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家致富奔小康—— by九紫
九紫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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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地也有一亩多大,地形是紧邻着沟渠的一块横着的长方形。
这个时候,还没有农用地不能作为宅基地的说法,江军就用了这块地当自己的宅基地。
这个地方建房,就和江爸一样,有个很大的弊端,就是要在下面建一层防水层,二楼开始,才是住人的地方,比江爸家的房子要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这亩田的地势,比江爸家的地势要高一米多,加上他能吃苦,没活的时候,就和两个哥哥一起去山涧里挖沙子,捡石头,硬生生将他的宅基地的地基,又加高了大半米。
他自己的宅基地总面积大约有五分地,大约有三百三十多平米,他自己当然用不完这么大一块地,他住宅的面积大约有两百六十多平,剩下的七十多平打算起个院子,或者修个水泥的平台,到时候江大伯娘要开小饭馆,坐不下的话,就可以在外面摆放几个小桌子,供客人吃饭。
这话被江大伯狠狠白了几眼说:“我们还用得着你给我们搞桌子?”他旁边那接近六分地,是用来干嘛的?不会以为他是留着给这臭小子做院子的吧?这块地他是打算,等过一两年,自己再建个房子,自己和江大伯娘带着老太太,在旁边住的。
江大伯的算盘也打的精。
大儿子二儿子房子老早就建好了,这几年存的钱,除了两个儿子娶媳妇,就是给小儿子存的建房子的钱,现在因为小儿子的房子比预期的要大上许多,今年他和江大伯娘挣的钱,大半都补贴给小儿子建房子了。
可今年他们家,光是江大伯娘种的枸杞子,和茶地,加起来就分了有两万块钱,旅社挣的钱,都给两个儿媳妇收了,加上开小饭馆挣的钱,和他自己这一年挣的钱,两口子挣的钱加在一起,得有三万多块钱。
明年要是有三万块钱,他和江大伯娘的房子,他两三年就能建起来,哪里还用和儿子们住一起?
到时候来临河大队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是光靠房子建的小旅馆,日子都过的舒舒服服的。
不过,他现在和儿子们说的,都是以后自己要建两层楼的平房,一楼防水,二楼住人,几个儿子也都没怀疑过。
一楼说是防水层,去年的洪灾过去后,他们这里起码十年都不用担心有这样的特大洪水了,到时候只要跟小儿子家一样,把地基加高一些,一层其实和平时住家的房子有什么区别?
大不了到时候一层都当小饭馆就是了。
江大伯带着三兄弟,给小儿子建房时,不光充分借鉴了江爸的房子,还在原基础上,将三楼的阁楼,由江爸家的中间两米,四周一米,给加盖到,中间三米五,四周两米的高度,这样上面的阁楼,就完全可以当做正常楼层来住人,隔成六个房间,用来做旅馆的房间刚刚好。
江军小两口住二楼就行了,三楼和上面的阁楼,就可以用来当旅社。
目前江军建的房子,可以说是超越了江爸的房子,成为了全村最高最大的房子。
房子目前还没完全改完,只盖了大半,估计要到年后,才能全部盖完呢。
江柠江柏带着江爷爷来到江军建的房子前,就见江红军夫妇,江红兵夫妇,全都在这,两个嫂子都是能干事的人,也都在帮着搅拌水泥浆。
还是坐在高出的江红兵先看到江柠他们,立刻惊喜又激动地大叫了一声:“哎哟!柠柠、柏子和爷爷回来啦!”

第239章 239
整个江家村人的精神面貌, 就和此时的江红兵一样,红光满面,远远的都能看到他脸上纯然的灿烂的笑, 人人脸上都带着蓬勃的希望。
江军的房子已经建到三楼了, 肉眼可见的大。
江红兵就站在三楼的木板上,手里还拿着一块砖。
大堂嫂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 用铁锹搅拌着水泥浆,倒入灰色小桶中,两只手一手一个,拎到楼下,挂在钩子上, 喊一声:“拉!”
楼上的江红军和江红兵就将水泥浆拉上去,将桶中的水泥浆平倒在砖墙, 再将塑料桶‘啪’地一声扔下来,利刀快速的在水泥上一抹, 水泥便平整了,再快速的将红砖一块一块的摞在水泥上,用利刀敲敲严实,一层墙砖就这么砌好了。
像他们这样的经年老手,砌墙的速度非常快, 砌的又平整又直。
等这两桶水泥浆砌完, 江红军和江红兵都擦了擦脸上的汗, 快速的接着绳索下楼, 迎了上来:“现在家里有电话, 你们回来提前打个电话, 我们去码头上去接你们啊!”
