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准备好?的打火机点上了蛋糕上的生日蜡烛,捧着蛋糕对她说:“唯唯,许个生日愿望吧。”
叶舒唯挑着眉:“只能许一个生日愿望吗?”
邵允失笑:“嗯,一般人等的确只能许一个……不过,我家小?蔷薇可以许三个。”
叶舒唯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随后勉为其难地道:“虽然也不多?,但总比只能许一个强。”
随后,她闭上了眼,双手合十,格外认真地对着面前的生日蛋糕开始愿望:“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我的阿允永远平安健康,远离疾病与痛楚。”
邵允没想到她会直接将自己的生日愿望说出来,有些怔愣地说:“唯唯,其实生日愿望可以不说出……”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我的阿允永远开心幸福,喜笑颜开,没有烦恼。”
她说到这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关系的,愿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藏在心里呢?我就想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说得越大声,老天?爷才能听得清楚,从而好?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嘛!”
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叶舒唯没有看?到,邵允捧着蛋糕的手几不可见?地有些发颤。
他沉默下?来,没有再阻止她将她的生日愿望说出口。只是他一动不动落在她脸庞上的目光在悄声无息之间,逐渐变得越来越深邃而汹涌。
“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她顿了顿,整张脸颊在蜡烛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格外地红扑扑,“希望我和阿允能够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
说完这最后一个愿望,叶舒唯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抬手轻揉了下?自己的后脑勺,睁开眼,迅速地吹灭了蛋糕上随风摇曳的蜡烛。
“许完了,我们开吃吧!”她搓了搓双手,拿起?了一旁的蛋糕刀,“这个蛋糕看?着就好?好?吃……”
下?一秒,她却看?到邵允将手里的蛋糕轻轻地放下?在了一边。随后他伸出手,重重地将她拥进自己的怀中。
他抱得是那样?用力,近乎让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叶舒唯举着蛋糕刀,杏眼瞪得圆圆的,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明所?以:“阿允……”
大约是这一声呼唤,才让邵允逐渐回过神来。
他将手上的劲儿放松了些,却依然还是没有将她从怀里松开。
“你的生日愿望,为什么都是为我许的?”
叶舒唯听到他在她的耳边,哑声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唯唯,这是你的生日愿望。”
她听完后一怔,随后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愿了呀!”
“对我来说,拥有你的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富足最幸福的人了。”她的声音里都带着浅显上扬的笑意,“所?以,只要你平安健康、开心快乐,那我自然也就心满意足了。”
见?他没吭声,她这时从他的怀抱中小?心地挣脱出来,格外专注地看?着他道:“我这个人呢,不贪心,要的从来都不多?。我刚刚在许愿之前,也很仔细地考虑过了。除了你,我真的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了。”
在遇到他之前,她对自己“拥有什么”其实并不执着,只是一直专注于自己的使命与任务,也没有什么实打实的心愿。
可在遇到他之后,她却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拥有了一样?很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能够与他携手共度的一辈子?。
邵允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她催促他快陪自己吃蛋糕时,他才仿佛如梦初醒。
他接过她手中的蛋糕刀,帮她整齐地将蛋糕切成一块块方?便食用的形状。
借着低头切蛋糕的空隙,他悄声无息地眨去?了眼角那抹一闪而过的水渍。
叶舒唯本就喜甜,邵允定的蛋糕又特别合她的胃口。她一张口就收不住,一个人二话不说便炫掉了大半个蛋糕。
等他们一起?将整只蛋糕都吃完后,邵允忽然拉住了起?身准备打道回府的叶舒唯。
“唯唯。”在叶舒唯疑惑的目光中,他示意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坐我身边。”
她也没多?问,乖乖地听话坐下?来。
下?一秒,便见?邵允从衣服内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深黑色小?盒子?。他打开那个小?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条做工极其考究唯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链子?。
整条链子?是玫瑰金色的,上头点缀着细细的碎钻,在夜色下?流动着盈盈动人的光泽。而在链子?的正中央,则镶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钻石蔷薇花。
她看?着那条链子?,张了张嘴:“这是项链吗?”
