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德顺找店家要了鸡和鸭,方便在路上吃。
堆火烤肉,对侍卫来说再简单不过,难受的是玉熙,她不能吃肉,只能就着热水吃干粮点心,吃腻了。
她叹气,左右看看,她这边在烤肉,傅安年那边在烤鱼,双重诱惑,可怜她了。
“佛祖脚下,居然杀生,可恨。”
一群人看她,听得一头雾水,那这肉能不能吃了?
玉熙扭头看侍卫,“没说你们,你们多吃点,吃好了才能保护我。”
她又转头,盯着烤鱼的傅安年,“我说的是某人。”
明晃晃的说他,一群人大气不敢出,忙转头过去,不看他们。
傅安年把鱼烤的金黄焦脆,好像很好吃。他就当没听见这话,自顾自的拿起闻了闻,“嗯,烤的不错。”
第11章 011
山林积雪未化,入眼便是一片银白,眼睛盯着久了,就有些模糊。不过景色是美,喝着热茶,吃着烤肉,何尝不是件享受。
傅安年把鱼烤的金黄焦脆,拿在手中转了转,他知道有人盯着自己,所以并未有所回应,他稍稍低头,张唇咬了一块鱼肉,细嚼慢咽,动作优雅,吃得很香。
玉熙启唇看着,下意识的咽下口水,看见男人把鱼吃进嘴里,气得胸口闷。
都能吃肉,就她不能吃荤,如此就罢了,居然当着她的面吃,这不是明摆着诱惑她,要她犯错嘛。玉熙哼了下,骤然起身,朝林中走。
春花和冬玲见状,紧跟在她身后,怕她出事,“公主,你去哪?”
她转身瞪着两人,警告她们,“我去走走,别跟着。”
两人互相看看,表情为难,大雪天一人去林中很不安全,两人担心她的安危。
玉熙不想为难她们,于是面色缓和些,说话的语调也轻柔了,“有事喊你们,别跟着了。”说完瞅瞅在吃鱼的人,傅安年神态淡然,没往她这边看一眼,玉熙不免生气。
早上还说保护她,现在全忘了,只顾着自个吃,哼,男人的话不可信。
玉熙气呼呼的,提着裙摆进了树林,林中积雪有些厚,她走得小心翼翼,挑着雪化的地方走,可是这也避免不了裙摆沾湿,鞋袜湿漉。
她低头看眼,嫌弃的皱眉,脚底的冰冷与湿滑同时感受到,玉熙难受的龇牙咧嘴,要不是为了面子,她该转身就出去。
轻叹声,她拎着裙摆继续走了会,此时离营地有些远,他们的说话听不见,只看得见缕缕烟雾飘散在半空,若是她大喊一声,傅安年应该听得见吧。
这般想着,玉熙安心了,找了个茂密的树丛,然后蹲下。
雪化的很快,一会的功夫就成了水,顺着小沟往下流,成了小水洼。
玉熙舒口气,随后在林子里转了会,白雪皑皑,纯净无暇,最是好看。她站在一棵树下,欣赏枝条上的白雪,看它们把枝条压弯,形成优美弧度。
玉熙盯着看了会,忽然想尝尝雪的滋味,都说雪没味道,她想自己验证。
她左右看看,瞧着没人来,她用手指沾了点,随后放进嘴里。冰凉凉的,一入口就化了,细细品尝,有股树木的清香。
谁说雪没味道,这不是有味道嘛,别有滋味。
玉熙想,要是雪落在梅花上,大概会是梅花的清香吧。
她睁着眼,又弄了点雪,刚想放进嘴里,就听见前边传来脚踩积雪的嘎吱声,玉熙扭头看,飞快的把雪扔了,而后擦拭唇瓣,若无其事的站在那。
来的不是别人,是江瑶瑶,玉熙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傅安年,或者是来找她的人呢,真没想到是她。
“公主。”
江瑶瑶撩开树枝,歪着脑袋看她,脸上挂着笑,几分真几分假。
玉熙端着公主姿态,问:“你来找我吗?”
