出丝毫的违和感?。反而让他多了几分不羁的张扬感?与少?年气……
很突兀的,殷酥酥被自己?的联想给逗笑,弯起眉眼抿抿嘴,移开了落在费疑舟身上的视线。
少?年气。
她竟然会将“少?年”二?字和这位长?公子联系在一起,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不远处,费疑舟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殷酥酥。她本就美丽,此时旗袍加身,平添了韵味和艳色,嬛嬛一袅,婀娜多姿,舒眉展颜那么一笑,风情万种得像个妖精。
他不知她在笑什么,但她的笑容让他舒心。
这时,罗启山上前几步,面朝费疑舟恭敬地笑道:“费先?生,殷小姐的这套旗袍,您看如?何?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做修改,您尽请吩咐。”
费疑舟走到殷酥酥身旁,端详她一番,而后轻问:“觉得这件旗袍怎么样?”
殷酥酥愣了下,随之朝他点头,十?分敬业地乖巧回答:“嗯,非常好看。”
“觉得好就好。”费疑舟弯了弯唇,朝旁边的何建勤看去一眼。
何助理顿悟,对罗启山微微一笑,客气道:“罗老师辛苦了,稍后我会将尾款打到您的公司账户。”
“难为费先?生能瞧得上我,能给殷小姐做一套旗袍,是我的荣幸,谈什么辛苦。”罗启山嘴上说?着客套话,忽的顿了下,又?想起什么,问费疑舟道:“对了费先?生,您的领带还满意么?”
费疑舟莞尔,自然而然牵起殷酥酥垂在身侧的手,置于掌中?把玩。
小巧粉白的掌心,五指纤纤,被他修长?宽大的掌心一裹,跟个娃娃似的。
殷酥酥脸不争气地浮起红霞,碍于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没把手往回抽,只眼观鼻鼻观心,由这男人?临场给自己?加戏。
旋即便听?见他开口,温淡里夹杂一丝几不可察的宠溺,说?:“殷小姐亲自给我选的花色料子,当然没得挑。我哪能不满意。”
离开前,殷酥酥表示要将身上的旗袍换下。
女助理见她平易温婉,笑吟吟地开玩笑:“您穿这件旗袍这么好看,走出去就是咱们店的活招牌,就穿着走吧。”
殷酥酥婉拒了这个提议,进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长?裤马丁靴
罗启山是大师中?的大师,经他剪裁缝制的旗袍,不单是衣物,更是艺术价值极高?的工艺品。费疑舟为她定制这身旗袍,目的是要她穿着去见费豫真老爷子。
如?此天物,穿着一次就损耗一次,日常穿,她舍不得。
殷酥酥都打算好了。
等结束跟费家大公子的协议婚姻,她就把他送的各种天价礼物打个包,挂去咸鱼卖二?手,又?是一笔不菲收入。
助理姑娘从殷酥酥手里接过旗袍,小心翼翼包好,装进特制的水墨画精美礼袋。
何建勤接过礼袋,微笑着与女助理道谢道别。
离开旗袍馆,时间已近下午三点。
殷酥酥坐在迈巴赫后座,随手拿出手机,一瞧,数条未读微信映入眼帘。
点开绿色气泡软件。
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微信群“富婆孵化园”。
正好有?点儿渴,她随手捞起置物架里的一瓶纯净水,拧开盖子,边喝边手指上滑,查阅群里的聊天内容。
梁静:@殷酥酥姐妹,我已经和曲雁时的团队那边已经商量好了,既然热搜撤了,相关词条也清空了,那就冷处理,双方都不发任何声明。
梁静:听?见没?千万别有?任何动作啊!
许小芙:酥酥姐这会儿应该还和金主爸爸在一起,估计没看手机?
梁静:哦,对哦。我忘了
许小芙:吓死。幸好金主爸爸神通广大,不然这事儿的后果不堪设想。
许小芙:捂胸吐血.jpg
梁静:呵呵,喜欢拼后台,谁没有?啊。
梁静:比谁的后台硬,我就问全中?国有?谁比费家太子爷硬!
