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听云紧紧捏拳:“就算真的死在里面,也好过……”
“想死没那么容易。”孟怀打断她。
眼见这两人又吵了起来,扶诺走上前:“那有没有可能我可以去呢?我可是岁沉鱼亲手教出来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更何况她体内还有卦清卷,再不济就全给吸了。
扶诺也不顾其他人反对,瞬间就变作原型跳进了岁沉鱼怀里,虚体凝出。
岁沉鱼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挑了下眉:“倒是知道往我这儿跳。”
只要跟她说话,他从来不会自称本尊。
扶诺微楞,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没打算想,而是握着剑:“我一会儿就回来。”
只是她才进去,众人便看到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也瞬间跟着跳了进去。
“???”
再一看外面的岁沉鱼,他依旧好好的站着,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陆无暮愣了下:“这是……分神术?”
“嗯。”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会分神术的人修为一定要十分深厚,这才能足以支撑两个身体的灵力运转,可岁沉鱼居然眼睛眨也不眨?
陆无暮还想说什么,却见岁沉鱼脸色忽变。
下一瞬整个寒潭剧烈颤抖,像是地裂了一般,随即一只高于常人的九尾狐破水而出,尾巴拍在水面上,寒潭的水顿时四处散落。
谭明惊讶道:“阵破了!”
“不。”陆无暮深深看了岁沉鱼一眼,厉呵,“不止是阵破了,闪开!”
大家下意识闪开,而寒潭中像是有什么炸开,那些被吸入的灵气伴随着水花喷射出来,周围的树木顿时倾倒,纷纷砸落在地面,地表也出现了很多大小不一的裂缝,整个云境中的灵兽和魔兽仿佛受到了惊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在朝着这里急速狂奔。
九尾狐的尾巴比那些反弹的灵气还要可怖,愣是将整个寒潭拍得四分五裂。
也是这时,大家才发现此事的寒潭空无一物,哪里还有扶诺虚体的影子。
“不好。”陆无暮皱眉,“那些灵兽正是疯魔的时候,这些灵气只会让它们更躁动,这里不能久留,界主!”
岁沉鱼两个身体,一高一低。
狐狸低垂着头,死死盯着深空干涸的寒潭。
而岸边的人身还抱着扶诺的原型,墨发被风吹散。
落星伞飞起来,遮盖着整片天,声音分别从两个地方发出来,诡异地重合在一起,带着低沉的回音:“想死就来。”
严子众反应过来:“诺诺,是诺诺不见了吗?”
像是感知到什么,岁沉鱼倏忽看向另外一一个方向。
另一边,扶诺跳进寒潭的一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水里。
她抬起头,却见面前笑盈盈地站着一个人,以及他身后那个巨大的金玉笼。
宣阙莞尔一笑:“又见面了。”
这里要是收灵阵, 扶诺把自己脑袋摘下来给宣阙做标本!
她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除了这一隅之地能看得到对方,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像是看不到边际。
“别看了。”宣阙走到她身前,“这里没有出口的。”
哐当一声,他身后的金玉笼被打开,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这次进去了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关起来。
“好看吗?”宣阙笑着问, “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把这里做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要什么有什么, 不比陆怀朝那宫里差。”
扶诺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就这。”
宣阙的笑意僵了一瞬:“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的你给不起。”
扶诺就地坐下,幸亏有岁沉鱼的多此一举, 她现在隐隐能感知到岁沉鱼的方位, 那说明自己此时还在云境里。
这么想着她也不急了,终归宣阙要的是自己。
宣阙也在她面前坐下:“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给不起?”
他很喜欢看这个状态的扶诺,像是过去一样, 如果想要长时间用虚体,她就需要依赖自己。
虽然有点差别, 此时的她不再需要自己了, 可他还是喜欢。
扶诺笑着说:“自由。”
这次换做宣阙笑意顿住了,他低头有些欲盖弥彰地整理着自己衣衫,而后轻叹了一声:“诺诺, 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过去我们不是这样的吗?”
