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为听了岁沉鱼的话就变成无头苍蝇,往前走走才知道会遇到什么。
“怕什么。”岁沉鱼将她的毛揉乱,“不是有我在?”
扶诺捂着脑袋躲开他的魔爪:“你是最不稳定因素。”
岁沉鱼笑骂一句小没良心的:“这些天白护着你了?”
“那不过是你暂时对我有兴趣啊。”
“是呢。”岁沉鱼戳着她,随口道,“那你就不能让我一直有兴趣?”
“我哪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猫。”
虽然这么说,可是扶诺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岁沉鱼对自己这么另眼相看,也不过是吃了点种类关系的福利,而且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她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可以说是新鲜感作祟。
也是因为如此扶诺其实对他还要放心一些,因为没有利益。
她往里面团了团身子,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问:“沉鱼哥哥,如果以后真的可以摆脱这种循环了,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岁沉鱼从未想过。
过去也不会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过去猫崽说她以后想去大江南北游历,遇到好吃的好玩的会给他稍上一些。
如此想着,岁沉鱼倒是对以后真有了些兴趣。
“想看看你会带回来什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扶诺没听明白,可她今天又加班又用脑过度的,实在是没了精力,呼吸早就均匀了。
第二天。
万草峰弟子们过来给界主府换新鲜花草时便看到正堂软塌上,一只大狐狸躺在那,尾巴太多太大以至于好些都拖在地毯上。
而其中两条放在榻上的,一条圈围着小奶猫,另一只被小猫抱在怀里,尾巴尖时不时动一动,挠挠小猫的下巴。
怎么看怎么岁月静好。
如果这只大狐狸不是岁沉鱼的话。
弟子们换花的声音都小了很多,要是吵醒了这位大前辈那可吃不了兜着走,如今谁也摸不准这位的脾气。
只是不管声音再小,定了“闹钟”要上班的扶诺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见万草峰的弟子们已经来了,她打了个哈欠,丢开尾巴抱枕,爬起来站在一边桌上伸展自己的身体。
“诺诺!”
听到有人小声喊自己,她回过头。
原来是严子众,现在他已经换到了万草峰去修炼,如今穿着那边的道服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今天轮到你当值呀?”扶诺跑过去,仰起头表示自己听到他说话了。
严子众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几个小食盒来,压低声音:“昨日就听说你回来了,我一直在修课也没能过来,今日跟师兄换了轮值看能不能遇到你,快看,专门给你留的,前几日才学的新菜式!”
扶诺尾巴甩了甩,喵呜两声:“谢谢!”
虽然听不懂,但相处时间也不短,看到她的动作严子众大概就能猜出来了:“不客气,等下次你再回来我再给你做其他的。”
又小声说:“要是有什么想吃你就随时给我传音,我提前给你留着!”
听到这话扶诺心里就是一暖,待严子众离开后她将东西都挪回去,忽然想起什么。
严子众他们这种,似乎又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
像魏听云他们这些主角有轮回记忆就算了,岁沉鱼在书中名字都没出现几回,他为什么会比其他人多那么多循环的记忆,甚至还能不受控制地将主角杀了?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食盒的盖子掉在地上发出脆响,软塌上的岁沉鱼翻了个身,悠然坐起来,瞧见那么多吃的他意味不明道:“惦记你的人不少。”
扶诺哪里管他的阴阳怪气,立刻上前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岁沉鱼嫌弃尾巴不方便,化成人形将那食盒拿起来放在一边,挑剔地将其中几个不喜欢地丢到一边,说着没有口腹之欲,这会儿却毫不客气直接开吃。
扶诺只好坐在对面:“你还没回答我呢。”
“可有可无的存在。”岁沉鱼淡淡道,“不论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记得,在其他人眼里,或许我的名字或者妖这个身份就已经成为全部了。”
“即便是杀了他们?”
