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甜—— by堇色蝉
堇色蝉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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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嘲笑与怀疑深深的刺痛了自视甚高的男人。
沈晏紧咬着牙,隐忍着心中的怒意,像是决定了什么,再次开口。
“倘若我说……”
“你上辈子是我的妻呢?”
上辈子,他怎么有脸说上辈子。
柳云溪觉得好笑又可恨,借着笑声把这些鬼话都当成笑话。
笑够了,才无奈的叹气,“殿下再不让我出去,我就要喊人了。”
看她态度不改,沈晏越发心慌。
“你最先遇到的、喜欢的人应该是我,我才应该是你的夫君,是那个废物抢了我的位置。”
他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大概是蚀骨销魂散的药效发作,呼吸变得粗重,青筋突起的手就要往她身上抓来。
柳云溪眼疾手快。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沈晏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的人就快速跑去了门边,留给他的只有脸颊火辣辣的痛和“砰”的关门声,回荡在房间内。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离了酒楼, 或许是被气急了,柳云溪感觉头晕, 一时脚步虚浮,差点歪倒。
在府里要忌惮着旁人的眼线,出来躲会儿清闲又要被人跟踪堵门,知道京城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竟是如此艰难。
两日后,王府后门上来了一位客人。
丫鬟熟门熟路的请人坐到后厅上,泡了茶招待。
萧邺已经来过一回,也是走后门,身边连个随从都不带, 尽量动静小些,不惹人注意。
他告诉柳云溪, “近来, 贤王往顾家去的勤了些, 大概是有意结交顾家。”
柳云溪听罢, 反应不大,“顾老将军功高势大,连皇上都担心哪位皇子与顾老将军过从甚密会影响朝中局势,贤王如此上赶着与人交往, 也不担心皇上的看法,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她抿了几口茶, 并不为此事惊讶。
前世沈晏拉拢顾老将军,是在几个月后, 她私下与顾家女眷关系近了, 才找机会为他和顾老将军安排了见面的机会, 自然, 她没有对沈晏说自己是遭了多少辛苦才见到顾老夫人,得了老夫人的认可。
大概沈晏还以为,只要他和顾老将军多见面多说话,就能拉拢到人心吧。
萧邺不知她心中的成算,问:“我知你家王爷与贤王有过节,眼看着贤王有心结交大臣,你不担心他势大后会对付你家王爷吗?”
“自然是担心的。”
柳云溪眼神淡然,叹息道:“再着急也不能昏了头,京城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一步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听罢,萧邺主动说:“若你不想顾家与贤王亲近,或许我可以帮忙。”
他本就与柳云溪是同乡,彼此又知根知底,在京城中想要站稳脚跟,彼此帮助是应当的。
听到他的提议,柳云溪忙劝阻,“不,你不要掺和进来。”
她认真道:“结党营私在历朝历代都不是光彩的事,何况皇帝在太子与贤王之间取平衡之法,一定不希望再有旁的皇子做大,我家王爷行事都要格外小心,更何况你取得如今的成就很是不易,不要一时冲动,尽数葬送了。”
“柳姑娘说的对。”萧邺点了下头。
他虽然也读过几本兵书,心思却不如柳云溪细腻,没能想到这朝中局势有更多的弯弯绕绕。
“我这回请你过来,是为了王爷前去青州剿匪之事。”
柳云溪放下茶盏,表情忧郁起来。
“一个多月了,青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我实在担心,又不知还能找些什么门路去打探消息。”
萧邺听罢,疑惑道:“一般将领外出征战,都要按时将军情传递回来,不该有毫无消息的说法。”
听他这样的说法,柳云溪更担心了,皱起眉:“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不光是明面上的消息,连密探们也没能与安置在青州的密探取得联系。
她催促了箬竹和墨影去想办法,可他们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种种迹象都令人不安——能够影响到秘阁运作,除了沈玉衡本人,也就只有皇帝了。若是皇帝要对他暗中下手,势必会封锁消息,如此一来,沈玉衡真就是凶多吉少了。
越想越觉得心慌,本就疲倦的神情更加担忧。
