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江以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宁宁,那个......我拒绝了,你刚刚也听到了......”
此时,耳边跳出来一个声音:“怂货!”
江以沫特别想骂回去,但被霍一宁盯着,她没顾上。
“我听到了。以后想吃什么水果,我买,管够!”霍一宁伸手撩了一下她额头散乱的头发,“起来吧,我做好了午饭,你肚子也应该饿了。”
怎么办?
他好温柔!
江以沫在心里暗叫。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还有心情花痴!”器灵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江以沫的余光似乎扫到墙角的某人,她微微转了一下脖子,果不其然,在那墙角站着的就是她这辈子都会甩不开的男人。
完了,以后得带着这个男人生活。
有没有办法把这个男人给甩掉,他好碍眼。
“想甩了我?你要甩了我,你得多平庸。霍总是喜欢你这副躯壳吗?人家是喜欢那个奶凶奶凶的判官。”
器灵的话真有点打击到江以沫。
“怎么啦?”霍一宁看着她的表情转换,刚刚明明还挺高兴的,眼睛里都是笑意,转眼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
“宁宁,那个......你......”
她想问,你是喜欢那个长得很丑的判官莫愁呢,还是更喜欢只会卖花的花店小老板江以沫,但这话,她没问出口。
自己吃自己的醋,这也算是醋坛子界的天花板了。
“没,我就是饿了。”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虽然不是太舒服,但昨晚她在路上就睡着了,也没那功夫换。再说了,就算要换,估计霍一宁的衣服也太大太长,穿不了。
可是,想到能穿霍一宁的衣服,身上都被他的味道包围,她又有些脸红心跳。
霍一宁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是小脸,这一摸,她的耳根子都红了,心跳狂野得都有点不像话,要不是有骨肉拦着,估计都要兴奋得跳出来了。
“没发烧啊。难道......我的沫沫是想了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所以脸和耳朵才红成这样?”
霍一宁捏了捏她的小脸,江以沫羞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于是快速跳下床,然后往卫生间跑。
器灵站在墙角看着这一幕,啧啧啧的几声,然后还吐槽一句:敢想不敢承认,真是怂货。
但下一秒,他就对上了霍一宁的目光。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霍一宁看得见他,不只看得见他,也听得见他说话。而且现在霍一宁的眼神,似乎有点警告的意思,好像是让他闭嘴。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霍一宁连鬼都看不见,怎么可能看到他。
所以,他往旁边移动了一下,然后发现,霍一宁的目光好像也跟着移动。
不会吧,他真的看得到自己。
“你看得到我,对吗?”他问霍一宁,但霍一宁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转头看像别处,自然得有点不着痕迹。
器灵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但他又不太死心地想再试一试霍一宁。
他飘到霍一宁跟前,正想动手,结果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他弹了回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个人......
霍一宁没有动手,他看得很清楚,但......
他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就听到霍一宁高声道:“沫沫,洗漱完了赶紧出来,饭菜要凉了。”
江以沫应了一声,然后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有牙刷吗?”
“杯子里红色的牙刷就是新的,杯子也是。你用吧,我先出去了。”
霍一宁微笑着,如春风拂面,如春阳温柔,但他的余光却递了过来,正好被器灵接受到,那叫一个不友好。
器灵经过再三斟酌,没有把霍一宁可能看得见他的事告诉江以沫。
此刻,他们一行人正往玉皇观去。霍一宁开车,江以沫在车上跟苏副处长说着柳道长失踪这件事。
柳道长的手机已经找到,但柳道长至今也没有消息。昨晚中元文化的超度法事来了不少鬼围观,苏锦也把消息散出去了,但至今还没有鬼提供消息。
江以沫本来是带苏副处长去玉皇观见那个装在罐子里的恶灵的,但出门前霍一宁说,苏副处长有项绝技,世间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可以让苏副处长帮忙找找柳道长。
这会儿车子在玉皇观的入口处停下,苏副处长和江以沫先后下车。
苏副处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罗盘,对着四周像是寻找着什么。
江以沫不懂玄门的这些道道,但这么年轻就能在国安局特别案件调查处做到副处长,那肯定是很有些本事的。
不一会,苏副处长就在草丛里拾起一块破布,拿给江以沫看,“这可是柳道长失踪那天穿的衣服布料?”