岁沉鱼似笑非笑抬起头。
哦对,杀了他们这世界就重启了。
扶诺反应过来。
岁沉鱼前期没有任何剧情,所以他在别人那里只会出现一个名字,不论他做了什么都无济于事,众人的目光永远都在主角团那里。
而因为他是作者设定的反派,又不能死不能消失,故此只能一直游离在剧情之外。
但作者坑了这本文,所以最终岁沉鱼永远都只能成为别人嘴里的传说,却永远没有实体。
难怪,他说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皱眉:“可九元界是你的。”
话音一落,对面的岁沉鱼动作停了,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岁沉鱼低笑,侧脸过来瞧着她的脑袋:“果然长出脑子了。”
“你也没掩饰过。”
岁沉鱼不置可否,却道:“所以呢。”
“昊陵和岁沉鱼。”他笑着问,“在别人眼中有什么区别吗?”
几乎是一瞬间扶诺就得到了这个答案。
昊陵界主的唯一作用就是收了两个主角为徒,创建了九元界,之后就一直都是背景板,任谁提起来都不过一句,常年闭关不见踪影。
与岁沉鱼没什么区别。
不管他用了什么身份,做了什么事情,站在什么样的高度,他都融入不到这个世界里来。
扶诺光是想一想拳头都硬了。
哪怕岁沉鱼跟其他人一样,也是需要自己来摆脱这种控制呢。
如此他好歹还能在这漫长岁月里得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没有,在过去的每一世,每一次轮回过后,他都只能游走在这个世界之外,做那个死不了又不能出现的透明人。
“扶诺。”岁沉鱼抬起她的下巴,“我问过你,我叫什么?”
“岁沉鱼。”
“嗯。”他弯唇,“只叫岁沉鱼。”
“没见到你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扶诺说。
其实这两个身份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就连性格都很像, 从陆怀朝那里得知过岁沉鱼的过往作为,再结合现在的界主师尊,双胞胎兄弟也没这么合拍。
重点这两人好像对于所谓的权利地位都没任何欲望。
陆怀朝说岁沉鱼拒绝了他父皇后九元界横空出世,昊陵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行事作风也很难以捉摸。
在界主师尊身边待了这么多天, 扶诺从没见过他真的对自己这个身份有什么作为和执念, 他更像是个挂名的, 说起来做的事还没有孟怀多。
岁沉鱼也是一样。
每一次只要自己提到岁沉鱼, 界主师尊兴趣都要高一点,加上他对干爹这个称呼前后都表明了无比的拒绝, 以界主师尊现在的修为, 有什么人是需要他亲自去情的吗?
答案是没有。
更何况在岁沉鱼出现后他也没再出现过。
如果说两人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那就更说不通了,一个睡的时间比一个长,除非他们都是漂流瓶联系, 否则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管是九元界还是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朋友的关系?
再见到岁沉鱼真身后扶诺其实早就打消了要叫他干爹的念头,只是想试探这个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 一模一样。
来到九元界他更是没有掩饰过,对别人的态度还是应付自己的传音符,更何况脸可以变, 可一些小习惯是变不了的。
扶诺道:“你若真想瞒着我, 有很多办法。”
“猫崽。”岁沉鱼翻身上了旁边最高的一棵大树, 裹着尾巴倚靠在那里,狐狸眼微微下垂, “不是说了么,我对你知无不言。”
扶诺噎了噎。
这虽然是实话,但她清楚的知道换做另外一个人,若是真的问到了岁沉鱼这里,他也会知无不言。
这只是看他的心情罢了。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事值得隐瞒的,或许这世界变动越大越好。
她好奇的一点是——
“你不是说只要我活着,随便我去哪里都可以吗?”扶诺站在树下仰着头问,“为何现在却又要跟着我走了?”