萧邺安慰她:“你不要多想,我即刻安排手下悄悄前往青州打探消息,快马加鞭,应当能在七日内赶回来。”
听到这,柳云溪才觉得心里安定了,“如此就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萧邺犹豫了一下,又说,“先前太子太傅曾私下来见我,说想请我协助太子。”
太子太傅是太子的舅舅,也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太子仁厚不争抢,他的母后舅舅却不是这样的性子。
柳云溪对几人有所了解,虽然亲眼见过李鹤的为人,对太子没有恶意甚至还有几分敬佩,但知道他背后皇后和太傅有这样的推手,也不得不对其敬而远之。
“那你是如何回他的?”她问。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
萧邺没什么表情,这件事堵在他心里很久了,也不敢对旁人吐露,如今见了柳云溪的通透,才想说给她听,借此确认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柳云溪思索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惹恼了他们,又给自己惹上麻烦。”
萧邺征战沙场得了头功,如今已是四品武官,比起树大根深的太子党,他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年轻官员罢了。
“曾以做官是为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如今出了头才发觉这京城里的文官武官,有多少都只想着自己的前程,互相勾连、结党营私,纯臣直臣少之又少。”
单纯的人进入复杂的世界,哪怕心智坚定,也免不了陷入无力的境地。
“皇上左右取平,心思非正,下头的臣子自然有样学样,投机取巧。”
柳云溪微笑着宽慰他。
“你也不必灰心,江山易改,谁知道往后是个什么光景。”
萧邺看向她,暂时觉得心中的苦闷减轻了些,本就麦色的皮肤因为在西北边陲长时间的日晒风吹,如今变得颜色更深,一双沉静的眼睛,越发深邃。
两人正安静喝着茶,采晴小跑从外头进来,“小姐,府门外来人了。”
柳云溪扭头看过去,“怎得如此慌张,是谁来了?”
“是,二小姐……在外头说些不好听的话,吵着要见小姐您。”
柳依依?
柳云溪倍感疑惑,自从柳承业死后,她就没再听说过柳依依的消息了,还以为她是跟陆氏回了陆家,却在京城又见到了。
看到主仆二人的表情不对,萧邺主动问,“是故人到访?”
柳云溪摇摇头,伸手示意他不必操心,“没事,你坐儿这就好。”
想了一下,吩咐采晴:“不许放她进来,叫人去把她赶走。”
院子里头一片安宁,隔着一整个园子的院墙外,柳依依带着自己的丫鬟宝珠气势汹汹的堵在王府门外。
前院做事儿的下人早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女子在大吼大叫,但他们不去找管事也不开门去赶人,故意不作为,要听那女子能说出些什么来。
柳依依不负众望,对着紧闭的王府大门奋力怒吼。
“柳云溪,你在里头吧?是不是知道自己干了亏心事,心虚不敢见人啊!”
“你可真是好手段,都已经嫁做□□了还来勾搭我家王爷,真是不知羞耻!”
柳依依在三王府里没有管家权,平日要受那含秀的窝囊气,费了多少心思去阻止含秀爬上沈晏的床,结果一转眼,沈晏的病养好了,也不提两人约定过的成婚之事,反而日日都往外跑。
她找了不少门路去盯沈晏的行踪,知道他常去顾家,又跟一些官员私下见面,除此之外,便是昨日在酒楼里跟一个女子共处一室。
处处都有狐狸精,都想和她抢沈晏,她若不把事情闹大,只怕沈晏当她是个不会争风吃醋的,等不及就要往府里纳新人了。
在门前嘶吼着,恨不得把连日来的不如意都发泄在这家门户上。
“小姐,喊了这么久都没人应声,说不定是误会呢。”宝珠在一旁小心的拉扯她的袖子,劝阻她,“万一这府里的主母不是大小姐,那咱们堵在这儿喊,不是自找苦吃吗。”
柳依依甩开她,“我还不傻,早先就怀疑过她那个张公子的身份,如今全都明白了,她怎么可能嫁一个平凡人物,是一早就计划好要嫁给靖王了。”
“柳云溪你出来,你有脸跟贤王私会,怎么没脸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府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来的是个熟悉的身影。
秀心叉着腰,指着门前台阶下的主仆二人怒道:“哪里来的泼妇,竟敢在王府门口撒泼。”
瞧她那仗势欺人的样子,柳依依顿时怒上心头。
“瞎了眼的小贱蹄子,我是你家二小姐,你个做奴才的竟敢骂我是泼妇。”
秀心冷眼看她,丝毫不怵,摆足了管家女使的架势,“我家只有大小姐和两位少爷,从来没有什么二小姐。”
说着就吩咐左右的婆子丫鬟,“把这个泼妇赶走。”
王府门前不好把人弄伤,七八个丫鬟婆子一起下去,围住主仆二人又扯又推,只把人往外头撵。
柳依依被推搡的站不住脚,大声吼,“谁敢对我动手,我可是贤王房里的人!”
