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云溪,人美心善还会挣钱,她都喜欢的不得了,自然值得被更好的人爱。
这样想着,在看眼前的酸书生,就越看越不顺眼。
阴阳怪气地点他,“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也没对她有多少情谊呀,如今看到她跟别人修成正果,你才在这儿自怨自艾?”
“这跟你没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但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的怂样。”
“你住口!”
似乎是被戳到痛处,贺延突然站起来,甩开酒壶,猛的推了她。
宋妤没反应过来,突然被大力推向后头,身子不受控制的倒过去,都已经想象到摔在地上会有多疼了,身子踉跄着后仰,后腰上却被一只手臂拦了一下,帮她保持了平衡。
“你敢推我?”
刚刚站稳,她就生气的指责贺延。
“我好心劝你,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仗着自己喝了点酒,就对我撒气?”
生完了气,也不等醉鬼有什么反应,忙回身去看是谁扶住了她。
“柳……公子。”宋妤侧阳起头,说话声音都小下来了。
“公子?”柳明川轻笑一声,厚重的嗓音掺杂着亲切的笑意,“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跟着云溪一起喊我哥哥,才一两年没见,就改口了?”
那时还小,只懂得凑热闹。
如今长大了,是该懂得男女之别……更要懂得抓住赚大钱的门路!
宋妤还念着柳明川手里有永州甚至京城的人脉,看他就跟看财神爷似的。
“叫就叫嘛。”她撅了撅嘴,故意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半是撒娇半调侃,“明哥哥,你还不抓紧把这个醉鬼送走,放他在这里碍人眼。”
小姑娘装起乖来还挺可爱的。
自家妹妹嫁作他人妇,柳明川心里难免落寞,如今看到宋妤的单纯可爱,才算有了点慰藉。
他走到好友面前,“贺延。”
醉醺醺的贺延神色憔悴,抬头看到眼前人,良久才有反应,“明川……”
柳明川开口道:“我回来这几日都没见你,听说你是在家用功苦读,没过几个月就是科举了,你心里可有把握?”
“没……科举的事,谁说的准呢。”
同宋妤说话时有多大胆,在柳明川面前就有多自惭形秽。
同龄好友,对方已经有了不小的成就,自己还是个读书的呆子。
柳明川可能体谅好友的处境,温声关心道:“我刚刚听了一些,不过我想你也不完全是羡慕我家妹妹和妹夫的姻缘,许是读书苦闷,长久看不到结果,心中愁苦。”
一下被这话戳中心,贺延表情复杂,眼巴巴的看着他。
“明川兄,我……我家就我一根独苗,一家子的期盼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要是考不中,爹娘没脸,我自己也没脸。”
为着前途愁苦,难得抽空出来吃杯喜酒,看到别人的欢喜圆满,才更为自己的高不成低不就感到落寞。
柳明川宽慰他:“尽人事,听天命。如今科考在即,你该全心努力才是,因为过于担心结果而误了当下,岂不可惜?”
宋妤这会儿才听出味儿来。
原来是自己错怪人家了,本来贺延就已经挺郁闷了,她还火上浇油……
心中愧疚,这会儿也顺着柳明川的话安慰他,“就是啊,科考还有好几个月呢,你现在就总想着自己考不上会丢脸,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身旁的少女突然积极插话,柳明川偏过脸去看了她一眼。
在烛光的映照中,少女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细微可见,眼睛又大又圆,很轻易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微笑着转过脸来,“连妤儿都能明白,你可能懂?”
“我实是昏头了。”贺延捂住了脸狠狠的揉了一下,“我该回家了。”
他拱手告辞,柳明川点了下头,招手让自己的随身小厮去送。
“春生,送贺公子回府。”
“是。”
一身酒气的青年走入冬夜的寒风中,宋妤站在厅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就往门边跟了几步,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了。
自己那样误会他,之后要不要寻个机会去道歉啊。
不过他不是也推了她吗,一来一回,也算两清了吧……
心想着,随意回头看了下,竟然看到柳明川正在看着她。
明明都对上她的视线了,竟然还不移开,这么光明正大,是还有旁的事吗?