江以沫看了看,又递给刚过来的霍一宁,二人确认无误。
苏副处长便拿那布料点燃,把燃烧后的布料灰抖了些许在小罗盘上。只见那罗盘指标不停旋转,差不多一分钟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指向他们来时的路。
“上车,跟着指针走!”苏副处长说道。
三人赶紧上车,那小小的罗盘就跟导航一样,一路指引着他们去找寻柳道长。如果他们偏离了路线,那罗盘就会再次旋转,重新给他们指出方向,这智慧程度就差没有一个美女语音浏览了。
三人跟着罗盘开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益都的鬼街。。
“确定是这里?”霍一宁看了一眼那高高垒起的围墙,仿佛人间的喧嚣都被阻隔在了围墙之外。
苏副处长点点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霍一宁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个门卫亭,白日里这里还有人看门,大概是不想让人进去。
这里被称为鬼街,因为这里真的闹过鬼。
看看现在,明明是大白天,太阳高悬,但这个地方却冷飕飕的。虽然视觉上来看,是街边高大的树目遮天闭日,但益都城的人都知道,是因为这地方死过人,所以才阴异常阴冷。
江以沫没有来过鬼街,这里离着她的生活圈子有点远,在西北角上。但是,她作为益都土著,关于鬼街的由来还是知道些的。
前几年,围墙内的这个老旧社区因旧城改造拆迁,其中一家,死在了强迁之下。当时的新闻还炒得挺厉害,网上也多是谴责。之后这件事怎么处理的,江以沫并没有过多关注,但由此之后,这个社区所在的街,就被称为鬼街。
看看马路对面,商铺行人,车停车往。再看这边,大白天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路过,据说到了晚上,连流浪狗都不打这边过。
“霍总说得没错。益都的这个社区在我们处也是有备案的。前两年,我们处也派人来沟通协调过,但他们提出的要求,我们没法答应,这事也就一直搁置。整个社区都没有拆迁,连带着这边一条街的老房都还是前几年的状态。”苏副处长道。
“苏副处长,以你们的能力,不会连这么几个孤魂野鬼都收服不了吧?”江以沫知道,在强迁之下死了的一家人最后成了孤魂野鬼,并未入阴司。
“大人,他们本就是枉死,怨恨极深,再加上他们死的地方不太好,如果不是他们自愿离开,轻易动不得。当时他们也答应,只在这个社区活动,不会离开社区。于是,我们只能在处里备案,让当地相关部门加高了围墙,不许外人随便闯入。”
三人正说话,一个老头朝他们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不悦地道:“没看到牌子吗,这里不许随便停留,赶紧走!”
老头有些凶,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又凶又恶,就跟看门的恶犬一般。
苏副处长扫了一眼那老头,虽然确实是个大活人,但却一身的邪气,恐怕不是什么善类。
他笑着道:“老人家,我们外地来的,听说这里是鬼街,就是好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赶紧走。”
老头黑着脸捡起地上的棍子就开始赶人,江以沫退了两步,就被霍一宁给拉到了身后护着。
“老人家,这里连看都不能看吗?我们也不进去,就是......”苏副处长还没有说完,那老头手中的棍子就挥了过来,险些打到苏副处长。
如此之般,三人只好回到车里。
“走吧,晚上在来。我猜,今晚这里应该会很热闹。”苏副处长看着不远处拿着棍子的老人,语调里居然有一丝丝兴奋。
江以沫怕自己听错了,看了一眼霍一宁,霍一宁给了她一个赞同的眼神。
当年鬼街这件事,苏副处长虽然没有亲自来益都处理,是处里其他同事来的。但,后来让当地部门修这围墙,并找人看门,他是特别给益都这边提了要求的。看门之人必须得一身正气,这才能压住里边的东西不捣乱。但看看如今的看门人,嘴歪眼斜,哪里还有半点正气,也不怪这里边会出么蛾子。
霍一宁他们刚走,那个看门老头就拨了个电话。
“大师,刚刚来了三个居心叵测的年轻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哦,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是中元文化的霍一宁,就是卖冥币那个......另外两个不认识......是,我刚刚偷拍了照片,马上发给你......”
