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扶诺点头。
还没等钟父松了口气,扶诺又接着道:“是孩子,的确也是入门不久,这难道不是说明你们家中长辈没有教育好吗?”
“……”
扶诺:“既然你们没有教育好,界规又规束不了他,那将他带回来你们继续教导,教好了再送回去,反正开山大典三年一次,年纪小,三年后还来得及。”
“还有。”趁着他们没说话,扶诺指指魏听云,“哪有人欺负了别人还想要别人来替你求情的啊,这件事根本就算不到魏听云头上,实在不行你去问问定界规的界主,我们魏听云也是小孩,被总逮着小孩欺负,谁家没个大人呢。”
桌上安静了许久。
钟父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他转头望向陆无暮:“无暮上仙,我钟家在禹南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这么一点小错都容不得。”
说到这儿陆无暮笑了:“钟家主这话说的过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坐着的一些钟家仙士:“在座各位哪一个不是从九元界出来的呢,要这么论,说起来你们钟家家业也有九元界一半功劳。”
“扶诺说得对,你们是界主一手扶持起来的,如今却又视界规而不见。”他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酒杯,笑问,“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们心中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有了陆无暮的话,扶诺忽而灵机一动,问:“大师兄,你说近日禹南魔修比寻常要多?”
“嗯。”孟怀顿了顿,淡淡道,“这几日一直忙,倒是忘了问钟家主这是为何?”
“可能因为是普通人家吧。”扶诺沉吟,望向陆无暮,“上仙,咱们界中不乏优秀的仙士,既然如此不如多派一些仙士过来,也免得钟家主自己一家在这儿压力大。”
陆无暮摸摸下巴:“有理。”
钟父脸色铁青,这不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要削弱他家的势力吗!
这顿饭终于还是不欢而散。
钟家没有讨到什么好,但总归还是起了威慑的作用,若是世家都如此下去,以后怕是有很多后患。
想来陆无暮亲自来这里也是得了之前昊陵的点醒,预防日后出什么乱子,也好让钟家给其他世家打个样。
没能吃好饭,陆无暮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小弟子下酒楼去了。
“你也别变回去了。”他将扶诺的本体抱起来,“我一直听不到你说话,这样正好,让我好好瞧瞧妖都是什么样的,咱们找个包间,寻常人也看不到。”
扶诺想了想,答应下来:“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进了包间,他们正在说钟家的事,扶诺无意插嘴,懒懒地趴在窗框上嗑瓜子等店家上菜。
就在这时,她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沉山那个山洞里味道。
扶诺神经一紧, 直起身子趴在窗框上往下看,但是并没有发现底下有什么奇怪的人。
沉山只有自己和岁沉鱼,自己在这里, 那他……
扶诺的心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虽然从未见过一面,但岁沉鱼的意义跟别人不一样,那个她曾经以为无关,实际上却息息相关的人。
界主师尊曾经说受了他的嘱咐要照顾自己。
扶诺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摸出给岁沉鱼买的那个小娃娃, 紧张地捏住, 会是他吗?
可怎么光闻到味道见不着人呢?
味道越来越浓, 也更加清楚, 并不是所谓的狐狸味道, 而是带着沉木之味,像是沉山之中被蕴养了不知多少年的沉木, 沁人心脾。
扶诺甚至可以肯定, 一定是岁沉鱼来了。
他为什么偏偏挑了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客栈小二敲响包间的门端菜进来,那股沉木香像是骤然被扩散开来,扶诺顿时转回头, 见小二身后缓缓走过去一个体型修长的男人。
她顾不得许多,立刻站起来追了出去:“你们先吃, 不用管我。”
其他人一愣, 刚想提醒她本体还在这儿,哪里曾想扶诺跑得飞快。
小二只感觉有一阵风刮过去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人表情那么紧张, 普通没有修为的人是看不见扶诺虚体的。
这边的扶诺跑出门往左边那个男人去的方向看去, 却见廊上空无一人。
奇怪, 这边明明就是死路,那人还会消失不成?
