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四个前任后我死遁失败了—— byfakir
fakir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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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契为何会在?夫人手中?”牧晏还在?怀疑他在?骗她。
“你?做了谢幸川的通房不是?么?”谢端说这话时声线极度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牧晏觉着这事似乎与谢端无关,她理直气壮:“是?啊,怎么了?”
谢端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他,只能听到他略微沙哑的声音:“没什么,陪我回谢府一趟吧,我们去?把你?的卖身契给拿回来。”
牧晏犹豫了一瞬,但想到谢端的品性?还是?同意?了,他是?个难得正直的人,应该不会为难她一个小?小?婢女。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牧晏也不想再与谢端有过多牵扯,于是?她一坐上马车就开始装睡,不给谢端任何和她讲话的机会。
她这几天?真的累惨了,没一会装睡成?了真睡,可怜兮兮地趴在?车壁上补觉,只留给谢端一个冷漠的背影。
谢端只是?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盯着她的睡颜,将那张身契撕成?碎片揉作了一团,毫不犹豫扔出了窗外。
她想要离开他。
马车并没有向谢府行驶,而是?径直驶向了九重宫。
在?九重宫能坐马车的权贵不多,谢端算是?一个。
马车碾在?白?玉石板,咯吱咯吱的,牧晏被这摇摇晃晃的动静给闹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怎么还没有到?”
“快到了。”
不知?是?不是?牧晏的错觉,谢端语气柔和了许多。
他没有骗她,马车确实停了。
但她却听到了一声尖细的熟悉的嗓音:“哎呀呀,这不是?世?子?殿下的车驾,老奴听说您回京途中遇刺还以为您来不了。”
牧晏两眼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怎么听到了。
宋福子?的声音。
说好的去?谢府拿卖身契,怎么一觉睡醒就到了九重宫?!!!
谢端紧扣住她的手腕,让她无处可逃,波澜不惊的眼眸盯着她,“阿晏,下车吧。”
牧晏被他盯得双腿发软,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是?说要拿卖身契嘛,带我来皇宫做什么?”
谢端平静道:“求圣上赐婚。”
牧晏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只觉得谢端疯了,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
“阿晏就这么讨厌我?你?宁愿给谢幸川做通房也不愿做我谢家?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谢端眸子?盯着他,扣着她手的力度越来越重,几乎让她感受到了痛意?。
“嘶,疼啊。”牧晏刚一呼痛,他瞬间松了力道,她刚松了一口?气,可整个人瞬间被谢端抱起,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这样生生下了马车。
她连忙将头蒙在?了他胸口?,不敢去?看等候在?一旁的宋福子?。
“哟,谢世?子?这还是?带着佳人出席呢。”宋福子?还是?第一次见谢端如此,不免有些新奇。
牧晏掐了掐谢端胸口?的肌肉,示意?他赶紧走。
谢端倒还有一分理智,抱着她往前走,等彻底听不见宋福子?的声音,她才开口?道:“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谢端没有放她下来。
牧晏无奈妥协:“你?放我下来,你?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你?好不好?”
