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江妈吃了两口菜,喝了口茶,就回到了前面的铺子,他们从后面,并不能看到江柏前面的打扮,却能从后面,看到江柏一身崭新的衣服鞋子,头上戴着个毛线帽,脖子上系着围巾,腿上穿着深蓝色牛仔裤,身上是厚实的长款羽绒服,身板笔直,淡定又从容的和围住他的人做生意。
他尴尬地看了一会儿,问江姑姑,“这是怎么回事?柏子在帮你卖衣服?”
江姑姑忙里抽闲的回答江爸说:“哪里是帮我卖?是帮他自己卖!这俩孩子,不知道从哪里进来一批衣服,没处去,就来我门口卖。”她笑的合不拢嘴地说:“连带着把我店里生意都带起来了。”
她这店的位置,因为在四岔路口靠下了些,平时生意并不太好,大家都更愿意往通往河堤码头那条街去,往这边来的人少。
现在因为江柏在这里卖衣服,吸引了一大~波的人流量。
江爸望着围在这里来来去去的这么多人,惊讶地说:“生意这么好?”
他自己卖盒饭,自己清楚,他一份盒饭净利润是挣三毛钱,一百份就是三十,年底这段时间他还涨价了,每份涨到一块五,但是里面多加了一块油汪汪的切的不薄不厚的梅干菜大肉片,他和江妈两个人分开卖,每天都能在火车站卖掉两千多份盒饭,夜里九十点钟都还有生意,虽然累了点,可两个人加起来每天净赚八~九百块钱,光是年底春运这段时间,他和江妈两人就赚了将近两万多块钱。
他看江柏这卖衣服的生意,就算一天卖五十件衣服,那也很不少了。
她无奈地笑着说:“这倆孩子哪里晓得做生意哦,一件衣服就赚个五毛一块钱,明码标价,不分钱不还,你看看街上哪家到年底,不是往一两百了报,不狠狠宰人?就他俩实诚,不然生意能这么好?有他们两个在,去街那边,买衣服的人都少了。”
过年哪家不要买衣服?尤其是下面村子的人家,一传十十传百,到了镇上后,都不在那条街买衣服了,直接穿过街道来她店铺这里。
她这里也好认,去吴城的上车的对面就是,很多从吴城方向回来的人,下了车听到那大喇叭的喊声,就直奔她这店里。
江爸江妈两人计算了一下,江柏卖的衣服,只比他们在深市批发市场买的也就贵几块钱,他们在这边进货价格估计比深市那边还要贵不少,一件衣服确实也就挣个五毛一块。
江爸想着,如果过年的时候,他也从深市那边带一包衣服回来卖的话,加上托运的费用,他一件衣服大概要比江柏的衣服贵二十块钱,才能有赚头。
他当时不是没想带衣服回来卖的,只是他这次回来最大的事,还是建大楼房,根本就没有时间搞别的。
而且他和江妈这一年,在深市挣了将近有小十万块钱,这个年代近十万块钱,那不说是村里独一份,也是相当不错的存在了。
像江大伯家,四个壮劳力在老家辛苦给人建房,风里来雨里去,一年能存个两万块钱,就算是很多了。
他今年挣了这么多钱,本来以为回来迎接他们的,会是儿女们崇拜的目光,拿到新衣服时的喜悦,结果,小儿子忙着卖衣服挣钱,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这种仿佛被冷落的失落感,让江爸感到一阵阵的失落。
他想和小儿子说两句话,可小儿子忙的根本没时间跟他说话,他好不容易挤进来,想要说两句,小儿子十分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忙着做生意呢,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
他那冷淡的眼神和话语,就像一盆凉水泼在了江爸的头上。
这个时候,他和江妈就越发的想念江松了。
和从小就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的江柏不同,江松永远都给他们最热情的回应,如果是江松,这个时候应该会热情的过来抱住他们,然后一边抱着他们一边笑着安抚他们说:“爸!妈!你们先回家休息一下,等我这边忙完了,回去亲手给你们做大餐,给你们买新衣裳新鞋子!”
脸上必然也是张扬、自信又热情的笑容。
虽然他从没有给他们做过大餐,从没有给他们买过新衣服新鞋子,可他们相信,江松只要挣了钱,就一定会给他们买。
江妈倒是无所谓江柏的冷淡,她只是想着,江柏这个年,既然晓得自己挣钱了,那明年的学费他们是不是就能少给一点?他自己已经会挣钱了,平时的生活费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再给了?