他摇了摇头,抬起?手,小?心地卷起?了她右脚的裤腿。
叶舒唯全程屏气凝神,目视着他将那条链子?戴上了自己的右脚脚踝。
冰凉的脚链触及到她的皮肤,后又仿佛通过肌肤,朝她的身体?里注入了奇异的暖流。
邵允收回手,对她说:“这其实是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也一直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送给你,就这么等啊等,等到了今天?。”
“这条脚链是我自己设计的,设计完后找了业内最好?的珠宝商定制而成。我的小?蔷薇是那么地举世无双,所?以我也想送你一样?世间独有的礼物。”
叶舒唯听了他的话,低垂下?眸子?,用食指小?心地触上了脚链上的蔷薇花坠子?。在黑夜中如同一颗明珠般闪耀的坠子?随着她的拨弄,发出轻微的声响。
叮铃、叮铃。
她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随之微微发颤。
“唯唯。”邵允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你今晚戴上了这条脚链,从今往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够找到你,找到我回家的路。”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嗓音嗡嗡地用玩笑话来掩饰自己心中激荡的情绪:“这么神?难道你能随时随地听到这条脚链发出的声响?”
他笑了:“嗯,我听得到,这世间也只有我才能听到。”
她偏过脑袋,心无旁骛地看?了他很久很久。
半晌,她低声说:“阿允,那我们说好?了。无论以后我走到哪里,走到多?么遥远的地方?,你都要找到我,我也会等你的。”
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跟着你走,我不会迷路的。”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飓风一样?迅速,却又显得格外地顺理成章。
邵允关上后门的那一刻,叶舒唯就已经抬起?纤细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热切地朝他吻了上来。
他们一路走,一路吻,所?有的情动和情感都如同海啸般呼啸着朝他们扑来,将他们的理智彻底覆灭。
邵允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再保持多?余的一分?清明神志回到临时基地。他便没再犹豫,直接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转身踏进了图书馆的休息室。
若是说,往常的邵允是流水,那么叶舒唯觉得今晚的他,就像是烈火。
以往每一次拥抱时,他总是那么地怜爱她、疼惜她,总怕伤害到她、让她难受。可今晚的他,却一反常态,用一种近乎独占和霸道的方?式在感受她。
叶舒唯大部分?时间都面对着雪白的墙壁,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沙发的靠背又分?开,努力压抑着唇间即将倾泻出来的暧昧。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融化?在邵允那浓烈到近乎偏执的爱意里,大脑都快要停止思考。
最后的最后,她只记得,她汗湿的手被邵允的手从后紧紧地握住,十指相扣、缠绕交叠。
今晚的邵允好?像格外不知道“疲倦”为何物。
叶舒唯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那么累过,累到她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这对一个长年累月睡眠稀少、被所?有人称之为永动机的工作狂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明明觉得邵允今晚有点做过火了,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那个推波助澜彻底点燃火把的人。
这一晚的他们,好?像在拥抱时释放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有对彼此强烈的爱意,有因为珑城的事件所?累积下?来的沉重,更有一些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的情绪。
且这种无法明说的情绪,好?像都来自于邵允。
她本想问问他这种情绪的来源,可她实在是太?累了。
明天?早上起?来再问吧。
她迷迷糊糊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问。
按理来说,叶舒唯原本觉得自己这一觉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突然在某个瞬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就从熟睡中惊醒了过来。
她满头大汗地坐起?身,用力地喘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呼吸缓和下?来。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并没有人在,更没有那熟悉的温柔拥抱和细语宽慰。
“阿允?”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她预想中的回应。
叶舒唯蹙着眉头伸手掀开被子?,快速穿上衣服,下?床打开了休息室的灯。
整个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起?初,她以为邵允是去?了洗手间,可当她披上外套,将整个图书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个遍,却依然没有找到邵允的踪影时。那一刻,一种突如其来的、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的灭顶般的恐惧与惊慌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邵允,你去?哪儿了?