“不一样。”岁沉鱼的脸被树叶遮住了些许,只能听到到含笑的声音,“过去我觉得你不过是个异数,出现与否没有多大关系。”
“现在么…”他顿了顿,“我等不及你以后带给我的东西,想自己看看。”
说得好听,你活了这么多年的老东西,什么没见过。
但考虑到他的处境,扶诺还是没说话。
其实岁沉鱼对她已经非常宽容了,要换做其他人,说不准这会儿真的就把她抓去哪里关起来好好研究。
课钟响起,扶诺乖乖回到的魏听云身边,趴在她的桌面上。
后者熟练给她铺上了一张白纸,这是留给扶诺自己做小笔记的,她以后去其他地方也能拿出来复习。
扶诺看着她的动作,结合岁沉鱼说的那些话,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魏听云会有那么多的执念。
按照书中的原本剧情,每一次只要一关键时刻都会有人出现在她身边保护,根本用不到她出手。
她招招手所有的珍稀灵物都会有人献出来,而她实际上没有过靠自己的时候。
记忆可以循环,可她终究是肉体凡胎,什么事都要从头再来,她没有那些天赋,在被迫经历的那些剧情里,她的戏份是在所有的主角身边周旋,却没有真正属于自己去学习的时刻。
在所有人都开始觉醒的那一瞬间,她深知自己被所有人厌恶,日复一日都陷在对自己的厌恶当中,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情绪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加重,而不会减轻。
若是自己……
早就疯了。
她将白纸铺好,轻声喊:“听云。”
魏听云小心看了顶上正在说话的教习上仙一眼,将身子侧过来一点弧度:“嗯?”
扶诺趴在她身边跟她说悄悄话:“你来九元界是为什么?以后想做什么?”
魏听云愣了下,随即而来的是无措。
诺诺现在是在跟自己交心吗?
她捏紧了手中的竹笔,声若蚊音:“想活着。”
就这么简单?
“如果可以。”她停了好几秒,舔舔唇瓣,“也想成为真正的穹虚峰大师姐。”
像孟怀那样。
扶诺:“靠你自己?”
“嗯。”魏听云垂眸,“仅靠自己,能走到哪就走到哪吧。”
难怪,她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带出九元界,因为她不想遇到宣阙也不想遇到陆怀朝。
她宁愿去找教习上仙也不愿找孟怀。
“魏听云!”头顶教习上仙又抓到了上课偷摸说小话的弟子,黑着脸,“你跟扶诺咬什么耳朵!都给我去外面站着听!”
将脑袋缩在桌面的扶诺:“……”
“别以为你别着耳朵缩着脑袋我就看不见了!赶紧站起来。”教习上仙一视同仁,尤其是知道扶诺听得懂人话还在这儿学习以后,更是把她也当做了一个小弟子。
日后若是说出去某个大妖是九元界教出来的,那面子可就大了。
“上仙!”被点名的扶诺这会儿也梗着脖子,“我矮,罚站就见不着上仙您了!”
魏听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句轻笑。
教习上仙见了更为恼火:“还笑!”
“弟子失礼。”魏听云纠正表情,将小猫的话复述了一遍。
整个教习堂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为了证明自己,扶诺更是直直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小爪爪给他看。
教习上仙被她这一通给闹得哭笑不得,但还是板着脸:“那也不成课上走神,魏听云你且抱着她,再说小话罚抄剑训。”
“是。”
最终还是被罚站到了后面,扶诺趴在她的衣襟上:“连累你了不好意思。”
魏听云轻轻摇头。
不知怎么,这明明不是她的本意,却让她心里格外地松快。
这下扶诺也乖乖待着不说话打扰了她了,待了下课钟一响她便懒懒伸了个懒腰,跳到另外一边弟子桌上仰起头:“听云,我希望你能像你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很好的仙士。”
正在轻轻活动发僵腿的魏听云闻言身体微颤,怔然抬起头时对上小猫的眼神。
她的瞳孔藏不得杂质,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过去能一眼看到失望和躲避,如今却是能一眼看到里面燃着的鼓励的动容。
魏听云向来敏感,只这一瞬间就明白了扶诺的话,过去那些事她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为什么?因为昨晚那几身衣服吗?
站在原地踌躇片刻,魏听云才哑着声轻轻点头:“我会的。”
晚间时候扶诺正在收拾自己的小东西,正盘算着以后还是要调调自己的工作时间,这么两日一转或许有些不太合理。
所有的剧情都是围绕着魏听云的,至少要确保这些剧情开始时,自己在这些人的身边。
过去她只想化形,将卦清卷好好藏一藏才好,这会儿却是不行了。
不仅要快些让他们摆脱控制,日后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要能自保才行。
“所以?”去人界的路上,岁沉鱼听了她的话,“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
扶诺将自己收拾好的那些零食和小玩意一股脑地堆出来。
“我缺这些东西?”
