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要上京寻亲的。
柔儿边哭边磕着响头:“求爷了,求爷带奴婢一起回京吧!”
听着一声声额头砸在地上的声音,李钧尧叹了口气,道:“那你便跟着吧。”
说完便绕过柔儿,大步朝门口走去。柔儿连忙起身,胡乱的擦了几下脸,来不及收拾什么东西立即跟了上去。
李钧尧上了马车,柔儿立即跟着爬上去,在马车外头坐下,一副生怕别人会赶她下来的感觉。
马夫本看着她一个姑娘,想让她去后头的马车里坐着,可看着她惶恐的表情,便也不提了。
罢了,人家愿意,爷又是点了头的,那就这样跟着吧。
时隔齐涟漪齐露出嫁小半个月,齐茉莉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庆王府,成了庆王世子的妾。
当日一顶粉轿送去了角门,然后从角门一路走了进去。庆王妃知晓齐茉莉原是定了亲事的,如今拆散了人家的亲事,好端端的正房太太成了妾,自知是有些理亏的,便打算在家中摆了一桌,请齐茉莉娘家人吃一顿。
但若要庆王妃觉得自己做错了,又或是觉得自己太仗势欺人,她是决然没有这种觉悟的。既然儿子喜欢,那她就给他要过来。小小商贾人家的女儿能进王府享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齐老太太得知庆王府还要在当日请他们吃一桌,顿时气得破口大骂:“欺人太甚!”然后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因着这一出,府上立即变得手忙脚乱,但与此同时,大太太又能名正言顺的拒了这个邀请,只遣了家中几位姨娘过去捧场。
庆王妃虽有些不高兴,但好歹也顾忌温熹公主是齐家的儿媳。温熹公主说起来也是庆王的妹妹,自家小姑子,庆王妃自然是不乐意去打擂台的。
到最后,便是秦姨娘为首,带着辛姨娘和鸢姨娘去了庆王府。至于白莲,秦姨娘可不想叫上她。
得知祖母气得昏了过去,齐梓珊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齐府,进去一见,发现怀胎快三月的齐翩然也在。
“四姐姐。”齐梓珊朝她打了个招呼,便疾步走到床边看齐老太太。
此时齐老太太已经清醒过来,其实她也只是一时血气上来头晕了一下罢了,倒也不算严重。
“祖母。”齐梓珊紧张地将齐老太太从头打量了一遍,好似要再次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见齐梓珊脸色不大好,知道她这是担心狠了,连忙说道:“祖母没事,珊儿不必担心。”
说着齐老太太便要坐起来些。齐梓珊立即上前扶着她,然后快速地将软枕塞到她腰后垫着。
齐翩然见齐梓珊来了,便也觉得此处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跟大太太使了个眼色,就听到大太太说道:
“珊儿来了,便好好陪陪你祖母。”
然后又对齐老太太道:“母亲,然儿怀着身子,我先带她下去歇着了。”
齐老太太颔首,大太太便带着齐翩然赶紧走了出去。
齐翩然一进大太太的屋子,刚在软榻上坐下,就满脸不高兴说道:
“我们齐府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下作的人,放着正房太太不做,非得去给人做妾!祖母又是怎么答应的?”
自从齐翩然怀有身孕,晏家的人对她就跟对一尊大佛似的,只差没供养起来。齐翩然肚子这般争气,晏夫人也对她更为看重。
这些日子,齐翩然在晏家别说过得有多舒心。怀孕后,她的性子本就变了一些,再加上家里人都宠着护着,也开始变得有些使小性子。
不过晏轩一向是不在意这些,倒觉得她使小性子反倒可爱了几分。
可是这次齐茉莉要进庆王府当妾的事一传出,晏家人看她的神色也跟着变了一些。虽然对着她还是一样的爱护关心,可齐翩然却发现晏夫人看着她的神色中不经意就会露出一丝不满来。
想来是觉得有这样的亲戚,实在是让他们蒙羞。
再加上晏轩马上就要下考场,这次春闱关系到他的仕途前程,就连齐翩然也跟着有些紧张。在这么重要的当口,家里却偏偏出了这么一件糟心的事。
要是不影响她便罢了,偏偏这股风是要往她身上吹的!