许小芙:没谁了!【握拳】【握拳】
许小芙:@酥酥超有?钱!酥酥姐你说?对不对!
殷酥酥看着聊天记录,扬扬眉,完全不走心地敲字附和。
殷酥酥:对啊,费爸爸最硬,费爸爸宇宙第一硬。
许小芙:@-@咦酥酥姐你忙完啦。
梁静:引用?“对啊,费爸爸最硬,费爸爸宇宙第一硬。”回复——怎么突然就上高?速了?
梁静:@殷酥酥!【阴险笑】你该不是深有?体会吧我的宝?
盯着手机上的这行小字,殷酥酥呆住,继而眯了眯眼睛。
深有?体会?
“噗!”
屏幕这边,殷酥酥反应过来梁静的弦外之音,嘴里的纯净水直接一口喷出来。
旁边的费疑舟看她一眼,不说?话,取出张干净纸巾递去。
“谢谢。”殷酥酥脸又?红了。她窘促地挤出两个字,拧紧瓶盖,低头胡乱擦拭着被纯净水打湿的领口。
正擦着,嘴角皮肤袭来丝丝异样。
她蓦地怔住。
费疑舟不知何时已倾身靠近,冷玉质感?的指间捏着一块纤尘不染的方形袋巾,正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水渍,眸微垂,眼神专注,动作轻缓。
“……谢、谢谢。”
鼻尖满是男人?身上的冷香,殷酥酥窘迫,下意识想要逃避他亲昵的举动:“我自己?来。”
费疑舟却只轻声说?了四个字:“不要乱动。”
殷酥酥屏息,整个人?都僵住,没敢再挣扎。
擦拭完殷酥酥嘴角的水,费疑舟盯着她,移开方巾,用?拇指指腹轻轻磨了磨她的下唇瓣。
薄茧稍显粗粝的触感?,碾磨细嫩的唇,令殷酥酥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他定定地瞧她,淡声问:“为什么会被呛到?”
殷酥酥卡壳两秒,回想起自己?那句“费爸爸最硬”,鬼使神差往他西裤的皮带以下瞄了眼。紧接着又?像被烫到般,嗖一下将眼神收回,回答:“喝水喝得太急。”
费疑舟挑眉,眼风不露声色,扫向?她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殷酥酥做贼心虚,瞬间“哒”的声将屏熄灭。
费疑舟抬起她巴掌大的脸,姿态亲昵又?暧昧,语调和缓:“你在说?我坏话?”
殷酥酥脸色一阵青红一阵白,眼睛瞪得圆圆的,把手机藏背后,拼命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殷小姐。”
他俯首贴近她寸许,轻言细语,温文端方:“成?为夫妻的第一步,是互相信任,彼此坦诚。我不喜欢我的未婚妻对我说?谎。”
殷酥酥被他的手指来回碾着唇,碾了足足两分钟。僵持不下,这慢条斯理又?甜蜜的折磨,终于令她破防,认命道:“我保证自己?没说?你坏话,纯纯夸你。”
费疑舟平静地问:“是么,你夸我什么。”
“……”殷酥酥被呛了下,颇有?几分欲哭无泪:“费先?生,我以前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这不是八卦,是我对你特有?的好奇心。”他安静而懒漫地看着她,语速平缓如?常,“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想对你有?更多的了解。”
殷酥酥默,看了眼迈巴赫前排的陈志生跟何建勤,好意提醒:“说?实话,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很想听?到这种夸奖。”
费疑舟微挑眉:“你夸来听?听?。”
殷酥酥无奈,纠结几秒,声若蚊蚋语速飞快地憋出三个字:“夸你ying。”
这声量太小,费疑舟没听?清最后一个字,微蹙眉:“稍微大声一点。”
殷酥酥眼一闭心一横,索性破罐破摔随便了,于是拔高?音量字正腔圆地超大声:“我夸你硬,特别硬!费爸爸最硬,费爸爸宇宙无敌第一硬!够清楚了吧!”
一嗓子吼完,车厢里骤然静若死灰。
车厢前排。
陈志生:“……”
何建勤:“……”
两名见惯各种大风大浪的心腹大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是一脸的微妙暧昧加不可思?议——先?生果然不拿咱哥俩当外人?。
这他妈也是我们能听?的吗?