“看吧。”扶诺也不生气,“我说你给不起。”
她这幅样子倒是让宣阙原本那信誓旦旦的底气略低了些:“你似乎不慌?”
“为什么要慌?”扶诺坦然地说, “先不说你会不会伤害我,就算你会,我死在你面前不就好了。”
宣阙脸色骤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反正我不会接受你,所以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扶诺说,“这很难理解吗?”
“要你接受我就这么难吗?我哪里不如他们?!”
扶诺问:“不如谁?”
“陆怀朝、岁沉鱼、再不济那些跟你说说笑笑的,为什么他们就可以!”
对比他的狂怒,扶诺淡定得就像是来做客的,根本一点被掳走的惊惧都没有,她平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宣阙。”
“对啊。”扶诺笑了笑,“你叫宣阙,你为什么不叫陆怀朝岁沉鱼?终归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不是吗?我喜欢你或是不喜欢你一定要什么理由吗?你怎么不去皇城随便拉人就问人家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黑暗像是被沉默侵蚀,许久后宣阙才没什么情绪地扯着唇:“我永远说不过你。”
他微微转过身去,看着黑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却不想为我留下来。”
扶诺没说话。
“我只要你。”宣阙轻声说,“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这都不行吗?”
他偏头看着她,双眸赤红,“要我改邪归正,要我将魔界永远尘封在白崇岛,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就这样不行吗?”
扶诺也不回避他的眼睛:“你要的是我吗?你要的只是那个能接受你过去的人。”
她问:“如果当初魏听云也认出来了角斗场上的人是你,你就不会这么恨她了是不是?”
宣阙嗤笑:“她怎么可能。”
“所以我说的没错。”
宣阙问:“你为什么就不信,我是真的心悦你。”
“真的?”扶诺看着黑暗,“那你能解释为什么你会违背我的意愿把我带到这里来吗?这就是你说的心悦?就算我现在答应你待在你身边,那不过就是想要获得一瞬自由的屈服,你要的是这样的我?”
宣阙被她一言一语之间说得有些发愣。
“我没心情教你谈恋爱。”扶诺轻描淡写道,“宣阙,我不杀你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这个世界在我的预料之外回到原点。”
宣阙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跟过去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过去的扶诺不管做什么都像是特别有神采,情绪起伏也很大,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可现在的她却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甚至面对自己这么越线的举动,都没有生气。
他轻轻抬起手,面前的人却往后躲了躲。
“绝情丹。”宣阙瞳孔微缩,“你吃了绝情丹?”
“不然呢?”扶诺笑问,“像上次一样被你拉进瘴水毫无还手之力吗?”
宣阙脑子一下就蒙了:“那东西、那东西……”
“别那东西了。”扶诺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我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其他心思知道了吗?这世间也不单单只有情爱一种能让人活下去,你收收自己的恋爱脑吧。”
虽然不明白恋爱脑是什么,可宣阙容忍不了她居然会吃下绝情丹,那岂不是其他人也?
这时扶诺又站起身来,主动走进他带来的金玉笼中,抬剑将那笼子给拉下来,死死合上,她静静地抬起眼:“现在满意了吗?以后我就这么待在里面,可以了吗?”
见她这么无所谓的模样,宣阙气得周身发抖:“你!”
“走吧。”扶诺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越是这样宣阙就越有股气发不出来,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他的打算就是如果她不愿意,就把她强行带走,她终归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好。
可现在她愿意,她甚至自己主动走进了笼子里,可他却茫然了。
他要的不是这样。
这样的扶诺跟过去的知白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想要驯服她,不是的。
他头突突发疼,死死盯着笼子。
与此同时扶诺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随着宣阙情绪的波动,周围黑暗里像是有什么在涌动,让她手中卦清卷开始亢奋。
是躁动的魔气。
扶诺抬头:“这时你的识海?”