“不过个把月没见,脾气倒是见长了。”大太太打趣着说道,眼底含着笑意。女儿能有如今的脾气,便能说明在晏家过得还不错。
喝了口茶,大太太又道:“你也别埋怨家里没管这件事,要知道,对方可是庆王府,拿十个齐家也是不够抵抗的。”
齐翩然倒是不以为意:“四婶婶不还是公主么?还是个受宠的公主。难道就能任由庆王府欺负咱们?”
大太太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一个公主又如何与一个王爷相比?更何况,温熹公主虽然受宠,可她毕竟已经嫁到了齐家,是齐家的人了。而庆王,也并不比温熹公主受的宠少啊。”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庆王妃既然遣人来开了口,即使齐老太太有意让温熹公主帮忙,她也不一定愿意。
齐翩然听了更为不高兴,道:“原本我有了身孕,我婆婆便对我另眼相看了。可突然出了这么件事,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我也能看出来,她是觉得脸上无光的。自从知道三姐要去做妾,她就不怎么接人家邀约的帖子了。”
歇了口气,又道:“若不是看我怀着孕,估计对着我都不会有好脸色。若我这次不能一举得男,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说着说着,齐翩然也被自己说得真惆怅起来。
大太太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也不必杞人忧天,这莉姐儿毕竟不是你。你是我齐府的嫡女,又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她们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人前下你的脸面。更何况,晏家还需要我们齐家的相助。再说了,莉姐儿虽然是去做妾,可毕竟是进的庆王府,若是你婆婆敢因此对你说三道四,也要先掂量掂量,她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得罪了庆王府。”
虽然齐茉莉只是个妾,但毕竟已经是庆王府的人。庆王妃极为爱脸面,断不会由着外人对自己府中之人说三道四,尤其这齐茉莉还是她独子的女人。
大太太安慰了许久,总算是将齐翩然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给安抚平稳了。齐翩然回去之时,大太太还特意遣了人送她,生怕她在半路出什么岔子。
这胎是男是女,总归保住了才是真。
这头齐梓珊也出了齐府,在回李家的路上。
坐在软轿上,齐梓珊不由得又想起齐老太太对她的叮嘱:
“珊儿,虽然你不曾说过,但祖母也知,你与莉姐儿有些不对付。如今她去了庆王府,按理说你们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莉姐儿也不知道她将来会有何造化。莉姐儿性子要强,又张扬得紧,也不知道进了王府她会如何。若是她得宠……听祖母一句劝,这往后的日子你便避着她些,千万别自己撞到了她跟前。”
“祖母,我都晓得的。”齐梓珊应下。
齐老太太的担心她都明白,是怕齐茉莉一旦在庆王府得宠,就会非要为难齐梓珊不可。
即使李家家大业大,可再如何也是抵不过一个王孙贵族的。
不过就如她以前所想,大家各自嫁人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不再往来,谁也不碍着谁。
脑子里正想着有的没的,外头烟云道:“少奶奶,到了。”
软轿落下,烟云扶着齐梓珊从里头下来,然后一起往府里走去。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翠竹小跑着过来,见着齐梓珊立马高兴说道:
“少奶奶,少爷回来了!”
少爷?齐梓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了,脸上立即带上了愉悦的笑容,连忙问道:
“他人呢?”
翠竹笑着道:“正在屋子里等你呢。”
齐梓珊听了,立即大步往院子里走去。翠竹跟烟云紧跟在她身后。
推开门,李钧尧果然就在屋子里。
他着一袭月白色薄衫,歪斜着躺在软榻上,手里捧着的正是她闲来无聊抄的书。
齐梓珊面色一红,走过去伸手扯走他手中的书翻过来盖在小几上,难得地露出了小女儿的娇俏之色。
“不过是我练字时写的,没什么好看的。”
这是怕她写的不够好,害羞了。
“我看看又如何?”李钧尧嘴角带笑,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见齐梓珊忽然红了脸不吭声,他便笑着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在了自己怀里。
翠竹和烟云赶紧给两人上了茶和点心,急忙忙退了出去。
出了屋子,两人守在门口,还能听到极为微小的细碎的声音。
齐梓珊不在场,翠竹的脸色瞬间没有了之前的喜悦,反而皱了眉头,一副焦虑的模样。
“你这又是怎么了?”烟云压低声音问道,“爷回来是好事儿,咱们少奶奶也高兴,你怎么倒愁眉苦脸起来了?”