江瑶瑶望着她,眼珠子又在林中转了圈,摇头说:“不是,我…”
她似乎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玉熙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一下就明白了。她指着不远处的树丛,说:“那儿,你去吧。”
江瑶瑶点头感谢,提着裙子走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树丛后。
玉熙在原地等,过了会,江瑶瑶从树丛后出来,面上的急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
“多谢公主。”
她抬着下颌嗯了声,出来久了,鼻子有些红,她吸了下,转身往树林外边走。江瑶瑶跟在身后,安静的看着脚下。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过于可怕。
须臾,茂密的树林有人影在动,好像在靠近她们,玉熙正想看清楚些,这时,身后的江瑶瑶忽然啊了一声,摔倒了。
“啊呀…”江瑶瑶惊呼一声。
玉熙脸色微变,慌忙扭头看,江瑶瑶倒在雪地里,粉色的裙摆污了一片,雪水把衣裳染湿,依稀瞧见曼妙姿态,她的眼望着玉熙,眸光微湿,楚楚可怜。
玉熙怔了怔,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是公子,不会怜香惜玉。
“怎么了?没事吧。”玉熙站着不动,想伸手过去,又缩了回来,“没摔疼就自己起来。”
江瑶瑶可怜兮兮的说了句:“是。”
可是话音刚落,傅安年的身影就穿过树枝,出现在二人眼前。他拧着眉梢,看看玉熙,又瞅着摔倒的江瑶瑶,眸光微变,随即又恢复淡然。
“怎么了这是?”
傅安年盯着江瑶瑶,话却是对着玉熙说的。
玉熙不想搭理他,气哼哼的,“不是看见了吗?她摔倒了。”
她双手抱胸,看着傅安年扶她起来,心里不是滋味。都说她娇气,玉熙觉得,江瑶瑶比她更娇气,路走不稳就算了,起来还要人扶着,看她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她怎么觉着有些不舒服呢。
玉熙懒得再看他们 ,脸一转,抬脚就回了火堆旁,驱驱身上的寒气。
江瑶瑶看眼她的背影,眼闪了闪,“义兄,我没事,雪天路滑而已。”
傅安年应了声,思绪飘走,他立即松开手,紧跟着出了林子。
侍卫吃好喝好,眼下正犯困,迷迷糊糊的打盹。德顺和冬玲在一旁添柴,免得太冷把人冻僵了。
德顺不知从哪弄来了红薯,正埋在火堆里烤着,诱人香味飘散,好香。
本就饿的肚子叫的更欢了。
玉熙咽下口水,问:“哪来的?”
德顺支支吾吾,眼睛瞄了眼王全那边,说道:“那个,路边挖的。”
“哦,好香,好了吗?”
冬日里她喜欢吃烤红薯,又香又糯,就是不能吃多,会上火。
“好了,公主当心烫。”德顺把烤好的红薯给她。
玉熙自己把皮剥了,抬头一瞧,傅安年回来了,在几仗外坐着,那边江瑶瑶穿着脏污的衣裳上了马车,去换衣服去了。
她敛眸,专注的吃着烤红薯,不理那些杂事,悠然,她的脑海闪过一些念头,嘴里的动作变慢,不吃了。
刚才没想那么多,此刻细想,玉熙发现哪里不对了。
怎么就那么巧,傅安年来了她就摔倒了,还可怜无辜的看着她,代表什么?
代表想诬陷她。
玉熙没心情吃了,起身走到傅安年那,把他叫到一边,道:“刚才她是自己摔倒的,跟我可没关系。”
傅安年朝那边看了眼,表情没起伏,“我知道。”
她不满这个回答,继续说:“她想诬陷我,你知道吗?”