看门老头也挺贼精的,之前霍一宁他们三人站在外面往里看的时候,老头就发现了他们,但没有上前说话,而是在旁边偷偷拍下了他们三人,这才过去凶巴巴赶人。
此时,娘娘庙里,胡伟转动着手里的一个祖母绿的大扳指,看那成色和品相,定是值不少钱了。
“老弟啊,麻烦来了。”刚刚挂了电话的天虚道人说道。
“麻烦?老哥这年纪越大,胆子反倒越发小了些。能有什么麻烦?”胡伟不屑地道。
“刚刚鬼街那边来了电话,霍一宁那小子找过去了。说起来也奇怪,咱们做的事这么天衣无缝,他怎么还能找到鬼街去。莫不是,这霍家小子背后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就他?”胡伟轻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卖冥币的,还真以为自己是阎罗王。上回让他逃了,也就是他运气好而已。他身边能有什么人,不就我那师兄嘛。如今,我师兄还关在鬼街,就他身边那苏家丫头,做个法事超度都要家里人来帮忙的,她能干什么?”
“老弟,话不能这么说。这长山苏家,那是千年玄门世家。如今虽然是不及从前了,但在玄门之中还是颇有地位的。虽说这些年,他们苏家也没出过什么人物,可还在玄门中活动。保不齐,其中就有佼佼者,是咱们不知道的。毕竟,他们不出山,没干过什么大事,能力咱们自然也无从知晓,但小心为上。他们既然已经找到鬼街,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我估计,天黑之后,这三人还会来。要不,就劳胡老弟走一趟,顺道,你也跟你师兄话话家常。”
胡伟轻哼了一声,知道这天虚道人上回是让他师兄和那个丑判官给打怕了,来了益都之后,那就跟缩头乌龟一般,绝对不露头。
胡伟多少有些看不起天虚道人,他轻蔑地道:“老哥既然害怕,那就歇着,晚上我走一趟。正好,给我那师兄的三日之期已到,他要是真不实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什么同门,你连自己师父的魂魄都不放过,哪还有什么同门。
天虚道人在心里是极看不上胡伟这种人的,但他又想利用这种人,所以立马感慨道:“老弟啊,你对你师兄那是真不错。你说他留着你师父那点东西有何用?他自己不修炼,也不给你,这不是浪费嘛......他日,你若修成大法,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好处。你那师兄啊,迂腐,真正的迂腐......”
天虚道人这话,胡伟还是很喜欢听的。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么凑在一起,要干一件惊天动心的大事。干不干得成不知道,就算是真干成了,这两人恐怕也得最终干掉一个,另一个才能放心。
霍一宁他们又再次回到玉皇观的山下,老黄远远地看着他们,却没敢靠近。
柳道长之前把恶灵关在了玉皇大帝神像下的陶罐里,江以沫去神像下取了陶罐出来,然后揪出了那只恶灵来。
“他也来自娘娘庙,曾经附在一只稻草狗的眼珠子上攻击过宁宁。他的力量就比之前给你看的那些小东西强大多了......”
苏副处长伸手刚要接过那恶灵去,那恶灵便哭了起来,叫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也很可怜的,被母亲抛弃了,没人疼没人爱还要被操控,又投不了胎......”
被揪住后脖子的小恶灵就像只小猫一样,被苏副处长给拎了起来。
“别看他现在可怜巴巴的,攻击我家宁宁的时候,又凶又狠,如今是知道自己无法逃了,这才装出这小模样。如果放了他出去,铁定又能到处害人。也就是柳道长仁心,把他装这陶罐里,让他每日听经焚香,想度他......”江以沫想到这小东西在车里差点伤了霍一宁,看他的眼神也就只有杀意。
“你......你胡说......”小恶灵心急得紧,“我也不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都怪怀了我又不要我的女人,是她恶毒,是她不配为母......”