脑子里忽然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声音也严肃了几分:“你莫不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想法?”
翠竹这才急了,一把捂住烟云的嘴,低声急急说道:“我的姑奶奶,你乱说什么呢?我哪里会有什么不该起的想法?”
烟云也敛了眉:“那你又为何这般作态?”
叹了口气,翠竹朝周围看了一圈,这才说道:“你是出去了不知晓,咱们爷这回可不是自个儿回来的,他还带了个姑娘!”
烟云一听也是脸色微变:“姑娘?什么姑娘?”
“听说是表舅老爷给爷送去伺候他的。”翠竹回答道。
翠竹这么一说,烟云反倒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过是个丫鬟罢了,瞧你大惊小怪的。”
“不是我大惊小怪。”翠竹拉了烟云一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听爷身边地跟着的小厮说的,爷本来是不打算带她回京的,连卖身契都叫人给她了。可她执意跟着爷上京,说是要找失散的哥哥。如今她卖身契在自己手上,又算不得是奴婢,又要以什么身份在府上住下?”
烟云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忙问:“那她如今在哪?”
提起这个,翠竹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少奶奶不在家中,香姨娘听说此事,便主动让她姑娘去她院子里了。”
香姨娘?烟云有些意外地看着翠竹,香姨娘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一直都安分守己,虽然齐梓珊免了她的日常晨昏定省,但每逢初一十五她都是要准时来请安的。
看上去就是个胆小懦弱的,齐梓珊也不曾为难过她。原本以为她是个本分的,可如今却主动接纳下李钧尧待会来的人,这又是何意?
“香姨娘是怎么说的?”烟云立即问道,“难不成她是想跟咱们少奶奶在爷面前打擂台不成?”
李钧尧不在家时就老老实实,一回来就骚动了?
不过烟云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齐梓珊不在府中,李钧尧的后宅便只有香姨娘是有名分的,她接到自己院子里也不是说不过去。
没等翠竹回答,她就先自顾地摇了头,道:“算了,不想了。等少奶奶自己来定夺吧。”
若是香姨娘或是那个不知名的姑娘真的起了什么坏心思,想来她家少奶奶也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屋子里,齐梓珊刚与李钧尧温存了几次。
此刻,李钧尧拥着她,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道:“你家三姐的事我都听说了。祖母可还好?”
齐梓珊点点头:“祖母无碍,只是一时被庆王府给气着了。三姐姐这门亲事,祖母本就极为不悦……可谁让对方是庆王府呢?”
言语中颇有些无奈。
李钧尧安慰地轻拍了几下齐梓珊的背,忽而又想起柔儿的事,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齐梓珊安静听完,脸上倒没什么喜恶,只淡淡问道:
“既然她现在在香姨娘院子里,就让她待在那儿吧。不过,之后夫君打算怎么处置?”
听到“夫君”二字,李钧尧挑了挑眉。要知道,他走之前,她可是已经能自然地唤他“钧尧”了。突然用“夫君”,倒显得生疏了几分。
李钧尧却莫名得愉悦起来,勾了勾嘴角,在她唇上轻轻啜了下,调笑道:
“珊儿可是生我的气了?怎么,不喜我带她回来?”
齐梓珊被他问得立即噤了声,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露出来。只一双手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是吃了味儿。这跟胸襟无关,任哪个女人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是被另外一个人女人,而且是唯一的女人,还是亲戚特意送去的女人照顾着起居,最后还带回家来,都会有些不高兴吧?
齐梓珊觉着她已经算大方的了,至少她还能忍下。
见她这副模样,李钧尧只觉得心中更加甜蜜,抱着她的手搂紧了些,轻声在她耳边道:
“傻丫头,在南疆她连我的房都不曾进过。带她回来,也不过是想着顺手拉一把罢了。待她找到哥哥,便让她出府去。”
齐梓珊抬起头,想也没想,道:“若是没找到呢?”