男人眉微皱,薄唇扯出弧度,“公主想多了,瑶瑶说了,是自己摔的。”
玉熙哼了声,红唇翕动,喋喋不休,“你在帮她说话,你为什么帮她?你喜欢她。”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姿态和话语,傅安年难得有耐心,可在听见那句喜欢时,表情微不可觉的变了。
“她是妹妹。”
这个回答玉熙还算满意,眼一撇,看见江瑶瑶下马车,望向这边。
“她喜欢你。”玉熙看出来了。
男人神情不变,有些好笑,“我跟江瑶瑶的关系不会改变,永远是兄妹。”
傅安年注视她,眼神坚定,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玉熙咯噔一下,心跳顺便不规律,她动动唇,把眼别开。
嘴里在嘀嘀咕咕,“哼,她就是故意的,看见你来了自己摔倒,博取同情,顺便诬赖我,傻子才不明白。”
她在说某人是傻子。
傅安年略显无奈,对她的这番话没有回应,他沉默着,眸低垂,若有所思。
此时,江瑶瑶走过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怕冷,又在外边披了件大氅,米白色的,衬的人越发无辜柔弱。
玉熙盯着她看,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把江瑶瑶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做错了事一般。
“公主,可是有哪里不妥?”江瑶瑶问。
玉熙还是盯着她看,似乎透过这层衣裳,看进她的内心。
“没有。”
话是这么说,江瑶瑶自是不信,她瞄了眼傅安年,又看看玉熙,随后道:“公主是喜欢这件狐裘吗?这是义兄送的,我记得也送了您一件。”
本是和睦的气氛,因为她的这句话,瞬间尴尬。
玉熙启唇,茫然的眼看她,又看他。悠地笑了笑,她想起德顺的话,说傅安年送了件狐裘给她,就放在箱底。
原来不止送了她,还送了江瑶瑶。
哼,回去就把它扔了。
“瑶瑶你身子弱,去烤烤火。”
傅安年脸色不大好,江瑶瑶不敢反驳,应了声就走了。
玉熙冷眼看他,暗叹男人就是薄情,同样的东西,能送两个女人。
“三心二意,我可算明白了。”
傅安年手紧了紧,灼热的气息在风中,感受不到暖意,“明白什么?”
玉熙叉腰,纤细的腰肢尽显,仿佛一折就断,“就我两和离,少不了她从中帮忙。”
男人眼幽深,意味不明,注视她离开的背影发愣。
好一会,傅安年抬脚跟上,再看,找寻不到她的身影。
玉熙上了马车,隔着木板厉声道:“尽快赶路,别耽搁。”
还有两天到长华寺,路不算远,若是积雪融化,能节省半日时间,更快到长华寺。
可惜天公不作美,刚走了一日,又下起了大雪,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又被雪花覆盖,厚厚一片,没过小腿。马车更难行走,所以一行人走得很慢。
玉熙待在车内,若无要事,没再下过马车,一来是不想看见他们,二来外边真的很冷,她受不了寒气,只好躲在暖和的马车内。
偶尔,她能听见江瑶瑶软绵的声音,一声声的喊着义兄,温柔,蕴着不为人知的情意。玉熙觉得好笑,别人没听出来,她却听出来了。
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玉熙没跟他们说话,有时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就算和傅安年眼神对上,她也瞪着他,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
不满什么?欢迎加入七恶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锦江连载文肉文大概是不满傅安年对自己的态度,又或者,不满他看出江瑶瑶的情意,却装不知道。
玉熙很烦躁,郁闷的情绪直到长华寺依旧没消散。
因着是下雪天,马车不好上山,玉熙等人只好在山脚下来,慢慢走上去。原以为大雪天,来长华寺上香的人少,不成想是她想错了,来上香的人依旧很多。
上山的道上全是人,他们冒着风雪,带着一颗虔诚的心,去拜佛烧香。
玉熙由冬玲春花扶着,走得稍微轻松些,她喘口气,站在原地往下看,风雪迷了眼睛,只看到缓慢移动的脑袋在动。
裙摆被雪水打湿,凉凉的,贴在小腿上,很不舒服,还冷。
玉熙颦眉,寒从脚起,这话一点也不假。
“公主,怎么了?可是累了?”春花问。
她眯着眼睛摇头,看见江瑶瑶脚滑了一下,被一旁的傅安年扶住胳膊,两人距离瞬间近了点,看起来有些暧昧。
江瑶瑶回头对着他笑,羞答答的,饱含少女心思,旁人都瞧得出来,偏他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态度,看得人火大。
玉熙敛眸,把裙摆放下,继续往上走,“走吧。”
冬玲和春花对视一眼,又看看后边,心照不宣。两人一声不哼,默默扶着她,一直到了寺庙。
后边,傅安年立即松开手,吩咐吉祥,“扶好你家姑娘。”
吉祥脑袋懵了下,愣愣点头,“是。”
她原本是扶好江瑶瑶的,可是就在刚才,姑娘甩开了她的手,要自己走。现在想来,吉祥懂了。
“义兄。”
江瑶瑶见他大步向前,将她甩在身后,不由得急了。她想跟他一起走,可是显然,傅安年不想和她太过亲密,以免旁人说闲话。
她一直都知道,傅安年虽然关心她,但是对她保持了距离,仅限于兄妹之情,从未想过改变这段关系。
傅安年不想,她想。
江瑶瑶望着他的宽阔的背影,心动不已,就是那道身影,可以遮风挡雨,护她一世。江瑶瑶心跳悠地加快,身上的寒意消散,灼热的感觉遍布全身,暖烘烘的。
她加快步子,试图追上前边的人,可她毕竟是弱女子,不管她走得怎么快,都无法追上他。
眼睁睁看他追上公主,跟在她身后,最后和玉熙,一同消失在眼前。
江瑶瑶挫败,自嘲的笑了笑,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都靠不近他身边。
可是怎么办?她不想放弃。
长华寺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众多,但是寺内厢房有限,若不提前招呼,是不能留宿的。
不过玉熙来长华寺早就派人知会过,所以寺内留好了厢房。
小师傅带一行人去东厢房,边走边说:“玉施主的厢房已经打扫过,可以放心住。”
玉熙跟在身后,十分诚恳的道谢,又问:“那他们呢?”