叶舒唯跑出图书馆, 竟然一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睡梦之中?。
凌晨的寒风里, 她浑身?冰冷地站在图书馆门前,用力地掐了自己很多下,直将自己的整只手都掐红了,才充分感受到了现实的疼痛。
可如果?她不是在做梦,那为什么邵允会忽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呢?
叶舒唯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她低下头想要摸出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行, 差点?连手机都拿不住。等她好不容易给邵允拨出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邵允是在同她开玩笑。可很显然,他并不是这种不知分寸的人,也更不可能突发奇想同她开这种荒诞的玩笑。
叶舒唯思来想去, 决定先?回?Shadow的临时基地。她在心中?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基地那边可能有什么突发情况,邵允不想吵醒她, 所以才自己悄悄回?去解决。
可当她一路飞奔回?到临时基地, 却发现,整个基地并没有任何异样。她一咬牙,二?话不说还是将整个基地翻了个底朝天。
到最后,她闹醒了整个基地上下的所有人,却依然只能承认,邵允今晚并没有回?到过这里。
那一瞬间?,叶舒唯浑身?摇晃地靠在基地的长廊上,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言锡他们本来都睡得好好的, 被吵醒之后刚开始还有点?起床气。可当他们看到叶舒唯这副近乎崩溃的模样,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说邵允突然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言锡揉了揉还睁不太开的眼睛, 看着叶舒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叶舒唯张了张嘴,说起话来几乎都有些语无伦次:“我在睡觉,睡得很熟,明明睡着之前他还在我身?边,可后来我醒过来,他就不见了……”
歌琰扶着她的肩膀,蹙着眉头问?她:“他突然失踪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她的手指几乎要将长廊的墙壁都扣出一个印子来,“歌琰姐,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个夜晚。阿允在暮色蔷薇图书馆给我布置了生?日惊喜,我们一起吃了生?日蛋糕,他还送了我生?日礼物,后来我们……”
她不必再多说一个字,大家也能明白她和邵允的情愫之深。
郁瑞和她的关系那么好,那么多年来从没见过她这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他当即直接打开了电脑,开始在整个珑城范围内定位邵允的踪迹。
“他的手机关机了。”叶舒唯的眼眶红得吓人,“打不通,没有讯号。”
“我猜到了。”郁瑞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所以我在调监控。”
蒲斯沅也扣上了制服的最后一颗纽扣,他整装待发、肃容问?叶舒唯:“你最后见到他的地方,有任何被人暴力入侵的痕迹吗?”