她吸吸鼻子, 想要找到方才的味道,最后走到最角落的包间门口站定。
里面可能是自己
的干爹,扶诺深呼吸几下,思考着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突兀。
忽的,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还没准备好的扶诺愣愣抬头。
那人逆光而坐,加上修为不加遮掩,冲得扶诺脑袋发昏,骤然之下看不分明对方是何长相,要不是在魔界时被宣阙用修为熏了一晚上,这会儿她早晕过去了。
片刻里面的人轻轻开口:“不进来?”
倦懒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笑意,却有几分蛊惑的意味,说起来居然跟界主师尊的声音很像,但相比于界主师尊的来说却更要多几分随意,像是纷纷落下止不住的桃花,悠然得很。
扶诺飘飘忽忽的,听了他的话后下意识往里走。
她努力睁大眼睛,还是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样,只要捂着鼻子:“你是干……岁沉鱼吗?”
男人没答,只是缓缓笑问:“既寻着味儿过来,那你觉得我是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了,扶诺实在晕迷糊了:“你能不能把自己拿无处安放的魅力稍微收敛一点,我看不清你。”
面前想起几分带着戏谑之味的低笑:“没点长进。”
话音才落,周围的压迫感顿时消失,扶诺对着打开的窗户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扒着窗框缓过神来:“你……”
剩下的话在看到转过头来的那张脸时顿时就吞进了肚子里。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甚至比界主师尊还要好看几分。
这张脸漂亮却不女气,身上没有界主师尊那几分仙气,所以眼波流转之间都像是在勾人,尤其他在笑着,笑得人心尖被惊艳得发颤。
原来真的有人会好看到震撼心动。
男人穿着一件白红渐变的锦袍,衣摆晃动的红色比他眼尾的红都要显眼,像是狐狸尾巴似的。
扶诺盯着看了好半天,忽然捂住嘴。
岁沉鱼微微挑眉:“怎么。”
“你长得真好看。”扶诺只露出自己的一双眼睛,深怕自己露出的笑冒犯了人家。
“……”岁沉鱼莞尔,“有多好看。”
“比我看到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那昊陵呢?”
居然连自己好朋友都要比。
扶诺其实想实话实说,但一想到界主师尊一直帮着自己,万一哪天两个好朋友一对上暗号,自己岂不是就露馅了。
“不拉踩,都好看。”
岁沉鱼哪里看不清她那点小心意,虚体出来后甚至比猫崽还好懂,也不知长这么大怎么还不好好学学别那么外露情绪。
他靠着椅子,慢条斯理地问:“听说你在别人面前唤我干爹?”
真的是岁沉鱼!
一不问自己是谁,而不用再猜,除了他还有谁。
扶诺也顾不上捂嘴了,她往前坐了一点,双眸亮晶晶的:“界主师尊说我一直被你养在沉山,你还让他照顾我,那就如同再生父母了!我可以……”
叫你一声干爹吗?
原本是想这么问的,可是一看到岁沉鱼这么年轻,扶诺又下不去嘴了。
这个世界是修为越高的人越年轻吗?怎么有人活了这么多年笑起来练猫咪纹都没有的!
“可以什么?”
岁沉鱼好整以暇,像是极有耐心在等着她把话说完,可不知道为什么,扶诺总感觉自己要是将干爹两个字说出口很可能就只剩下七条命了。
猫猫的命怎么总是在这些小事上就被威胁到!
于是她弯弯眼睛,十分识时务:“可以送你一个小礼物吗?”
伸手掏掏。
嗯?小公仔呢?!
糟糕,自己跑出来忘了带本体了!
她讪讪收回手:“我回去拿一下。”
正站起身却见岁沉鱼也随着起身了,这么一瞧他比自己要高上好大一个头,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他:“嗯?”
