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钧尧这么说,齐梓珊放下心来,接着又沉沉睡了过去。
因着受了伤,又怀有身孕,接下来好些天齐梓珊都是在床上度过。甚至渐渐也越来越嗜睡,动不动就睡了过去。
外头的事她清醒时也不忘叫人打听,知道庆王府上下都已经被软禁,庆王更是打入了天牢。
皇上的动作倒是很快。齐梓珊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又过了些许天,齐梓珊终是可以下床了,只是醒来的时辰,比以往都要晚上一些。
这日醒来,便快要接近用午膳了。
“爷呢?”齐梓珊问道。
烟云在一旁笑着道:“爷一早就进宫去了,说是少奶奶醒了,叫奴婢给你梳妆呢。”
齐梓珊被烟云和翠竹拉到梳妆台前,好好打扮了一番。
见烟云和翠竹脸上都带着喜气,齐梓珊也猜到了几分缘由。不过她们不说,她也只装傻。
刚用过午膳,宫里的圣旨就下来了。
烟云翠竹两人眼睛瞬间亮得跟黑夜里的星星,扶着齐梓珊去前头接旨。
来宣旨的公公是个圆脸,看上去很是和善可亲。他将圣旨快速念了一遍,便弯腰扶着齐梓珊起身,不忘道:
“王妃有着身孕,可要好生照顾好自己。”
不错,圣旨简单明了的赞扬了一番李钧尧,说他对社稷有功,特封为雍王,享亲王待遇。
“多谢公公关怀,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齐梓珊边说着,边叫烟云塞了装着银子荷包到宣旨公公的手里。
送走宫里的人,齐梓珊回到屋子里坐着。
想着上次李钧尧还半开玩笑说会给她挣个王妃当当,没想到竟成真了。
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变成了李钧尧送来的东西。一眼望过去,不管瞧着哪个物件儿,都能想到他。
齐梓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得笑了。
做了王妃,这往后的日子也许不会是她想要的平淡度日。但是身边有他,这颗心便能安了。
坐了没一会儿,齐梓珊便又有些乏了。
她躺回床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有人亲吻她的脸颊,轻声对她说:
“珊儿,我们定能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第69章 大结局
齐梓珊诊出有两月身孕后,李府上下都格外紧张小心,李夫人更是急匆匆从娘家回来亲自打理后宅之事,就连一向低调的白莲也送了两个精心挑选过的接生婆子过来备着。
在外地的林馨儿听闻齐梓珊有孕,亲自做了些针线活,缝制了婴儿用的衣物送回来。
因着李钧尧封了雍王,皇上钦赐了雍王府下来。李家上下便一齐搬入了雍王府。
转眼便过去了四个月。
齐梓珊半躺在暖榻上,屋子里不仅烧暖了地龙,炉子也正生着火,用的都是最好的银碳。
李钧尧一进屋子,便是暖流扑面而来。
“旨意下了?”齐梓珊抬头看他,脸上看不出情绪。
在她身边坐下,李钧尧伸手替她掖了掖身上的羊毛薄毯,点了下头,道:
“已经下了,庆王赐了毒酒。皇上慈悲,庆王府的人入贱籍,全部流放边疆。”
齐梓珊也轻点了下头,道:“皇上仁慈。”
的确,像这种叛贼,一般都是要满门抄斩的。如今只留下赐死了庆王一人,连世子都没有被牵连。
庆王府满府的人都流放边疆,恐怕其子孙生生世世也都别想再回来。
想起齐茉莉,齐梓珊叹了口气:“三姐姐怕是熬不了多久的。”
齐茉莉一向娇生惯养,进了庆王府也一直备受宠爱,如今遭遇此等打击,又要去那般艰苦之地,只怕熬不到边疆,在路上就会受不住了。
“你若于心不忍,我便去打点一番,好让三姐在路上过得舒服些。”李钧尧揽过她,安慰道。
齐梓珊摇了摇头,道:“这条路是她选的,当初祖母也曾跟她说清楚。如今得了这般下场,是她的命。”
心里感慨,若是齐茉莉连路上都撑不过,那如何撑住未来那几十年的生活?路上他们是可以打点,可到了边疆,他们的手也伸不了那么远。
听她这么说,李钧尧便也不再坚持。
“你若是想回去看看,跟我说上一声,我送你去。”李钧尧见齐梓珊眉眼间似有忧心,拍了拍她的肩,道。
“只可怜了秦姨娘。”齐梓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明儿个我便回去一趟,想来祖母也是伤心的。”
出嫁不过半年多,齐梓珊却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许多事。再回想过去的事,就好像已经远离了自己好远。
到了次日,李钧尧便亲自送齐梓珊到了齐府。
她怀胎六甲,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走路也没有先前步伐矫健,只能一步一步稳稳走着。
到了齐老太太院子里,一进屋子,便看到齐老太太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看来是知道了旨意了。