谢端这才将她放下来。
牧晏鬼鬼祟祟地望了望四周,索性?掏出一张帕子?将半张脸都给围住,这张脸本来就与以前有区别,这下蒙了半边,应该没人能把她认出来。
她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找机会混进宫看看小?璟的情况。
既然现在?谢端强行带她过来,她也逃不掉,那就只好趁这个机会把孩子?偷走。
谢端没有问她为何要蒙着面,只要她配合他不再远离他,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保和殿,谢端在?前牧晏在?后?,他宽厚的背影正好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她拽着他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主打?的就是?低调不引人瞩目。
只是?谢端的身份本就不该坐在?角落的,以至于两人刚一坐下,周围官员的目光全都望了过来。
牧晏缩着身体,又掐了掐他。
谢端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那些乱七八糟的视线瞬间收回了。
没过多久,人断断续续到齐了,牧晏一直低垂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根本不敢乱看,她也不知?道今天?宴会都来了谁。
直到“皇帝驾到”的声音响起,她跟着身边的人跪了下去?,这才胆战心惊地抬起头。
沈照寒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俊美?威仪的样貌,让人不敢直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她与小?璟只见过一面,小?孩子?长得又差不多,按理来说隔了那么远她并不能一眼认出牧璟,可能是?母女之间特有的血缘感应,牧晏莫名笃定沈照寒怀中抱着的就是?她的女儿。
见到了小?璟。
她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可心脏随即而来又被迟来的愧疚充满。
她一时失了神,周围人都起身的时候,牧晏还跪在?原地愣愣地发呆。
有人的目光扫过来。
是?谢幸川。
谢幸川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兄长,还有他身旁本该坠崖而死的女人,本来看好戏的神情顷刻变化,不善的目光扫过谢端还有牧晏,不明白?这两人怎么搅合到了一起。
牧晏坐回原处,目光恰好与谢幸川相碰,莫名其妙的,她就是?觉得谢幸川把她给认出来了。
即便她有了前世?的记忆,但今世?谢幸川做的那些事情牧晏一刻也忘不掉,对他完全没有怜惜之情,甚至很是?厌恶。
牧晏接收到他嫌恶讽刺的目光。
她后?知?后?觉想起一个词。
长嫂如母。
若是?她嫁给了谢端,是?不是?以后?谢幸川得跪着给她敬茶?
这样想着,牧晏对谢端少了几分抵触,她故意?气谢幸川,还特意?往谢端身边挪了挪,几乎靠在?了谢端的怀中。
果然谢幸川的神情愈发阴郁,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好像她在?做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
牧晏噗嗤一笑,隔着一层薄纱看不清她具体面容,但她眉尾微挑,可以猜想她的笑容放肆潋滟。
宋福子?宣告了册封牧璟为帝姬的旨意?后?,沈照寒就着人将牧璟抱了回去?。
出乎预料的,没有人反对。
前几天?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周予知?沉默地坐在?下方饮酒,宋成?玉神色如常,两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场面诡异又和谐。
但牧晏觉得有些奇怪。
也就在?此时,宋成?玉开了口?:“今日如此郑重的场合,谢世?子?身边的姑娘为何蒙着面?”

此话一出, 牧晏连呼吸都快忘记,她不用看都知道,只?怕保和宫里的人都在看她。
她心中陡然出现个猜测。
莫不是他们几个今日特意设了个局,就?是为了引她自?投罗网吧。
牧晏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不敢说, 但凡她开口说话, 只怕立刻就会被这几个男人认出。
宋成玉还在?等她的回答, 神情波澜不惊,好像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才随口问了一句,只?是手指握着的金樽的力道越来越重。
这的确是一个为牧晏设下的局。
以小?璟为诱饵,先让周予知将牧璟失踪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但沈照寒趁乱派人偷走了牧璟, 好在?他紧接着宣告天下,找到了丢失在?外的公主。
沈照寒同样存在?着这份心?思?。
他们都在?赌牧晏对小?璟的爱意,赌她至少?会回来再看小?璟一眼。
牧晏受不了这种场面, 她做贼心?虚,已经开始疯狂盘算如?何趁乱逃跑。
“我谢家妇如?何似乎与?宋丞相无关。”谢端轻飘飘回道, 他十分不喜宋成玉的多管闲事, 更不喜阿晏被不相干的人多嘴。
牧晏差不多半年没见宋成玉,他照旧是从前那种俊逸出尘的仙人姿态,只?不过那份不染纤尘好像被寒霜浸染,少?了从前骨子里透出的温和。
宋成玉察觉到了她在?看他,两人瞬间视线相碰,牧晏不期然看到了他琥珀色的眼眸,像是幽深的大海潜藏着无数情绪, 波涛汹涌地向她席卷过来。
她迅速错开了视线,身体朝着谢端靠近, 希冀在?他的保护下可以平安度过今晚。
谢端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对她道:“阿晏,你准备好了做我的世子妃了吗?”