“若是没找到,便给她找户人家嫁了。”李钧尧摸了摸齐梓珊的头发,见她眉间似还有忧心,又道,“便都交给珊儿处置,你按着你的心思来便可。”
这话让齐梓珊愣了一下,怎么又揽到她身上来了?这么一来,她反倒不好说什么。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依偎着,没一会儿李钧尧便睡了。十五天的行程,他硬生生只用了十天,想来一路上诸多辛苦。
看着他的睡颜,齐梓珊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他的脸,心道,罢了,不如就当是多个丫鬟。他都极力示好了,她又何必计较?
再说,坦白从宽,他这般实诚的将事情主动说与自己听,也算是对自己一片“赤诚”了。
想到这儿,齐梓珊又有些乐了。
两人起来的时候,还有半个时辰便到晚膳。
李夫人遣人来通知,说是晚膳要他们跟她一起用。想必是许久没见李钧尧,很是想念了。
到了李夫人屋子里,才知道林馨儿也被邀请了。李老爷有事不回,于是他们四个人一起用的膳。
李钧尧刚回,还不知道明珠公主的事。只是隐隐觉得李夫人跟齐梓珊之间似乎有那么一丝的不一样了。只是这丝变化并不太大,他也没多想。
倒是林馨儿,整个人面对齐梓珊时气势放柔了不少。
一顿饭,倒是吃得很和谐。
李夫人要留着李钧尧说话,齐梓珊本想陪着,却不料林馨儿撒娇着说她吃得太过,有些积食,非闹着要齐梓珊陪她去园子里走走。
齐梓珊无奈,只得跟她一起去了。
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到了园子里,两人还能边走边赏下景。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林馨儿忽然开口道:“表嫂,表哥带回了一个丫鬟,你可知道?”
林馨儿倒是不说是女子,直接说是丫鬟了。在她眼中,即使柔儿拿回了卖身契,那也只是个丫鬟。
齐梓珊点点头,道:“知道,你表哥跟我说了。”
林馨儿眉眼间露出微讶,显然没想到是李钧尧亲口跟她说的。如此看来,表哥是真的把齐梓珊放在心尖儿上。
默了一下,林馨儿又道:“如此也不用拐弯抹角的说了。香姨娘主动让那丫鬟去了她院子里,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图。表嫂,你还是警醒些的好。”
比起李钧尧带了女人回来,齐梓珊反倒觉得林馨儿会跟她说这种话更令她意外。她这言语中,分明就是透着对她的关心和担忧……
她不是讨厌自己的么?
还没等齐梓珊想明白,林馨儿又说道:“有件事,我想表嫂还是知道的好。”
齐梓珊立即收回思绪,看着林馨儿,等着她往下说。
“在你进门第十天,那香姨娘便自己来到姨母的院子门口,想要给姨母请安。”林馨儿说着敛了下眉头,似乎是对香姨娘这样逾越的行为不满,“要知道,只有见过了姨母,才算是正式承认了她的身份。可这见当家主母,原本是应该由表嫂你带着见的。想来她是见表嫂迟迟没有行动,便自己等不及了。如此心急功利之人,这次要了这女人过去,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一口气说完,林馨儿顿时轻松了不少。
然后便一双眼睛盯着齐梓珊的脸,想看她会说什么。
齐梓珊没有说出林馨儿预期中的话语,反而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馨儿似有些不好意思,默了一会儿才道:“先前我对表嫂有所误会,做了些不适合的事情……可表嫂你不计前嫌,帮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林馨儿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怎还会不知好歹?既然知晓此事,自然是要告诉表嫂的。”
这番话说得真切,叫齐梓珊又讶异又有几分感叹。这林馨儿倒不是如自己初见时认为的那样,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她不是不明事理,只是这事理得让她认同并且看到真相。
齐梓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话到嘴边只说出一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有劳表妹费心了。”
说完这话,为了体现自己的友好,并且让林馨儿明白她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而心怀芥蒂,齐梓珊还特意拍了下林馨儿的手背。
林馨儿立即眼中也带上了笑意。
两人在园子里又走了一会儿,分开时,齐梓珊还是说了一句:“你的亲事我记在心里了,别太担心。”