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江爸心底空落落的感觉,见时间差不多了之后,就去上楼的中间楼梯那里,用塑料袋,拿了一包差不多有四五斤重的腊鸡腿腊鸭腿肉来,给江姑姑。
江姑姑还以为是什么呢,一打开,居然是好几斤腊肉,惊讶的看着江妈:“你哪里弄来这么多腊肉?”
这些腊肉蒸了或炒了,让江姑姑一家可以吃好几顿了。
腊肉前期是江妈自己腌制的,后来江爸嫌她腌制的不香,就自己动手了,此时江姑姑一打开,一股咸香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江姑姑也十分高兴,她家虽然在镇上,她公公婆婆每天都进些鸡鸭鹅鱼来卖,使得她家并不缺肉吃。
因为但凡是生病的鸡鸭鹅和死掉的鸡鸭鹅,他们舍不得扔,都是自家吃,江姑姑吃这些肉真是吃怕了,但她对哥哥家好,嫂子也领情,愿意回馈给她一些东西,她当然也是高兴的。
江妈妈就与江姑姑说起她是怎么每天从一只只鸡腿鸭腿上,切一块肉下来,一点点攒,一点点攒,攒出这些咸腊肉块的。
江姑姑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嫂子抠门,但抠成这样,她也真是没听过,她也不觉得江妈这样有什么不好,自己哥哥花钱大手大脚,刚好有嫂子管着,也只有像嫂子这么会过日子的人,才能把自家哥哥家那段最艰难困苦的日子熬过来。
江姑姑叹道:“你也真是不容易,我哥哥辛亏有你在,这个家才没有散。”
要是别的女人,在丈夫欠这么多债的情况下,恐怕早就跑了,哪里会愿意陪江爸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她感慨地和江妈说:“现在好了,都熬过去了。”又问及今年在外面怎么样。
江爸江妈这些年欠债被人看不起,都被压抑的狠了,他们挣了钱,对外可能不说,但他们都是极信任江姑姑的人,都低声和江姑姑说了他们这一年的收入。
江爸是想直接说挣了近十万块的,但江妈还是留了个心眼,没说具体数字,就说年底生意好,挣了几万块。
两万块也是几万,三万块也是几万,江姑姑只以为他们夫妻俩今年挣了两三万,这个收入也不少了,江姑父和江大伯他们在外面给人建房,一年也就挣个五六千块钱,这还是今年建新街,才有了这个收入,往年能有个两三千就算是不错的了。
江姑姑就劝江爸:“挣了钱就赶紧把房子建起来,两个孩子都大了,松子这两年就要相看结婚了吧?家里有个房子,人家姑娘来相看也好看些。”
江爸说:“这哪用得着你说啊,我们这次回来就是要把房子建好再走的。”他又问江姑姑:“这一年松子回来过没有?”
“这我还不晓得呢,松子没到我这里来。”江姑姑有些惊讶的看着江爸江妈:“松子还没找到?”
之前还为今年挣了钱而高兴自得的江爸江妈,脸上同时带上了愁苦之色,叹气道:“唉,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有,也不晓得他是不是不知道大队部的电话。”
江爸此时还不知道,江荷花因为造江柠黄谣,又因江柠遭遇到一中同学口头上的羞辱,被报警抓起来,赶上严打被判了三年的事。
他以为这事早已经解决了呢。
见江柏那边忙碌,对他和江妈并不亲热,江爸又和江妈一起,坐船回家。
他们内心都隐隐期盼着,江松早已经回家,他们找了一年,现在过年了,去年他就没回家过年,今年总不能还不回来吧?