牧晏这才想起赐婚的事情,她想说“没准备好”,可谢端哪里容她拒绝,不由分说将她带到了厅堂中央。
“陛下,末将与?阿晏情投意合,早已拜过天地,私定终身,还望陛下能成全?末将对阿晏的一片情意。”
沈照寒单手支颐,独坐高台,最近他精神愈发不济,纱帘随着夜风飘动,他遥遥地望着夜风刮来的方向。
“爱卿要朕为你赐婚?不知爱卿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沈照寒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似乎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谢端松了口气,搀着牧晏的手更紧,“阿晏是臣家中婢女,自?幼在?谢府长大。”
沈照寒听到此眼皮微抬,他这才透过纱帘看到厅堂里身影模糊的两人,随即幽声道:“谢无蘅,朕今日心?情好,不追究你的胡言乱语。”
谢端想也不想跪下,低声恳求道:“谢端求陛下成全?,末将戍守边疆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末将从未求过陛下何事,今日只?求能够娶阿晏为妻。”
牧晏还站在?谢端身边,生平第一次知道谢端对她的执拗如?此之深,可明明从前的谢端并不是执念如?此深的人啊。
“谢端,你不必多言,朕顶多允她一个侧妃的身份。” 沈照寒声线微冷,语气不容置喙。
牧晏本来还是置身事外的态度,可她一听他要她给谢端做妾顿时?心?生不爽。
她从前要当?皇后他不给她当?也就?罢了。
怎么?连个世子妃她都不配当?。
“沈照寒,我怎么?就?只?能当?妾了?我怎么?就?不配做世子妃了。”
牧晏话音刚落,周遭都安静下来。
几个离得?近些的臣子窃窃私语,暗道这女子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敢对圣上直呼其?名?,还说出这等疯言疯语。
谢端担忧地瞥了一眼牧晏,想要出声为她求情,但牧晏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拦住了他。
纱帘之后,沈照寒早在?牧晏出声的一瞬,失手打翻了酒盏,酒水洒了一身,龙袍洇出深色的痕迹,他已全?然不在?意,目光死死盯着台下站着的女子,生怕一眨眼,这又是一个梦境。
周予知本来一直在?灌酒,喝得?昏天黑地,但一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瞬间清醒,眼眶泛红,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抱住她,可在?看到她身旁的谢端后,又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
宋成玉相比其?他两人,表面看起来平静许多,他无声咽下喉咙涌出的血气,方才他与?牧晏对视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认出了牧晏。
谢幸川盯着谢端的背影,凤眸里都泛着阴鸷,拳头攥紧咯吱作响,掌心?刚愈合的伤口瞬间裂开,鲜血淋漓。
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女人就?把他兄长迷成了这样,也不知下了什?么?迷魂汤。
兄长知道她亲手杀了谢瑜吗?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牧晏语气很冲,已经是极度不耐烦。
沈照寒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又不知该如?何说。
牧晏找他要皇后的位份他并不是不愿给,而是她对他除了欺骗再无一丝真心?,他怕遂了她的心?愿,她就?会离开他。
沈照寒也不觉得?牧晏此时?此刻在?冒犯他,只?要她还愿意见他,别说皇后的位置,便是皇帝的位置他心?甘情愿双手奉上的。
他已经掀开了纱帘,露出妖冶精致的容貌,眼角的泪痣似乎比以前更加殷红,他的脸色比从前苍白许多,透露着一股子病态。
离得?近些的臣子已经跪下,哪里敢看天子的圣颜,一个劲地瑟瑟发抖,以为沈照寒要亲自?斩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子。
从前这位皇帝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沈照寒在?距离她几步地停下,生怕这又是一场虚幻泡影,他一伸手触碰,梦就?会立即破碎,他继续回到冰冷的现实苟延残喘,苦苦地等待着她。
“对不起,我说错了话。”
他久久压抑着咳嗽,嗓音哑了,自?从剖开胸膛取出心?头血后,他身体一直不大好。
谁也没料到一国之君会向一个小?婢女道歉,姿态卑微得?离谱。
满脸警惕,牢牢护着牧晏的谢端也是一怔 。
谢端本来已经想好若是沈照寒敢伤害牧晏,定要他血溅此地。
牧晏知道他认出她了,但也没有将蒙面的手帕摘下,只?是横了沈照寒一眼:“别人的婚事你也阻拦,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姻缘。”
沈照寒听见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惨白了脸,眼眸里逐渐溢满了雾气,声音苦涩。
“晏晏,我哪里还有姻缘?”