小恶灵顿时就凶狠起来,立马张虎舞抓的。
江以沫用手指弹了一下小恶灵的脑袋,那小恶灵立马有点晕头转向,“瞧瞧,立马就变了副嘴脸。”
“坏女人!”小恶灵骂道。
江以沫正想动手,那小恶灵先哇哇大叫起来,“我错了,错了,不敢乱说了......”
江以沫以为是苏副长动的手,还轻笑了一声道:“看看,这小东西的嘴脸变化快得很,得让他吃些苦头,受些罪,不然,太便宜他了。”
苏副处长扫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霍一宁。
刚刚那股力量很强大,也确实是阴司的力量,但看着却不像是江以沫动的手。
是霍一宁?
苏副处长不太确定。
此时,躲在江以沫手链里的器灵瑟瑟发抖,这么强大的力量,就跟之前他在霍一宁家里被弹出去是一样的。
霍一宁这个腹黑鬼,是身体里的力量觉醒了,还是那块手表?
要不要跟自己后知后觉的主人说呢?
按说,是应该说的。可是,他回想起霍一宁之前的眼神,那满满的警告与威胁,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小家伙,还想投胎吗?”苏副处长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道。
“想,做梦都想。可是,娘娘不在了,我这样的是投不了胎的......”小家伙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既然想投胎。那你帮我做件事,事成了,我让你投胎。”苏副处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特别可亲。
“你少骗鬼。娘娘都不在了,我是恶灵,如何能投胎?”
“柳道长把你安置在神像下,让你听经焚香,想度你,为的就是让你能再投胎。你这小东西,可有点不知好歹哦......”苏副处长说着还戳了两下他的头。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苏副处长,又看了看很不喜欢他的江以沫,最后目光落在霍一宁脸上。只那一眼,他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连连应道:“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但,真的能让我投胎吗?”
在那高墙围起来的社区里,柳道长已经奄奄一息。
“师兄,三日之期已到,你要一直这样,那会让我很为难啊。”胡伟走到被吊起来的柳道长跟前,一身的血痕,足以说明柳道长这几天受的罪。
他微微抬起头来,原本用于束发的簪子也不知道何时掉落,头发散乱地披着,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嘴角带着些早已凝固了的血渍,如今已经发黑。
他轻笑了一声,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正好吐在了胡伟的脸上。
胡伟顿时气急败坏,抹了一把脸之后,捡起地上的皮鞭就往柳道长身上一顿抽。柳道长仙风道骨,如今早已不能模样,但嘲笑之声却在这屋子里响起来,缓缓不绝,让这原本就阴森诡异的社区显得更加恐怖。
直到胡伟抽打够了,这才一把抓住柳道长的长头发,狠狠往下拽。胡伟那张狰狞的脸就凑到了柳道长跟前,逼迫着柳道长与他对视。
“怎么样,道法高深又如何?能解皮肉之痛吗?你说你呀,拿着好东西,却不用,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胡伟说完狠狠拽了一把,然后放开柳道长的头发。他的手掌摊开,地上便多了许多落发。
胡伟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现在他没有要柳道长的命,不过还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而已。