叶舒唯阖了阖眼,过了片刻,她轻摇了摇头。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都希望她能在休息室里看到一点?暴力入侵的痕迹。那样的话,起码可以立刻证明邵允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只可惜,整个休息室都完好无损。而这恰恰证明了邵允是在自己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自愿离开的,并非有任何人强迫他。
“郁瑞在这里调监控,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通知我们。”蒲斯沅下了令,“其他所有人外勤出动,在全珑城范围内搜寻邵允。”
一个大活人凭空失踪,这绝对不是儿戏之事。况且邵允身?为珑城事件的核心人物,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在即将离开珑城的前一天突然玩起失踪的把戏。
除了本就留在基地里的双子和辛澜,连周煜和吴浅浅也都匆忙赶来寻找邵允。周煜甚至还带上了自己手下的小队,发动了尽可能多的人手来帮忙。
叶舒唯骑着她的摩托车,在整座珑城疯了一般地飞驰。她跑遍了珑城的大街小巷,反复搜寻她和邵允去过的地方,或者?觉得邵允可能会去的地方。
有的地方她找一遍都觉得不够放心,反复找了三四遍。
她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边跑边叫着邵允的名字,叫得整个喉咙都快哑了。
她通红的眼眶在寒风中?反复地湿润又凝固,脸颊两边的泪渍被风吹得像针扎一样疼。
但?这点?疼却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点?疼,连一分一毫都比不上她此刻心脏那瓣瓣撕裂的痛楚。
他们所有人,从还昏暗朦胧的凌晨时分,一直找到了整个珑城天光大亮。
当老城区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叶舒唯接到了来自言锡的电话。
“我和蒲斯沅现在在谭叔的家里。”她鲜少听到言锡如此严肃的语气,“我们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所以还是又过来了一趟,至少想讨个心里安定。”
她握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听着言锡接下来所说的话。
言锡说,他们最开始敲响谭叔家的门、发现屋里没人应声的时候,就觉得可能出问?题了。因为之前在对谭叔做第二?轮深入调查的时候,他们明确地知道谭叔每天的生?物钟都是固定的,从未有过任何变化。这个时间?点?,他一定是在家里浇花听广播,不会选择出门。
后来,当他们强行破门而入后,虽然在整个家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蒲斯沅却驻足在了阳台的那些植物前。
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当场叫了检验小组过来,从言锡和郁瑞先?前调查时就觉得特别?恶臭的植物肥料中?提取了一些来做检验分析。
检验的结果?简直骇人听闻。
那些所谓的“一直散发出阵阵恶臭的肥料”,其实根本就不是植物肥料,而是被绞得粉碎的人体组织!
Shadow所应用的罪案调查科技是全球最高级别?的,因此,只要有任何一样可能受害人的毛发组织作为参考,检验小组就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得出这被粉碎的人体组织的主人究竟是否与可能受害人吻合。
虽然植物肥料中?的死者?应该已经死去了很久,至少是在邵允还活着的时候就死去了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言锡还是拿来了珑城的所有任务关系人的毛发组织来做检验对比,以防这人体组织属于多名被害人。
最后,检验小组告诉他们,肥料中?的人体组织只与一名可能受害人吻合。
而那名受害人,就是谭叔本人。
“虽然只是一种未经证实的猜测,但?我们都认为,谭叔应该是被掉包了。”言锡说,“真正的谭叔可能在我们来到珑城之前就已经被残忍杀害,然后,某人顶替了他,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成为了新的[谭叔],一直潜伏在我们的身?边。”
叶舒唯抬手轻拂了下自己的眼眶,嗓音几乎缥缈:“珀斯公爵。”
司机,一个看上去不那么重要、甚至是有些边缘化的,但?实际上却可以在悄声无息之间?打探到最多消息的角色。
谭叔发妻早亡,膝下没有儿女,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他唯一的亲人就是邵允和辛澜他们。但?因为谭叔不住在邵家大院里、一个人独居在老公房,所以选择谭叔下手,确实是对擅长伪装的珀斯公爵来说,最方便也最不容易露出破绽的选择。
珀斯公爵就用这么一个谁都想不到的身?份隐藏在他们的身?边,一可以方便与邵垠接头、操控邵垠进行作案,二?能够通过邵允了解到他们的所有侦查动向。
