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其实是福建人,家中世袭百户,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总体上过得也还行。明朝有个习惯,每次起战事,皇帝都会给各个地方下令召集天下勇士参军。俞大猷见到召集令后,热血沸腾,连忙伙同几个好友自备路费背上参军。因为有一定出身,再加上也打了两场小胜仗,很顺利地被升为军官。
不过虽然当了官,俞大猷却并不太高兴,将军梅秦舒上战场更信赖自己的亲信,他被留在后方也就算了。关键仇鸾这个顶头上司每次打仗一顿微操实在太恶心人,再加上对方奢侈腐败的作风也让俞大猷十分瞧不上,所以平日里没少起冲突被穿小鞋。
好在就是仇鸾忙着钻营结交其他将领,俞大猷一个小官与之接触不多。眼见现在又来了个冼如星,下意识以为二者是一路货色,看见了自然没好脸。
“嘿,你这人!”陈二狗气得不行,他跟着冼如星已经五年,东家把自己从一介流民培养到今天这个地位,可以说恩深似海。见到有人对其不敬,自然是饶不了他,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推。
“啪!”的一声,只见一道黑影划过,众人甚至没怎么看清,回过神来陈二狗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
陈二狗自己也有些懵,爬起来拍拍屁.股,不解地上前,要继续与对方比划,然而马上再次飞了出去。
这回大家注意力集中,勉强看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原来在双方还未接触到的时候,俞大猷眼疾手快,直接抓起陈二狗的衣襟将其甩飞。
要知道陈二狗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九啊!而且肩宽体阔,浑身都是肌肉。反观俞大猷,看着也就比冼如星高一点,身材瘦削,皮肤黝黑,若是脱了铠甲,与其说军官,更像是个农家青年。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能把人直接掀翻,陈二狗自己也觉得羞耻,还想继续,结果却被冼如星拦了下来。
“可以了,”冼如星挥了挥手,陈二狗立刻收手退到东家身后,只不过面色还有些不虞。
女道士打量了下俞大猷,突然笑了起来,慢悠悠道:“俞行长如此讲究行伍操练,想必对军中纪律十分有研究。”
“不敢当,”俞大猷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哦,那你可知道,按大明律,行军过程中违抗监军者,应该作何处置?”
俞大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半天,还是咬牙道:“轻则杖三十,重则处斩。”
此时周围人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毕竟军队里是最讲究上下尊卑的地方。俞大猷之前虽然顶撞仇鸾,但其实分寸拿捏的很好,但这次不光当年给监军难堪,还打了对方的人,如此怎么处置也不为过。他身边的手下连忙上前与冼如星求情,希望念在是初犯的份上能饶过他一次。
冼如星自然不会太为难对方,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轻轻放下,之后她在军中也没什么威信了,于是让俞大猷自己去领十军棍,罚半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
俞大猷松了口气,这点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心里知道此番是冼如星留手了,别别扭扭地谢过方才离去。
次日,听说了冼如星打了俞大猷后的仇鸾十分激动,兴高采烈地一大早来到军帐内,叽里呱啦说了俞大猷一堆坏话,同时表示冼如星到处罚实在太轻,这种人就是要好好教训一顿才能老实!