窒息的静默在车厢内蔓延。
费疑舟清冷的眸直勾勾盯着殷酥酥,眼神不明,左侧眉峰略微挑高?几分,那表情就像在说?“你很可以”。
在太子爷意味不明而又?充满压迫感?凝视下,殷酥酥再也绷不住。她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巴巴地说?:“是你自己?让我大声点的。”
好一会儿,于殷酥酥而言,约莫是半个世纪那样长?。
体面的绅士都有?情绪稳定这一特征,涵养极佳,费疑舟更是其中?翘楚。最终,他牵了牵唇,散漫自若对她的夸奖给出了点评:“这个夸奖倒是挺新颖,多谢。”
殷酥酥汗颜,硬着头皮回:“您客气了。”
迈巴赫驶往樟树巷的路上,前半程,后座的两人?相邻而坐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说?话。
进入后半程时,殷酥酥瞧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不经意间一抬眸,正好看见一座百货大楼外侧的巨型香水广告牌。
画面中?的女人?身段极其曼妙,涂裸色口红,束一丝不苟的高?马尾,眼神冷酷,气场十?足,最简单的白色轻纱也被她演绎出了万千风情。
是秦媛。
殷酥酥回忆起吃午餐时费疑舟那些语意难辨的话,心头不由打鼓。她转头望向?身旁人?。
那副侧颜英俊而昳丽,目视前方,淡漠地不发一语,也教人?从内心深处生出惧惮。
费疑舟总是半带调侃半带玩味儿,说?她怕他。
她当然怕。
怎么能不怕?
一个生来便众星拥月权势滔天的男人?,所经之处、所到之地,受到的目光无一不写满仰望和尊崇,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荣华,是他与生俱来的日常,在他看来平平无奇。
殷酥酥根本无法想象费疑舟究竟有?多少?财富,有?多大的权力,有?怎样的能耐。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如?果想毁掉一个不入眼的人?,不过弹指之间。
他会吗?
思?索着,殷酥酥开口,带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秦媛的事费先?生打算怎么做?”
听?见她问话,费疑舟调转视线看过来,仍是温谦如?玉朗月清风的一张脸。
他不答,反而带几丝玩儿味地问她:“你不是不想仗我的权和势报私仇么?”
殷酥酥静两秒,诚实而平和地回答:“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您如?果执意要管这件事,我拦不住您。”
费疑舟勾了勾嘴角,神色恍然:“殷小姐这算提醒还是敲打?”
“都不是,我也不敢。”殷酥酥被他的措辞骇住半秒,摇摇头,顿了好几秒,方又?道:“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以您的品行,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女艺人?赶尽杀绝。”
“觉得……”费疑舟注视着她,无意识重复了遍这个词汇,似乎对这个用?词感?到有?趣。
“和你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不过看得出来,你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虽然位高?权重,却从不会恃强凌弱。”殷酥酥看着费疑舟,这是一次,她说?出恭维的好听?话,却完全不违心,而是诚挚地发自肺腑,莞尔续道,“我想,这大概归功于你们家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良好教养。”
她这抹笑,不夹杂谄媚和阿谀,故而格外的生动活灵。眉眼间一笔柔色,让费疑舟联想到夜半梦惊时风吹帘动,他躺在卧室的床上,偶然窥见的银河星光。
那一个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雨后的春笋,在他心间的荒原冒头发芽。
想独占,想私藏。
想要这银河星光,只属于他一个人?。
费疑舟眸色沉下去,语调出口仍是平缓的,懒漫的,不显露任何内心情绪。他意味深长?地说?:“想不到在你心里,我的形象还挺光辉。”
殷酥酥眨了下眼睛:“难道你不是这么光辉?”