“是。”
这神经病把自己带到他识海里来了?他疯了吗,只要她动手他就能立刻灰飞烟灭。
终于在她眼里看到了惊讶,宣阙笑起来走近笼子,手放在笼子上轻轻抚摸,轻笑:“如果你也能爱我,那你杀了我也可以。”
不得不说,宣阙在某些方面跟岁沉鱼好像是重合的。
两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命都可以不要。
“我不爱你。”扶诺说,“你杀了我吧。”
宣阙一愣:“你之前还说要杀了我,不要命,你的自由也不要了?”
“现在也没有啊。”扶诺不管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淡然,“没有自由那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而且真的有点烦,每次都要应付你这种出其不意的偷袭,实在很不喜欢,我本身就是想要快乐一点,但你让我不快乐了,而且余生都不快乐,那我还活着做什么?”
宣阙紧紧握着笼子。
而里面的扶诺却已经拿起了自己剑,那剑上沾染了些魔气,却也融合得很好。
她笑着说:“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就自己来了。”
“下辈子我也不会来了。”她说,“你自己在无穷尽的轮回里自生自灭吧,最好是跟魏听云至死都纠缠不休,我很乐意看到。”
说着那剑就放在了自己胸口。
剑身隐隐发着微光,宣阙身体开始颤抖:“扶诺,住手。”
“我叫你住手的时候你也没打消过要把我带来的念头。”扶诺笑笑,即便是虚体,那剑也划拨了她外面那层衣服,“真好,虚体一剑就死,直接灰飞烟灭也没什么顾虑。”
宣阙疯狂拉扯着笼子,可这笼子并不是真的什么金玉做的,而是他识海中的执念幻化,蛮力根本打不开,他目眦欲裂:“我让你住手!!!”
扶诺没有搭理,那剑又往心口刺入一分。
宣阙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到血色。
就在这时,笼子剧烈晃动。
扶诺闭了闭眼,剑端换了个方向,沾着血色的那一端随便就挑开了笼子,直直指向宣阙。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扶诺轻笑:“这不是有出口了吗?”
“宣阙,其实你也不想轮回。”她说,“别被人利用了。”
说着那剑将他微乱的发丝斩落,而后快速收回去。
霎那间扶诺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宣阙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他直直坐在地上,看着黑暗中那滴切切实实存在的血。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如果他没有动摇,她会真的死在这里!
从宣阙识海中冲出来的扶诺还没来得及去感知岁沉鱼在哪个方向,就被熟悉的味道给包裹住了。
她骤然抬头,看到了气息紊乱的岁沉鱼,眼睛一亮:“这么快!”
岁沉鱼没说话,而是看着她被划破的衣衫。
鼻尖涌入的血腥味让他气息更为可怖:“他干的?”
扶诺察觉到了,于是赶紧解释:“不,是我自己。”
“他把我带到他识海里去了。”她说,“要是不逼他一下,没有破绽出不来。”
每个人识海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定,都无法被击破,这是过去岁沉鱼教的。
可即便是这样,岁沉鱼的脸色也没变好,只是又掏出了一件衣服给她换上。
扶诺惊讶:“你怎么装这么多女孩子的衣裳?”
岁沉鱼:“都是给你的。”
“……”
你还真是用心。
反正已经出来了,扶诺干脆跳到了他的怀里回到自己的本体,探出头来看:“果然还在云境里。”
宣阙的本体并不在这儿,可他的识海既然与收灵阵相连,就算他不是布收灵阵的人,但也脱不了干系。
扶诺跳出来变作人形:“先找到他再说。”
又问:“其他人呢?”
岁沉鱼默了默:“不知道。”
“……”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消失以后他肯定就不顾其他人了。
真怪不了陆无暮说他不管事儿,扶诺心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恢复正常了,岁沉鱼这个界主一定会被赶下台。
扶诺还要说话,岁沉鱼的手却忽然抬起来,隔着微弱的距离停在她胸口。
扶诺默了默:“你知道换做其他人,这动作就是耍流氓了吗?”
岁沉鱼却不像过去那样笑,他指尖像是有什么温软的热流涌向她那点伤口:“抱歉。”
扶诺一愣:“什么?”