因为挣了钱,他心中有了底气,在船上遇到同一个大队的人时,江爸又恢复了点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上笑容真切又爽朗,众人一看就知道,大个子今年肯定是挣钱了。
江妈生怕江爸因为嘚瑟,把挣了多少钱的事说出去,到时候少不了会有人上门借钱。
好在,江爸还算是没有傻到家,别人问挣了多少钱时,笑着打哈哈说:“哪里挣到上门钱啊?不过是干干苦力糊糊口罢了,只是往年有债务压着,现在挣了多少钱都是自己的了。”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遂也不再问。
船终于到了许家村,江爸下船,就挑着一担东西,匆匆往家赶,江妈也是扛着个大箱子。
等好不容易回到家,望着自家的房子,简直都傻眼了。
他们家门口的防水高台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与野草,密密麻麻,简直像荒了一样,门环上锈迹斑斑,大概这一整年,都没怎么回来过,找到钥匙,推开屋子的门,里面厚厚的一层灰,因为没人住,屋顶的碎瓦裂了没人修,地面上被漏雨的水,滴滴答答砸了个小水坑。
他们以为,就算江松还没回来,江爷爷和江柠至少在的吧?江柏寒假也会回来的吧?家里再怎么样,也是干干净净,有吃食有热水,哪里知道,他们回家,迎接他们的,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儿女们的惊喜与热情,居然是如此清冷破败的景象。
他们放下东西,江妈又拿了二斤腊鸡腿肉,往江大伯家去。
江大伯一家人,三个儿子,一个儿媳,今年还抱了个大孙女,把一心想要女儿的江大伯母高兴的,抱着这个小孙女就不撒手,一家人都在逗小孙女咿咿呀呀的说话。
她性格软和温厚,也不磋磨儿媳妇,大儿子大儿媳虽然分家分出去了,但两家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就连中间上楼的楼梯都是共用的,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满屋子的烟火气,与江爸他们家的清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看到江爸江妈二人,还惊讶地喊:“国平、爱莲回来了?”
江爸看着大哥家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景象,大过年的,他本该笑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问江大伯娘:“嫂子,爸他们呢?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爸和柠柠都没回来吗?”
一个人性情怎么样, 从身边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比如说江大伯母,不论是江奶奶还是江爸江妈江柠,有什么事, 回家都是找江大伯娘, 也是能看出这个嫂子是真温厚,因为他们都知道, 找江大伯是不管用的,一来,江大伯除了双抢期间和不能工作的下雨下雪期间,是在家的,其它时间都不在家, 就算在家,他也不管事, 他最多管管地里的事,家里的一应事物, 都是江大伯娘在做。
就好比江爷爷和江柠有没有回来的事,问江大伯就肯定问不出来什么,只能问江大伯娘。
江大伯娘抱上了小孙女,脸上全都是温软的笑容,看着江爸江妈说:“你们回来累了吧?我先给你们煮碗面, 慢慢说。”
她轻手轻脚的将小孙女轻轻的放回到床上, 让她的大儿媳看着, 自己去后面的厨房煮面。
江大伯家的楼房和厨房是分开的, 大儿子一家住在左边, 二儿子一家住在右边, 后面是一模一样的厨房,一模一样的洗衣洗菜池, 中间是个大院子,种了些菜,两家共用一口井。
他们目前和还没结婚的二儿子小儿子一起住右边,等给小儿子的房子也建起来了,他们就要自己另修一间平房,老两口带着江奶奶一起住。
这是江大伯和江大伯娘对未来的计划。
不得不说,江大伯不愧的泥瓦匠,家里房子修的特别好,就连厨房,都专门用水泥和砖头,修出一个专门放柴火的地方,这样细碎的柴火就不会弄的厨房到处都是,难以打扫清理,土灶上,还开了好几个可以在冬季烤鞋子的空洞。
江妈从来不是一个看着别人干活,自己不去帮忙的人。
她非常的勤劳。
她跟着江大伯娘一起进了厨房,将手中袋子里的腊肉放到灶台上,从橱柜里拿了个大海碗出来,将腊鸡腿肉倒入大海碗中,说:“这是我在外面腌的腊鸡腿肉,蒸着吃喷香,回来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们的,给你拿了一碗,你们尝尝。”
江大伯娘是个性子有些慢的女儿,脸上大多时候都是温软的笑容,情绪十分稳定,一年都难发几次脾气,是以她的三个儿子,和江大伯被她带的,同样情绪比较稳定。
哪怕偶尔江大伯极品一些,说的一些话,江大伯娘不赞同,他虽嘴巴上嘟囔着,却还是听江大伯娘的。
江大伯娘给江爸江妈一人卧了两个蛋,对主动到灶下烧火的江妈说:“你把鞋垫放灶台里烤一烤,脚也烤烤火。
江妈听到滋啦一声,接着鸡蛋与菜籽油碰撞的香味就激发了出来,忙说:“你不用煎蛋的,我们就随便吃点填个肚子。”
江大伯娘就笑道:“你们一年在家也都待不了两天,两个鸡蛋还推辞?”