“珊儿怎么来了?”齐老太太连忙让人在椅子上垫上厚厚的软垫,这才让人扶着她坐下。
“祖母应当保重身子,三姐姐的事,看开些。”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出嘴后便只说出了这么句。
齐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眼眶又红了一圈,过了半晌才缓过来,道:
“虽我不喜你三姐那般作态,但……说到底也是我的亲孙女。当初也是希望她能过好下半辈子……”
“孙女儿都懂。”齐梓珊忙安慰,“想来三姐姐也是懂的。”
齐老太太又擦了回眼角,看着齐梓珊说道:“虽说这话不合时宜,但是如今好歹你家姑爷是王爷,便替你三姐姐多打点打点吧。”
看着齐老太太的眼睛,齐梓珊很难说出一个不字,便顺应着点下了头。
话到了这里,两人便都默契地转移了话题,只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好不容易让齐老太太从悲伤的情绪里出来了,没想到外头却传来秦姨娘的哭闹声。
“老太太,六姑奶奶!”秦姨娘边哭边从外头冲了进来,一头跪在了两人面前,磕起了头。
身后跟着的是惊慌失措的丫鬟婆子,一个婆子壮着胆子说道:“老太太,六姑奶奶,秦姨娘非要进来见二位,奴婢们拦都拦不住啊。”
齐梓珊看向秦姨娘,平日里最爱俏的她现在一副凌乱模样,头发被扯散,衣裳上也沾了灰。她满脸的焦急,想来是真真的慌了神。
“这像个什么样子!”齐老太太一口怒气升到胸口,看着秦姨娘骂道,“珊儿怀着身孕,你这样闯进来要是冲撞了腹中的孩儿,你可担当得起?”
秦姨娘身子抖了一下,眼中这才有了怕色。她朝着齐梓珊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道:
“妾身这也是叫外头的消息吓昏了头脑!老太太,六姑奶奶,不,雍王妃,求你们救救茉莉,救救我的孩子!”
齐老太太脸色一沉,齐梓珊脸色也不大好。秦姨娘这么一闹,就好似她们都看着齐茉莉在水火之中却不伸手救一把似的。
“说的什么话!”齐老太太气得拧起一个茶杯就砸到了秦姨娘身上,可见是气狠了,“难道我们是眼睁睁看着莉儿送死不成?若是能救,早就救了!皇上已经网开一面,哪里还容得旁的人来插手?”
秦姨娘不死心,只继续求着:“皇上看重雍王,雍王一定能想到法子救茉莉的!”
齐梓珊气得都笑了,看着秦姨娘也没了好语气:
“秦姨娘这话说得轻巧,皇上看中我家王爷,我家王爷便能做皇上的主了不成?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皇上看重我家王爷了?要知道,王爷到如今可是一个正经事儿都没领。”
齐梓珊和齐老太太的话让秦姨娘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窖,她如同垂死挣扎之人,眼睛睁大了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齐梓珊提前打断:
“秦姨娘不必再说什么,回去罢。”
说完给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心领神会,立即上前抓住秦姨娘的双臂将她半拖半扶拉了出去。
出去一会儿后,齐梓珊都还能听到秦姨娘爆发出的一声声哀号。
这是彻底绝望后的声音。
也是一个可怜人。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齐梓珊也无法做到一味地去同情。
三月初十,庆王府府上千余口人被押送前往边疆。
齐梓珊没有上街,可也听闻庆王府的下人们哀哭生响彻整条街。而庆王府的各位主子们,却是一滴泪也没有落。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齐梓珊没有说话,只叫人将新鲜的牛乳端了一碗上来。
身在朝堂,身为皇族,有些事总会身不由己。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们李家也会卷入什么不该卷入的事情当中去。
入夜,齐梓珊坐在暖榻上看着戏文册子,李钧尧则坐在一旁的书桌前写着什么。
见他挥笔写着,齐梓珊总忍不住时不时就看他一眼。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钧尧被她看得心跟被猫挠了似的,只得放下笔,走到她身边坐下。
“怎么了?时不时有话要跟我说?”李钧尧看着齐梓珊,问道。
齐梓珊摇了摇头,轻声道:“见了庆王的事,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齐梓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害怕你如今这个位子,总会有什么事找上你。”
李钧尧笑了笑,捏了一把她的脸,道:“傻丫头,这有何怕的?我只做个闲散王爷,又有什么事会找上我?”