费疑舟很淡地笑了,不予作答。
如?何处置秦媛的话题,大少?爷不正面回答,殷酥酥自然也不好再过多地追问,于是不了了之。
迈巴赫行至樟树巷,平稳停下。
入秋了,午后的风吹起几片街边的枯叶,为这繁华都市平添一丝萧瑟与寂寥。
殷酥酥戴好口罩墨镜,从何助理手中?接过旗袍礼袋,握住门把,侧首向?身旁的人?礼貌道别:“费先?生,我先?回去了。”复又?粲然一笑,扬扬手里的袋子:“谢谢你送我的旗袍。”
费疑舟微颔首:“再见。”
“再见。”说?完,殷酥酥推门下了车。
转身正要离去,背后又?冷不防响起道嗓音,清凌凌的悦耳,唤住她:“殷酥酥。”
殷酥酥的步子骤然顿住,回转身去。迈巴赫的后排车窗徐徐落下,一张俊美如?画的容颜映入她的眼。
隔着一段距离,费疑舟目视她,眸色沉若深海,绅士而温雅地说?:“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把下周一的时间空出来。”
“下周一的行程安排我还不清楚,可能会有?通告,我得回去问问我经纪人?。”殷酥酥实话实说?,“你有?什么事吗?”
“周末晚上,你跟我回家见我父母和爷爷。”费疑舟神色平静,“一切顺利的话,周一我们就去公证结婚。”
殷酥酥被惊了一小跳,脱口而出:“这么快?”
费疑舟摇头:“不算快。”
殷酥酥:“?”
费疑舟淡淡地说?:“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安排我周末带你回家,周内我就想带你去领证。”
“……”殷酥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朝他露出甜美的尬笑,“嗯,我明白了。悉听?您吩咐。”
“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
“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费先?生’。”费疑舟深邃的眸笔直凝视着她的眼睛:“老实讲,这称呼显得生份,我听?着也不太顺耳。”
他的话语仿佛一只云朵般柔软的手,缓慢拨过殷酥酥心底的弦。她呼吸滞了下,耳根面颊皆涌上潮湿的热意。她无意识地屏息,开口时,连嗓音都无意识变得温柔:“那你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费疑舟浅笑,玩味戏谑里不知有?几分认真:“往后你我就是夫妻,除了‘费先?生’之外,你大可随意。”
殷酥酥两颊的温度更烫了。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匆匆点头应了声“好的,您忙,我先?走一步”便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费疑舟目送那道纤细背影离去。
车窗升起。
费疑舟闭眼安静了会儿,继而薄唇微启:“让老四留意一下那个秦媛。”
副驾驶席的何建勤品了品老板这句话,谨慎地揣度再三,试探道:“先?生,秦媛几次三番给殷小姐找麻烦,要不要直接封杀?”
费疑舟眼也不睁地吩咐:“给点儿教训就行了。”
何助理:“您是说?,小惩大诫?”
费疑舟:“刚才没听?见么,小朋友挨了打不想找大人?帮出头,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还回去。你把事情做太绝,岂不是剥夺她的发挥空间?”
大老板说?话的语气很淡,但那淡漠里又?潜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宠溺。何助理多精的人?,几秒光景便顿悟过来,笑笑回答:“知道了。”
车厢内随后便鸦雀无声。
费疑舟闭目养神,回想起什么,原本稳定如?静水的心绪,莫名翻起一丝燥。
于是随手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神经,暂时麻痹内心的瘾。
一根烟抽完,复又?燃起第二?根。
这一幕透过中?央后视镜被何建勤看见,不由令何助理目露微讶。印象中?,先?生总是节制有?度,从不会这样一根接一根地吸食香烟。
车厢后排。
费疑舟抬手轻触眉角,不多时,挑起个自嘲似的弧。
多可笑滑稽的一件事。
他是何等出身何等尊荣,如?今却因她一句话,深思?熟虑,因她一句话,踟蹰再三。像布达拉宫外朝拜的信徒,比照着天神中?意的样子给自己?画模板,边边角角,一寸不落,全都想要符合她的要求与期许。
入魔的自己?,何其陌生。
恐怕是。
早在许多年前,他就为她疯过一次。
回?到公?寓, 殷酥酥随手将装着旗袍的礼袋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跟着倒头栽下去,盯着天?花板, 发呆。
神游天?外了会儿, 耳畔蓦然回响起费疑舟的话。
“周末晚上,你跟我回家见我父母和爷爷。一切顺利的?话?,周一我们就去公?证结婚。”
殷酥酥怔怔的?,缓慢抬手覆上额头。
周天?见家?长?,周一就领证。
之前?和费疑舟谈起协议假结婚的?事, 她还没有太?大的?感触,如今临到头,只觉一切都格外魔幻。
协议……
对?了!协议!