吴浅浅生?日宴的调虎离山和声东击西,单靠一个吴赟反间?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地步;那天邵允和她在车上谈论案件、谭叔状似不小心开错了方向;他们屡屡在侦查中?落后邵垠一步、被摆一道;从未暴露过的倒带咖啡屋突然被炸;还有她赶到邵家大宅后,感受到的那抹充满讥讽和嘲笑的凝视……
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有了征兆。只有她全程像个傻瓜一样,几次都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却不知为何都没有深究下去。
虽然她没有见过真正的谭叔,可从邵允他们与“假谭叔”的相处和感情来看,谭叔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又善良的好人。
他陪伴了邵允那么多年,却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被杀害,最后还被残忍地碎尸剁成了粉末,藏在了他亲手养殖的花草里,成为“肥料”。
叶舒唯听完了言锡的所有话后,垂在身?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她用指尖攥着自己的手心,很快就将自己的手掌掐出了血来。
而没过一会儿,郁瑞的声音也在通讯器中?响了起来。
郁瑞告诉她:“我在监控中?查到了邵允在珑城最后现身?过的地方,虽然只是非常模糊的一个背影,但?做了技术对比,应该就是他本人没错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近乎说不出话来:“……在哪里。”
“邵家大宅。”
叶舒唯赶到邵家大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她一踏进邵允的宅院,就看到双子和辛澜满脸是泪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下。当看到她走进来时,小执抹了把自己的脸,起身?跑到了她的跟前来。
“唯唯姐。”少年红着眼眶,倔强地想向她求证,“三少爷不是自己要离开的,是有坏人逼迫他的,对不对?我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他离开我们了,他明明昨天还在和我们说,等到了伦敦,要带我们去看博物馆和古堡,他从不会食言的……”
她垂眸看着小执,想要开口说句什么,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鼻腔和喉腔里全是泪。
“唯唯姐。”小执得不到答案,又坚持再问?了一遍。可这一遍,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三少爷……他不会不要我们的,对不对?”
这是巧舌如簧的她,在面?对一个问?题时,头一回?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应对。
而一向呱噪的辛澜此刻就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仿佛被生?生?抽走了魂魄。沉默的小念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低着头、不断地对自己喃喃自语,重复着“三少爷是不会走的”这句话。
蒲斯沅和歌琰他们都站在门边,见叶舒唯来了,歌琰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她说:“……唯唯,他应该是有他的苦衷。”
蒲斯沅没说话,却抬起手,摁了摁她的肩膀。
叶舒唯依然没作声,她从歌琰的怀抱中?轻轻离开后,转身?走进了邵允的房间?。
言锡他们都在沙发上坐着,周煜还罕见地抽起了烟。他面?容憔悴、根本看不出平日里的潇洒奋发,而他身?边的吴浅浅则在无声地抹眼泪。
“他应该是从邵垠书房的密道离开的。”言锡对叶舒唯说,“我们刚发现在密道的最深处还藏有一道需要手印的暗门。这道暗门和整个地下墙体完全融为了一体,所以之前的几次排查我们都没有发现,只有设计密道的本人才可以唤醒并打开。”
“并且,大宅的地底深处还藏着一大片需要生?物特征验证才会被唤醒的定时炸弹,这意味着只有珀斯公爵本人才能启动这些炸弹。我们刚确认过,炸弹曾被开启又关闭。我想,他当时应该也是用这片炸弹威胁的邵允,让邵允不要试图轻举妄动。”
“珑城的机场、高铁站、巴士站以及所有的主要出入口我们都封锁排查了,还是找不到他和珀斯公爵。”周煜摁灭了手中?的烟蒂,“反侦察玩消失这一套,对珀斯公爵来说易如反掌。邵允若是真心想跟他走,确实能够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
言锡这时指了指邵允的书桌:“他给你留了话。”
叶舒唯一步一步走到了书桌旁。
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白色的纸张,在纸张的背面?写着“唯唯亲启”。她拿起纸张,缓缓打开。
“我的小蔷薇:
当我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你正在我的身?旁熟睡,我能够清楚地听到你的呼吸声。我只要低垂下眼,便能看到你的脸。我只要低下头,便能亲吻到你。
