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李荷花才彻彻底底爆发, 言辞激烈地反对赵芸芸和陈三儿:“以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不准你跟陈三儿再接触。”
赵芸芸不满地噘噘嘴,随即又高兴起来,“那我就不用去干活儿了吧?咱们大队现在的记工员太难干了!”
“……”
李荷花想要按人中,不住地默念——
这是亲闺女……
这是亲闺女……
可越念,越是恼火。
赵芸芸这德性,要不是亲闺女, 她都想赶出去!
曲茜茜这个嫂子再给婆婆顺气儿, 也不管用了, 只能爱莫能助地看着小姑子。
赵芸芸没觉得她说得有啥毛病, 还乐颠颠儿地畅想起以后的生活:“不用上工, 我就每天待在家里睡到够,起来吃吃饭,晒晒太阳,溜达溜达腿儿,每天都有好吃的……”
李荷花骂她:“养猪都没你这么养得,咱家没钱给你准备饲料!”
赵芸芸没烦恼,“你不养,陈三儿乐意养,反正他钱都给我。”
李荷花气得,“赶紧把钱拿出来,我给还回去!”
赵芸芸不乐意,“我不,我的钱,妈你凭啥拿走?”
李荷花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四下寻摸笤帚,抄起来就要抽她。
曲茜茜和赵瑞赶紧拉住她,劝她消气。
赵芸芸怕挨打,缩脖子躲到安全地带,嘀咕:“我又没做错啥,妈你也太暴躁了……”
李荷花怒火朝天,“今天我就打死你,当我没生过闺女!”
赵瑞无奈,“赵芸芸,你可闭嘴吧。”
曲茜茜紧紧抱着婆婆,也劝阻小姑子:“芸芸,你别惹妈生气了。”
赵新山也听不下去了,皱眉训赵芸芸:“钱拿出来,回你屋反省去。”
他是一家之主,一向威严,说一不二。
赵芸芸纵然有性子,也不敢对着亲爹使,不情不愿地回屋拿来了钱。
她怕挨打,不敢靠近亲妈,离老远把钱扔在桌面上,就一溜烟跑回屋里。
赵新山又对儿子儿媳说:“你俩也回去吧。”
赵瑞和曲茜茜对视后,一起回他们的小屋。
李荷花拿着钱,进里屋。
赵新山默默跟进去。
李荷花正从柜子里取钱,仍然不减怒气道:“也不知道这死丫头花了那陈三儿多少钱……”
赵新山不反对还钱,“陈三儿挣多少钱都有数的,你多补点儿吧。”
只能多补,不能少补。
李荷花气骂:“这败家玩意儿!”
她拿了三十块钱,和赵芸芸的钱放在一起,气冲冲地出门。
赵新山没拦她,坐在屋里沉默抽烟。
过年,陈三儿暂时搬回家住。
他们家没有其他客人,李荷花在外头喊了一声,得到回声,便走进去。
陈老爹疑惑她的到来,“嫂子,这是有啥事儿吗?”
陈三儿则是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荷花直接把钱拍在桌上,对陈三儿道:“我们家的闺女,不花别人的钱,我多添了点儿钱,还给你,要是还不够,你就直说,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别再找她。”
她说完,转身就走。
陈老爹更茫然。
陈三儿抓起钱,慌忙跟出去,“婶儿,您等等,不用还我钱,这钱您收回去吧……”
李荷花住脚,怕邻里听到,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撕破脸闹开,赵芸芸的名声坏了,我们就是把她远嫁出去,也不可能同意。”
追出来的陈老爹一怔。
喜欢的人的父母不认可他,陈三儿有些难受,却很固执,“我喜欢赵芸芸,她也喜欢我,我不可能坏她的名声,这是赵芸芸的钱,跟我没关系。”
她哪来这么些钱!