殷酥酥“啊”了声,想起这一茬, 连忙嗖的?下从沙发上弹坐而?起, 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找到备注名为“梁姐”的?号码, 摁下拨号键。
嘟嘟两声, 接通。
“喂我的?宝。”梁静笑?吟吟的?, 语气里绕着几分暧昧, “和费家?那位约会完了?”
殷酥酥脸莫名发热, 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回?:“不是?约会。费疑舟之前?带我去定做了一身旗袍,今天?去取而?已。”
梁静哦了声, 随口问:“在哪家?旗袍馆做的?呀?”
殷酥酥回?忆三秒:“好像是?叫‘遇’。”
不料听见这个答案,向来见多识广的?梁静竟惊得低呼了声,道:“遇?老板是?罗启山的?那个‘遇’?”
“好像是?吧。”殷酥酥顿了下, 诧异于梁姐的?反应,“怎么了?”
梁静:“罗启山可是?全中国最好的?旗袍设计师, 由他亲自操刀的?纯手工旗袍售价比高定还贵,都是?七位数打底。”
殷酥酥:……
殷酥酥:?!!
她想过这件旗袍很贵,但这也贵得太?离谱了吧?
七位数,可以顶她老家?两套大平层。
殷酥酥再次被费家?大公?子的?壕无人性给惊住了。她举着手机石化了两秒,第三秒时飞快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随手乱扔的?旗袍袋子捡起来,取出旗袍,端端正正毕恭毕敬地挂在了衣帽间正中。
看着这条堪称天?价的?旗袍,殷酥酥眼神里流露出尊敬,在心中默念: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怠慢阁下了。
这时,听筒对?面再次传出梁静的?声音,啧啧感叹:“金主爸爸这出手也太?阔绰了,你可得好好珍惜。”说着稍顿,又有点好奇:“费疑舟为什?么忽然送你旗袍?”
殷酥酥从衣帽间出来,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一口,咕咚咽下后才迟疑而?慎重地回?答:“他说星期天?晚上,要带我回?家?。”
梁静:“……”
梁静:“所以这是?他给你准备的?见家?长?战袍?”
殷酥酥思考着梁姐的?措辞,回?答:“是?吧。”
“我的?天?。”梁静是?多聪明的?人,瞬间就从“见家?长?”这一事件里解读出了更深层的?信息,“马上都要见家?长?了,结婚还会远吗?费疑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结婚?”
殷酥酥一屁.股坐在餐椅前?,抬手扶额:“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个事。”
“嗯?”
“不出意外的?话?,我和费疑舟下周一就要去领证。”殷酥酥眯眼,用力?揪了揪头顶的?几撮碎发,深沉道:“你之前?不是?帮我拟了个什?么协议条款吗?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一想到自家?小艺人马上就要摇身一变,成为费氏大少?奶奶,梁静心里那叫一个欣慰跟快乐。她同殷酥酥一拍即合,兴高采烈道:“OK!我马上把电子档给你发一份,咱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增项和减项,打微信语音吧。”
“好。”
城市另一角,与樟树巷仅一街之隔的?SINKO公?馆,中庭顶楼大平层的?花园露台。
一只瓷白?纤细的?手飞快滑动着手机屏,几秒后,手主人“哒”一声将屏幕熄灭,以粤语爆出一句粗口,暴躁至极。
“花了那么大价钱才炒出殷酥酥和曲雁时的?绯闻,就这么被删得一干二净?”秦媛抽着烟,涂着浆果色口红的?双唇将烟蒂咬得稀巴烂,怒极反笑?:“厉害啊。”
边上一个年轻助理不停左顾右盼,紧张地说:“媛姐,咱们进屋里去说吧,这儿到处都是?狗仔,要是?被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