不等丫鬟婆子们有迟疑,秀心就对着她的方向嘲笑:“姑娘惯会痴心妄想,同在京中,我们可没听说过三王爷房中有人。”
“啊,你们这些贱人!”
“柳云溪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依依刚开始还骂的掷地有声,渐渐被扯得远了,被推搡着磕磕碰碰的走,又是摔在地上,又是挣扎着爬起来,衣裳头发都被扯乱了,狼狈之下,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赶走了柳依依,后头也悄无声息的把萧邺送走。
后厅上,柳云溪单手支在桌边,撑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采晴回来禀报前头的事,说完后关心道:“小姐,你脸色好像有些差。”
柳云溪抬手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怎的,这几日有些疲乏,许是春日里渐渐暖起来了,身子才倦怠吧。”
坐得久了,后腰酸痛。想起来站站,刚从椅子上站起,就感到头晕,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小姐!”采晴忙扶住了她。
惊慌着朝头吩咐:“快去请郎中。”
柳云溪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很快又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隔着床帐,露在外头的手腕正被郎中把脉。
三个丫鬟紧张的守在一旁。
采晴小心问:“郎中,我家小姐怎么了?”
老郎中捻捻胡须,沉默了一会儿后微笑着起身,对着床帐内的贵人恭贺。
“恭喜夫人,您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柳云溪清醒的听着,愣在当场。
她,她怀孕了?

朗朗晴日, 江水滔滔从山下流过。
在水流最湍急的岸边山上,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嫩绿的树林, 也照亮了隐藏在树下阴影中惨死的尸首,飞溅的鲜血,将落未落的残肢断臂,血腥气萦绕在山林中,再往山上,能更明显的听到杀戮的嘶吼。
水匪扎营的山寨被攻破,少年带军踏平了山寨的围墙,不出半个时辰便掌控了局面,大杀四方。
锐利的眼神盯住即将逃跑的匪头, 他不慌不忙从身后摸出一支箭,搭弓拉箭, 一剑击杀匪头。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 少年冷着脸, 抹了下脸颊的血滴。
一路从山腰攻上来, 横跨江面时还遭到了水匪的夹击,直到攻破山寨,沈玉衡握剑的手都凉了,完全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 只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剑身和盔甲,猩红的眼睛变得干涩, 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众将士钦佩的眼神,他走过去割下了匪头的头颅, 丢到一旁。
“悬挂营中, 示众三日。”
不知是眼睛里落了血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沈玉衡只觉得眼前红红一片, 眨了眼睛也没能好受多少。
他一边走一边擦干净剑身,收回剑鞘中。
无情的杀戮,擦不干的鲜血,这本该是他最熟悉的往日,可如今日复一日的重复,杀不完的人,受不尽的伤,叫他压抑痛苦,又自我怀疑。
难道曾经的幸福只是一场梦,他会被困在走不出的战场,永远为人所用。