牧晏不是来和他叙旧的,确定了牧璟平安无事,她便急着离开。
“我管你有没有姻缘,我要走了。”
沈照寒下意识想挽留她,可却没有留住她的立场,他想要说话,可目光触及的是她冷淡嫌恶的表情。
“晏晏,小?璟还在?等你,你不想去见他一面吗?”宋成玉缓缓站起,脚步沉重的走到她面前,携带着冷冽冰雪混杂着檀香的香气。
牧晏想问他腿怎么?了,但听到他说牧璟的事情,她便没什?么?心?思?多嘴问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小?璟在?哪?我去见见她。”牧晏有些期待。

庆毓宫。
牧晏熟门熟路地穿过小径, 小径旁的梅树只剩下干瘪的树枝,随着夜风张牙舞爪,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去见小璟。
她没准任何人跟过来, 不想被?人打搅和女儿的独处时光, 外加方便……偷偷逃跑。
风吹乱她的发?丝, 如今过于消瘦的身?体让她有种随时会被风吹跑的感觉, 但她还没来得及被?风吹跑,就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周予知?”
牧晏盯着夜色中负手而立的少年,没什么表情。
“没什么事就让开,别挡我的路。”
她语气?平静,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周予知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是这?句话?被?风吹散了。
牧晏没有听清,疑惑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她话?刚说出口,就被?周予知死死抱进怀中, 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酒味,她无声拧眉, 推了推他但没推开。
“我很想你。”
周予知说这?句话?时几乎带了哭腔, 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像寒风中一片凋零的落叶。
“我还以为你打算彻底抛下我和小璟。”他又?些委屈地控诉她。
牧晏并?不否认这?句话?,在昏暗中她并?不能看清周予知的面容,她轻声问:“周予知,你就是要与我说这?些吗?”
周予知满腔的关心都被?她这?寡淡的一句话?堵在了喉咙,只觉得浑身?血液越来越冷, 他努力去忽视她的冷漠,不断地为她去找借口, 半晌艰难地出声: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谢端?”
牧晏有些意外于他说出口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周予知见她半晌不说话?,以为真?的被?他说中了心事,瞬间红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滚落。
“牧晏,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我们俩分开才多久,小璟甚至连一周岁都没满,你就移情别恋了旁人。”
他这?样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倒让牧晏难得反省了一下自己。
她还真?的没有喜欢上谢端。
毕竟上辈子也算是老夫老妻,腻了,她这?辈子也没什么想吃回头草的欲望。
但她不喜欢谢端又?能喜欢谁?
牧晏还真?没有特别喜欢的男人,爱情于她而言只是昙花一现的悸动?,生活里可有可无的调味品,这?世上还有远比爱情值得她追逐的事物。
上辈子她最喜欢权力。
这?辈子她最喜欢自由。
“周予知,对不起。”牧晏叹了口气?,轻轻回抱了一下他。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因为她变成了颓废酗酒的醉鬼,她难得心中滋生了许一丝愧疚。
这?一句“对不起”迟到了几百年的光阴,她不过是稍稍哄骗,少年苦守边疆多年,只求她坐稳皇位,可她却因着莫须有的忌惮,将他枭首示众,挫骨扬灰。
“我记得你从前并?不爱哭,每回见到我都是凶巴巴的模样,我想……或许我一直都做错了,我自己的事情,不该拖无辜的人下水。”
“周予知,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你不该喜欢我的,你该恨我的……”
牧晏百感交集,鼻尖酸涩,说着说着也哽咽起来。
周予知瞬间手忙脚乱替她擦拭眼泪,“你哪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再说了如果有朝一日你杀了我,那也肯定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会怪你的。”
牧晏听他这?样说,莫名想起临死前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神,眼泪汪汪地推开他为她擦泪的手,“胡说,若是我真?杀了你,只怕你临死前都会死死盯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周予知听她这?么说,仔细想了想,倒是觉得真?有这?种可能。
只不过。
“我肯定要多看你几眼,以防我转世投胎把最爱的人给忘了,再也寻不到你。”
“也害怕……你把我忘了。”
周予知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附在她耳边小声呢喃:“姐姐,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已?经等你等了很久了,其?实……我可以再多等你一会儿,不必因为伤害我而愧疚,你给我的一切于我而言甘之如饴。”
牧晏揪着手帕胡乱擦了擦泪水,这?时她又?恨这?夜色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再多等我一会儿?你打算再等我多久?”