李荷花咬牙,“你别以为有这钱,你们俩就断不了,我们不会再惯着她,马上就给她找对象结婚。”
陈三儿以前混不吝,现在有正事儿了,脾气还是臭,不过因为李荷花是赵芸芸的妈妈,他态度上尊重她,“你们是芸芸的父母,你们真逼着她找别人,我也不能拐着她跟家里掰……”
李荷花刚觉得他还有点儿可取性。
陈三儿就说出离谱又炸裂的话:“我乐意给她钱花,乐意她骑我头上,乐意惯得她脾气更坏,谁都没我养得胖,我不信她跟别人能过好,到时候我就等着她离,我连她娃一起养。”
李荷花这一瞬间,脑子里好像有雷轰炸,片甲不留。
她凌乱地走了。
陈老爹立即出来提出反对:“你啥时候跟大队长家的闺女有关系了?不行不行,不合适……”
陈三儿沉着脸,“合不合适,别人说了不算。”
他嘴上那么说,心里根本没想放着赵芸芸跟别人在一块儿,就是对赵芸芸的母亲表态他肯定会使劲儿对赵芸芸好。
而陈老爹急起来,控制不好语气:“我是为你好!得罪大队长,咱们还咋在赵村儿大队过?你又想变回啥也不是的二流子吗!”
他们父子才有些缓和,陈老爹说完就后悔了,“我不是……”
“你是为你自己好,赵芸芸不一样。”
陈三儿眸色沉沉,并没有多难受。
他这样的成长经历,对别人的恶意、嫌恶、警惕……都格外敏感。
他有今天,真正有功劳的人,只有三个。
树根儿是拉着他,让曾经的他没有彻底掉下去的底线。
赵柯是知道他做错事,仍然愿意正视他、引导他走出泥淖的人。
赵芸芸不一样。
陈三儿想过,到底哪里不一样?
或许是每一次打闹;
或许是那两个晚上的接触;
或许是那次赵芸芸为他哭……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什么时候不一样,不那么重要,总之现在陈三儿的心里,赵芸芸比亲爹重要,亲爹怎么样的态度都不可能伤害到他。
“我答应她要努力,你要是不想我以后都不回来了,就别挡着。”
“我、我……”
陈老爹讷讷,急切地想要解释,嘴又笨了。
陈三儿不想跟他多说,捏着钱去赵柯家。
赵柯听到他对大伯母的剖白,都忍不住佩服,“你可真行。”
陈三儿郁郁道:“我不想上门惹大队长一家不高兴,但我不放心赵芸芸,赵主任,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赵柯答应,却没打算立即去,“还是给他们点儿缓和的时间吧,至于赵芸芸,你别担心了,她不会有事儿的。”
“我怕她挨打挨骂……”
赵柯笑道:“她要是不攒火,不能挨打,要是真拱火了,打一顿就打一顿了,活该。”
陈三儿仍然放心不下。
赵柯失笑,“她滑着呢,真要挨打,能先把你推出去挡火。”
赵芸芸还真能干出来这事儿。
陈三儿眉头松开,“那这钱,赵主任你帮我带过去行吗?”
赵柯摆摆手,“你先拿着吧,就不用来回倒腾手了,反正早晚还得进赵芸芸兜。”
另一头,李荷花那种神色回家,引得全家人关注。
李荷花憋不出,复述陈三儿的话。
赵新山、赵瑞、曲茜茜三人听后,全都默然无语。
李荷花气冲冲地骂:“二流子就是二流子,这种混账话也能说出来!”
赵芸芸躲在她屋里偷听完,实在不理解,露出头,“陈三儿哪不好啊?虽然我不能嫁进城,但这种冤大头,上哪儿找第二个啊?”
冤大头……
李荷花:“……”
想揍她。
李荷花现在不止嫌弃陈三儿,更嫌弃女儿。
晚间,李荷花都气不过,对着赵新山埋怨:“就她这样儿的,跟你那好外甥女一个德性,半斤八两!随你们老赵家根儿!”