“倒是不缺。”扶诺如实道,“但是我的心意,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卦清卷,也没人能更懂妖要怎么修炼了。”
岁沉鱼随手拿起她不知在哪淘的一个小鼓摆弄了两下:“一定要掺和他们的事?”
“不是他们。”扶诺坐在他面前,将自己顾虑好久的事情说了,“这也是我的事,你也不想一直这么下去不是吗?”
岁沉鱼没说话。
“终归我也曾叫你一声界主师尊。”扶诺蹭到他面前,讨好道,“沉鱼哥哥,你就收下我吧。”
“有了这层关系,日后我走到哪里也可以跟别人说你是我师尊,咱们走在一起名正言顺的,没有谁能有别的说。”
岁沉鱼哼笑一声:“如今我跟你倒是偷偷摸摸的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扶诺还没细想,脑袋就被岁沉鱼拿着的小鼓敲了一下:“你是岁沉鱼的第一个徒弟。”
孟怀和魏听云都不算,她是唯一一个他真正想收的徒弟。
扶诺眼睛一亮,立刻改口:“师尊!”
“还是哥哥听起来顺耳。”
“你想听什么我就叫什么。”
岁沉鱼被她哄得心情颇好:“如此放心将自己交给我么?”
“不怕我将你带上什么歪路?”
“这世上哪有什么放心的事。”扶诺说,“平地走路都还有摔倒的可能,我能站在原地不走吗?”
“就像你说的,最坏不过我杀了你。”她抬起头,“对我来说,最坏不过也就是你将我变得跟你一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世上没谁能奈何得了我,最终究竟是什么归宿,全看我自己如何想。”
岁沉鱼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将撼动他心底那些固执的念头。
却不想只听了这猫崽几句,却是多了好多趣味。
“扶诺。”他含着笑说,“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一道死也是不同的死法。”
“将这世上的人都杀了。”他语气随便得像是在聊今晚要吃什么,甚至还有些期待,“只留下咱两。”
“……”
怎么有人能犯病犯得这么平静?
果然,岁沉鱼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果不其然,来到人界后陆怀朝对岁沉鱼着实打量了些许,再得知他的身份后脸色更是变得丰富多彩。
当初不论是自己还是父皇都求不来的妖,如今跟在扶诺身边,还是她的师父。
只是岁沉鱼实在不喜这宫里的繁文缛节,走一段路也不知道多少人要向他见礼,他眼不见心不烦一来便窝回自己的金窝窝里了。
“这倒是也好。”陆怀朝平静下来后分析了好一阵子,由衷道,“日后你还多了个靠山。”
扶诺心想最大的靠山只能是自己,谁都靠不住。
见小猫蔫蔫地在那里,似乎没有精神,陆怀朝命全福去让御膳房做些她爱吃的来,这才温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扶诺一肚子的心事也不知道要如何说才好,这会儿还在理呢:“没什么。”
陆怀朝放下批奏折的笔:“你只离开不过半月,朕怎的觉得像是长大了不少。”
“啊?”扶诺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肚子,“我最近没吃多少呢。”
这是实话,在魔界那会儿虽然能吃,但宣阙那个作死的只让她每顿吃每顿的,不让带走,她身上存留的吃食少了,倒也省着,一日三餐定时定点,多了没有。
到了九元界这几日,虽然吃的多了,但或许是因为岁沉鱼那些话在心里藏着,胃口却也小了不少。
“没吃多少,看来是有烦心事了。”
宫人将那些五花八门的小食都端上来,陆怀朝起身将她抱到餐桌前,“有什么事也说来与哥哥听听。”
“你那些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了。”扶诺嘟囔着,“还关心我呢。”
“朕左右也不过就你这么一个妹妹。”陆怀朝笑道,“虽是仓促认下的,但也着实当了真,倒是你嫌了朕?”
扶诺赶紧摇头:“我哪里敢哪!”