周予知很认真?地思索片刻,“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也行,如果下辈子也不行,我可以继续等。”
她蓦然踮起脚,重重捏他的鼻子,轻哼:“这?叫等一会儿,指望我生生世世跟你缠在一起是吧,做你个春秋大梦吧你。”
周予知疼得“嗷呜”一声,不住地求饶:“姐姐,姑奶奶,祖宗,别掐了,再掐破相不好看了!”
牧晏这?才放开了他。
“这?破地方我可待够了,不过你要是去我的世界找我,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你这?个男朋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予知眼眸骤亮,灼灼的视线盯着她,“那我能与姐姐一同跟你回家?吗?”
牧晏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家?,但她为了稳住周予知,也就勉强对他画几个大饼。
“我自有办法?,你这?几天安生些,别给我添乱就行。”牧晏朝着他比了比拳头。
周予知得到了她的承诺,自然忙不迭答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添乱,姐姐你不是要去看小璟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牧晏没有让周予知跟着一起,而是独自去看牧璟。
她悄悄推开了寝殿的门。
牧晏看到有位宫女背对着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哼着歌谣,正在哄牧璟睡觉。
“小裕。”
牧晏低声轻唤小宫女的名字,不过光看着一个背影,她便认出了小裕。
小裕顺着声音望去,却见到熟悉的面容,瞬间露出惊喜的笑容,随即又?惊惧地抱着小璟躲到了摇篮后:“娘娘,你是人还是鬼呀?”
牧晏嗔怪地瞪了小裕一眼:“好呀,我是鬼,我这?就去让人扣你月份。”
小裕听了这?话?连忙将小璟放在了摇篮里,一个猛扑扑到了牧晏怀中,牧晏差点没接住她 。
“娘娘,小裕就知道您是假死的,小裕和铜铃儿可想死您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假死的。”牧晏问她。
“话?本子里的女主角都是这?样演的啊。”小裕撇了撇嘴,仔细打量了一遍牧晏,心疼地看着她:“娘娘,你瘦了也黑了,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苦。”
牧晏却瞧着摇篮里睡着的女儿,心思又?移到了别处,“方才你说铜铃儿?铜铃儿在哪?快把它抱过来!我也好想它!”
等撸完了大胖猫,看完了小璟,天色已?经深了,小裕让她在庆毓宫歇息,牧晏怎么着也不愿意非要出宫。
牧晏并?不敢保证沈照寒会再关她小黑屋,索性连夜出宫更安全一些。
她提着灯笼走到宫道上,没一会看到了前方的停着的一辆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位熟悉的人。
宋成玉的贴身?侍卫。

叶生神情戒备地盯着牧晏, 但态度还?算恭敬:“姑娘,大人在等您。”
牧晏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叶生,踩着木凳登上马车,侧过脸去看站在马车旁的?叶生, 冲着他点了点头, “叶生, 好久不见。”
叶生茫然?了片刻, 没能理解牧晏这句话,明明今日他第一次见她,何来?的?好久不见。
牧晏并未再?多言,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良久,叶生隐约听到自家大人轻声唤了一句:“晏晏。”
叶生表情骤然?变化, 难以置信地看向紧闭的?车帘,默默走远了一些?。
车厢内,宋成玉将手中的?书放在桌案上, 俊美而?苍白的?脸不见一丝阴郁,一如从前般温和, 好像她不管不顾丢下他, 将病重的?他抛在江南的?事从未发生过。
牧晏迅速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书,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苍蝇似的?,好像是一本佛经。
她暗道宋成玉看佛经挺好,多念念佛心里的?执念说不定渐渐也就放下了。
马车很?宽敞,牧晏给自己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正好与宋成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这地方太过狭窄,窄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跳动的?心脏与呼吸声。
宋成玉则是死一般的?平静, 除了开始唤她那句“晏晏”,其余再?没有说话。
牧晏率先受不住这诡异的?氛围,缴械投降:“不是,你究竟什么意思?要杀要剐你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此时马车缓缓走动,宋成玉将目光落到她的?脸庞,缓声道:“我怎会?舍得杀你?”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便知方才她与周予知在一处。
宋成玉将千言万语都吞咽下去。
心脏被?名为嫉妒的?情绪积压着,淬着毒液,腐蚀着五脏六腑,夺去着他的?一寸寸呼吸。
这种情绪,从谢端请求赐婚时就开始滋生,蔓延到现在,隐隐在失控的?边缘。
牧晏也无?暇顾及他的?情绪,简单阐明她今日之?所以会?上马车的?目的?:“我来?见你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跟你道个歉,以后你就将我给忘了吧。”
宋成玉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让我把你忘了?”