他想要的这东西,那还是柳道长的师长留下的。
当初,胡伟拜了师门进来,柳道长的师父看中的是他的天姿,但一个人的天资再好,内心邪恶,终究是难以成才的。
胡伟入门之前就听人说他师父这里有本秘术,若是修成大法,往后也就能在阴司两界呼风唤雨。他便各种讨好师父,求的就是那秘术。
师父后来知道他进师门目的不纯,没多久,就把人给逐了出去。师徒二人当时就闹得不太愉快。
那时候,胡伟还没什么本事。虽然心头怨恨,但既打不过,也没办法,只能夹着尾巴逃走了。
三年前,胡伟听说他那位曾经的师父可能不行了。而这个时候的胡伟在外面闯荡了几年,也学了些乱七糟八的东西。因为天资好,还真是学什么都有所成。于是,他自认为自己那时候已经有些本事,便想着在师父快死的时候,回来要那东西。如果师父实在不给,那就把师父魂魄给抓走,他有的是办法可以逼问。
师父毕竟还是师父,算准了自己有这一劫,早早便嘱托了自己的好友判官,希望自己走的时候,他能亲自来接。好友也答应了,这才有了三年前判官与胡伟的那场大战。
那一战,胡伟战败,受了伤,又一次夹着尾巴逃走了。这一去,就是三年。
而这一次回来,胡伟那是志在必得。为了拿到东西,他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并且与天虚道人联手,要在益都做一件大事。
之前胡伟去玉皇观见柳道长,就是想探探自己这位师兄的虚实,他不确定这三年柳道长有没有修行秘术。毕竟,上一回天虚道人落败,说他这位师兄如何厉害。
经过上回的观察,他确定柳道长并没有修行秘术,于是,他才邀请柳道长去娘娘庙论道。说是论道,其实就是想把人给留下来。不过,这件事,他们做得很隐秘,没有在娘娘庙动手。而是等柳道长在玉皇观山下的路口下车,才让等在那里的人来给柳道长来了个措手不及。
人生无常。
柳道长确实道法高深,但那对付的是妖邪之辈,对于普通人,他还是疏于防备。所以,很容易就着了人的道。
被人打晕之后,他再次醒来,便到了这里。
这里是鬼街,他知道。因为这里怨念很深,他能感受到。他还曾听老鬼老黄说过,鬼街这里,就算是他们孤魂野鬼也不敢去,那地方,感觉能吃鬼。
柳道长被关在这里几日,他便是明白了老黄的意思。
这个老小区里聚集了很多鬼,而胡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鬼的怨念不断疯涨,怨念越深,力量就会越强大。胡伟跟他要师父的秘术,如果想修成大法,就必须要强大的力量。所以,这秘术也可以说邪术。
当年,师父临终前把这秘术口传于他,柳道长便问过师父,既然这秘术如此邪性,为何还要传下去。师父却说,一把刀,拿在刽子手手里,那就是凶器,如果拿在英雄手里,便能拯救苍生。
秘术本身没有邪与不邪之分,有分别的是你怎么去修行。走捷径,用怨念的强大力量去修行,这秘术也就是邪术。用善念,善行,善心去修行,或许几十年也未必能修成,但若有一日真的修成了,那就是正果。能造福人间,铲除邪恶。
师父修了一辈子,未能修成正果。但他希望,柳道长可以。
“师兄,你看看,你流了这么多血,我可真是心疼。你说你留着那东西,自己又不用,何不给了我。等我修成大法,做师弟的难道还能亏待了你不成。到时候,你哪里还需要那卖冥币的供养,你想修多好的殿宇,不都是随你喜欢。你瞧瞧你那玉皇观,这么些年,依旧是破破烂烂,你也是,连个徒弟都没有,年纪也不小啦,活能你那副窝囊样,也是可怜。”
刚刚打得那么狠,恨不得把柳道长给吃了,如今又来软的,胡伟为了拿到秘术,还真是用尽了心思。
“胡伟,你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别说我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就算师父有,他那样的人,如何会把邪术传给自己的徒弟。你若是非要不信,我也无可奈何。别说是三日,就是三十日,你也是做梦。你还不如杀了我,那样会比较痛快......”