“明哥哥看我干什么?”她直接问。
柳明川走来她跟前,新奇道:“我瞧你也喝了不少酒,竟然还分得出心力来劝贺延。”
“我要是不戳他两下,他早就被他娘给催疯了。”说起贺延的事,宋妤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柳明川安静的听完,斜了下视线。
“恕我给个忠告,他是个男人,无论是为何而心生愁苦,都该由他自己去解决,若你总要主动给他解忧,那他什么时候才能自己站起来。”
说着又看回来,直视少女那双大眼睛,“更何况,他也没有主动求你帮忙吧。”
“我也不想管他,但毕竟是朋友,放着不管也太伤感情了……”
“嗯?”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是多管闲事了,明哥哥教训的对。”
认错倒快。
柳明川抬手摸摸她的头,“没有想教训你,只是不想看你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去做别人的出气筒。”
温柔的大掌抚在发顶,宋妤顿时屏住呼吸,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感觉很不对劲。
云溪一向带人温柔体贴,这个她是知道的。
可原来柳明川也这么温柔吗?
正愣着神不知所措,屋檐下走来了一个丫鬟,手里抱着披风,低着头站到一旁。
“大少爷,您要的披风。”
柳明川拿起披风披在她身上,关心道:“起风了,披着回去吧,走夜路当心着凉。”
宋妤抿着唇,对这突如其来的体贴感到无所适从。
她原本还想约着柳明川出去喝杯茶,找机会聊聊生意来着,如今看这架势,不免胆怵。
院里的红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轻摇的流苏像姑娘家的裙摆一样随风拨动,轻盈飘逸。
明明没抹胭脂,却也在贴满喜字的宅院里,被喜气沾惹着,熏红了脸颊。
寒冷的夜风吹了半宿。
后半夜的时候,夜风停了,府中里里外外的人都已安睡,耳边格外安静。
新娘子疲惫的眯着眼睛,听到外间炭盆里时不时响起几声噼啪碰撞的火花声,在温暖的热气包裹中,她一身香汗淋漓。
始作俑者不知疲倦,莽撞的如同吃到肉腥的野兽,开了口便不知节制为何物。
无声无息的黑夜里,爱人的呼吸声给了她存在的实感。
倦怠的意识给他悬吊在半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怎么都无法睡去,累的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狠狠咬在他肩上,结果适得其反——
他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又是一轮无休止的掠//夺。
柳云溪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身子被少年紧紧搂在身前,心跳都撞在他胸膛上。
他似乎还未醒,一身雪白的肌肤透着潮湿的粉,似是在香热的鲜花汁水里泡透的白玉,触感温润滑嫩,手掌搭在他腰间,摸着那精瘦的细腰,舍不得松手。
她枕在他胳膊上,鼻尖正对着少年的颈窝,靠得太近,轻轻一嗅,便能闻到他身上的蜜荷香气。
沈玉衡平时不用香料,是她喜欢在沐浴时添些香料,身上才沾染香味。
睡在一个被窝里,亲密无间的抱在一处,香味自然会沾到他身上。
“嗯——”
她安稳的呼了口气,舌头往身前的锁骨上抵去,闭上眼睛,很快又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回笼觉睡得足,总算有了些精神。
看向身前,原先躺在床外侧的人不见了,只留下一片留有余温的空地。
恍惚间,外头有人推门进来。
她没多在意,只当是来伺候洗漱的丫鬟,直到人进到身前,带来一身寒气,冻得她一个机灵,才正眼看过去。
少年无瑕的面容凑到面前,故意用冰凉的鼻尖,点了点她的脸颊。
悄声说:“娘子,外头下雪了。”
柳云溪慵懒的缩进被子里,手上触感恢复,摸了摸身下的床单才发现,被褥都换过了,怪不得她身上也没了汗湿的黏腻感,感觉很清爽。
折腾了一夜,难怪他还有精力忙活这些小事。
觉察的他的体贴,被迫受累的怨念便减轻了不少,侧过脸来看他,还是那张俊美的脸,笑容纯粹干净,得令人心动。
“下雪而已,这么开心?”
“园子里的雪景很美,天刚亮的时候就开始下了,看到雪积起来,我一路从厨房跑回来的。”听她搭话,沈玉衡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
看他开心,柳云溪也忍不住笑。
“你去厨房做什么?”