“答应过你,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受伤。”岁沉鱼垂眼,“没做到。”
他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戾气,像是要把宣阙千刀万剐一样。
扶诺将他的手移开:“行了,你再看下去这就要愈合了。”
“再说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我会比你先动手的。
正要去找人, 扶诺却听旁边传来动静,一个脑袋从林间冒了出来:“诺诺!”
是严子众和魏听云。
扶诺看向他的身后:“怎么只有你们?其他人呢。”
“收灵阵被破,那些凶兽都疯了, 我们走散了。”魏听云走上前解释,“我们只好先顺着追踪符找到你,其他人应该随后也会到。”
严子众见她又换了一身衣服,问:“刚才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就不见了呢, 界主都……”
那样子像是要把这里翻过来。
“没什么事。”扶诺问, “你们来的时候除了那些凶兽没什么其他异常吗?”
“没有啊。”两人对视一眼, 齐齐摇头, “但那不就是最大的异常吗?幸好我在穹虚峰待过一段时间, 不会御剑在这里真是太危险了,归玄峰他们连无暮上仙都得蹭剑。”
想到那个丢了自己佩剑的老乡, 扶诺默了默:“然后他们一起丢了?”
“苗师妹被凶兽缠住了, 无暮上仙在那帮他,大师兄让我们先走,我们就只好先过来了。”
想来进云境后孟怀和魏听云就不想再走在一起, 尤其是遇到危险的时候。
扶诺点点头。
魏听云皱眉:“那收灵阵好重的魔气,果真是宣阙设的陷阱?”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扶诺, 宣阙那人阴晴不定, 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之前在苍北的时候就动了工甲车的手脚,这会儿……
“是他设的。”扶诺也没瞒着, “但那几个被吞进去的弟子不是他。”
岁沉鱼微微眯眼:“你很信任他。”
“盘一下逻辑呀。”扶诺自然道, “他明知道我们在苍北, 也跟着去了,那怎么可能还会想到来这边设陷阱,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给他报了信,让他来坵西。”
严子众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放诱饵啊。”扶诺无奈,“就说一定会有办法把我引过来,让他把我抓住,宣阙那个恋爱脑本来就没什么城府,那肯定就信了。”
“可是把你骗来这边有什么用?”魏听云看了眼旁边的师尊,“师尊还在呢。”
这点扶诺却没有想通,她轻轻皱着眉。
设计让几个弟子陷在坵西,把自己引过来有什么作用呢?
那人既然能够许诺宣阙抓到自己,那自己对那个人应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个人想要的是其他的东西。
坵西能有什么……
就在这时,扶诺手背忽然一阵灼烧的疼痛。
她抬起手背的同是严子众和魏听云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三人的手背上齐齐印出一道剑纹。
这是九元界给每个弟子都会印上的界纹,四峰各有纹样,前些日子扶诺一直都待在穹虚峰,所以也被印了一个。
如果周围有弟子身陷险境,离得最近的弟子就会有这种感应。
扶诺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谭明画了道传音:“界主!孟师兄被那些凶兽拖进地井了!”
这一瞬间扶诺思路骤然清晰:“那个人要的不是我,是孟师兄。”
那人知道自己跟孟怀他们在一起,如果出了事,不只她会过来,孟怀作为九元界首席大弟子也会过来,甚至那几个弟子都可能是诱饵。
可是把孟怀拖下去做什么?
等赶到谭明说的地点时,孟怀被拖进地井的位置已经合上了。
坵西云境中有一个巨大的地井,地井中藏着许多终年不见天日的灵兽,若是有人不小心掉进去,多半都是死路。
按照剧本应该是魏听云被拖进去,孟怀为了救她成了一个废人。
而此时……
扶诺问:“怎么进去的?”
苗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因为我躲不过那些凶兽,师尊为了保护我受了伤,孟师兄也……”
扶诺这才看到陆无暮坐在另一边,手臂被全是利爪和牙的印子,鲜血淋漓,严子众已经从储物戒中在拿药物给他包扎了。
“都感染了魔气,看起来不像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陆无暮脸疼得煞白,“寻常符箓基本绞杀不了,是有谁在这边偷养凶兽?”