我总是在想,像我这样生?于地狱中?的人,这一生?为什么能够拥有这般好运,可以遇见你、拥抱你、和你相爱。你是那么地明亮耀眼,是我曾经永远都无法匹及的梦想。可这样的你,却愿意来到我的身?边,愿意相信我、帮助我、救赎我。
我曾觉得我这一生?若是能够成功推翻邵家,那我便可以了然无憾地死去。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因为我变得贪心了起来,因为我想一直看着你,看着你笑意盎然、幸福美满地走完这一生?,变成一位可爱的白发老奶奶。大约只有等到那一天,我才能心甘情愿地离开这个世界,承认自己此生?了然无憾。”
叶舒唯看到此处,一度无法再继续看下去。
她手中?的纸张已经快要被她的眼泪完全打湿,那一行行清秀的字迹因为水渍而变得模糊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近乎泣不成声。
“只是我很清楚,只要黑暗还笼罩着这个世界一天,你就可能会有危险。你总告诉我,你很高兴成为世间?的影子、去守护那么多人。我没有你这般的能力,但?我想,哪怕我倾尽所有、也至少应该做好一件事——那就是成为你的影子。
我愿意永远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你,哪怕我无法成为那个与你并肩走下去的人。因为只要我在任何人的身?边,都会最终给其带来不幸与灾祸。所以即便我再努力去反抗,我可能这一辈子也无法真正脱离地狱。
那么,我或许只能去成为地狱了。
对不起,是我失信于你。那千万里路,我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你走下去了;那些无聊事,我也没有办法再陪你说下去了。
但?我想爱你,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都不会姑息。”
整个邵家大宅里都回?荡着叶舒唯痛彻心扉的哭声。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那一刻,她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战神?雅典娜,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挚爱之人的女孩。
在白雪最醇厚时消亡,在爱情最浓烈时别?离。
未来且长,山高水远。可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地拥她入怀,用无尽的爱意将她宠成孩童,让她肆意地在这个世界上生?长了。
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归途。
英国?, 南安普顿市。
南安普顿市坐落于英国的南海岸,是一座四通八达的港口城市, 也?是英国?最大的客运站。整座城市风景秀丽、欣欣向荣,气?候适宜居住,离首都伦敦仅需要一个小时的火车车程。
然而,谁都想不?到,在?一座如此生机勃勃的城市之中?,却盘踞着全球最危险的罪犯珀斯公爵所带领的犯罪团伙的核心基地。
从城市北部一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造船厂坐老?旧的电梯前往地下,便会见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若地面上方是人间, 那么地面下方便是地狱。
嗜血杀手、赏金猎手、雇佣兵、人口贩子、毒贩、爆炸犯……这些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成群结队地盘踞在?这里,尽情地清点着他们的战利品,因为他们带领手下的犯罪团伙所一一实现的那些惨绝人寰的犯罪而欢呼雀跃、举杯痛饮。
能在?这个核心基地里出现的,基本都是珀斯公爵名下的心腹重臣。换句话而言,这些人在?整个犯罪组织中?都身居高位。他们所有人都很团结且惺惺相惜, 却唯独对其中?一人怀抱着巨大的敌意。
“公爵怎么还不?把这病秧子给弄死啊?”
效命于珀斯公爵多年?的人口贩卖团伙老?大杰瑞米对着左前方呸了一口,“我看?到他就生理性不?适!”
“你不?是一个人!”赏金猎手本杰明?把玩着手里那一叠厚厚的现金, “我真的不?明?白, 公爵两年?前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这特么不?是引狼入室吗!?他可是跟Shadow那个女疯子雅典娜搞到一起的人啊!”
“狼?”刚从?中?东炸完半座城市回来的凯文打了个酒嗝、嗤笑道,“你他妈在?逗我?他是狼?叫他小绵羊小鸡仔我都嫌高估他了!也?不?知道他和雅典娜搞在?一起的时?候,谁才是在?上面的那一个啊!”
“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哄笑作一团。
被这些罪犯们用阴毒又嫌恶的目光看?着的人,是一位年?轻的亚裔男性。
他穿着素色的衬衣和西裤,清俊秀气?的脸庞苍白又没什么血色。可即便是在?如此肮脏昏暗又乌烟瘴气?的环境里,都无法掩盖半分他身上风度翩翩的优雅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