“给你煲汤啊。”少年认真道,“先前你受伤损了好些气血,三弟也说女子最畏体寒,秋冬之时一定要多多进补。”
说完,长长的眼睫低垂下去,面露羞红,又补充说:“而且,咱们新婚,我也该学着如何照顾你。”
既成了家,就要有个好夫君的样子。
他并不懂得怎么照顾人,学得一点便努力精进,虽然笨拙,时间长了也颇有成效。
——他的汤煮的越来越有滋味了。
柳云溪满心欢喜,从被子下探出一只手来摸上他的脸,刚碰到就激得她闭了下眼睛。
“好凉。”
沈玉衡忙把她的手放回去,拍了拍被子,“屋里炭烧的足,等一会儿我身上就不冷了。”
瞧他事无巨细的模样,柳云溪低笑一声,又往被子里窝进去。
才在外头露了一张脸,这会儿只能看见半张了,少年伏在床前,嘟起嘴来。
原本想着起床还能亲一下,抱一下的,可自己身上凉,云溪只往被子里去,都不愿意碰他了。
老实的等了一会儿,她不但没有起床的意思,眼睛反而又闭上了。
沈玉衡隔着被子搂住她的腰,寂寞道:“娘子~还没睡醒吗?”
“怪谁啊。”
柳云溪睁开眼睛,看向侧脸躺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开口仍是有气无力。
“一晚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六七回,我身子都快散架了。”
控诉软绵绵的落在少年耳中,调情一般,他不但不觉得羞愧,反而回味起昨夜今晨的甜美滋味来。
撒娇说:“你都说我年纪小了,我这个年纪不就是容易把//持不住吗。”
听他尾音的娇软,柳云溪总感觉自己在跟他说下去,一时半会儿恐怕又要起不来了。
从床上坐起来,穿了件中衣,衣带还没系好就被他扯着被子盖了回来。
关切道:“你既然累,就再多睡一会儿吧,我已经跟哥哥说了,下雪天冷,今天就不去给父亲问安了。”
“啊?”柳云溪一惊,“你是这么跟哥哥说的?”
“对啊,他很通情达理,一口就答应了,不过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当然会奇怪。”柳云溪无奈的捂住半张脸,脸色羞红,“新婚第二天下不来床已经很羞人了,你还去跟哥哥说我不去问安。”
哥哥那么聪明,一定一听就知道她是个什么处境。
丢死人了。
沈玉衡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亮的双眸专注地盯着爱人身上,看她继续穿衣裳,疑惑问:“娘子不睡了?”
柳云溪不好意思再说那事,深呼吸后,淡淡道:“你不是说外面下雪了吗,我去看看。”
“何必那么麻烦。”少年粲然一笑。
他双臂一张,扯着被子把她捂的严严实实,柳云溪只露出肩膀以上,还未穿好的内裙宽松的垂在身上。
下一秒双膝上一紧,竟是被他合着被子抱了起来。不是横抱,是竖着抱在了肩上。
“啊!?”她惊呼一声。
少年一手抱住她的腿,一生搂住她的后背,合着被子一起抱出来。
柳云溪只感觉身子晃呀晃,越靠近门边凉意越重,直到打开门,一阵寒气迎面扑来,吹得她皱起脸,顿时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眼前是纯白的世界。
晶莹剔透的雪花从天空飘扬而下,从屋檐下飞进来,落在她的发梢,眉眼间。
“好美。”她会心一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少年微笑着,抱她走下台阶。
雪地路滑,柳云溪的身子一颤一颤,总感觉要从他身上掉下去,抽出两只手来抱在了他脖子上。
柔软的胳膊带着馨香的暖意迎面绕来,少年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向怀中的爱人。
被那目光凝视着,柳云溪想不注意到也难,看过去,他发顶已落了白雪。
“看我做什么,不是看雪吗?”