江家村现在的码头,比渡口还要近一些, 半个小时的路程就走到了。
江爷爷还是一如既往慢悠悠地笑着说:“有柠柠和柏子在呢,哪用得着你们接?你们一年到头事情都忙的很,不用接!”
江红兵又看向江柏,摘下手套伸手想拍拍他的肩,可看看自己的手,又收了回来,在身上擦了擦,还是擦不干净,就一脸赞叹地笑着说:“好小子,你这是吃化肥了啊?怎么长的这么高?比二叔都高了吧?”
江柏就抿唇腼腆的笑。
江红兵又看向江柠:“连柠柠的身高都快赶上我了!”
江柠现在净身高已经一米七二,家乡因为冬季有雪,还有泥地,她每次回来,都会穿有三厘米鞋跟的粗跟皮鞋,既可以防水也可以防滑,加上女生看上去就是会比真正身高要稍稍高上一些,她穿鞋身高一米七五,看着就跟一米七八似的,又高又瘦,气质不笑的时候很有几分清冷模样,一笑又如冰雪消融。
她笑着看了眼江军家正在建的大房子,朗声对江军笑着说:“三哥,恭喜你呀,很快就能吃到你的上梁酒了吧?”
江军年龄比江松还要小一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江红兵立刻取笑说:“你不光能喝到他的上梁酒,年底还能喝到他的订婚酒呢!”
一句话,把江军闹了个大红脸。
二堂嫂在一旁就笑着高声喊道:“你三哥到时候还想让你滚床!”
一时间,江军新建的房子门口,全是哈哈哈的大笑声。
江大伯娘原本在楼下,给楼上的江红军和江红兵抛砖,她手里拿着稻草叉,快速的往地上一叉,一到两块砖,便被她轻巧地抛了上去,江红军和江红兵动作熟练的一捞,快速地捞了十来块砖后,并排摞在木桥上,很快又垒在了墙上。
江红军和江红兵都下楼了,江大伯娘也不需要抛转了,去一旁的沟渠里洗了手,脱了身上脏兮兮的围裙过来,笑着说:“回来饿了吧?走,大伯娘给你做饭去!”
江柠看到她的一双手冻的又红又肿,像青嫩的胡萝卜,忙走过来,握住大伯娘冰凉的手,帮她捂手。
和前世总是四肢冰凉不同,今生江柠的手又暖又干燥,捂着大伯娘的手,像是一下子暖到了她心里,让她一张脸都笑开了花,怎么都觉得,柠柠怎么就不是她女儿,真是越看越爱,喜的满眼都慈爱的拉着江柠的手,又怕冰着她,想松开她的手,却被江柠紧紧拉着不放,将她一双手都拢在自己温暖的掌心,细细的摩挲温暖她。
江大伯娘抬头看着江柠,眼里都是慈霭的光:“哎,你不用拉着我,别冻到着你了,你们年轻小姑娘可不能冻着。”
她今年又是种枸杞子,又是采茶叶,又是开饭馆,和去年相比,大伯娘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圆圆的宛若弥勒佛似的圆脸,今年瘦的下巴都出来了,双下巴都快消失了。
可她身上衣服穿得多,里面毛衣、马甲、羽绒服、罩衣,让她的身材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富态又臃肿,可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大伯娘,反而觉得亲切又和蔼。
大伯娘见她不松手,就拉着她的手,从村口老井这条水泥小路,往家走。
走这条小道,要近一些,可以直接通过村口老井,到达高台下的荷塘,再上防水高台,就到大伯娘家了。
去年江红兵结婚,江爸江妈他们都回来的早了一些,今年在火车站附近卖盒饭的人多了起来,哪怕江爸饭菜做的好吃,价格也实惠,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了一点生意,年底火车站人多,生意好,他们今年就想多做几天,多挣点钱。
今年寒假,江柠没什么事,江柏因为要考研,寒假也没有拍戏,加上江爷爷想念老家的老伙计们,他们就回来的早了一些。