沈玉衡下意识的去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可他忘了,早在自己到达青州时,为了方便穿盔甲,身上的配饰早都摘下来了。
手上没有镯子,腰间也没有玉坠子。
身上只有坚硬沉重的盔甲,还有眉心里止不住的疼痛。
他又开始头疼了。
来到青州后,江边潮湿阴冷的环境让他很不适应,从着手对付水匪到今日攻破他们的山寨,他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头痛,等一下更是痛的他性情暴躁,看到脚边的尸身都忍不住踹一脚。
回到营帐,不多时就有一位年长的将军端着药走了进来。
“元帅,您的药。”
沈玉衡坐在榻边,看也没看他,捂着额头厌烦道:“吃了也没有用,不要再准备了。”
杨朗停在原地,为难答:“可是您总这样反反复复的疼,连觉都睡不好,放着不管也不是回事。”
沈玉衡咬紧牙关,隐怒道:“我不想做无用功,你退下吧。”
杨朗垂下脸,沉默着退了出去。
张进从外面走过来,看到了杨朗不悦的表情,进来又看到了少年一拳捶在手边的木质床头上,似乎很是生气。
他开口劝谏,“王爷,杨将军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您何故生气。”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少年猛的站了起来,将所有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来到这儿后我写了多少封家书,全都被父皇的人拦截了,连半句话都传不出去,我现在被这帮水贼牵制在此,王府那里收不到我的消息,我娘子该有多担心我。”
张进没见主上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些事他也知道,当初汇报给主上时,并不见他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原来是时时隐忍,心中早有不悦了。
“主上……”
沈玉衡完全不在意张进,视线里蒙着一层模糊的红,弄得他心烦意乱,又是头痛又是麻木,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就是把他派到这里的皇帝。
“我从前以为父皇轻视我是因为他子女众多又朝务繁忙,才没心思关注我,我不奢求他的关心,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如今我听从他的吩咐来这儿打仗,他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拦截我的家信,还想借机摸清我安插在青州的密探,他这是想借机对付我吧。”
这可不只是不想让他接触顾老将军那么简单,皇帝是有心抽掉他的牌,把他好不容易丰满起来的羽翼,一根根都拔掉。
被亲生父亲算计的痛,锥心刺骨。
张进看在眼里,犹豫半晌,安慰他:“皇上有他自己的成算。”
“哼,你这是在劝我,还是在帮他找借口?”沈玉衡红着眼睛看他,眼前的血色擦也擦不掉。
张进慌忙低头,“属下只忠于主上您一人。”
“当然,你当然只能忠心于我。”沈玉衡看了他一眼,又冷着脸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面无表情的说:“作为张家的嫡长子,你本可以继承所有的荣华富贵,享尽宠爱,可你的父亲为了他的贪欲,心甘情愿牺牲你的一辈子,让你籍籍无名,为人奴仆。”
彼此心照不宣的旧事初次被摆到明面上,张进沉默着,无言以对。
少年只瞥了他一眼,猩红的眼眸复归冷漠。
“我们都该看清,所谓的父子亲情只是一场笑话。做父亲的以忠孝礼义来挟制儿子,为自己谋前程、捞好处,还要显得自己牺牲了一个儿子是多么委屈,明明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凭什么我还要替他找借口?”