江妈这才没说什么。
江大伯娘这才说起江爷爷和江柠的事:“清明的时候爸回来过一次,柏子考上大学,爸和柏子也回来一趟祭祖,和大国一起把两个老太太的坟修了一下,杂草除了,第二天就回去了,后来就没回来过,大概是等年三十回来吧?”
明天就年三十了。
不是江爷爷不愿意回来,而是江爷爷自从知道了,江柠在沪市不是一套房,而是两套房,加上江柏的房贷,两个人一个月要还差不多一千五的房贷后,哪怕知道江柠这个店,每天都能收入一百五十块钱左右,出去房租和生活费,够江柠还贷,可老爷子也是不敢放松。
尤其是年底,生意比平时哪个时候都好。
一年的广告,和吴中一中两个学校口口相传带回家的口碑,让吴城周边的人都听说了吴中斜对面有个卖衣服的铺子,衣服卖的便宜,于是去年在各自镇子上买到很贵衣服的,都把钱给各自的儿女,让他们在江爷爷的店里买回去当新年衣服穿,若是自己来吴城的,就亲自来江爷爷店里。
今年冬季的生意,比去年好得多。
一直到年三十的前一天,店里生意都还非常好,江爷爷都不舍得关门。
去年的除夕夜是在一月三十号,今年却在二月十八号,江柠的冬令营时间是十一月二十号,到二月十五号。
江柠和宋培风两人,在冬令营待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各大高校就来冬令营里签人了,京大和清大直接从冬令营签了一百人出头,其中就有江柠和宋培风,也就是说,江柠和宋培风两人都提前被这两个大学录取,等明年七月份的IMO国际奥林匹竞赛结束后,就可以直接去大学做旁听生提前进入大学学习了。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留在所在的高中,继续深入学习高中阶段的课程内容。
消息传回吴城一中后,孙校长连夜就定制了横幅,而吴中那边反应也很快,他们早就被孙校长和张主任的骚操作搞的,也同样第一时间就定制了横幅,高高的挂在他们学校的门楼上,提前庆祝他们学校的高二学生宋培风,提前保送进清大的事。
两个学校的高一学生都放假了,只剩下高二高三寒假还留在学校补课,横幅挂上的那天,张主任还难得的自掏腰包,在一中的校门口,放了一大串鞭炮。
他选择的时间非常巧妙,在两个学校学生早读课结束后,去吃早饭的时间。
寒假的时候,一中吴中的老师们,对学生的管理,不像平时那样严格,加上严打之后,吴城的风气目前为之一清,两个学校的学生,早上吃早餐,中午吃午餐,晚上晚自习前吃晚餐的这三个时间段,都可以出学校,到学校门口的早餐店和小馆子吃早饭、午饭、晚饭的。
一中有钱的学生少一些,只偶尔才有学生来学校门口买一块钱四个的肉包子和鸡蛋煎饼之类的食物,可吴中门口的学生可就多了,一中校门口连绵不绝的鞭炮声,没有引来太多的一中学生,却吸引来很多的吴中学生的目光,于是很快,吴中的学生就知道了,一中的江柠,在高二,就提前被保送进京大了。
原本也趁着早读课和一中在同一时间在校门楼上挂了横幅,以为自己这次总算没比一中慢上一步的吴中校领导们,一听外面的鞭炮声后,都气的直拍大腿:“这肯定是老张干的!除了他,别人干不出这事!”
一中的政教处两个主任,和教务处两个主任,都是非常或严肃或儒雅的性子,能够这么跳脱的人,只有老张没跑,因为一般人,只会想到拉一个横幅,只有他才会干出,整个学校用横幅围一圈的事,就比如他们吴中,平时都尽量安静,怕吵到高二高三学生学习,只有老张才会干出,在早上吃饭时间点,来放鞭炮庆祝这事。
这也说明一点,一中的校领导们和前张主任,真的是高兴疯了。
已经迟了一步的汪主任扼腕不已,可他们这时候也不能再去买了放了,因为等他们买来鞭炮,说不定学生们早餐时间都结束,回去上课了,而且,一直都是一中在追赶他们吴中,这一次两次的,吴中老是去学一中,算是个怎么回事?