冼如星笑眯眯地听完,旋即有些无奈道:“贫道刚来此处,手下寸功未立不说,与将士们又不熟,若是贸然施威,恐怕不能服众啊。”
“这好说,”仇鸾认为冼如星已经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于是直接表示其实方才斥候在不远处发现了小部分蒙古人,他正要带着人马前去围剿,可以给冼如星一百个名额,刷刷军功不就能服众了。
冼如星虽然也是监军,但她来得晚,打仗这种事儿一直被仇鸾牢牢把控,现在还是头一次能涉及,自然点头同意,于是派了陈二狗领着人与大部队同去。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歼灭战,几个时辰应该就差不多,结果等到天完全黑了,众人才回到营地,并且每个人看上去士气都不高的样子。
冼如星不解,拉过陈二狗询问。
陈二狗面色古怪,支支吾吾将来龙去脉讲了一便,冼如星听完也跟着无语了。
原来这次碰到的蒙古人不少,大概足足有四五百,蒙古人本身骁勇善战,如此算是股比较强悍的势力了。
不过仇鸾领着几乎是七八倍的人马,倒也不怕他们。但在行军过程中,他的排兵布阵极为要命。
现在军帐中,能打仗的大概有两种人,一种是普通士兵,大多是征召入伍,另一种则是由贱籍.少数民族组合而成的杂牌军,这些虽然也是征召,不过大部分是强征或犯了罪充军。
仇鸾在大战的时候,让第二种人顶在前面,等将蒙古人的队伍冲散,再派普通士兵上去。
冼如星扶额,她也没想到,仇鸾这家伙花架子到这种程度。
其实这个时代交战,已经不太流行人海战术,讲究兵贵精不贵多。尤其是这种保家卫国的战争,按理说一定要能打.愿意打的冲在前面,如此才能顶住对方的攻击。现在仇鸾搞了一帮杂牌军,明摆着让人家当炮灰,面对蒙古人,自然一哄而散,反而大大增添了对方的士气,把容易的仗打得困难。最后统计,三千多打五百,不光让对方跑了一半,自己这边还损失了两百来人,堪称耻辱性作战。
叹了口气,冼如星回到营帐,将最近整理好的各种信息装订起来,然而让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廷。
而在皇宫中心急如焚的朱厚熜在收到后,几乎是立刻就叫内阁与六部尚书来开会,并且将冼如星交上来的东西呈现给大家。
官员们见到这么厚的一沓纸还有些不解,然而等打开后,方才目瞪口呆。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雁门关的各种情报。
从营地前线一共有多少人,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到蒙古六大部如今的兵力汇总。包括整个雁门关附近的地形.水文特征,最后还有前线各个将领的性格特点,作战能力,家庭状况……
上面字迹不算工整,许多地方甚至有涂抹痕迹,看得出来,执笔人当时在写的时候也是费了极大心血,反复斟酌后的。
自打开战以来,他们头一次如此完整地了解雁门关这场战役。
“说说吧,看完了有什么感想。”朱厚熜神色淡淡,可语气中却明显带着几分得意。
74. 第74章 高手
某种程度上,打仗其实就是在打后勤。
尤其是在古代,毕竟没有那么多通讯设备,而很多重大决策即使是统帅也难以决定,如此一来就只能上报给朝廷。而皇帝等文官又距离战场十分遥远,一些基本信息甚至只能通过翻看书籍文案来获取。很多历史上看似脑瘫的事件都是这样远程“微操”导致的。
冼如星作为这次的监军,当然要避免这种事发生,所以自打进营地,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做统计。
而杨一清作为曾今的战场统帅,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份资料的价值,别说现在,这里面的各种水文地形,哪怕是十几二十年后都很有用。
剩下的人虽然没他这么懂,但身居要位,总能听出点什么。王琼这个管钱的最先皱眉道:“这么看来,前线每天消耗的粮草,比最开始估算的多了两成。”
费宏表示,现在战事吃紧,多出一点也是正常的。
王琼点头道:“这我自然知道,不过两成看上去不多,但若累月加在一起,数量就很可观了。”
他在心中估算了下,面色严肃道:“这么看来,在盛夏之前,必须要结束这场战斗,否则以我朝的财政,怕是很难支撑下去。”
众人沉默不语,三个月的时间,击退蒙古二十多万大军,怎么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这时候,嘉靖突然开口道:“传令山西各府,为今要计,是要全力协助雁门关,每府抽调两千兵马送往前线,同时若雁门关有需要,优先供给。”
朝臣们微愣,这样的话山西境内许多地方可就没有兵了,在这之中,唯有杨一清,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称是,还拦下了想要反驳的费宏。
“可是……”费宏皱眉,如此这般,万一山西境内爆发起义或者动乱又该怎么办。
杨一清摇头,“只能先顾这边了,毕竟,这场战事,不能拖。”
“唉,不能拖啊……”
冼如星叹了口气,前线现在战事已经陷入焦灼,虽说梅秦舒这个人还算厉害,真的凭借着雁门关的天险抵挡住了蒙古人前进的脚步,但是别人攻不进,他也出不来,双方就这样在每天打几场,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事实上,拖得越久对大明越不利。
首先就是大同府还在人家手上,那里面可还有十几万大明子民。虽然根据探子回报,蒙古人并未屠城,但里面百姓过得也很苦。如今四方眼睛可都看着,大明若不尽快将人解救出来,那朝廷的威信会极速下降。
再者就是士气问题,说实话,虽然明朝军队以腐败孱弱著称,但现在这场仗打得真挺漂亮。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国土沦陷,同胞被困,许多人都被激怒。像俞大猷这样的热血青年,不远千里报效国家的也不在少数。可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靠着打鸡血撑起来的战斗力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最后一点则是还有几日就到春耕的时间了,要战事不尽早解决,那么整个北方今年的收成都会受到影响。毕竟农民种地也要考虑外界因素,万一忙活了一年结果蒙古人打过来了怎么办。
所以这场战事,大明不能拖,也不敢拖!