“娘子更好看。”他腼腆着应答,唇瓣凑上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轻盈的雪花片片飘落, 堆积在屋檐上、院子里,浅浅的掩埋了枯萎的花枝。
所有暗淡的色彩都被纯白覆盖, 云层之上照下来微弱的日光,在积雪的反射中,叫白日更显明亮。
深吸一口气,凉丝丝的空气钻进肺腑,呼出来就成了一口白雾。
落雪的寒意中,脸颊贴上来的温度格外明显,纤瘦的女子偏过脸去,稍微松了下自己搂在少年脖子上的手。
他一脸单纯的欢喜,丝毫没有反省自己轻佻的举动。
抬手捏了一片落在他发间的雪花, 雪花沾到指尖很快就融化,沾湿的指尖点在他眉心, 小声提醒。
“越来越大胆了。”
“怕什么, 你院子里的丫鬟都搬出去了, 这儿只有咱们两个。”沈玉衡抱着她往自己肩上靠了靠, 恨不得她再搂紧些,自己就能成为她在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依靠。
听了他的话,柳云溪才想起来,早在婚前几日, 院子里的三个丫鬟便都挪到别处去住了。
家中有很多院子可以挑做新房,但她住惯了这间院子, 又觉得父亲还在世,自己不好直接住到主院去, 便依旧住在此处。
一夜为人妇, 她并没有多少实感。
仿佛一切如旧, 只是身边多了个漂亮的少年陪着。
看着眼前纷飞的雪花, 细小晶莹,一片一片纹路清晰,偶尔吐出一口呼吸都能将飘在面前的雪花吹化。她放松身躯,懒懒的靠在少年身上。
“冷吗?”
耳边传来少年的关切。
“没有很冷。”她仍旧看着落雪,轻笑一声,“倒是你,一直抱着我,不累吗?”
“你那么轻,我能这样一整天都抱着你。”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少年在院中踱步,顺手还挽了一下垂在她足下的被角和裙边。
被他抱着太过舒坦,靠着胸膛比躺在床上还要软和,柳云溪满足的喟叹一声,懒懒道:“那就这样吧,刚好我也不想动弹,耗耗你那一身力气,晚上我也能睡得安稳些。”
初听这话,沈玉衡还当是自家娘子欣赏他的耐性和力气,渐渐才回过味儿来。
蹙起水灵的眼睛,可怜巴巴的。
“娘子,你不能这样~”
一边说着,还不住用脸颊去蹭她的耳朵,要她转过脸来看看自己。
“先前还说都听我的。”耳朵被他蹭的痒痒的,柳云溪收手捂在自己耳朵上,依旧隔绝不了耳边传来的幽怨之声。
“那,那不一样。”
少年反驳时还有些心虚,等念起自己的事,更多了几分可怜。
“娘子,你不会真的想要我连新婚时都要忍着吧……我做的应该有些长进吧,难道你不喜欢?”
他承认自己第一回 是很笨拙,粗手粗脚的弄伤了她。可大婚之前,他抽空看了些小书,昨夜瞧她也不像是有不舒服的样子,难道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少年急不可耐的想从她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毫不避讳的坦率让柳云溪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她反手去捂住他的嘴,低头遮掩自己脸上的红霞,“回屋再说,青天//白日,哪有说这个的。”
“不行,我就要你一个说法。”
少年撒起娇来也不是好哄的,把人搂在自己怀里,掌心抚上爱人松散的发丝,将头低过去埋入她的肩颈,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清朗的声音混着稚嫩的可怜劲儿,惆怅低语:“我做的不好吗?”
旁的夫妻都会光明正大的讨论此事吗?
柳云溪羞得不知如何反应,只听他在自己耳边接连不断的低吟,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哼哼唧唧的要惹人怜。
她最是心软,哪里招架得住。
清清嗓子,“没有不好。”
“那为什么不喜欢?”少年好奇的追问,带了一丝质问的强硬。
在他的坦率面前,自己越是避讳反而显得在意那事。
柳云溪深吸了一口气,强装平静,“我也没说不喜欢。”
闻言,少年微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明眸善睐,脸上又绽放出笑容,头上都快冒出耳朵来了。
“那就是喜欢了。”
他开心的不得了,抬起眼来,“我知道了,娘子刚刚是故意逗我,对吗?”
柳云溪都要分不清他是真傻还是借故调笑她,叹一句,“到底是谁在逗谁啊?”