偏偏,因为一中这响亮的鞭炮声,吴中的学生一下子全都知道,对面一中的江柠,提前被京大录取了。
那可是京大啊!
即使是他们吴中,最高目标,也只敢放在本省的几个211重点一流大学上,不敢妄想京城的两所最高学府,生怕自己分数不够,不仅那两所学校没进去,就连本省的一流大学也错过了。
此时的高考填志愿政策尚未改变,他们还都习惯了往低了报,不是特别自信如江松那样的,都不敢按照自己的平时考试成绩,报他心中的一流大学,为了稳,都默默在心里低一档。
就连成绩在吴中一骑绝尘如宋培风,吴中的老师们都没有妄想过京城的那两所最高学府,最理想状态,就是这两所高校之下,总认为自己排全国第三的本省一流大学。
谁知道,他们学校竟然居然出了个清大的!
很快,吴中的学生就在门卫保安大叔的提醒下,也发现了自家学校大门门楼上高高挂起的新的横幅:【恭喜我校高二年级宋培风提前保送进清大】
“快看,宋培风也被保送清大了!”
“我滴乖乖龙地咚!清大啊!”
“高二就被保送了!”
“他跟一中的江柠一起被保送了,一个清大,一个京大!”
吴中那边的轰动也导致一中这边不多的在校门口买早餐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校门楼上的横幅,两个学校的学生一时间都惊住了。
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进入冬令营的来自全国竞争出来的大佬们,都能提前被保送。
吴城这样的小城,居然一下子就出来两个。
别说吴城的各个学校都惊住了,就连市里的其它九个重高,都惊呆了。
荣昌二中和省师大附中那边,简直酸的要死,倒是市教育局和吴城教育局的领导们,都高兴坏了,甚至打电话联系了市电视台和县里的电视台,要去吴城采访。
反倒是吴城这边的县电视台,迟了一步知道这事,等他们来到一中吴中校门口,想采访两个学校的校领导和两个被保送到全国顶尖学府的两个学生时,才发现,市电视台已经先来一步,采访完了校领导,想采访两个学生,才知道这两个被保送的学生都还在冬令营为接下来的IMO做准备,还未回来,只是被两个学校提前签了,将这个好消息提前先告诉了学校,签江柠和宋培风的两个学校,也打电话来找到一中和吴中。
孙校长也趁热打铁,跟教育局那边申请,将吴城一中也申请进入市重点高中行列,从此就跟吴中在吴城并驾齐驱,不再分谁老大,一中万年老二了。
实在是一中今年的成绩太亮眼了。
张主任更是高兴的直拍大腿:“没想到我老张在退休的最后一年,还能看到我们学校出一个清北的苗子,我就是当下死了也值当了!”
被他家属狠狠呸了一口:“大过年的不说些吉利话,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六十多岁,还被老伴说‘童言无忌’的张主任忍不住哈哈地乐了,那种被人宠着的感觉,一直到他六十出头的年纪了,还保持着跟年轻时一样的顽童的性格,过去牵住老伴的手:“走走走,我们到小孙家喝……”一个‘酒’字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拐了个音:“……茶去!”
年中因为贪杯爆发的那场急症,差点没把他老伴儿给吓死,现在再不敢让他沾一滴酒。
江爷爷听到一中校门口的鞭炮声,站在店门口,远远的望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很多周围店铺的老板老板娘,都从屋子里走到外面冰冷刺骨的寒风中,好奇地张望,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江柠还在冬令营没回来的事,江爷爷并没有认为一中发生了什么好事,与他大孙女有关,等有附近店面的人好奇的走过去,看到一中门楼上的新横幅,知道江柠就是江爷爷孙女的人,连忙跑过来跟江爷爷报喜:“老爹爹!老爹爹!你孙女江柠考上京大啦!”
江爷爷还不相信呢,“啥京大?她才高二呢,明年才高考,咋就考上啥京大了?你别不是看错了,来忽悠我老头子吧?”
虽然这个消息很诱人,可毕竟前面有两个高考过的孙子,小孙子现在还是大学生了,又在两个重高的门口待了这么久,耳濡目染,江爷爷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是真的!”报喜的人急的直拍大腿,“你要不相信,你跟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那横幅就在上面高高的挂着呢,上面就是你孙女的名字!”