冼如星这般想着,遂起身前往武器锻造室。明朝武器制造总体上由工部管辖,现在战场上这几间属于皇帝特批,每日硝石.火|药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过来。对此朝中大臣们没太大表示,主要这些东西既不走国库,而且明朝对武器的管辖并不严格,许多东西民间都能弄到。
才刚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声巨响,接着许多工匠慌慌张张地拿水灭火。
冼如星挑眉,凑近看去,只见空荡荡的场地内,甄格尴尬地站在角落里,他身边有几个满脸乌黑的匠人,正扶着桌子不住咳嗽。看见女道士,连忙恭敬行礼。
“行了行了,自己去找军医检查下,别被烟呛到嗓子,”冼如星挥手把他们赶走,转头问甄格道:“怎么回事儿啊?”
那日甄格求冼如星带着自己一起走,没想到一路上还真坚持着跟上来了。之后冼如星考察了一番,发现他确实像徐阶说的那样,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便将其塞到武器制作工坊。甄格本身也没让人失望,虽然最开始不太懂这些,但在冼如星的指导下很快便上手,设计出了不少火器。
是的,火器。
事实上,早在明朝初年,火器就已经广泛被使用了。在几十年前的北京保卫战中,于谦正是依靠着京中的火器营硬生生守下最艰难的前两波攻势。
而在其中最经常使用的便是火门枪了。这是一种极为简单原始的火器,前面是一根后端封闭的筒子,筒子大多是金属制成,早期宋朝人也用竹子。在筒身靠后的地方开一个孔充当火门,使用的时候是先从火门上倒火.药,量要自己控制,然后放个弹丸进去,点上就可以发射了。扳机.准心什么的通通不存在,突出一个不稳定。
而冼如星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怕不是军迷,也瞧不上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于是便让甄格组织改进。
此时可能有人要问,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就交给甄格这样才认识几天的人,难道不怕泄密吗?
冼如星还真就不怕。原因就在于大明的国情,可能有人认为,明朝的后期的火器大多是从西方仿制而来,那是不是大明人不怎么研究这些。实际情况其实恰恰相反,明朝民间对于火器的创造可谓五花八门,其种类之繁多,样式之复杂,绝对能惊掉人的下巴。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假如地方武器制造局研发出来新的武器,可以向朝廷申请钱。
于是整个明朝火器研发的情况就有些类似现代很多企业一窝蜂投身新能源车,主要目的就是骗补助。设计出来的火器天马行空,根本没办法生产,即使是能生产出来,没有强大而稳定的工业支撑,最后质量也都不合格。
就像现在,因为一点点小毛病,火器再一次炸膛了。
冼如星看着一地狼籍,叹了口气,“现在能拿出来的成品有多少。”
甄格估计了下,“大概两百把。”
“不容易啊,”冼如星点头,这个数量比她想象的多,旋即又道:“你们这样测试没什么用,战场上瞬息万变,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
说罢拿出一把木仓调试了下,起身道:“走吧,咱们去找真能用得上的人试试。”
说罢便起身离去,甄格连忙跟上。
再说另一边,俞大猷在站在校场上,冷着脸监督士兵们训练,在他旁边,两位同乡好友赵五张六互相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志辅啊,今日仇将军设宴,所有人晚上都去,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去坐一坐。”
俞大猷摇头,“要去你们去把,我晚上跟几个旗长说好要指点他们功夫。”