林馨儿感激地向她道了谢,两人这才各自回屋。
到了屋子里,翠竹犹豫了一下,才上前说道:“少奶奶,爷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的事儿,奴婢原本是想等爷不在时再跟你说的。”
没想到却叫林馨儿抢了头。
齐梓珊笑了笑,并不在意:“你不用忧心,这件事今儿个下午我便听夫君说了。”
喝了口茶,又道:“进府待着,左不过是个丫鬟,你们也无须如临大敌。”
她嫁进来时还是有些炎热的七月,如今也九月了。只是俗话说,二十四个秋老虎,这九月的天反而比前两个月还要热上几分。
说上这么会儿的话,齐梓珊忍不住自己拿起扇子又扇了两把。
翠竹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替齐梓珊打起扇子,而烟云则又叫人添了一块冰。
“少奶奶,那女子不足为惧,关键是香姨娘……今日之举究竟是什么意思?”翠竹一边打着扇,一边有些不安地问。
齐梓珊轻笑一声,道:“什么意思?等着看不就知道了。若她有别的心思,便不会坐以待毙。”
西小院里,香菱在屋子里坐着,柔儿端着茶水从外头进来,给她斟满一杯。
看着柔儿低眉顺眼的模样,香菱对她说道:“你今儿个才进府,一路颠簸想来也累了,早些下去歇息吧。”
柔儿听了,似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香菱脸上依旧一片柔和,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她其实很是坐立不安。
今儿李钧尧回府,她听到消息,在两个侍婢的怂恿下连忙去了主院见他。却没想到李钧尧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当时她心中震惊,想着齐梓珊回来会作何处置,身旁的兰儿就低声提醒她,让她主动接收下柔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真的按照兰儿所说的去做了,李钧尧也没有犹豫,当即就让她带回了西小院。
可人带回来了,她却开始犯愁了。这柔儿既不是奴婢也不是贵客,更不是李钧尧破过身子的女人,倒叫她不知道如何对待。
再加上心里头想起这事儿没经过齐梓珊自己就做了主,又怕会惹齐梓珊不悦。
可没想到的是,这柔儿反倒主动跪下来谢恩,还说自愿为婢。兰儿在一旁使了眼色,可香菱也不敢收李钧尧还给柔儿的卖身契,于是叫了管事来,跟柔儿签了雇佣契约。
可如今已经入夜,主院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透过来,更是不知道齐梓珊如今知道此事态度如何,这让香菱心中变得不安。
一旁绿儿和兰儿不知道香菱心中所忧,反倒是一唱一和道:
“姨娘,爷这次带了这柔儿回来,虽说还没有收用,可指不定心中对她是有几分念想的。如今将她留在了咱们院子里,爷想起时总会过来。到时候姨娘只需好好伺候爷,日后便少不了姨娘的好日子了。”
“是啊,如今少奶奶还未有身孕,姨娘也无须考虑坏身子,只管使出浑身解数,将爷套牢了才是。”
不管是套牢了身子还是心,都是有利的。
见香菱不说话,兰儿和绿儿这才看出了些问题。兰儿连忙问道:“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香菱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愁容,“主院那边什么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少奶奶是个什么态度,我总是无法安然的。”
绿儿倒是毫无惧怕,只道:“姨娘怕什么?你带柔儿回来可是经过爷的首肯了,爷都没意见,少奶奶就算有意见也是不会说的。”
兰儿也紧跟着安慰了几句,总算是将香菱一颗心给安抚下来。
待香菱睡下,兰儿和绿儿退到门外,绿儿忍不住说道:“姨娘胆儿也忒小了,就这么件事儿就吓得一晚上都在走神。明明她伺候爷时间更久,怎么一点底气都没有,怪不得叫少奶奶一进门就霸占了爷。”
绿儿这张嘴一向是不饶人的,见香菱睡着了,就连香菱是她主子也不顾及。
“你嚷嚷什么?”兰儿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轻瞪了她一眼,道,“如今我们跟了姨娘,姨娘便是我们的主子,哪能随意说主子的闲话?如今我们的命运也跟姨娘挂在了一起,要想的,便是怎么帮姨娘笼络咱们爷的心,其他的事可不是咱们该关心的。”
绿儿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姨娘早睡着了,又听不见。我瞧着,那柔儿都比姨娘胆大。”
不然一个姑娘家,哪里敢就那么冲到爷面前去求他带自己走?又如何一路上都能坐在马车上连夜赶路一句怨言也没有?