岁沉鱼略一垂眸,这么多天来,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距离与她站在一处。
之前在宫内也只是一站一座,这么一看还是挺小一只,整日又吃又睡,只见猫肚子长肉,也不见这虚体长一点。
抬手在她脑袋上轻点了下,须臾放下手淡淡道:“能出来这么久,这几日在宣阙那里过得不错。”
“你也知道我去宣阙那里了呀。”
其实扶诺并不觉得意外,既然大师兄他们知道,少不了会传到界主师尊那里去,那岁沉鱼能知道也正常。
但是岁沉鱼好像对自己去魔界没有太大的反应,当初界主师尊也是这样。
“我以后还会去魔界的。”她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答应了宣阙,每七日都会有两日去他那里上班。”
上班……
岁沉鱼早就习惯了有时候这猫崽嘴里吐出来的那些生涩的词汇,他不愿深究这是为何,就像他不愿深究为何这一世猫崽会突然活过来一样。
很多事情深究没有意义,徒增烦恼。
就算这天真的变了,回到过去天地一色的那些日子,对他来说也多不了什么意义。
他勉强觉得猫崽的存在有趣一天,那便多一天好活。
若是没有了也就那样,最好全世界一起沉没,多余这数不清耗不尽的岁月。
“七日?”岁沉鱼懒声问,“那其余五日呢?”
“还有皇帝哥哥那里和大师兄啊。”扶诺捏着拳头道,“把他们的钱都赚一遍!”
岁沉鱼要笑不笑:“倒是会打算。”
“我还多留了一日休息。”扶诺得意地说,“要是以后你跟界主师尊不闭关睡觉,我就去找你们玩!”
岁沉鱼怔了下:“以后?”
“是呀。”说起这个扶诺还好奇呢,“界主师尊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岁沉鱼靠在门框上沉默着抱臂看她,半晌后悠悠地不答反问:“休息那一日,你是想回沉山还是九元界?”
这个问题将扶诺问得愣住了。
上次界主师尊将她从魔界带走时是说带她回家,那九元界算是自己的庇护所了。
可沉山也是自己的老巢。
怎么总感觉岁沉鱼这话是在问“如果我跟你妈离婚了,你是要跟爸爸还是妈妈”似的。
可说到底自己与岁沉鱼还算不上那么热络,怎么就聊到这份上了呢?
扶诺狐疑地抬头又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狐狸,头微微偏了偏,总觉得他这姿势特别像之前在九元界时的界主师尊,界主师尊也总喜欢靠在他那屏风上看戏。
此时两人的表情好像都重叠了。
这不就是在等着看她如何选择,给他乐子吗?
“那我跟界主师尊还是要亲一点的。”扶诺实话实说,“我醒来都没见过你。”
岁沉鱼笑意浅了些,说不上是生气,只扬起语调问:“那为何总是想着要见我?”
扶诺眨眨眼:“因为你是这世上唯一跟我有牵连的人。”
这话一出岁沉鱼眸色变深了许多,短促笑了一声:“牵连?”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自嘲。
“不过你平时都住在哪里呀?”扶诺对这个还是很好奇,“九元界的传音符对你也有用吗?我要找你怎么找?”
岁沉鱼双眸微动:“不必寻我,昊陵……”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猫崽顿时就消失了。
像是一场凭空的幻影。
窄小的包间内只留下岁沉鱼一个人,他微微侧头听到旁边九元界弟子的说笑声,眉心轻压,满目郁气。
牵连……
他活了这么多世,从未跟谁有过牵连。
九元界界主、上古大妖。
听着多令人忌惮。
实际上在这些人的世界中,他连个路人不如,好像总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进不去也逃离不得。
他喜欢让自己变得华丽,可即便如此,过去的每一刻即便是活生生站在那里,好像也没人会在意。
那些人眼中的世界与自己好像有一道屏障,他只有活在别人的口中,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界主,妖王。
所以这么多世过去,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状态。
直到那只猫崽出现。
她不仅活了,还有了自己的名字。
说是这世上唯一与自己有牵连的人,跟他说没有盼头的以后。
许久后岁沉鱼才缓缓直起身子走出包间的门。
另一边,扶诺远离本体太久,这会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回到猫崽体内,她一回来就着急往外走,还没跟岁沉鱼说完话呢。
可是还没跑到门口,目光之中便晃入一抹鲜艳的红色。
原本正在说话的包间内也倏忽一静。
扶诺抬起头,顺着那渐变的红看到一双似笑非笑却格外深邃的浅瞳。
陆无暮最先回神,起身打量着门口的陌生男人,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警惕地问:“阁下是……”
门口的岁沉鱼并没有回答,目光直直地看向里面还在发呆的猫崽,语调含笑:“过来吧。”
有关扶诺几人顿时起身将小猫护在身后:“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岁沉鱼微微眯眼,“我找我的猫也轮得到你们开口?”