之前也能看出来,俞大猷身手很不错,仅仅一招就将人高马大的陈二狗甩了出去,但其实他的身手可不光是不错那么简单。正所谓“穷文富武”,这时候能练武的,一般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俞家世袭百户,他父亲交友甚广,在其四五岁的时候就四处请福建当地名师教导儿子。在两年前,俞大猷做了件大事儿,他自己一个人领着根木棍跑到少林寺讨教功夫。
在战胜了少林所有高手后,满意离去。
至此,俞大猷的名声是彻底打开了,如果不是北边突然起战事,他此时恐怕还在老家快乐地四处找人切磋。
可能也正是因为有过人之处,导致他没办法和旁人一样对着上位者逢迎拍马,看不惯仇鸾的做派,所以在军营处处遭人针对。
“我觉得吧,你有时候该服软得服软……”好友赵五规劝道:“这儿又不比泉州,你像上次,要不是冼真人大人有大量,你这不是要吃大苦头。”
“闭嘴吧你!我都听说了,你们俩现在一到吃饭的时间就端着碗跑到那装神弄鬼的营帐附近蹭饭,丢不丢人啊!”俞大猷毕竟也才只有二十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直接与朋友们打闹起来,勒住两人的脖子让他俩保证与冼如星仇鸾保持距离,跟自己一样有骨气!
“咳咳!行行行,我俩一定坚贞不屈,不受奸人蛊惑!跟你一样行了吧!”赵五张六连连对天发誓。
突然,身后传来道女声:“什么奸人蛊惑?”
三人一惊,连忙回头,只见冼如星笑眯眯地站在后面。
说人小话还被撞见难免尴尬,俞大猷转身,面色涨红,低头支支吾吾。
冼如星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转头看向其他两人,缓缓到:“你就是赵小旗?”
赵五还记得与自家兄弟的保证,目不斜视道:“是,见过监军。”
“我记得你五天前上交过一份关于蒙古人战马特点的研究,我读了几遍,写得真好,现在像你这样懂后勤又细心的小将不多了。”冼如星点点头,对着赵五夸赞道。
赵五愣了下,他平日是喜欢研究马匹,这次上战场自然也不例外,但此都为末流,也不太受重视就是写着玩玩,结果没想到竟然真会有人看,当即乐开了花。
冼如星鼓励了他几句,接着又对张六道:“我听说你火器用得是全军营最好的,喜欢火门木仓吗?改日送你一把。”
张六受宠若惊,虽说朝廷对火器管制不严,但火门木仓还是挺贵的,推脱两句推不过,最后美滋滋地点头。
俞大猷见女道士不过几句话就把两个好友哄得屁颠屁颠的,不由心中怒骂没出息,表情愈发臭了。
冼如星好像没注意到一般,继续道:“对了,我们制作坊刚生产除了一批新军械,你们要来试试吗?”
“好啊好啊,”赵五张六下意识答道。
俞大猷重重咳了两声,见他俩都埋头不敢吱声,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跟着冼如星走了。
到了校场,冼如星先是让张六实验了下火门木仓,张六用后表示比一般的轻巧太多了,但依然有火门木仓的老毛病,准度不行,火.药还不容易点着。
冼如星命人拿笔记下,之后又拿了另一种武器,相比于火门木仓,这种的外形已经有了些现代的影子,它的外面有根被油浸泡过的麻绳,使用的时候先扣下扳机,等点燃的绳子烧到里面火.药之时,子弹发射。
张六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便熟悉起来,然后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这东西的好处。
“感觉比火门木仓威力强多了,而且可不用手扶着,方便瞄准,就是不知道往远了打怎么样,志辅,咱俩来试试吧。”
俞大猷虽然不怎么用火器,但也知道此物的价值,忙抽出腰刀,站远一点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冼如星有些不解,旋即就见张六扣动扳机,用木仓指着好友,接连发射子弹。
而俞大猷则抽出刀挥舞几下,只听“砰砰”几声,火光乍现,子弹纷纷被打落。
冼如星看得目瞪口呆,虽说这时候的木仓械威力小,速度也慢,但这毕竟是子弹啊!这姓俞的是超级赛亚人吗!