赵新山不同意,“芸芸大事儿上也不糊涂,再说,我们老赵家咋了,老赵家的姑娘多出息。”
他这么一说,李荷花一想到,整个老赵家最没样儿的就是她亲闺女赵芸芸,更郁结了。
李荷花一脚揣在赵新山腿上,抽走被,“你离我远点儿,看你们爷们儿就来气,没一个好东西!”
没了被子,赵新山身上凉飕飕的,也恼,“你要造反呐!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李荷花卷走被子,背对他。
赵新山黑脸不好使,没辙,只能爬起来,坐在炕头卷烟抽。
李荷花闻到味儿,突然爬起来,抢走他的烟,扔到地上去,“你个老烟|枪,能不能别抽了,抽死你得了!”
“这不浪费呢吗?”赵新山心疼那口烟,“你老这么冲干啥?陈三儿也没那么差吧?”
李荷花愤愤:“赵芸芸找个稳稳当当的的丈夫,结婚过日子,要跟那陈三儿在一块儿,学得越来越坏,也混不吝了咋整?更管不了!以后不定得咋气我,我不同意!”
赵新山沉默如山。
不是没有可能。
地上没有熄灭的烟头仍然在一闪一闪地泛着点点的光。
夫妻俩相对无言。
良久,李荷花疲惫道:“她可咋整啊?”
赵新山道:“你不是要给她找对象嫁出去吗?找吧,今年的相亲大会不还没开始,给她和美丽都报上名。”
李荷花憋闷。
陈三儿说得也不一定能做到,但现在钱都给赵芸芸,她吃得流油,万一以后真像陈三儿说得那样儿,找谁能好?
“我才是冤大头,生这么个玩意儿!”
第187章 (捉虫)
年轻男女, 被家长反对在一起,上起头,觉得他们情比梁山伯与祝英台、董永和七仙女,是常有的事儿。为了爱情, 为了抵抗, 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都是基础手段, 再惨烈点儿, 绝食,私奔, 生米煮成熟饭……
赵新山和李荷花夫妻深夜“友好”沟通后, 李荷花在家里宣布让赵芸芸去相亲。
赵芸芸很坚决地表明态度:“不去!”
“不去也得去, 由不得你!”
李荷花着实警惕了两三天, 大过年不用干活,她也不出去串门儿,就盯着赵芸芸,搞得家里都带着点儿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息。
但赵芸芸啥都没干。
是真的啥都不干。
李荷花和曲茜茜做饭, 她一到点儿都不用人叫, 自个儿就出来吃,吃完饭碗一撂,就闷头钻回她那小屋,除了解决生理问题,一步都不出来。
这天下午,赵瑞和曲茜茜凑在堂屋一起读书。
堂屋暖和点儿, 也亮堂, 俩人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读后感, 十分契合。
赵瑞看曲茜茜的眼神灼热, 曲茜茜忍不住眼神躲避, 脸颊发热。
夫妻之间温情脉脉。
没准儿这冬天,曲茜茜就怀了。
李荷花真不想杵在这儿影响儿子儿媳儿相处,可她不放心赵芸芸,在她门口来回踱步,怕赵芸芸听见,脚步极其轻,时不时还要凑近门,听听里头的动静儿。
曲茜茜抬头,劝道:“妈,你坐下歇会儿吧。”
李荷花坐下,坐不住,又站起来,犯愁地低声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屋里偷偷哭,你看她这两天,吃不下饭,话也不多说,人瞅着都没精神……”
曲茜茜和赵瑞对视。
夫妻俩交换眼神,没觉得赵芸芸精神头不好啊。
不说话倒是真的,但她在屋里,自言自语才奇怪啊。
吃不下饭……好像确实吃得少了点儿,可也没见瘦啊。
而李荷花又骂起陈三儿:“我就知道他根本没将芸芸放在心上!就是耍芸芸呢!还说对芸芸好?呸!”