第40章
扶诺有些疑惑, 按照昊陵界主之前的说法,自己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而醒来后没见到岁沉鱼一面就自己跑到了九元界。
以这种逻辑, 那自己与岁沉鱼应该算不上有多亲密才是。
可从刚才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岁沉鱼自己的态度就不像是第一次见的那样,反倒像是相识许久。
如今这句“我的猫”一出,更是让在场几个人都全部懵了圈, 即便是界主在这里, 这句话也没有这么轻易说出口吧!
这天下谁人看不出来九元界的道服, 可眼前这人似乎对这包间内有谁视若无睹, 眼里只有那只猫。
孟怀几人都皱起了眉。
这时扶诺赶紧跑过去:“找我的找我的!这是我朋友, 大家别激动,你们先吃着, 我们一会儿联系!”
看得出来没有任何人认出来这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那只大妖, 扶诺也无意将这件事先说出来。
之前陆怀朝说过着世上所有人都对岁沉鱼虎视眈眈,要么想要得到他的助力,要么就是想要除掉他, 任何一个强大的人都令人忌惮,尤其还是岁沉鱼这种捉摸不透的。
她跑到岁沉鱼面前扒拉住他的衣摆往上爬:“抱一下, 这会儿修为不够不能用虚体了。”
岁沉鱼俯身将她捞起来放在掌心, 宽大的手掌测了下她的宽度:“长胖了不少。”
说着话就带着猫转身离开,甚至还将人家的门给关上隔绝了他们的视线,根本就不在意这包间的人是什么反应。
陆无暮摸着下巴:“这位又是什么人物?从未见过, 瞧这气度长相也不似凡人。”
不似凡人这话还是保守了。
可回想起来却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一点这个人的影子。
孟怀眸色渐沉, 异数出现了。
“不过你们不拦一下?扶诺跟着他没问题?”陆无暮不知这两个小辈在想什么, 侧过头来,“我瞧那人不比宣阙安全。”
孟怀淡淡道:“他们认识。”
按方才扶诺说的话, 很可能她着急跑出去就是见这个人的,这人不仅知道她是妖,还知道她会化形……
听了解释陆无暮也不担心了,他坐下来轻叹,反应过来一般惊奇道:“这小妖挺有意思,身边竟都是些大人物。”
大人物……
还能说找自己的猫。
孟怀顿时看向元双,多亏上次在皇城之下的那场酒乱,如今他也能认清几个人了,尤其是如今这里也只有元双一人穿着万草峰的道服。
他问:“诺诺是你们从沉山带回来的?”
元双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想起那人夺目的面向,孟怀心里微微一紧。
他会是岁沉鱼吗?
只是没有任何人见过岁沉鱼,更是对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和性格一点都没有了解,根本无从求证,更何况那人也没有要跟其他人交谈的意思。
若真是岁沉鱼,日后九元界怕就不是扶诺惦记着的家了。
这边的人心事重重,另外一边扶诺已经掏出了自己给小伙伴带的礼物:“这个是今天才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岁沉鱼拎起那个娃娃,长得着实有些抽象,但丑得很特别。
他勾了下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话里虽然有些嫌弃,但那娃娃还是被他放在眼前仔细瞧了许久:“我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扶诺双爪搭在桌前,笑眼弯弯:“那以后我常给你带。”
岁沉鱼轻笑,将娃娃收在掌心:“什么以后,你可忙得很呢。”
他拖着语调:“小忙猫,七日内可只有一日空闲,还要衡量找我还是找昊陵。”
“……”扶诺仔细琢磨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
“有点?”