“闲散王爷?皇上肯么?”齐梓珊眼中露出怀疑。
“若是不肯,我又怎会如今还没领任何差事?又怎能继续经营咱们李家的生意?”李钧尧一只手摸上她隆起的腹部,道,“封雍王的那日,我便同皇上说明白了。我只愿我的家人妻儿都能平安享乐的生活,不愿生活在皇族的荣耀下——就如同,我娘希望的那样。”
齐梓珊知道,他嘴里的娘不是李夫人,而是怜妃。
她安静地靠在李钧尧的怀里,只觉得岁月静好这四个字来形容现在,最适合不过。
庆王的事一了,京都里的气氛也跟着好起来。
每日在家里待着,齐梓珊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躺软了,便想着出门走一走。
听她要出门散步,府里上下都打点起来。马车备的是特制马车,不仅空间大,而且还稳。里头垫着新棉软被,方便她躺着。
吃的用的,也都一一准备好。
见他们如临大敌,这么紧张的样子,齐梓珊又不知道自己出门是不是对的了。
烟云安慰:“大家进了府里,不就是来伺候主子们的?他们多做点事,主子们说不定就会记他们的好,总的来说是好事。”
齐梓珊虽知道这是安慰她的话,但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刚走到府门口准备上马车,却见有婆子匆匆赶来,见着她就急忙说道:
“六姑奶奶请留步!”
齐梓珊停下脚步,看向她,有些讶异道:“你不是四姐姐身边的王妈妈?”
王妈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见着要急得哭起来:“六姑奶奶,四姑奶奶要生了!”
“四姐姐要生了?”齐梓珊显示觉得一喜,随后却觉出不对劲来,“四姐姐才八个月,怎么要生了?”
王妈妈使劲跺了下脚,道:“还不是晏姑爷的那个贱妾害的!六姑奶奶,太太让我来求你,让你务必去晏府,别让那贱妾得逞!”
见王妈妈如此着急的模样,齐梓珊知道定是大事,不然也不会急着请她去,应当是想用她雍王妃的身份来震慑晏家上下。
王妈妈既提到了齐大太太,那必定是先去了齐府。如今来找她,想来此事齐老太太也是火车,点头了的。
齐梓珊没有耽误时间,立即上了马车。
为了了解事情的经过,齐梓珊还特意叫上王妈妈进了马车。
在路上,齐梓珊将事情理顺了些。
齐翩然诊出有孕后,做主提了一个院子里伺候晏轩的丫鬟青绿做了姨娘。青绿长得柔美,性子却是个惯会钻营的。
在做丫鬟时,青绿一直对齐翩然低眉顺眼,最是听话本分不过。可没想到,提了姨娘后,见齐翩然怀着身孕,便一个劲儿地笼络晏轩的心,跟齐翩然争宠。
一开始还只暗地里做些什么,到了前些日子开始,竟然敢公然抢人了,竟劝着晏轩不让他往齐翩然房里去。
更气人的是,晏夫人得知此事,却只说是儿子房里的事,她不方便出面。只遣人去说了一声,便没有后续。
如此,青绿就更嚣张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今日在园子里见着青绿,气不过说了几句,青绿竟激动得当着面就要死要活起来。一边叫唤着要一头撞死在齐翩然面前,一边冲过来。
齐翩然受到惊吓,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当即就发作了。
跟着齐翩然的下人们都吓蒙了,还好齐翩然自己还算镇定,让人将她抬回了屋子里。一面叫人去喊稳婆,一面叫王妈妈去齐府报信。
被个妾氏冲撞导致早产,让自己陷入性命之忧,这口气齐翩然是怎么咽不下去的。
听王妈妈说完,齐梓珊也很是生气。
虽然她与齐翩然算不上亲热,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姐姐。晏家如此态度,打的可是齐家的脸面。
要知道,此次春闱,齐翩然可是拿出了不少嫁妆钱给晏轩打点,齐家也是出了力的。
本以为晏夫人至少会看在齐家的面子上,会顾齐翩然一世安然,可怎料会允许妾爬到齐翩然头上来!