大伯娘打开大门。
他们现在还和老二江红兵住在一起,搬家的话,要等江军家的大房子全部建好后,才能搬过去。
江柠注意到,今年家家户户的高台上,都多了一些小树苗,因是冬季,小树苗的叶子都落的光秃秃的,光看树枝也看不出是什么树,便问江大伯娘。
江大伯娘笑着指给她看道:“呶,那几棵是桃树,我家这桃子长的好吃,今年那些游客都喜欢吃我家桃子,今年不少人家都跟着种了,那几棵是柿子树和板栗树。”
江大伯娘种什么都比别人家的好吃些,就连她种的桃树结的桃子,都比别人家的甜些。
江柠对待本地柿子树的印象,就是家家户户满树的柿子,挂在树上一颗一颗的落在地上,腐烂,都没人摘,甚至很多人家,像前世的江爷爷一样,种了西瓜、西红柿、柿子没人吃,喂猪吃。
因为太多了,本地到处都是,家家户户都有柿子树,少的一两棵,多的三四棵,卖又卖不掉,柿子饼又不会做。
可这些东西,在江柠的小时候,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山上的野柿子,刚长出青黄色,就被人一筐一筐的摘回家,埋在草木灰里,等待着柿子变软,变红。
小时候想吃寻不着的东西,不知为什么,长大后却泛滥到无人要,无人吃。
倒是本地人板栗子种的很少,因为漫山遍野,都是野生的毛栗子,小时候她就经常见到江奶奶用蛇皮袋,采很多很多的毛栗子,堆在墙角,在毛栗子壳上洒些水,过几天后,这些毛栗子壳就全部脱落,只需将毛栗子壳扫开,下面露出的,就全是乌黑的毛栗子,再带到水埠镇的江姑姑家,让江姑姑帮着卖钱。
江柠觉得,老家其实还有更多可以挖掘的资源,只待一点一点全部挖掘出来,产生经济效益。
这真的是一块宝地啊!
那些毛栗子壳也不会扔,晒干后,冬季和米糠、木屑一起,就是制作火盆的好材料,一些带着火星的木柴木枝,倒入破了洞的铁盆中,上面撒上一锹毛栗子壳,再盖上米糠或木屑,一盆火盆可以温暖一天一夜,一直到次日,都还有余温。
小时候她们的衣物、鞋子、鞋垫,就是这么在火盆上的竹罩上烘烤干的。
就如此时,大伯娘直接掀了给小孙女烤衣服的竹罩,将里面的炭盆用棉布包着端出来,放入长方形火桶中,再盖上婴儿被大小的厚棉被,让江柠和江爷爷进去烤火,她去厨房去给江柠做吃的去。
进去前还笑容满面的问江柠:“你要吃米面还是炒年糕?今年杀了猪,做了好些腌肉和腊肠,等你开学,和柏子一起带些去学校吃!”
江大伯娘往年虽只是家庭主妇,并不在外面挣钱,但每年都养两头猪,九十年代,一头猪能卖一千多块钱,两头猪就是将近三千块,这三千块钱,是江大伯娘自己挣的钱,这也是她在江大伯面前底气十足的原因之一。
今年她因为开了小饭馆,每天都会剩下许多剩菜剩饭,今年她就多养了一头猪,两个儿媳妇也养了两头,光是每天的剩饭剩菜和米糠,就足以让家里的猪吃的膘肥体壮,于是今年卖了两头猪后,剩下的一头就没有卖,而是自家宰杀了,一来是年二十八小儿子订婚,到时候亲家来了,需要办订婚酒,二来年初六,小儿子结婚,也要办酒席。
往年一桌酒席能有个二十斤肉,每桌能有一只鸡,就已经是大席面,可今年江大伯娘家却足足准备了半扇膘肥体胖的黑猪肉冻在那里,剩下的半扇,除了猪尾巴、四肢、下水这些,又买了几副肠衣回来,晒了很多香肠和腊肉,这腊肉混着蒜叶一起炒年糕最香了。
江大伯娘一说起,江柠就觉得自己的口腔内,已经分泌出口水来,三个人都忙点头说:“要年糕!”
江奶奶刚从村口老店家里,和一群老太太们唱完基督教的歌回来,就听到江爷爷也两眼放光的想吃腊肉蒜叶炒年糕,忍不住骂道:“你个作死的老头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吃年糕?吃的你不消化胃疼起来就晓得难受了!”