俞大猷原本只是和往常一样陪好友试木仓,无意中瞥见女道士的眼神,顿时如同吃了人参果般通体舒畅。想来自己在对方面前一直没占到什么便宜,如今借着这个机会,不如好好露两手。
遂跟开屏了了的孔雀一般,花式打子弹。
“啊——!!”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回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仇鸾捂着裆部痛苦地蹲在地上。
原来他今日设宴,结果俞大猷不给面子不去不说,还暗搓搓用话语挤兑自己,听完之后仇鸾气得够呛,带着人便汹汹地赶过来了。
结果才刚到,就被俞大猷打飞的子弹误伤。
看着仇将军扭曲的面容,众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75. 第75章 私人恩怨
虽然仇鸾叫得凄惨,但实际上子弹经过二次碰撞的力量已经很小了,最后军医来检查,不过是大腿蹭破了点皮。冼如星见其那副样子,觉得有些搞笑,但她毕竟心思深沉,能控制的住。旁人可就没这份定力了,一个两个憋得面色通红。
仇鸾都要气坏了,因为人多不太好发作,于是即便俞大猷一个劲儿地道歉,依然把所有怒火都集中在其身上,本身他来这儿就是听说对方拒绝来自己军帐,觉得不给面子,来找麻烦的。现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瞪着俞大猷双眼都要冒火了。
冼如星轻咳两声,有意打了个哈哈,“哎呀,仇将军你看这,都怪我非要拉着俞行长试枪,还好没伤到要害,这样吧,我把皇上赐下来的伤药给你,改日做东,请您吃顿好的。”
仇鸾嘴角抽动了两下,强压住怒火,“那就谢过冼真人了,真人,我这边不太方便,你看要不要……”
冼如星心领神会,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将军好好养伤。”说罢,领着众人离开。
仇鸾盯着俞大猷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丝怨毒。
出了军帐,冼如星对着忐忑不安的俞大猷道:“行了行了,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改日我帮你备份礼,咱俩一起来给仇将军赔罪,回去吧。”
俞大猷听她这么说,紧张的情绪方才缓和一些,几人就此分别。
之后的日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前线依旧是老样子,双方对垒,互不相让。不过出乎冼如星的预料,占据了大同的蒙古那边似乎是更加焦躁的一方。有探子回报,据说蒙古几个部落长时间占不到便宜,已经对鄂尔多斯部.土默特部着两个部落多次表示过不满,要是再打不下来,对方自己那边可能就要炸了。
得到这个消息,大明这边精神大振,若是如此,那说不定不到夏天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冼如星挑眉,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反而继续让武器制作局继续赶工。
对此,陈二狗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东家为何要这样做。
冼如星看了他两眼,反问道:“你赌过钱吗?”
“额,之前为了应酬工作,玩过几把,东家放心,小的绝对不会沉迷其中。”陈二狗知道冼如星一直十分注重手下的品行,于是连忙保证道。
“放松放松,你我还是相信的。”冼如星点头,“不过若是一个人本身抱着赢钱的心态去赌桌,之后一直输一直输,你觉得他会起身就走还是继续赌下去。”
不等对方回答,就自顾自开口道:“他大概率还是要赌下去的,有种东西叫沉没成本,倘若继续,还有翻身的机会,这时候停下来,之前的就全浪费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大败一场,把希望全打碎,让他们知道知道再不收手连底裤都要输掉。”冼如星叹气,转身安慰道:“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我当然希望蒙古人能就此离开,咱们也不过是做个完全的准备。”
拍了拍满脸沉重的陈二狗肩膀,冼如星走出军帐,恰逢俞大猷带兵出门扫荡贼寇,两人相遇,俞大猷下马冲冼如星行了一礼。