不过,生气的同时,齐梓珊也不由会想,她出嫁时晏夫人待齐翩然都还是不错的,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晏夫人态度大变?
到了晏府,齐梓珊径自去了齐翩然的院子里。一进去便看到从屋子里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里头齐翩然正在痛苦的喊叫。
在院子里,一个面容娇俏的佳人被绑起来跪在地上,瞧她的装扮,想来便是那位青绿姨娘了。
被齐梓珊双眸冷冷一扫,青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情况如何了?”齐梓珊问道。
立即有人来答:“刚听里头的稳婆说,口子已经开了。”
“稳婆有几位?”齐梓珊又问。
“太太之前送了两个备着,夫人也送了两个来,一共四位,都在里头待着。”一旁丫鬟连忙说道。
里头正忙着,齐梓珊自己怀着身孕也不能进去,怕对腹中孩子不好,于是叫人搬了个椅子在外头坐着。
齐梓珊沉吟片刻,接着吩咐道:“叫人传话进去,有事紧着太太送来的那两个稳婆说的来。让她们俩主手,其他两人便在一旁帮衬着,若是敢有异心,便当即扭了出来发落了。”
这便是当着众人的面打晏夫人的脸。
其实齐梓珊也清楚,晏夫人不会拿自己孙子的性命开玩笑,但到了这个时候,齐梓珊知道若是自己不硬气些,这日后齐翩然在晏府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过。
要是在月子里晏夫人也这么放着不管,再让下人们给怠慢了,齐翩然说不准能落下病根来!
齐梓珊故意黑着脸,齐翩然院子里的人便都一个个紧张起来。王妈妈听了她的话,立即进了屋子传话。
齐翩然正生得艰难,听到王妈妈同稳婆们说的话,知道齐梓珊就在外头坐着,她心里瞬间一块大石头就落了地。
明明先前还在心里怪着齐梓珊在晏轩心里头留下那么一段,可到了此时此刻,这个让她心中有疙瘩的妹妹,却让她安下心来。
王妈妈看着齐翩然,忍着泪水道:“少奶奶再努把力,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其他的事都别管,有六姑奶奶替你守着呢。”
齐翩然轻点了下头,虚弱道:“替我……谢谢六妹妹。”
刚说完这话,腹中又是一阵痛。
那两名齐大太太派来的稳婆听了王妈妈的话,精神更加振奋,其中一个拿了块软巾,让齐翩然咬着,说道:
“少奶奶,攒点力,一鼓作气就能将孩子生下来了。”
齐梓珊在外头坐着,她看不到里头的情形,但光听着声音,见着这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再一盆盆血水端出来,齐梓珊一口气也是提在心上,右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把,浑身紧张。
“王妃放松些,四姑奶奶会没事的。”烟云递了杯水给齐梓珊,嘴上安慰着。
齐梓珊喝下一杯热茶,稍稍松了些,道:“我只是见着她这般凶险,便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若是我生产时……”
“呸呸呸,王妃切不可乱说。”烟云立即打断了齐梓珊的话,“王妃福泽绵长,王爷和夫人都这般疼爱,生产时也只会顺遂。”
齐梓珊见烟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点了点头。手在自己肚子上一下一下轻轻摸着,不知孩子是否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他动了动,让齐梓珊一颗心立即柔软下来。
她没经历过生产,更没有见过人生产,第一次见着,有些怕也实属正常。
好在,她的心性比旁人来得更为坚韧,倒也没真的被吓着。
怕齐梓珊受凉,下人们拿来了厚的毯子给齐梓珊裹上。
等了一会儿,晏轩从外头匆匆赶来,进院子便忙问道:“少奶奶如何了?”