江柠忙道:“对对对,我去给爷爷下面条。”
江奶奶现在也不嫌江柠懒了,笑呵呵地走进来道:“你刚回来,哪里用得着你给他下面条?我来就行了!”
吓得江柏一双大长腿,忙从火桶里跨出来,“我来吧!”说着就去了厨房,和江大伯娘一起弄吃食。
就江奶奶那几十年如一日的厨艺,谁都不敢让她动手下厨,别人都说谁谁谁做的饭跟猪食一样是夸张,江奶奶煮的东西真的就和猪食没两样。
从这一点看,江爷爷江奶奶也不愧是两口子,煮的饭菜一样的难吃!
江大伯娘用煤炉下面条,江柏在一旁切年糕。
切年糕是个力气活,平常在家都是江红兵和江军的活,江红军夫妻俩分出去单过,也单独开伙。
江柏不善言辞,江大伯娘自家三个小子,和江柏也不知道聊什么,就说起村里妇人们最爱聊的话题:“你明年也大学毕业了吧?这年纪也要找对象了,等你三哥结婚,就剩你和松子了,你在外面找对象了没有?”
江柏切着年糕,脸都有些红了,说:“哪有对象,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够。”
是真的不够,又要拍戏,又要学习。
他对赚钱的渴望,可比恋爱什么的,劲头要大多了。
可能是从小就缺衣少食的缘故,他特别爱存钱,要不是妹妹提前让他贷款买了两套房一个铺子,他能把钱存到天荒地老。
身上有钱,他就有安全感。
江大伯娘坐在火炉边,火炉浅黄色的光将她的面容映的十分柔和,她温言细语地笑着说:“差不多也好找啦,在大学里面找个大学生。”
虽说现在老家的日子过的好了,可农村人普遍的想法,还是觉得村里的孩子能够走出农村,才有出息,大学生就应该找个大学生过日子。
整日里在老家的一亩三分地转悠,能有什么出息呢?
江柏就不好意思的笑。
江大伯娘就笑着说:“你也别不好意思,柠柠都找了对象了,别到时候柠柠都结婚了,你们上面的两个哥哥还打光棍。”
她这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和侄子实在是没话题聊,她眼睛能看到的,就是江家村这么大的地方,关注的也就孩子们的这点事,能聊的也就这些事。
江柏将年糕切好后,江大伯娘又拿出一条她晒的腊肉出来。
同样是做腊肉,也不知道江大伯娘是怎么做的,她做的腊肉就是又香又好吃,还没那么咸,配合着鸡蛋、绿豆芽、冬季的绿蔬菜、大蒜叶,用菜籽油炒出来,香的江柠在外面都坐不住了。
前世她在外面待了好多年,每到过年回来还是想念江大伯娘做的这一口吃面,外面再是山珍海味,都做不出家乡的味儿,就连家乡的年糕,都与外面吃的不同,格外的软糯些,却又不是纯糯米的软,而是他们家乡特有的大米制作出来的恰到好处的口感。
年糕饱腹,江柠和江柏两人都吃了个肚子溜圆,也没回江家,就直接在江大伯娘家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下午的时候江柠还没醒来,江柏就已经早早起来,去江家的房子里打扫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今年江家的房子,因为被江大伯一家,用来做旅社用了,除了江爸江妈、江松的房间被锁的紧紧的外,其余房间全部都用来供游客们租住了,房子打扫的很干净,家里的新棉被褥子,都晒的满是阳光的味道。
江家的房子主要问题,还是空。
空荡荡的,没什么烟火气。
哪怕建了两三年了,也因为长期的没人在家居住,家里的家具除了常用的桌椅、橱柜和床,其余什么都没有,桌椅橱柜也都是崭新的。
厨房也没多少使用痕迹,灶台下面连柴火都没有,有几十颗去年剩下的煤球。
江大伯租用了江家的地种粮食,也要等江爸江妈他们回来了,才能将粮食给他们送来,人没回来时,粮食轻了重了,也不太好送,另外就是说菜地。
江大伯娘和去年一样,给江家在院子里开了两块小菜地,夏天的时候,这块菜地他们自己也摘菜回来卖给游客们吃,即使是冬季的菜蔬,长得茂盛了,江爸江妈不在家,他们也会时不时的过来摘些香菜、大蒜、蔬菜什么的自己回去吃。
江柏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厨房冰冷的锅碗瓢盆,一时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知从几何时,他好像有些习惯了沪市的生活,习惯了沪市的抽水马桶和电热水器,时时都有热水洗澡,有干净的卫生间,习惯了新房子里的天然气和抽油烟机,习惯了想洗菜刀和砧板,打开水龙头水就哗啦啦的来了,不用费力的去村口老井里一担一担的挑水回来喝。
朋友们来到他新房子里聚餐时,随时都可以炒菜做饭,他可以一边做菜做饭,一边就将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和朋友们欢闹着吃喝玩闹,因为都是同学校同专业的同学,他们在一起哪怕是聊学校的女同学,都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题,他在旁边安静的听他们吹牛聊天,都觉得说不出的放松。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就把沪市的房子,当成了他自己的家,自己的窝,他在那里,有爷爷在身边陪着,他感到安全又舒适,对这个爸妈一直强调的大哥的房子,没有了刚建起来时,对家的归属感。
他的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站在厨房中,看着厨房中的所有锅碗瓢盆,都有种自己站在别人家中,这些东西,他都不能轻易去动的感觉。
站在这屋子中,他脑中随时都会响起江爸的笑声:“这房子是给松子的,再把柏子的房子建起来,我们夫妻俩的任务也完成了!”