少年笑得欢喜,又把脸凑近,亲亲她的嘴角,“我就知道娘子最疼我。”
跟他讲不明白。
只瞧他开心的模样,白雪落进领口里,似乎也不觉得冷,小脸白嫩嫩的透着粉色,像是春日的花开在了冬天一般。
是错觉吗,总感觉今年的冬天比往日要暖。
她摸摸他的长发,撩着那一截烫金的发带在指尖绕啊绕。
互相依偎着,任白雪落了满头。
飘扬的雪断断续续下,下半天又吹上半天的风,到第三天又下起小雪来,地上的积雪渐渐没过脚踝。
柳府里,下人们各自去杂物房领了扫帚,一起到园子里扫雪。
秀心指挥着几个家仆,“你们先去把主路扫出来,小路就先别扫了,下这几天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
剩下不少人集中在杂物房前,青娘不急着吩咐他们去做事,而是认真叮嘱。
“府里今年发卖了不少奴仆出去,咱家小姐和姑爷很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尤其是冬天,小姐体恤咱们劳累,没有吩咐太多活计,我只叮嘱你们空闲了就去休息,别对内对外说些不该说的话,给自己惹上麻烦。”
秀心随即开口对众人道:“先前厨房里几个多嘴的妈妈跟外头的人串通消息,竟敢算计咱家小姐,如今事情查清,她们几个也被尽数打了板子赶了出去。”
先前和余氏、柳依依牵扯较深的人,早已被用各种方法打发了出去,还能留在府上的,都是自己人。
即便是自己人,也要时刻警醒,以防有哪个不安分的会再生事。
青娘:“说清此事也不是吓你们,只要你们恪守本分,这些事儿便轮不到你们头上。”
“是。”众人规矩应声。
“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院中打扫,秀心凑到青娘身边,热切问:“青娘,一会儿出去逛逛吗?”
“你没事做了,竟有闲心出去。”青娘关上了杂物房的门,才往园子里去。
秀心跟过来,轻松道:“早上我去给小姐送账本,小姐说这两天雪下的漂亮,府里没什么事的时候,咱们出去逛逛也好。”
听罢,青娘才露出笑来,“小姐待咱们是真好。”
“可不是吗,你要不要去?”
“去。”青娘应了声,才又问,“那采晴呢?”
“她呀,一早就跟小姐出去了。”秀心一边走,一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丫头昨晚不知从哪儿收到了一封信,看了之后就一直在傻笑,真是着了魔了。”
青娘年纪大些,猜测:“少女怀春的年纪,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不知道,下次逮她来问一问。”
两人边走边聊,刚进到园子里还没走多远,就被人喊住。
“你们两个停一下。”
二人停下脚步,侧身一看,园子被雪覆盖着白茫茫一片,衰败的枯枝都挂上了晶莹的白雪,雪色中极易分辨出柳明川一身松翠色的披风,正向她们面前走来。
“给大少爷请安。”二人行礼。
柳明川走到近前,抬手示意她们起身回话,问:“见没见到你家小姐?”
成个婚好像人失踪了似的。
第一天见不到,第二天也没见到。
这都三天了,依旧不见人影。
明明是在家中招赘,却总看不到妹妹的人。难得一家子团圆,见不到人心中便觉得空落落的,好像自家妹妹是被妹夫拐跑了。
秀心回话说:“小姐和姑爷去城南道观上香了,顺路赏一赏雪景。”
闻言,柳明川皱起眉,“家里这么大的园子还不够他们赏的,偏要跑到城南去,也不怕冷。”
正说着话,柳朝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插话说:“大哥不知道吗,今天城南的道观那儿有庙会,很多人都过去了,应该挺热闹的。”
他起得早,四处逛了一圈,这会儿瞧见有人在说话,便凑了上来。
看到弟弟过来,柳明川摆摆手让丫鬟们下去了。
“你去哪儿打听的,我竟不知道。”
“晨起去菜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尾鱼回来做红烧鱼,顺路听来的。”柳朝很快适应了家里的生活,只是仍旧不习惯被那么多人服侍,经常早起去找点事做。
落雪的天气办庙会,又美景又热闹的地方,最是容易吸引年轻男女。
他记得,那个小姑娘是最爱热闹的。
冬日无事,距离年底还有一个多月,就算是给自己找些消遣……
柳明川想了一下,往前院走去。
柳朝问:“哥哥要去哪儿?”