小师傅看眼江瑶瑶几人,道:“哦,东阁厢房十间,够住,江施主住的偏点,不会打扰您。”
玉熙没说话,小师傅会错意了,她就是随口问问,小师傅还以为她是介意跟他们同住呢。
寺内的厢房一模一样,家具摆设也是同个位置,玉熙住的厢房也一样,就是比别人住的光线好些。
玉熙站在门前,看冬玲她们把行李搬进去,然后到处擦拭,又点了沉香,最后燃了炭火,这才让她进去。
玉熙跨过门槛,余光瞥见傅安年过来,他不知去了哪里,满身风雪,头顶还有未化的雪花,像是白了头,隐隐有沧桑感。
男人抬头,对上她纯净的双眼,探究审视,还有好奇,好奇他去了哪里?
他的眉眼满是冰霜,却在这一刻全部融化,有了温暖的春意。
傅安年眉眼舒展,看了她几息,最终平静的移开视线,缓缓而来。
玉熙眼睫颤动,低头看路,进了厢房后便四处打量。
出门在外她没那么多讲究,但是睡觉的床她是有要求的,一定要睡得舒服,不然她晚上会睡不着。
玉熙站在床前看看,然后又坐下试试,床板很硬,好在铺了一层褥子,还凑合。
她侧头看了眼,接着往后一倒,躺上去试试,眼睛一闭,脑子嗡嗡的,好想睡觉。
玉熙感觉脑子在转,过了一会稍稍好些,她依旧闭着眼,真的有点困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被褥底下有什么在动,在她背部又动了一下,睡意没了,玉熙睁开眼,忙坐起来,看着被褥发愣。
她站的远了,吸口气,一下就把被子掀开,下一刻,尖叫声回荡在房内与走廊,引起众人回眸。
“蛇啊,蛇。”
玉熙看了眼就跑了,惊恐的跑出门,看了眼来人,一手猛地扯住他腰间的衣裳,往他身后躲。
男人外衫是冷的,可是她一靠近,忽然变热了,热意源源不断,甚至有些灼热。
玉熙将他的衣裳抓的紧,变得皱巴巴的,没松开的打算。
傅安年低头看,从葱白的手背到她惊慌害怕的脸上,她脸颊本是红润的,此刻因为恐惧,失了几分血色,更加雪白。
男人往里看,又看看她,问:“蛇在哪里?”