柳道长说话很慢,扯着破了嘴角,也很疼。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就站在他旁边的胡伟听得字字清楚。
“杀了你?”胡伟笑起来,“瞧师兄说的,我哪里那般狠心之人。还是你觉得,我若杀了你,阴司就能管这件事了?师兄,你做梦吧。如今的七殿阎罗是个缩头乌龟,他是不会管人间之事的。几十年前,华夏族都快绝钟了,他都没有出来管过,更何况现在。
阴司,早就不是东岳大帝那个阴司了,不然,霍家那小子,怎么能把生意都给做到阴司去。如今就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偏你还迂腐的相信什么正义、人心。人心早就坏了,你看看那些在高位的人,哪一个不是贪得无厌,明明已经拥有了最多,但永远都不觉得够。
你以为你能救苍生?苍生却不愿意要你救。与其如此,还不如咱们师兄弟联手,改天换地,重整秩序。你要正义,我就许你正义,你要人心,那就许你人心。”
柳道长微微闭上眼,不想与胡伟理论。那日,他们在娘娘庙论道,古往今来,人间事,阴间事,说了不少,论了不少,但道不同,本来就不相为谋。
所以,说再多也永远不在一个频道。
“怎么,还寄希望于那个阴司丑判官?”胡伟见柳道长闭眼不理会,轻蔑地笑了一声。
“那个丑判官,入职三年,她要不是丰都大帝的亲戚,在阴司早就让人踩成烂泥。判官审鬼,看起来多厉害呀。一个钟孝文倒下去,无数个钟孝文站起来。这个世道,早就坏了。你也不要指望丰都大帝,这些老鬼作威作福千百年了,我若大法成了,也可以把阴司地府的秩序改一改。”
胡伟正说着,忽然听到耳边有铃铛声响起来,嘴角立马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他拍了拍柳道长的脸,“师兄好好待着,你的那位金主来了。上回让他逃过一劫,这回自然得让他有来无回。”
阴狠的笑容里有些嗜血的味道,柳道长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担心起霍一宁来。
胡伟阴毒,霍一宁本身没有防身之术,虽然他不会独自一人来,即便是苏锦和江以沫都跟着,恐怕对上胡伟,也难有胜算。
这个地方怨气太重,而胡伟一定会充分利用那些怨气。他恨自己如今这般动弹不得,修行几十年,本以为也算小成,哪知道如此不堪一击。他想借着自己还有点气,念一念超度的经文,好歹能让那些怨气少些。但,胡伟的一个徒弟进来,拿了块破布堵上了他的嘴,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师父早晚剥了你的皮。”
此时,刚刚翻墙而入的三人,正看着那一栋栋黑漆漆的居民楼。
这处居民楼早年是某个企业的职工福利房,年代也算久远,外墙的泥灰早已脱落,白日里能看到里边的红砖墙,这夜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此刻他们看到的是黑夜里破败的窗户和门。每一扇窗户和门,好像都能通往无底的深渊,让人看着心生胆寒。
“宁宁,别怕,我会保护你。”江以沫下意识地拉住霍一宁的手。
苏副处长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二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心想着,你这位元男朋友可能不需要谁保护。
“谢谢沫沫,我争取不给你和苏副处长添麻烦。”霍一宁捏紧了她的手。
其实,江以沫是不愿意让霍一宁来的,怕万一打起来,她顾不上护着霍一宁。
可是,器灵却说,霍一宁身上偶尔会闪现很强大的力量,带着去,没准儿关键时候用得着。
江以沫当然是相信器灵的,于是这才带着霍一宁一起来。
“苏副处长,我们往哪里走?”江以沫看了一眼这些黑漆漆的房子,总不能一栋一栋搜吧。
苏副长处便又掏出那小小的罗盘来,然后把之前烧过的布灰撒在上面,罗盘便再次旋转,很快就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于是,三人便按着罗盘指明的方向,进了一栋黑漆漆的楼里。
苏副长处走在前面,江以沫则拉着霍一宁跟在后面,他们的脚步并不轻,因为苏副处长说,他们的到来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随时准备干架。
“帅哥,一会儿打起来若是顾不上,你替我看着点宁宁,我是真不该听你,就不应该带宁宁来。”江以沫一边往楼上走,脑子就崩出那些想法来。
“你替他担心,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上回你见到胡伟可是怕得很,一会儿可得争点气。那坏东西虽然厉害,但咱们可是两个人,就不相信干不过他。”
江以沫叹了口气,却发现霍一宁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她以为霍一宁是害怕,心想,不能让她的宁宁看出她也害怕呀,所以她回头对霍一宁道:“宁宁,没事,我肯定能护着你。”
幽深的楼道里,似乎有东西在飘来飘去。
苏副处长走在前面,不知道何时点了一支香,那香的味道还有点特别。他们三人稍稍放慢了,警惕地看着四周。前方似乎有东西不断地聚集过来,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怨气也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