这份忍耐力,一般女子可比不上。
兰儿轻蔑地笑了一下:“你倒是看得起柔儿,她如今跟我们一样,只是个奴婢。”
两人斗了会儿嘴,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晨,香菱起床后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便叫上柔儿,一起往主院走去。
到了主院才得知,齐梓珊随李钧尧一起去了李夫人的院子。香菱便坐在屋子里等着,见四下无人,还不忘嘱咐柔儿:
“待会见了少奶奶,一定要恭敬柔顺。你到我院子虽说是爷做的主,但若是少奶奶对你另有安排,你也只管听着。”
到了现在,香菱越发觉得柔儿是个烫手山芋,兰儿她们所说的拢住柔儿来获得宠爱,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与其用不知底细的女人来争宠,还不如先让自己能在李家安稳地活下去。
她本就根基不稳,齐梓珊如今已然在李钧尧心上占了位,她还跟她硬碰硬,不是自己找不好受?
所以说,趁事态并没有严重,赶紧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让齐梓珊不会对她产生忌惮心理。
柔儿还未见过齐梓珊,听香菱这么一说,不免有些紧张。跟着李钧尧来到李府后,后宅能称得上是主子的就见了香菱一位,见她性子柔和,又主动让自己去了她院子,心里头便也放心不少。
可没想到,第二日香菱突然要带着她来见齐梓珊,这让她难免有些失措。
“奴婢知道,还请姨娘放心。”柔儿嘴上答道。
两人安静地在屋子里等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齐梓珊便从李夫人的院子里回来了。
李钧尧因生意上的事儿先行出了府,没见到李钧尧,香菱多少有些失望。但她没有忘记今天一大早坐在这儿的理由。
见齐梓珊进来,香菱连忙起身迎上去,朝她福了福身,道:“少奶奶。”
齐梓珊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前去汇报的丫鬟说了,知道香菱是带着柔儿一起来的,便也上心了几分。
“坐。”齐梓珊在主椅上坐下,烟云立即倒了杯热茶。
齐梓珊喝了一口,看着香菱问道:“今儿个不是初一十五,你怎么过来了?”
香菱立即说道:“昨儿个爷回府,少奶奶不在,我便将爷带回来的柔儿给接到了自己院子里。如今少奶奶在,妾自当要带人过来,让少奶奶定夺她的去向。”
说完朝柔儿使了个眼色,柔儿赶紧上前行了个大礼。齐梓珊摆了摆手,叫她起来。
柔儿心里面打着鼓,她没想到香菱带她过来是让齐梓珊来决定她的命运的。明明都已经让她签了雇佣契约,怎么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香姨娘的想法就变了呢?
为了能让自己待在李府,柔儿故意在香菱的贴身丫鬟误会了自己和李钧尧后没有出声解释清楚。原本以为一切都没问题了,可偏偏香菱又出了这么一招。
柔儿正不知道该不该退回香菱身后,就听到齐梓珊出声道:“你既然留下了她,让她做了婢女,便继续待在你院子里就好。只是母亲一向重规矩,这府里的规矩,你得遣人好好教教她。”
香菱一听便知道这烫手山芋是丢不出去了,但齐梓珊言语中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香菱猜不透齐梓珊的心思,只好先硬着头皮应下。
“你还没用早膳吧?我这儿不用你伺候,回去罢。”说完这句话,齐梓珊先行起身离开了正间,往自己歇息的房间走去。
待回到房间里,齐梓珊便唤烟云和翠竹给她换身衣裳。出李夫人院子时她便同李钧尧说好了,今儿个她要去李家的布匹店看看。
这段日子,一件件的事接踵而至,她倒没能顾上京都所有铺子的生意。
换过衣裳,齐梓珊照旧带上烟云出府,留下翠竹看好院子。
为了方便行走,齐梓珊穿了一身男装。到店铺时,店里面还没什么客人。齐梓珊叫人带着去了后堂的房间里,然后看起了账册。
待全部看完,已经接近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