“可能是我听错了。”
“嗯。”岁沉鱼见她眼神茫然,悠悠补充,“不止一点。”
这下扶诺是真的不明白了,她支起身子去看岁沉鱼的眼睛:“我可以挣钱你为什么要阴阳我?”
岁沉鱼一点都没有被质问的慌乱,摆弄着掌心的娃娃:“我养了只猫,给她留了数不尽的财宝,但一觉醒来她留了张破纸就跑了,见我都要找人传话,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还把别人那里当做家,叫别人一口一个哥哥,叫我就是老东西干爹。”
扶诺:“……”
岁沉鱼耐心反问:“你说我为什么要阴阳?”
说得好像被抛弃了一样,扶诺支起来的背又弯了下去:“我醒来的时候你那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你又不在,我不走就要饿死了。”
“哦,怪我。”
扶诺腹诽,不怪你怪谁?哪有这么养猫的人?
可话到嘴边想起那么多钱又说不出口了,有钱的都是大爷。
不过这倒是一个未解之谜,扶诺疑惑:“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里呢?”
岁沉鱼眸色转过来,像是在想什么,还没等扶诺问出口,他却笑了声:“一只妖,哪有什么住所。”
扶诺愣了下:“元双师兄说你住在沉山,可界主师尊又说那里是你留给我的。”
“嗯。”岁沉鱼搭着下巴,“我么,走到哪便是哪了。”
有这么多钱,居然都不给自己买个房子,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扶诺正纳闷着,却见岁沉鱼那双浅瞳望了过来:“既然你说我与你有牵连,不若以后去到哪带上我?”
“?!”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扶诺眨眨眼:“可你是九尾狐!”
“然后?”
“是上古大妖。”扶诺皱眉,“要是被人知道了,你会很麻烦的。”
闻言岁沉鱼轻嗤:“你一只没化形的妖都不怕麻烦,谁还能奈何我。”
“我们不一样。”扶诺坐下来认真给他分析,“皇帝哥哥跟我说过,谁都想要你,普通人就算了,但我的这些老板都不简单。”
随便拉一个出来或许都想要取岁沉鱼的命。
“噢。”岁沉鱼点点头,“不想让我跟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不仅是宣阙,这里还多了个理解能力有问题的人。
“那我该如何?”岁沉鱼低头抬起她的脑袋与自己对视,“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跟我有牵连的人。”
扶诺瞪大眼睛:“那不还有界主师尊吗?”
岁沉鱼两眼含笑,惑人得很,声音也放得很轻:“他不算什么,一界之主哪能常常顾上我。”
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扶诺心想界主师尊那些时间全去睡觉了,怎么会没有时间顾得上自己的朋友呢?
“更何况,我觉得跟你在一处会更有意思。”岁沉鱼打断了她要说出的话,声音温和,“他只喜欢睡觉,我却不喜欢。”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扶诺忍不住反驳:“那你还能睡个好几年找不到人?”
空气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岁沉鱼忍不住低下头笑了,笑得肩膀微微颤抖,弄得扶诺仔细回头回味了好几遍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可惜,搜寻无果。
那只有一个结果,她看起来像个笑话。
“不然呢。”这个人还没笑完,饶有兴致地撸着她脑袋上的毛,声音带着些笑过头了的哑,“还能做什么?”
听这意思是找不到事情做才睡觉的?
扶诺发现这些大佬好像都有种通病,好像对自己未来一点规划都没有。
“活这么多年,要是一直睡觉能有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口,她及时收声,咽下了后半句话。
但没想到岁沉鱼会将她的话补充了下去,若有所思:“还不如不活。”
扶诺眼皮一跳。
莫名觉得岁沉鱼说这话好像真的在构思这种可能性似的。
她吞吞吐吐:“倒也不是。”
然后脑袋往后仰了一下,岁沉鱼拨弄着她的耳朵,一捏一放张弛有度,玩上瘾了似的:“倒是有些道理。”
“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活得好像挺有意思。”他薄唇靠近那只耳朵,轻声道,“不若带我看看?”