经过这接连的几件事儿,他自觉欠了女道士不少人情,即便冼如星表示不在意,但依旧有些不自在。
冼如星也是看出了这点,挥了挥手,让他忙自己的吧,旋即就转身去了武器制作局。
此时甄格正领着一帮人跟火绳木仓死磕,看见领导来了,连忙起身。
“如今进度怎么样,那三点困难有头绪了吗?”冼如星开口问道。
“有一点,”甄格拿了份报告,一边分析一边读,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要自信多了,“火绳木仓虽然比起火门木仓要方便得多,但绳子燃烧得太快始终是个问题,对此我们发现,只要将引火的绳子浸泡在尿液中几天,如此燃烧的就慢了,能给持木仓人充分时间瞄准。”
“那用多了人身上不得一股尿骚味儿,”冼如星有些囧,之后也想明白了,说白了用石灰水也能起到一样效果,但石灰水要钱,尿不用钱,所以臭点儿也只能忍着了。
“其余的……还没办法解决。”甄格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引线只不过是小问题,剩下的像什么火.药容易受潮,发射前准备时间过长,都很要命。
“我之前去找俞行长讨论了一下,他觉得这东西其实可以配备长矛手使用,这样当持木仓人换弹药的时候而,旁边人可以保护一下。”
“那太浪费了,”冼如星摇头,因为现在研发的火绳木仓很重,所以使用者都必须得是壮汉,要知道古代培养出一个体格好的可不容易,光是站在后面不参与战斗,未免有些可惜。
琢磨了一会儿,冼如星突然想起上辈子看的影视剧,于是道:“这木仓上面,能按刺刀吗?”
甄格微愣,片刻,眼前一亮,“对啊!这到是个好办法!我现在就试试!”
看着对方马上领人投入到工作中,冼如星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木仓虽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甚至弓箭手都比他强一些。但有一点,一个成熟的弓箭手需要两三年训练时间,而一个成熟的木仓手只需要一个星期。如此就已经北杀了,更何况万事开头难,只要稍微引导,相信大明火器的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
与工匠们待了许久,直到天黑,冼如星方才离开此处,回到军帐前路过马厩,意外地发现俞大猷那支人马还没回来,不禁有些纳闷。这次仇鸾没跟着,按理说没有猪队友他们任务应该进行得很快,那不成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不过考虑到俞大猷本身的靠谱程度,她便也没怎么在意,想着明天早上若是再没见到人就派出去找找,结果当天夜里,便收到张六满身是血孤身骑着马回来的消息。
冼如星穿上衣服连忙跑了过去,军医已经在给张六包扎,看到她来了,松了口气,“监军您快说说他,插在肩膀上的箭一直不让拔,如此我怎么帮他上药。”
张六满脸血污,头发散乱,但还是激动道:“真人,我们被伏击了!志辅他们被困住!您快去救救他!!”
“别着急,你慢慢说,怎么就被伏击了?”冼如星给他递了杯热水,让其先缓一缓,然后再慢慢说。
张六喘着粗气,“志辅带着我们跟往常一样,去山里扫荡,一开始只碰上几个人,将他们杀了后志辅突然说觉得有些不对,真人您是知道的,志辅武艺高强,五感异于常人,所以他说什么都有他的道理,于是我们就跟着他一路往北走,最后在山腰遇到了蒙古人的大部队!看样子他们已经准备一段时间了,就等着汇合人马直奔京师呢!”
“我们被发现,一路追赶,最后志辅跟我断后,大家一起找了个山洞躲起来。混乱中,志辅趁着没人注意把我退下山崖,我们知道那里有几棵老树,摔不死人,我躲了几个时辰,趁着天黑跑回来了。真人,志辅他们撑不了多久,您快去救救他们吧!”
冼如星听罢二话不说去找了仇鸾,仇鸾沉思了一会儿,皱眉道:“唉,这有些不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冼如星眉头微皱,因为她自己并不怎么懂军事,所以像军权什么的也都尽量不参与,只全心扑在后勤上,所以这时候出兵必须要有仇鸾的点头。听他这样讲,不由开口问道。
“这真人你就有所不知了,”仇鸾嘴角上扬,一副极为自信的模样,“咱们在后方,虽然不用上前线打仗,但任务也挺重,主要就是得看管粮草。这位张旗长说遇到了埋伏,但具体多少人也说不清,一会儿五六千,一会儿七八千,你说咱们要是走了,有蒙古人过来把粮仓烧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