这句话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提醒他,这不是他的家,这不是他的房子,他是借住在这房子里的外人。
这也让他站在这栋空荡冷清的大房子里,有些站在别人家的无所适从感。
他迫不及待的想和爷爷、妹妹在一起,只有这样,他的周身似乎才有温度。
他走到大门口,朝着大伯娘家的方向看了眼,妹妹还在午睡没醒,爷爷估计醒来找他的老伙计们玩去了。
他卷起袖子,拿起扫把,起身去将爷爷的房间、自己和妹妹的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窗台上的灰尘,外面走廊的灰尘,阁楼上的灰尘,都一一的清扫干净。
至于江爸江妈的房间和江松的房间,门都是被锁的死死的,江柏并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自然打不开房门,无法帮着一起打扫。
只有这样让自己忙碌起来,他才能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才能压下心底的逃离感,继续在这个地方,在这个生他长他的村子里,在这个‘家’里,住下来。
江红兵结婚了,江柠和江柏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借住在江大伯娘那里了,以前那栋房子江大伯娘是女主人,现在女主人换成了二堂嫂,江柠就不能再为难大伯娘,晚上三个人又回到了江爸的房子。
江柏从大伯娘家提了五十斤大米、一塑料桶年糕、一袋子米面、一桶菜籽油回来,还有一些江大伯娘自己做的红薯粉、腊肉、香肠、猪血之类,晚上三个人用红泥小火炉,简单的烧了个锅子,做了个猪血粉丝煲。
江柠如今越发的懒了,家里做饭的活都是江柏在做,饭后洗碗的事也是江柏做的。
为此江柏自然是有意见的,说江柠:“你现在怎么这么懒了?”
他记得小时候妹妹也不是这样的啊。
江柠懒洋洋的捧着家乡的‘五公茶’,在氤氲的雾气中,轻轻的抿了一口清澈的茶汤,甜甜的笑眯眯地说:“没办法,谁让我有个好哥哥呢?”
好哥哥江柏被夸的唇角迅速的扬了个弧度,又控制着自己不要笑的太明显,满足地快速的收拾了碗筷,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坐在堂屋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农村的娱乐极其有限,夏季游客多的时候还好,傍晚的小龙虾、炒河蟹、烤鱼,晚上还有广场舞迪斯科,冬季这里没有了游客后,天太冷,雪地路滑,广场舞的迪斯科也取消了,家家户户都关上门,在家猫冬,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
江家唯一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在江爸江妈的房间,房间紧锁着,他们也看不到,此时吃完晚饭,也才六点半,三个人中午都在江大伯娘家小睡了一会儿,江柠睡的长,足足睡了两个小时才起来,此时三个人都精神的很,实在是没事做。
冬天的晚上,很少有老头子们会聚在一起吹牛的,都是早早就在家里躺下了。
年轻人没事的,就聚在一起打麻将,打扑克牌,或是推牌九、炸金花。
江柠和江柏都会,极其厌恶村里赌钱的风气,江柏是宁愿自己和自己下棋,都不愿意打牌打麻将。
坐了一会儿,江柏拿出棋盘来提议:“要不我们还是下棋吧?”