牧晏点了点头,表情郑重:“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挺短的?,连半年都没有吧,而?且我们?在一块的?几个月几乎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你一直都在不停地受伤,这段痛苦的?记忆忘掉也没什么的?,宋成玉你以后安然?做你的?宰相,好好生活,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不要再?自我折磨了。”
她难得说了这么一堆关心他的?话,从前即便他要病得在她面前,她也从未真真切切地关心过她,心中想的?全是等他病得更重些?,她就可以逃的?远远的?。
上辈子更是如此,她将他甚至没当过是个人来?看,不是囚禁他就是折辱他。
两人之?间哪有什么温情可言。
牧晏将这话说完,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可以听到一些?正面的?反馈,可以听到他可以彻彻底底放下了一切,往前看。
但牧晏只?听到他毫不犹豫的?一句:“绝无?可能。”
牧晏一番苦口婆心,没想到宋成玉油盐不进。
她恼羞成怒:“宋成玉,那你想如何?我是注定没有办法?与你在一起,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关着我锁着我吗?”
宋成玉听她这一番抢白,喉咙里的?血气更重,让他几欲作呕,他怕在她面前吐血将她吓到,生生忍着,苍白的?脸色愈发惨淡。
他何曾真正想过去关着她,当初也不过是为了阻止她成婚的?权宜之?计。她口口声声说让他将一切都忘了,可哪里就那么容易忘,她主动将他拽入沼泽,他越陷越深,她却在岸边冷眼旁观,还?要故作慈悲让他忘掉。
如何忘掉。
他孜孜以求半生,才换来?与她三月光阴。
他如何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马车缓缓停下,牧晏不耐烦地掀开马车帘,她以为车夫将她带回了宋府,可万万没想到却停在了卖点心的?康仁轩。
“你从前最爱吃甜酒酿和桂花糕,现在想吃吗?”宋成玉柔软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眼,仔细的?描摹,把她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底。
牧晏心头微动,“好啊,我在漠北许久,的?确想这口很?久了。”
宋成玉听她提及漠北,低声询问:“你在漠北过的?可好?周予知有没有让你受苦?”
两人下了马车,往康仁轩走去,天色已经很?晚,但康仁轩还?没有关门。
牧晏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思及漠北,她难得心中生了一丝眷恋:“那里虽然?苦寒,但风景极美,无?边无?际的?荒漠,夜晚天上全是星星好像伸手就能够到,而?且与江南不同?,漠北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雪,不过下雪天风干的?柿饼真的?也很?甜。”
她顿了顿,轻声呢喃:“如果没有战乱会?更美一些?。”
宋成玉听到了她的?呢喃,有些?微怔,也有一种深深的?恐慌。
好像他距离牧晏越来?越远,他没有去过漠北,更难以想象她说的?场景,也不明白她究竟经历什么样的?波澜,渐渐变成了他不熟悉的?牧晏。
他自私地想她如从前那样多好,这样他捧着锦衣华服,金银珠宝,权势地位,她至少还?会?因此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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