“去逛逛庙会。”
“大哥别是去找姐姐他们吧。”
“不找他们,随意走走。”柳明川没有回头,柳朝也没有跟上来。
他只是有些好奇,自家大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凑热闹了?
道观里外打扫的很干净,观里偌大的空地上有很多摊贩进来摆摊,摊子多了,一直延伸到大门外去,门前一条宽大的路都摆成了热闹的长街。
来逛庙会的人多了,求签占卜的也跟着多起来,道观三处门,人进人出,比逢年过节还要热闹。
马车停在人少的地方,沿路走过来,听着周遭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柳云溪感叹:“下了这么大的雪,庙会竟然还能这么热闹。”
采晴在旁边扶着她,接话说:“就是因为下了雪,才要出来逛逛啊,等化雪的时候,路上就没有现在这样干净了。”
小丫鬟一边说着,眼神已经被前面的糖画摊子给吸引过去了。
柳云溪看到她直勾勾的眼,低笑一声,从袖里掏出些铜板给她,“我记得你喜欢吃糖,去买支糖画吧。”
闻言,采晴两眼冒光。
“谢谢小姐!”接了铜板便往糖画摊子上去了。
看着采晴极其简单的满足,她也觉得开心,正望着她的背影,身后却有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一个小丫鬟喜欢吃什么,你都能记得。”
“我跟她们一起长大,在一块儿都十多年了,自然记得。”柳云溪淡淡说着,侧过脸来看到少年吃味的鼓着腮帮子,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她不明所以的笑了声,试探问:“一支糖而已,你也想吃?”
“那样甜腻腻的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少年瞥着视线,走到她身边,不动声色的牵住了她的手。
柳云溪轻轻挑眉,垂眼看了下他在马车上好不容易捂热的手——原来是为了这个。
存心的小动作很讨人喜欢。
她回握住他的手,温柔的问:“那你喜欢什么?”
少年这回没有反驳,转过眼神来,眼底是掩不住的喜色,努力压着嘴角,“我说了,你现在就能买给我?”
瞧他满怀期待、要人疼爱的表情,柳云溪就忍不住想逗他。
“永盛钱庄应该比我有钱的多。”
少年睁大了乌亮的眼睛,急切道:“你买给我的,跟我自己买的怎么能一样呢。”
两人牵手并行。
柳云溪捏捏他的手,“那你说说看吧,我给你买。”
得了她的许诺,沈玉衡立马抬起眼去四处看,快走到道观门前,目光被一个投壶的小摊吸引过去。
“我喜欢那个。”他指过去。
“嗯?”柳云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只玉雕的小狗,玉料很一般,是黄白色,但那只小狗雕的圆润可爱,巴掌大小的玩意儿,引得很多孩童在摊前驻足,没想到他会喜欢这样的物件。
她微微一笑,走过去给了老板十个铜板,换了十支箭。
“一次十支,若能投中八支,便能任意挑一只玉雕。”
听完老板的介绍,她捏住箭尾,连个大喘气都没有,轻而易举便将十支箭投了进去。
耳边传来少年的惊叹。
“娘子好厉害!”
他笑得开心,得了玉雕小狗握在手里,被一众孩子仰望着羡慕,就更开心了,眼睛在摊子上乱转,又指着挂在上头的坠子说。
“我还要那个。”
那是个石榴红的琉璃坠子。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他既然喜欢。
柳云溪又付了十个铜板,在老板喜气的笑容和路人围观的注视中,稳稳的投中了十支,箭身连一点抖动都没有。
众人惊叹,沈玉衡更是欢呼:“又赢了,我的娘子果然技艺超群!”
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恩爱非常,只玩了一会儿,摊子上便聚集了好多人,老板乐不可支,忙去取下了琉璃坠子双手奉上。
“这是您的坠子。”
“多谢。”柳云溪双手接过。
两人走出人群,站到一旁,沈玉衡迫不及待地看着她:“快给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