陆怀朝面上笑着,心却道:你敢的也不少了。
面前摆放的这些小食色香味俱全,还有精致摆盘,扶诺也被转移了不少注意力,不用皇帝哥哥动手就自己坐下来开始吃。
一只猫没有多大规矩,她不说陆怀朝也没接着问,他对自己的饮食一向很注意,这会儿也不入口,而是取来奏折看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她吃了多少了。
扶诺见他要顾着自己又要顾着工作,忙道:“你忙你的,我自己吃就好,这会儿搞得我才像是老板了。”
陆怀朝莞尔:“一定要那么分明吗?”
“只是过意不去。”扶诺瞧着他的眼睛,“我只是去了半月,怎的你这黑眼圈越来越大了。”
比起过去精气神都少了很多。
陆怀朝怔了下,下意识将脸偏到一边:“这些日子事情有些多。”
事实上在扶诺被宣阙从宫中带走后他几乎都没合过眼,零零总总的事情加起来压得他今日来精神都不是太好,若不是之后她来了消息说会回来,怕是这会儿脸色更差。
“你还是要多休息一些。”扶诺道,“现在没有听云,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她将自己看过的书中剧情都在脑子里清清楚楚地理了一遍,魏听云的新手期现如今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在九元界内好好修炼,下一次从离开九元界出来与其他男配遇到已经是半年后了。
这半年里除了孟怀那边,其他人压力倒是小一些。
陆怀朝曾经说没有魏听云的时候,他们便像个机器人日复一日做着自己分内的事,这会儿自己来了他总该能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可他不见一点松懈。
无暮上仙说过去的他做其他的玩乐也是极其厉害的,怎的现在倒像个古板的书呆子了。
见她疑惑许久,陆怀朝轻笑了下。
“除了魏听云,朕还是人皇。”他笑意不及眼底,“稍有差错,便步步是错。”
也是, 抛去那些所谓的糟糕剧情,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的目标。
但扶诺自知自己只是个普通小百姓,哪里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人家天家人该做什么呢, 她想了想,将面前一盘点心推了过去。
陆怀朝平日里吃食都是被严格把控的,难得让人看出他的喜好,但要是细心一些也能知道他口味偏重, 与他常常温声细语的性格倒是截然不同。
“吃。”扶诺豪气地说,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陆怀朝失笑, 但寻常看起来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的点心此时竟多了几分香味似的。
一旁全程旁观的全福公公心里震撼了许久, 每次只要这只猫在陛下的胃口总是要好很多, 比起总是日日夜夜坐在案前面无表情地批奏折读卷宗,只有这时陛下才会多几分松懈的口子。
也不枉别人说这是妖, 果然是有点妖术在身的。
次日扶诺仍是很早就起来跟陆怀朝一起上了早朝, 这里上朝时间比九元界的晨钟都要早一些,她全程窝在陆怀朝的袖中就没睁开眼睛过。
陆怀朝也没有起过将她叫起来的念头,一直将她抱着下了朝去用早膳。
只是怀中的猫睡得香, 一时半会儿都见不得醒,他也拿了本古籍来看, 并未动筷。
身旁那些服侍的宫人添个茶都轻手轻脚不敢喘大气, 生怕弄出什么大动静吵醒了那只金贵的猫猫公主。
别说是妖了,如今这猫的身份大转变,便是独自走在宫中谁见了都得给她作个礼来。
更何况自从上次猫猫公主从宫中被掳走消失后, 现在更是没有任何人敢怠慢。
眼见那早膳冷了又换, 入了春还燃着的炭都添了几次, 全福忍不住琢磨,陛下宁可自己饿着都惯着这只猫, 是不是有些过了?
听说这猫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这么等下去那可了得。
他正要提醒一下,却见陛下怀中的猫动了,几乎是瞬间陛下就放下了手中的古籍垂头看去。
脸上的表情都松了几分,带着温和。
全福心里只犯嘀咕,这民间那些话本子常说妖善于蛊惑人心,陛下这该不会真的被这猫惑了去吧?