江柠不是对下棋没兴趣,是对和江柏下棋没兴趣。
江柏爱下棋,总是一个人没事就对着棋盘打棋谱,从小下棋就厉害,江柠和他下,十局九输,下到后来,对象棋一点兴趣都没了,闻言忙摇头:“我不下。”
她对这东西不太钻研,可没江柏下棋的那股劲儿。
三个人又坐着,过了会儿,江柏突然说道:“大哥好几年没回来了吧?他今年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江家人都默认江松去坐牢了,可自九六年严打过去都好几年了,大家觉得,江松即使是打架,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了吧?
连做了三年牢的江荷花今年都出来了。
江荷花的哥哥江胜志已经大学毕业了,在江荷花坐牢之前,前大队书记一家人的计划,是江胜志回来考公,到县政府或镇政府里工作,江荷花将来也走同样的路子。
如今他们都定居在外面,原本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外面是什么打算,也没人关心。
今年清明的时候,前大队书记只一个人回来,给家里祖先上了坟,又将门口的野蒿砍了,锁上了家门就又走了。
当大队书记时,面容总显得年轻精神十足的他,如今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皮肤也黑了许多,还瘦了。
他似乎也不太想让村里人看见他的样子,也没和村里人打招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江柠转动着手中温暖的玻璃杯,上升的雾气遮挡了她脸上冷漠的表情,连她的语气仿佛都带着几分缥缈:“谁知道呢?”
江柠知道,江松前世是一直失踪了六七年才回来,外面传的消息是他做生意失败后,进了传销窝,这才不敢往家里打电话,不敢和家里联系,就怕把家里亲戚们都害了,这年头,人们是闻传销色变,他的这番说辞,倒是把江爸江妈和舅舅家的那些亲戚给感动坏了。
那时候江爸江妈因为担心他,日日夜夜睡不好,短短几年时间,头发白了大半,一直到有了他消息后,精神才又恢复了。
但江松还是定居在川省,好几年才回来一趟,不过对于江爸江妈来说,有儿子消息,知道他过的好,知道他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们就满足了,要知道,在他们原本的想法里,已经做了最坏最坏的打算,后来知道儿子还好好的,成了家,有了孙子孙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川省那边,江松在去年去女朋友家里,和他女朋友家长也说好了,会在川省省会买房子,将来定居在川省,房子就买在他们原本住的小区不远,这样以后女朋友想回娘家,随时都可以回。
这让他女朋友父母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对待他就像对亲儿子一样照顾,他和女朋友两人很是过了一年的恩爱日子。
他女朋友和江柏一样,也是明年就大学毕业了,在寒假去女方父母家里,当了半个寒假的孝子后,争得了女方父母的同意,决定今年过年,就带女朋友回来见父母了,等明年他女朋友毕业,两人就结婚。

第240章 240
江爸江妈不在家, 江柠其实要轻松一些的,这轻松是心理上的放松,没有人可以从身份礼法上来压迫她, 对她理所当然的道德绑架。
当然, 村里不是没有继续对她进行道德绑架的,可这些人对她产生不了负面情绪。
现在村里都修了水泥路, 江柠就又恢复了她每日的长跑,她从最下面的大队部,沿着水泥主路,往山上跑。
路过高台下的池塘边时,不知是谁家养了几只大鹅, 一大早就徘徊在这条上山毕竟的主路上,见她小跑着过来, 居然拍拍翅膀朝她追来。
吓得小时候深受大鹅阴影的江柠,一下子蹿的比兔子还快, 飞快的跑过了这一段。
好在大鹅追了七八十米就不追了,又跑去池塘边,时不时的叨些小鱼小虾来吃。
冬季早上起床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一些老人起来了,一大早就去稻场扯了些稻草回来, 喂他们养了几年十几年, 也是陪伴了他们几年十几年, 很多水牛说是他们家的牲口, 很多已经成为这些老人的老伙计了。
从年轻时候, 水牛是家里的壮劳力, 要精心伺候,到如今伺候习惯了, 老人们自己可以不吃不睡,都不能让牛冷了饿了,牛棚虽是过去的老土屋,却不能漏风漏雨,还得时常给他们换干净的稻草,保障他们冬季草窝干净温暖。
为了防止水牛早上醒来肚子饿了没吃的,就吃它们窝里的稻草,这些老人都是一大早就起床,扯稻草回来喂牛,牵着它们去喝水,再将它们送回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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