少年越说越激动,虽说前些天他头痛的时候也会暴躁易怒,可以不会像今天这般口无遮拦。
张进看他把手撑在桌子上,有点站不稳似的,忙上去扶住他。
“王爷,您该休息了。”
“放开!”少年厌烦的想要甩开旁人的触碰。
他感觉很不好,心好像放在油锅上煎,他觉察到自己来到战场上后情况就很不对,或许只需要柳云溪只言片语的安慰就能让他好过很多。
可皇帝不容许他的信送回家中,也不许他有任何向上的生机,因为他不是被选中的皇子,他被抛弃了,就不配拥有光明的前景。
皇帝和沈晏,是一丘之貉。
他要努力往上爬,早晚要将这二人的生死都捏在手心里。
心脏被恨意填满,头痛欲裂。
耳边的张进一直在劝说,“王爷您别再想了,早些休息吧。王妃若是在此,看到您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她该多难过。”
听到他说柳云溪,少年狰狞的表情稍微有了些放松。
“云溪……”
他轻声呢喃,烦躁的心情顿时涌上一股委屈,抬手捂住脸,悔恨又懊恼。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沈玉衡咬紧牙关,意识似乎很清醒,可又很朦胧。
张进安抚他:“先前三王爷逼您喝下的毒药一直没有解,或许是那药损伤了您的心智,您这些天一直亲自作战,可能是被刺激到了。”
大概是因为那毒药。
先前有云溪在身边,他只觉得幸福美满,前路光明灿烂,从不会动怒。
如今离了她,身边都只是可用却不可交心的属下,又要被自己的父皇算计,真是逼着他不得不生气。
“该死的贼匪,该死的……”
话没骂出口,心里已经恨急了。
张进扶着他坐回榻上,“水匪的大部人马都已经被攻破,剩下的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最多不过半月,此地重归太平,咱们就能回京了。”
“是啊,我得早些回去。”沈玉衡疲惫的坐下,悠悠长叹。
他才知道原来离开了云溪,自己的心会如此煎熬,无助。
张进小心提议:“您实在不放心王妃在京中的境况,属下可以派几个人去送信。”
沈玉衡抬手拧拧眉心,思考了片刻,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父皇有意排斥我接触顾老将军,是不希望我实力做大,他急于趁我外出时摸清秘阁的人手,怕下一步就是要对秘阁出手了。”
如今不只是要应对沈晏,更要彻底将秘阁与皇帝之间的联系割断。
沈玉衡下了吩咐,“让各地的密探都隐藏好行踪,未等到等我亲自发令前,不许轻举妄动。”
“是。”张进恭敬领命,退出营帐。
当天夜里下起了大雨,针对逃跑的水匪残部的清扫被迫耽搁。
沈玉衡浅眠了一会儿便被雨声吵醒,穿上盔甲走到营帐外,观察了一下头顶的雨云和当前的雨势,即刻吩咐将士。
“暴雨将至,尽快将营地往山上转移。”
“是!”
将士们开始转移营地,沈玉衡停留在原地,观察山坡地势下的江面,雨势很大,江面上被白茫茫的大雨遮掩,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远处传来“咚”得一声,夹杂在雨滴敲打树叶的沙沙声中,格外不真切。
少年站在大雨中,头发很快被淋湿,大雨中,身体的感知变得格外敏锐。
他听到那声音,几乎没思考,就半跪到地上。
闭目安静的听,清晰的听到地面上除了雨滴落下的细微震动外,还有重物撞击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他站起身,命令道:“有船靠岸了,派一队人去水边警戒,恐是水贼趁着雨势来偷袭。”
“是。”一个小将领人前去。
不多时,出去的一队人回来了,前来回话的却不是那小将,而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元帅,水边没有异样。”
下雨模糊了众人的相貌,能看到的只有淋湿的狼狈,沈玉衡侧脸看他,回忆不起他的名姓,平静的回:“你的官话说的很蹩脚。”
那人犹豫了片刻,直接拔出腰间的刀,向他砍来。与他随行的几人也撤了伪装,拔出兵器。
正在雨中转移营地的将士们在混乱中反应过来,大喊:“水匪偷袭!”
水匪中带头的是逃跑的二当家,靠蛮力硬生生将刀抵在沈玉衡剑上,几乎要砍出火星子来。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杀死我们那么多弟兄!”