齐梓珊闻言看了他一眼,心道他还算有点良心。
得知齐翩然正在屋内生产,再看到血水端出来,晏轩心都跟着跳快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齐梓珊正坐在院子里,以及被绑着跪在地上的青绿。
“珊妹妹,你怎么来了?”晏轩三两步走到齐梓珊的面前,关怀问道。
齐梓珊瞥了他一眼,冷淡说道:“若是姐姐无事,我又怎会来?恕我多言,虽说后宅之事是女人们的事情,但终归根源是在姐夫身上。姐姐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姐夫的嫡子。”
齐梓珊没说一句明着责怪的话,可是却叫晏轩羞红了脸。
晏轩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齐梓珊一脸不想理人的样子,话到了嘴边也咽了回去。
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夕阳都已经西下,这才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声,齐梓珊从椅子上起身,往房门口走了两步。
没一会儿稳婆就用厚羊绒袄子抱着一个婴儿出来,晏轩大步迎上去,伸手就要抱。
“恭喜少爷,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
晏轩的嘴高兴得合不拢,齐梓珊终于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一下,齐大太太和齐翩然算是心想事成了。
外头大家伙沉浸在喜悦中,屋子里却听到一个稳婆惊慌大喊:
“不好了,少奶奶大出血了!”
齐梓珊听得心头一震,立即喊话:“怎么回事?”
王妈妈从里头冲出来,对着两人说道:“爷,王妃,少奶奶产后血崩,得赶紧请大夫过来!”
“家中可备了?”齐梓珊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
晏轩反应过来,忙道:“快去将陈大夫请来!”
好在家中早已备下大夫,很快陈大夫就过来了。
看着陈大夫进了屋子后,齐梓珊再也坐不住了。血崩意味着什么,她当然清楚。
这时晏夫人听到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先走到稳婆身边将孙子抱到自己怀里,高兴地哄了一会儿,才问道:
“翩然可是睡了?”
周围的人脸色均不大好,王妈妈看着她恨恨说道:“少奶奶血崩了,陈大夫刚请了进去。”
晏夫人脸色微变,第一反应却是看向齐梓珊。
齐梓珊冷笑一声,迈步却是走到了青绿身边,让人拿掉塞着她嘴的布。
青绿立即哭着喊道:“夫人,妾身没有冲撞少奶奶,是少奶奶自己没站稳摔倒了!夫人要为妾身做主啊!”
晏夫人顺嘴接了句:“此事稍后再说,若是属实,不会冤枉了你。”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青绿脸上挨了齐梓珊狠狠地一巴掌。
这声音清脆响亮,晏夫人脸色巨变,这巴掌就像是打在了自己脸上。
齐梓珊气得眼睛都似红了一些,声音极冷:“一个小小的妾氏竟敢如此嚣张,冲撞主母,导致主母现下命悬一线,你还敢喊冤?你当旁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
烟云和翠竹连忙扶着齐梓珊,怕她气着自己。烟云忙说道:
“王妃何苦自己动手?只会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事,奴婢来做便好。”
齐梓珊情绪平缓下来,然后听她冷冷道:“给我打,什么时候四姐姐无碍了,什么时候停。”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是一片哗然。齐梓珊一向温婉和顺,何时有过如此狠辣的时候?
晏夫人这时忍不住开口:“王妃,翩然还在危险之中,此事是不是缓缓?到时候,我们自会处置。”
“缓?缓到什么时候?”齐梓珊立即瞪过来,也顾不上什么晏夫人的脸面,她走向晏夫人,道,“若是你们早早处置,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晏夫人,你叫我如何信你?此刻四姐姐在受苦,这贱妾也要陪着!”
晏夫人被齐梓珊这番话堵了一口气在胸中,被小辈这么哽了一下,让她怎么也过不去。
“亲家姑奶奶,你这话可说得不在理。”晏夫人开口道,还聪明的将称呼换了,这样一来,从辈分上,的确齐梓珊要矮上一截,“我们事先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怎能怪我们没有处置?”
齐梓珊冷笑,让烟云扶着一步一步走到晏夫人面前。齐梓珊比晏夫人高上半个头,这样垂眼看着,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晏夫人怕是忘了。”齐梓珊看着晏夫人,又看了眼晏轩,“当初你们是为何要娶我四姐姐进门,又是如何承诺过。你们还以为,齐家是当初的齐家么?”