有了张主任和孙校长干出的,把江柠在数理化三科竞赛成绩,围着一中围墙围一圈的事,现在整个吴城,还有谁不知道一中江柠的名字?哪怕是没见过她人的人,也都听过她的名字。
如今的江柠和宋培风,在吴城,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江爷爷笑了一下,满脸疑惑地探头往一中那边看,寒冬来临,他的老寒腿又开始疼了起来,这使得他走路有些慢。
他驮着个背,慢慢往一中那边探头去看,身上厚厚的暖和的羽绒服,让他看上去像个背着龟壳的老乌龟一般,一直到走近了,他抬头看着最上面的横幅,横幅上面清晰的江柠的名字,他仔仔细细很慢很慢的,将上面横幅上的字,一字一句的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苍老枯瘦的脸上,才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他眼眶就湿润了。
第133章 133
江爷爷对这些其实并不太懂, 他也不懂,为什么他孙女才高二,就已经提前被录取了。
他只在父亲还在时, 识得过几个字, 在父亲去世,他要养家的那些年, 早已将小时候学过的东西,还给了老师们,直到解~放之后,扫盲班的出现,让他再将识字这件事捡了起来。
所以他不懂什么竞赛, 不懂学校的各种事情,他只从两个孙子, 两个侄子,知道, 考大学是要循序渐进的读高中,通过高考飞出他们的小山村,飞出他们的小县城的,就如同他们大队的那些知青一样。
可这不妨碍,他在一字一句的读完横幅上的字后, 明白江柠已经被大学提前录取了这件事的事实。
他慢慢的往回走, 周身都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周围店铺的老板老板娘们都来给江爷爷道喜, 江爷爷也都笑呵呵的点头, 他也不会说谢谢, 水埠镇的方言‘谢谢’和吴城及普通话的发音并不同, 他是个连说‘谢’字都会害羞的老头儿。
他就是在卖饼干、米糖、麻花和小包装葱油薄片和白切糕的邻居那里,称了些小袋子保证米糖、麻花、白切糕, 这种白切糕,在当地的意思里,有步步高升之意,不论是结婚生孩子还是过年走礼,永远都少不了这样的白切糕。
他去卖炒花生、瓜子的小摊贩那里,买了好几斤的瓜子、花生,又买了些花生糖,谁来贺喜,都笑呵呵的端出果盘,让来人抓一大把走,沾沾喜气。
大家最爱沾这样喜气的,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人家,这个时候,他们对能饱腹米糖、麻花、饼干都没兴趣,最爱的就是中间是浅灰色芝麻馅的白切糕和花生糖,他们通常都是抓满满一大把糖果和白切糕,装在口袋里,带回家给自家孩子们吃,期望自家孩子吃了这来自他们吴城的文曲星的糖果糕点后,也能沾点文曲星的文气,将来读书也能步步高升,哪怕不能像文曲星那样,考清大京大,至少能读各大学也是好的。
有些人比较贪婪,见江爷爷只是坐在摇椅上,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抓糖果糕点,两只手都捧满了不说,还把两个上衣口袋都装满了,再捧一大捧回去,这样看着起码接近两斤了。
大多数人都不太好意思这样做,就象征性的抓上一大把,顶多就是瓜子花生多抓一些。
江爷爷眉眼间的每一根褶皱都透着愉悦的笑意,只在每个向他道喜的人来道喜时,不断的说:“吃喜糖,吃喜糖。”
他想过自家大孙女将来办喜酒,吃喜糖的场景,他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乐呵呵的看着,看着他一手养大的孙女结婚、嫁人,但是他从未奢望过这样的场景,大孙女的喜糖,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被他散给了大家。
喜糖就放在了门口的纸箱子里,谁来了都可以抓一把,有路过的人好奇,问过之后,也来抓一把带走,江爷爷也不说什么,满脸笑意。
吴中的学生不好意思来抓喜糖喜糕吃,有贫困的一中学生,路过时,也会少少的抓一把。
吴中那边,汪主任他们虽然不能像一中那样,高调的用放鞭炮的方式,来庆祝他们学校宋培风被清大提前录取的事,但要知道,宋培风的父亲是谁呀?
他们第一时间就给宋培风的父亲,宋书记打了电话,像宋书记汇报了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