扶诺不知道自己在心里又多了个什么形象,她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蹬蹬爪子,随后感觉爪爪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
视线聚焦一看,原来是陆怀朝拿了热帕子给她在擦着爪呢。
“该用早膳了。”陆怀朝温声说,“岁沉鱼那边朕让人去请来了,你不用过去。”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要去给岁沉鱼送吃的。
爪爪被擦干净后扶诺自己又舔了舔,说:“他那性子还不一定来呢,起床气很重的。”
陆怀朝从很久之前见的那一面中大概猜得到岁沉鱼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顿了顿:“常凶你?”
“不,我是怕别人被他凶。”
陆怀朝微微松了口气:“那他对你还很特别。”
“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徒弟。”
扶诺想想自己要不还是去看看吧,但余光却看到一抹白影缓缓走了过来,扭过头时眼睛顿时一亮:“沉鱼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正放下热帕子的陆怀朝动作停下,不由朝来人看去。
头一次见时他尚且年幼,并未看清岁沉鱼的长相,只觉得那人气势慵懒却又恢弘,直视不得。
昨日见了面却也震惊大过于打量。
如此下来现在才是正正经经地去看看这个三界都在找寻招揽的大妖究竟是何模样。
相貌比想象中要年轻些,却又毫不意外的俊艳,站在那里抬眸走动间都让人呼吸放缓,只是眼皮总是轻轻垂着,像是没什么精神,又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在听到扶诺喊了那声后,他眼波才微微转过来,挑起一抹笑意。
陌生的样貌,却总觉得哪里熟悉。
行至跟前,岁沉鱼在所有宫人惶恐的目光里旁若无人地坐下来,捏了下小猫的耳朵。
全福吓得冷汗直冒:“这……”
陆怀朝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寻常人不懂,但如今这世上能有谁有那个资格让面前这妖低下头来行礼的?怕是整个皇宫都给你掀翻了。
扶诺见岁沉鱼来了,主动挪到两人中间:“你今日起得早啊。”
“嗯。”岁沉鱼抵了下眼睑,“不是要晨修?”
原来他真把自己要跟着他修炼的话听进了心里,扶诺还真挺感动,毕竟这睡神愿意起这么早来教自己如何修炼了。
提到晨修这事儿,陆怀朝倒是想起了自己之前送给扶诺的那明晶玄铁:“那剑使得还习惯?”
“唔……”
扶诺有点不好意思,“使着是挺好的,就是没太用。”
她不像其他剑修那样走哪都御剑,多半都是被人抱在怀里,也不打打杀杀,那剑最大的作用就是短程途中给她抱一抱当个小出租车。
噢,倒是还载过宣阙一次。
说起来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无妨。”陆怀朝却不在意,“既是给了你,怎么用都在于你,更何况若是一辈子都用不上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证明还是平平安安的。
“以后就要用了。”扶诺将剑拿出来,“我得学向沉鱼哥哥学一点防身术才行。”
不知怎么,陆怀朝每每听到她喊哥哥就总会有些心抖。
她叫岁沉鱼倒是比叫自己还要亲密些。
这顿饭吃得倒挺和谐的,扶诺也发现了,岁沉鱼对别人从来不入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即便是孟怀和魏听云也是如此。
但陆怀朝却不同,在面对陆怀朝时他虽然也没多少正眼,却也会搭上几乎话。
这会儿陆怀朝要接见臣子,她跟岁沉鱼趁着这个空隙一同来了闲庭晨修,便也问了。
岁沉鱼这人能坐绝对不站,能躺绝对不坐,这会儿一来就陷入了闲庭中那备好的貂裘软倚中烤着火,闻言似是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我见过他。”
“刚才不是才见过?”
“很久以前。”
扶诺心想,那应该是过去陆怀朝跟着他父皇去请大妖出山的时候了。
“这跟你见过他有什么关系。”
“人总是喜欢将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寄托在某些虚幻的意义上。”岁沉鱼虚虚垂着眼皮,要睡不睡的模样,“那小人便是这样坐的皇位,只因见了我一面。”
他轻嗤:“若不是如此,或许在沉山中被什么吃了死了,想必也没人会在意。”
这扶诺倒是在很多书上都见过,尤其是在一些封建社会,那些所谓的钦天监或是什么国师,总是用一些天象或是异象来解读某一个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