虽说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但齐家也的确说得上是有了大变化。
如今齐家不但有个做驸马的儿子,还有个做王妃的孙女。
跟之前只是财力雄厚的商贾人家比,齐家如今已是今非昔比。
晏夫人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齐梓珊:“你这是威胁我?”
晏轩扶着晏夫人,也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齐梓珊:“珊妹妹,你怎么可以跟我娘这样说话?”
齐梓珊挥手阻挡他继续说下去,道:“姐夫怕是搞错了,你应该问问晏夫人,她怎敢如此跟我说话。要论起品级来,她见着我应当行礼才对。”
她这话一出,晏夫人和晏轩都是脸色一白。
齐梓珊淡淡道:“晏夫人,我这不是威胁你,是警醒你。若是四姐姐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日后还希望你们晏府上下明白应该怎么做。若是不能平安度过……晏家这门亲戚,我们齐家可是不敢攀了。”
齐翩然若是死了,齐家这是要跟晏家断绝关系了。换一句话说,日后晏家也别想再让齐家为他助力。
失去这么大一个财力的支持,对晏家来说绝对是损失。
说完这句话,齐梓珊便不再同他们说话。反正已经撕破脸皮,齐梓珊便干脆将黑脸进行到底。
等到天色入黑,陈大夫才擦着汗从房间里出来。
“怎么样了?”齐梓珊坐在椅子上,烟云代替她上前询问。
陈大夫大大舒了一口气,道:“已经无性命之忧了。只是……”
“只是什么?”晏轩也赶紧问道。
“这次少奶奶伤了身子,日后怕是……生育艰难。”陈大夫一脸的惋惜。
晏夫人和晏轩都没想到会是这样,齐梓珊更是没有料到。只是她比晏家人淡定得多,对她来说,人能保住已是万幸。
晏夫人当即就哭出来,道:“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儿子!”
一头扑进了晏轩怀里。
这举动令齐梓珊一行人瞠目结舌,没想到晏夫人在人外那般端庄规矩,还能做出这等乡下妇人的无知之举。她嘴里喊的不是齐翩然,而是晏轩,只说她儿子可怜。
媳妇出了这等事,她不急着安抚,第一想到的只是晏轩的子嗣问题。
可见人心凉薄。
齐梓珊从没有此刻这般庆幸自己没有跌入与晏轩的感情漩涡中,不然,如今那房中好不容易才救回来一条命的人,只怕是自己了。
“姐夫,叫人送晏夫人回去歇着吧,伤心是小,伤了身子是大。”齐梓珊不想再看见晏夫人这幅嘴脸,提议道。
晏轩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便叫人将晏夫人送了回去。
齐梓珊无意与晏轩多说什么,只道:“四姐姐身子元气大伤,这后宅之事还得托姐夫同晏夫人多多照顾些,姐姐这儿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同我说。”
晏轩也不是蠢笨的,齐梓珊言下之意他也听出来了,立即说道:“珊妹妹放心,哪里还能短了翩然的东西?一定会让翩然的身子好起来的。”
齐梓珊这才满意点头:“姐夫有这个心,我便放心了。我进去看看四姐姐。”
说完这些,齐梓珊便往屋子里走去。晏轩尴尬站在原地,最后只对旁边伺候的丫鬟说了句:“好生招待雍王妃。”自己则躲到书房去了。
进了屋子,还是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虽说都已经清理干净,但还能让人感觉到先前的惊险。
齐翩然已经累得昏睡过去,齐梓珊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便去了正间,叫来王妈妈和齐翩然的陪嫁丫鬟叶子问话。
“今儿个发生这种事,王妈妈你是去了齐府的,为何母亲叫你来寻我?”齐翩然问道。
以齐大太太的性子,应该是立即前去晏府为女儿撑腰才是。
王妈妈低下头,道:“夫人对少奶奶与娘家联系频繁颇有微词,太太不想再引出少奶奶与夫人之间的麻烦,所以才叫奴婢去寻六姑奶奶。”
晏夫人对齐翩然与齐家联系频繁颇有微词?这可不像是晏夫人先前的态度。她应该巴不得齐家对这个出嫁女儿念念不忘才好。
怎么有如此大的转变?
“四姐姐可是与晏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前几个月都还好好的,怎么晏夫人忽然就对四姐姐撒手不管起来?”齐梓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头问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