扶诺被他说话时的气息烫得一抖,顿时往后缩了缩,但耳朵还在他手里,被扯得嘶了一声,后者这才放松了些力道:“跑什么?”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扶诺嘟囔着:“哪有上班带着别人的道理,又不是宠物。”
说完后去看面前人的脸色,扶诺有些不忍心,书中没有提到过岁沉鱼,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几个人见过他,所以这些年里他真的就无聊到一直在睡觉?
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不忍心。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到时候自己在上班,找个地方给他待着,有空了就来找他玩也行,反正不管是宣阙还是陆怀朝,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自己贴着的。
“而且……”扶诺想着他之前说没有住的地方,“沉山里面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花不了那么多钱,也自己会挣,把那里当做你住的地方就好。”
岁沉鱼只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过要是别人问起你来。”扶诺有些担心的他的身份,“怎么办?”
“我这身份很不可告人吗?”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岁沉鱼微微颔首,眼底露出一些轻蔑,“即便是知道我是谁,他们能做什么,敢做什么?”
行吧,牛啵。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
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这下扶诺就安心了,想来也是,以岁沉鱼的实力,只要他不愿意其他人也不能耐他如何,只是要麻烦一些。
“对了。”扶诺又想起一件事,“你当初养我的时候,知道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岁沉鱼下意识看向她的腿。
“?”扶诺将爪子藏起来,“你怎么跟界主师尊一样啊。”
总是在意她的腿短。
岁沉鱼笑了,指尖点着她的脑袋:“这个?”
看来他是知道了。
“知道。”果不其然,岁沉鱼并没有隐瞒,随意道,“我给的。”
“若不将卦清卷给你,你活不下来。”
“你好像很在意我能不能活下来。”
让界主师尊中照顾也是如此。
按照他的意思,当初自己才生下来说不准就会夭折,他居然用一个神奇来换一只即将夭折的小猫?
扶诺噎了一下:“那可是神器。”
“另外一个也在我身上。”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要吃什么”这么简单的事,“东西太多了扔着玩,怎么?”
“……”
信息量太多, 扶诺不得不整理了一下。
一把九元剑如今在界主手里,一个卦清卷在自己身上,现在岁沉鱼说是他给的, 而他还有另一个。
这就等于自己跟他、界主师尊,成了当今三大反派候选?
当然界主师尊是正道之首,他绝不可能成为反派。
那也就是说当初作者没有写出来的幕后大BOSS,就是自己和岁沉鱼这两只“狼狈为奸”的妖……
扶诺忍不住抖了抖, 语气复杂地问:“你跟界主师尊的感情, 还好吗?”
头顶沉默了片刻:“一般。”
“他知道另一个神器在你身上吗?”
“知道。”
那还算知己知彼?
扶诺抬头仔细观察着自己这个同类, 却没在他身上看到一点反派的气质。
一般的反派一定会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又或者受到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可这位……已经无聊到去冬眠了, 他若是真的要做反派,当初在陆怀朝父皇去沉山时就该动手, 哪里能等到现在。
还是说他以后会遭遇什么?
这么一想扶诺顿时觉得以后还是要对这个同类好一点, 也不知道这些写修真文的作者是怎么想的,动不动就要这个死那个死、要天下陪葬。
大家就不能吃吃喝喝,平平安安活下去吗?
她坚定地将自己的爪子放在岁沉鱼的手上:“以后我会带你玩的!”
那只大手翻过来将她那软绵绵的爪子攥在掌心, 笑意深远:“好。”
虽然说要带岁沉鱼玩,但她这几天该是去九元界上班的日子, 历来都有界中弟子的亲人朋友去探望小住的情况, 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可岁沉鱼不喜欢自己叫他干爹,扶诺想了想:“那就说你是我朋友吧。”
岁沉鱼那双像是藏着星星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片刻,看得扶诺后背莫名有些发凉才听他不咸不淡地问:“你朋友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