这哪里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偷养凶兽,第一这里都是灵气,第二时常有仙门中人过来。
陆无暮摇头:“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地井里不就是一个好去处吗?那几个被拖进去的弟子想必也是为了喂养那些凶兽。”
一旦食到人血人肉,那些凶兽将永远都养成这种习性。
魏听云一剑落在地面,脸色十分不好看:“先把师兄救出来。”
谭明皱眉:“我们正在想办法怎么打开地井。”
这地井是云境为了自我保护所形成的,平常根本不会打开,若是要打开也需要很严苛的条件。
进坵西云境之前想必弟子们都会被告知不许靠近这个地方。
岁沉鱼问:“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苗宛压着哭声:“被追着过来的。”
陆无暮皱眉:“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岁沉鱼笑了声。
众人还没搞清楚他在笑什么,谭明又说:“可是每次开启和关闭之间至少要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一过,说不准里面就只剩骨头了。
这时魏听云忽然道:“我知道怎么打开。”
严子众惊讶:“师姐?”
这些曾经都是魏听云的噩梦,每一次午夜梦回她都能梦到孟怀因为自己在里面被那些凶兽撕扯的样子,她不想那一幕再重演。
“这……”陆无暮站起身来,望向岁沉鱼,“你这小徒弟修为怕是不够吧,万一也被拖进去怎么办?”
岁沉鱼没所谓道:“那也是她自己选的,死了就死了。”
所有人:“……”
岁沉鱼依旧在笑:“去吧。”
严子众刚要上前却被扶诺给拦住了:“用不到你。”
“为什么?万一她打不开。”
虽然知道魏听云有进益,可严子众也知道地井里面的凶险。
“死不了。”岁沉鱼淡淡道,“多大人了还没断奶?”
扶诺没忍住,这张嘴是真毒啊。
可魏听云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根据记忆找到地井之中最脆弱的那个点。
那是以前孟怀为了让她出来,拼了半条命用剑试出来的点,即便不用等到十二个时辰后,也能用一己之力从这个点打开整个地井。
她紧紧捏着自己的剑:“你们离远一些,那些凶兽说不准会趁机跑出来。”
“等一下。”陆无暮撑着一口气,“我在这里画个阵,至少能压制住那些凶兽。”
随着他的动作,魏听云身边就多了一圈复杂的阵纹,隐隐发着光。
“我在归玄峰没上过几次课。”扶诺扭头问岁沉鱼,“这阵有这么厉害吗?”
几秒后岁沉鱼挑眉:“还行。”
那就是挺好的意思了。
扶诺这才没说话。
魏听云举起剑,剑端引来了周围的灵气裹挟着狂风,直直插入地心。
刹那间整个地面都晃动了起来,扶诺松了口气:“听云真的变厉害了很多。”
她原本以为魏听云会希望孟怀死在里面的。
随着地底传来的凶兽的低吼声,一道剑光从里面穿了出来,那是孟怀的剑意。
不仅是他的,还有其余几个人的。
严子众惊讶道:“里面的人没死?!”
魏听云脸上笑意忽的释然,轻声说:“平时好好听课。”
“听什么?”
扶诺扯扯他的耳朵:“大师兄以前就在课上说过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自保。”
他虽然没有打算跟魏听云来坵西,可是也深知地井的危险,所以在做新弟子引导的时候就常常将这些事都一并教了。
其实他说自己自私,也不尽然。
只不过那些所谓的大义相对于自己的命和此后的前途来说,他更注重的是后者。
就好比魏听云一直都在恨着这些人对她的偏见,却在关键时刻也放不下孟怀一个人一样。
哪怕她知道孟怀一定会冲出来,但她也担心孟怀跟以前一样废了半身修为出来,即便那不是因为她。
扶诺问还在羞愧没好好听课的严子众:“我们第一次去冰魂林试炼的时候,你说听云回去找你了对吧?”