玉熙指指,“在床上。”
话落,方才的叫声引来侍卫,他们匆忙跑来,就要进去看。
玉熙阻止他们,又推推傅安年的背,道:“你去看。”
他的背脊结实,推了两下,感觉硬邦邦的,是成年男子该有的体魄与力量。
她把手垂下,脸颊发热,惊恐的眸光逐渐变了味,羞赧,欣喜,还有热烈。
男人感受腰间的麻痒,背脊僵了僵,鼻端满是寺庙的香火味,此刻却被幽香取代,陌生又熟悉。
好闻到想发狂。
傅安年松开掌心,提着喉结道:“你拽这么紧,我怎么走。”
他一提醒,玉熙瞬间回神,她昂起脑袋看他,又转了圈,才发现有人惊讶的注视两人的动作,玉熙意识到不妥,慌忙松手。
眼一转,对上江瑶瑶神色复杂的眼。
她没闪躲,朝她看了眼,又盯着房内看,此时傅安年进了房内,那蛇还没跑,他便捏着蛇的头部,用布包住,拿了出来。
玉熙跑了,远远看着,不忘提醒他,“现在在长华寺,不杀生。”
傅安年看着她的动作笑,“多谢公主提醒。”
侍卫要去抓还不愿意,要他去。
傅安年回想她刚才惊慌害怕的模样,他头一次见,不免多看了她两眼,若是以往,就算再害怕,她也是镇定自若的,绝不会像方才般,失了仪态和分寸。
男人捏着蛇身去了寺庙后边的林子,把蛇放了,玉熙说的对,此刻在长华寺,不杀生。
只是这么一遭,这厢房玉熙是不敢住了,小师傅为难,道:“这蛇是冬眠的,不知何时跑了进来,眼下厢房…”
现在没多余的厢房,玉熙知道,没想为难小师傅,于是眼珠子转转,转到回来的傅安年身上。
她抬着下颌,刚想说话,就被江瑶瑶打断,“公主,您要是不嫌弃,我和您换吧,我住这一间。”
主动和她换房间,准没好事。
她端着公主的架子,道:“我一向不稀罕别人的东西。”
玉熙斜眼看傅安年,红唇翕动,“你跟我换。”
男人挑眉,没说话,他住哪一间无所谓,“可以。”
他此时的表情有些贱,仿佛自己是黏上他似的。
玉熙有点不舒服,解释说:“你不是别人,是臣子,我要是受了惊吓,饶不了你。”
失忆后的玉熙唯一不变的就是嘴皮子,一样的厉害,傅安年这般想。
“希望刚才的惊吓没吓到公主。”
深夜,玉熙被噩梦惊醒,梦见的正是下午那条蛇,被傅安年说着了,她受了惊吓。
可是玉熙觉得,不是蛇吓的,是傅安年吓她,好好的,说那句话干嘛。
害得她做噩梦,出了一身汗,明明是冬季,她却热得全身黏腻,半夜起来沐浴。
“公主,有个包袱不见了,约莫是在那边厢房,忘记拿过来了。”春花说。
玉熙拉衣襟的手停下,“包袱里是什么?”
春花凑过来,小声说:“是兜衣。”
话落,她的脸瞬间绯红,更热了,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我去拿回来。”
“奴婢去吧。”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大方便。
玉熙抿唇,眼眸水润,“我去。”
第13章 013
寺庙的作息很有规律,几时晨起敲钟,几时用膳,几时关门,全部按照定好的时辰来。此刻是亥时,东阁大门早已上了锁,但是东阁各厢房没有,他们可以自由出入,但仅限于在东阁内。
四处漆黑,且静悄悄的,稍微有点动静周围就能听见。好在是在寺庙,有神佛庇佑,夜晚出门也觉得安心。
玉熙随意披了件外衫出门,一出来才感觉寒冷,她拉紧衣裳,身子颤抖一下,眼神坚定的朝前走。
门口侍卫看见她出来,十分疑惑的看她,不清楚她要去哪,便在身后跟着,以免出了意外。
玉熙此时不想人跟着,于是转身道:“不必跟着,回去。”
侍卫为难的站在原地,见她态度坚决,便转身回去,但一双双眼睛依然盯着她。
玉熙莲步缓缓,裙摆翩翩,行至傅安年门口便停住脚步,她深吸下,抬手敲响了房门。
屋内烛光摇曳,人影浮动,清隽的身影投在门板上,身姿卓越。
玉熙知道他没睡,所以才敲响了门,等了半刻,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传来,“谁?”
不过一个字,却透着警惕和威严,傅安年是个相当谨慎的人。
“是我。”她回应。
要是不出声,他不会轻易开门,可是她表明自己是谁,他怎么还不开门?
玉熙看着木板上僵住的影子,开始胡思乱想,傅安年是不是故意不开门的?他怕什么呢?
她叉着腰,脖子转了转,赫然看见江瑶瑶房间的窗半开着,此刻她人就站在窗边,目光直直的朝她这边看过来。
她弯着唇,在笑,可眉眼有种僵硬感,似乎在假笑,可是碍于她是公主,不想得罪她,所以不得不装装样子。
玉熙头微微侧着,对上她的眼睛没丝毫闪躲,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寒冷的空气霎时变得火热,无声的侵袭着她。
须臾,江瑶瑶合上窗,消失在眼前,而屋内,傅安年沉默片刻后打开了房门。
玉熙扭头看开门的人,他好像准备睡觉,发丝松散,身上的衣裳也是刚穿上去的,随意挂在肩膀上,随性自然,莫名的吸引人,比白日清冷的模样多了几分温和感。
“公主深夜前来,有事?”他问。
玉熙在他身上过了遍,而后别开眼,朝屋里看,“我来找个东西,你看见了吗?”