浅眠了片刻,少年的眼睛仍然蒙着一层淡淡的红,此刻在雨中更是视线模糊,只能凭借朦胧的人形判断眼前人的动作。
“自找死路。”他闪身避开砍杀,以剑反击。
二当家的体型大些,脚踩着泥泞的地到时动作迟缓,一个转身不当就被剑身划在了腰上。
他也不去按流血的伤口,死死的盯着少年,“就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沈玉衡的声音落罢,营中顿时一片混战。
缠斗中,沈玉衡很快占了上风,二当家只盯着他一个杀,他即使看不清人,也能判断眼前缠着自己的是谁,正要一击毙命,却呗不知哪儿来的一个石头砸中了额头,顿时意识模糊。
少年倒在地上,二当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起刀就要砍下去,身后却捅来一剑。
张进在他身后把剑拔出,伤口顿时涌出鲜血,淋透了污泥地。
沈玉衡从地上爬起来,头疼欲裂,摇摇晃晃。
“该死的!”他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才勉强维持神志。
很快,混入军营的一堆水匪被清理干净,
身上一片潮湿的泥泞,沈玉衡维持冷静,简单数了一下来偷袭的水匪人数,又道:“岸边应该还有人接应,杨朗,带人跟我来。”
张进注意到他眼神不聚焦,主动道:“元帅,您受伤了,还是让属下和杨将军去吧。”
沈玉衡转脸看他,眼眸猩红。
张进发觉他又要动怒,忙认错,“属下失言。”
一行人追来江边,果然在波涛汹涌的江水中发现了三艘船,众人兵分三路上船清理余下的水匪杂兵。
沈玉衡头痛又看不清东西,只知道抬剑砍杀,渐渐杀红了眼。
过了一会儿,自己这艘船上拼杀声逐渐小了,他站在大雨中面对江水,才感受到脚下踩着的船在风雨中摇晃不定。
短暂的失神后,听到身侧不远有两个正在打斗的人靠近,他忙回身去杀了那水匪,还未看清那个士兵的面目,身前推来一双手,他一惊,身形往后倒去。
跌入滚滚江水中。
湍急的水流在暴雨中极速前行,他努力的挣扎着想抓住什么,可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有人害他,是谁?
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云溪还在家中等他回去呢!
身子被卷入水流,他拼尽全力往岸边游,水流却拉扯着他撞在了岸边的巨石上,沈玉衡顿时呕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大雨不曾停歇,雨水遮掩一切,江水吞没了所有声响。
晃动的灯火中,女子撑在桌上的手晃动了一下,她从噩梦惊醒,睁开眼睛,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入春三月,天气和暖,连夜色都是那样温柔,柳云溪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从书案后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来,院子里很安静。难怪她只是坐在书案后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就睡着了。
采晴从外头走进来,“小姐,该喝安胎药了。”说着把药放在了书案边。
柳云溪站在窗边,急促的呼吸还未彻底平静下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时二刻,再过一刻就到您休息的时辰了。”
她在书房看账,然后睡着了,柳云溪小声嘀咕:“才过了一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采晴见她有些晃神,走上来摸摸她的脸,感到掌心冰凉,惊讶,“您的脸好凉,是冻着了吗?”
柳云溪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摇摇头,“没,刚刚小憩一会,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
采晴好奇问:“什么梦?”
“记不清了,只感觉一片混沌,好像是有什么地方在下暴雨……”她模糊的表述着,仿佛自己也泡在潮湿的雨水中,看不清东西,也抓不住坚实的支撑。
那感觉很不好,随波逐流的无力感,让人心慌意乱。
采晴轻声安抚:“小姐别多想,您这是怀了身孕,心神疲倦所致,早些喝下安胎药,睡一觉养养神吧。”
说着就去案边端了安胎药过来。
“王爷离京一个多月,奴婢就没看您安心过,前些天您还能去药铺里逛逛,这几天都完全不出去了。”
柳云溪也想出去,可出去不是被沈晏堵住,就是感觉有人在跟踪她。
她努力平静道:“玉衡不在,咱们一切都要小心,我可不想还没等到他回来,自己就被人扣住。”
“小姐别太担心了,您可是王妃,有谁敢对您不敬呢。”采晴吹凉了药,送到她手中。
柳云溪接过药碗,喃喃细语:“采晴,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京城里的纷扰争乱。”
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舀了一勺药刚要喝,她鼻子耸耸,似乎闻到了某种不同的的味道,皱起眉来。
见她迟迟不喝,采晴关心问:“怎么了?”
柳云溪冷声答:“这药不对劲,比前两天的药多了一丝苦气。”
“有吗?”采晴把药端过来闻闻,闻了好一会儿才犹疑道,“好像是有一点苦味……”
柳云溪把药从她手中拿过来,放回到托盘里。
“不要乱尝,可能有毒。”
采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药是奴婢亲自看着熬的,怎么可能有毒呢。”
柳云溪即刻问:“药渣在哪儿?”
“还在药罐子里,在厨房,我这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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