“是啊。”严子众说,“但那会儿我已经把雪魔狼杀了,好像还有个人帮了我。”
扶诺心里想,诶,要不是为了回去救他,自己说不准跟宣阙也闹不到这个地步。
不过也不好说,这都是命运。
冲出来的孟怀身上有些伤口,但却没什么大碍,他身后那些弟子却没那么幸运了,就算是捡回来命,这会儿也是浑浑噩噩的。
严子众给他们都吃了些凝神固血的药,有些担心:“根骨受损,要赶紧送出去,我也不能保证以后他们还能不能在继续修练。”
孟怀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后沉声道:“活着就行。”
“收灵阵也毁了,人也救出来了,大家受了伤,不若我们先出去?”陆无暮转身,“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让其他弟子进来为好,待这里灵气重新覆泽再说。”
也是这个道理。
几个人一人搀着一个,把那几个弟子都搀着离开云境。
扶诺同岁沉鱼走在后面,见陆无暮捂着自己手脚在那龇牙咧嘴,他的两个弟子都去搀其他人了。
于是她走上前:“老乡要帮忙吗?”
“别碰我。”见是她,陆无暮就没那么绷着,“这玩意是真疼啊,一会儿再给伤口碰裂了。”
扶诺只好离他一臂远,找话题给他转移一点注意力:“你还记得书里那些剧情吗?”
“什么剧情?”
“孟怀啊。”
“他啊。”陆无暮回想,“这不是魏听云在外面还好好的吗?他没受伤也好吧。”
“那这算不算剧情崩了。”扶诺好奇问,“到时候要是走不到最后那一段剧情怎么办?你不是说要说不准按照剧情走的话,到了那一步就能回去了吗?”
陆无暮顿时就像找到了知音:“你也想回去啊?”
“随便问问啊。”扶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在哪都是一样的,我顺其自然。”
“能回去当然是最好了。”陆无暮说,“但我也不知道,书里也没说孟怀死了,所以不管他受不受伤,都是可以的吧,他这不是已经进去过了吗?”
“也有道理哦。”
扶诺还想说什么,脖子后面就忽然一紧,被人拎着按在了原地。
一看是要死的岁沉鱼,陆无暮也不敢再多留,忙挥挥手要溜:“徒弟们,等等为师!”
猫崽就算化作人形,按住了后脖颈就像是按住了命脉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岁沉鱼走到她身旁,轻轻按了按她脖子,似笑非笑:“过去也没见你同他这么熟。”
扶诺笑眯眯道:“缘分这种东西很难说的。”
“缘分?”岁沉鱼凝眸,“你们有何缘分,也说来与我听一听,打算要一道回哪里去?”
扶诺睨他一眼:“你偷听别人说话!”
“你若防着我,我便不听了。”岁沉鱼也承认,“只是实在好奇。”
他停下脚步,离前面的人越来越远,而后微微俯下身:“我留着这个世界,是因为你。”
“你若是不在,那我总要先有些心理准备。”
扶诺眼皮一跳:“准备什么?”
岁沉鱼眼睛微弯:“不知道,或许是想怎么死,又或许……”
他停顿片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想要如何才能找到你。”
这语气倒是让扶诺有些意外:“你就这么能确定能找到我?”
“不确定。”岁沉鱼轻叹,“那我要如何呢?死也死不去,活也活不了,猫崽,你告诉我,我该如何?给我指一条路,我便去了。”
“只要你对我没那么深的执念,那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岁沉鱼低笑:“不行。”
“好不容易有了心仪之人,忘不了了。”他缓缓说,“不过也好,日后再轮回个千百次,也算是有念想是不是?”
沉默几秒,扶诺忽然福至心灵:“你在跟我装可怜呢?”
岁沉鱼笑意更深:“那你吃这套吗?”
扶诺扭开头往前走:“不吃。”
大狐狸无形的尾巴摆了摆,跟上她的脚步:“那能告诉我,你们要回哪里去吗?”
扶诺轻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