说着就擦过他身边,进了屋。
房间原本是她住的,冬玲几人将房间按她的喜好布置好,也点了她喜欢的香,现在傅安年住进来,已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简约整齐,这是玉熙的第一印象。
她站在桌边,在房内来回扫视,寻找那个包袱,她忘记问春花,把包袱放在哪里了?
不过傅安年在这待了一下午,应该看见了吧。
她转身回看他,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挡住了外头的寒气。
傅安年给她倒了杯茶,说:“什么东西?请公主明示。”
玉熙看着他的动作张唇,没好气的瞪他,“就是一个包袱。”
男人拖着尾音哦了一声,问她:“可是个蓝色的?”
玉熙转着眼想,东西都是冬玲春花收拾的,具体颜色,她真不知道。
既然他这么问了,大概就是蓝色的吧。
她轻轻点头,“对,就是蓝色的。”
傅安年笑,随手把外衫穿好,头一瞥,看向一侧的角落,“在那。”
玉熙顺着他目光看,果然看见一个蓝色的包袱,她三两步走过去,偷偷看了眼,里面确实是她的兜衣。
其它都可以忘记,怎么偏偏忘记拿这个包袱了。
玉熙面色发红,把包袱抱在身前,神色紧张的望着他,“你没看吧?”
傅安年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嘲弄,“我没有偷窥的嗜好。”
谁知道呢?
玉熙抬脚想走,但想到自己做的噩梦,又停住脚步,朝床上看了两眼,道:“你晚上睡觉怕不怕?”
傅安年知道她的意思,挑着眉梢回她,“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
玉熙撇撇嘴角,朝他哼了声,说的她害怕好像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一样。
她没好气的瞪着眼,又道:“哼,既然不怕怎么不抱着它睡?”
她的胳膊往下垂了垂,露出包袱内的一角,醒目的妃色映入男人眼底,他不自然的别开眼,耳垂迅速晕红。
傅安年捂着唇咳嗽两声,喉结滚动,“天色已晚,公主早些回去歇着。”
“我知道。”她才不会赖在这里不走呢。
玉熙看他刚倒的茶,端起来一口喝完,然后放下杯子,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走了几步,忽然从她胳膊下飘下来一块米色的布,上面绣了几朵兰花,文雅精致。
轻飘飘落在地面,在他脚边。
傅安年不受控制的看了眼,纤细的带子摊开,赫然是一件兜衣,轻薄,优雅。此时落在男人眼里,却多了些许别的意味。
他侧过头,长腿往旁边走了几步,喊住她:“公主,你东西掉了。”
男人嗓音低哑,僵着背脊站在那处,神态稍显不自然。
玉熙听见声音回头,嘴里嘀咕:“什么掉…”
她的表情不耐烦,以为傅安年是打趣她的,可等她回头,看见地上的那件兜衣时,脸色霎时变了。
慌张,羞赧,生气,一一从她脸上闪过。
玉熙赶忙弯腰捡起来,同时不忘警告他,“把脸转过去,不准看。”
“公主放心,天色暗,我眼神不好。”他的喉结动了两下,感觉口渴。
女儿家私密的物件,岂能被男人瞧见,被人知晓,她的名声就毁了。
玉熙捡起来往包袱里塞,紧紧抱在怀中,确认没问题后,再看他,见他真的没看便放心了。
她面颊滚烫,此刻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一句话没说完,就打开房门跑了,天寒地冻,玉熙却感觉不到冷,她全身发热,灼热的快要出汗了。
回到房间将门紧紧关上,靠着门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屋内恢复寂静,傅安年拖着步子坐下,深深吐出热气,他喝茶缓解干燥,却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幽香。
很淡,是可以忽略的存在,但他却无法忽视,一直萦绕在他鼻端。无奈,傅安年只好开窗,让自己冷静一下。
玉熙不知,傅安年眼力极好,自小便过目不忘,所以那件兜衣上有几朵花,花瓣是何颜色,他看得一清二楚。
寺内的生活特别规律,这让近来懒惰的玉熙有些不适应,早起跟着念经犯起了瞌睡,可她想着为皇弟和自己祈福,便硬撑着。
等念完经回到房内,她直接倒在床上睡觉,一觉起来,已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