曲茜茜劝慰:“这不是挺好吗?到时候芸芸去相亲,重新找个对象,这事儿就过去了。”
“你妹妹伤心难过,凭啥他啥事儿没有?”
李荷花自个儿幻想了一大堆陈三儿毫无作为,赵芸芸为情消瘦为情疯魔的行为举动,越想越难受,支使赵瑞,“别看了,她跟赵柯好,你去找赵柯过来,劝劝她。”
赵瑞虽然感觉没必要,还是起身。
曲茜茜温声叮嘱他:“多穿点儿,外头冷。”
赵瑞点头,“知道了。”
不到半个小时,赵瑞和赵柯一起过来。
赵柯帽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下雪了?”李荷花走过去帮她拍掉身上的雪,不好意思地说,“这大冷天,还专门把你找过来……”
赵柯摘掉帽子,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儿,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李荷花愁道:“赵瑞跟你说了吧?你可得帮我好好劝劝她。”
赵柯点头,随即坦白:“大伯母,其实我早就知道芸芸和陈三儿的事儿了。”
她和赵芸芸走得近,她不说,没准儿也要怀疑,还不如诚实点儿。
李荷花想也没想,就埋怨道:“你知道了?那你咋没挡着点儿呢?你还觉得他们合适是咋地……”
“妈~”
赵瑞出言打断。
赵芸芸以前“喜欢”傅杭,傅杭现在明显对赵柯有意思,她这话说得容易让人想歪。
李荷花一顿,忙解释:“我不是怪你啊,我就是嘴快,但你们年轻人吃的米还没我们吃得盐多,过日子的事儿,懂个啥……”
她和赵芸芸小时候作祸,大伯母骂得更凶,没道理大了还顾忌这顾忌那,赵柯不生气,不过也不能她自个儿背着瞒天过海的锅,进而挨骂,没有太多纠结,毫不犹豫卖大伯:“我大伯也早就知道了,他没说吗?”
“没说啊。”李荷花脸上突然凶悍,咬牙切齿,“合着我扮黑脸,他在后面儿装好人呢!”
她一副要去找赵新山干架的架势。
赵瑞和曲茜茜连忙一左一右挽住她,“妈!妈——别别别……”
赵柯甩一次锅还不行,接着甩,假惺惺地说:“真不是故意瞒着大伯母,也不是赞同他们在一起,主要是芸芸没吃亏,陈三儿也在学好,我和大伯都是大队干部,大伯又是大队长,赵村儿大队的大家长,如果能引导一个不务正业的青年向好,这对咱们大队是大功一件啊。”
“他当个大队长就能把家都卖了!就能拿芸芸的一辈子开玩笑了?”李荷花没感到荣耀,火气蹭蹭蹭地上冲,“他这么大公无私,这家也别回了,他一个人跟大队过去吧!”
赵瑞和曲茜茜正拦着呢,发现赵柯越说,李荷花越来气,现在都要把亲爹赶出去了,只能祈求地看着赵柯。
赵柯祸水东引出去,适可而止,善良道:“大伯母,你别太生气,我去劝劝芸芸,咱们尽量柔和地解决问题。她和陈三儿都不是小孩子,硬挡着,他们俩那脾气逆反起来,万一干点儿啥影响家庭团结的事儿出来,大家都吃不消,还闹笑话,大伯母你说是吧?”
“对对对!我也是怕这个,熊孩子悄没声,指定在憋大屁,和平解决最好,还是你懂事儿。”
赵柯咳了一声,憋笑,“那我进去了。”
“去吧去吧。”
李荷花对她轻声细语,转头面向赵瑞,口气如同震天雷夹着闪电,“把你爹铺盖卷卷,送大队部去!赶紧的!”
赵瑞:“……”
真送了,他爹的威严往哪儿放?
赵芸芸躲在门后偷听,赵柯一进屋,便殷勤地关上门,幸灾乐祸道:“赵柯你可真牛,几句话就让我妈把我爹撵出去了!”
赵柯盯着她,几秒后,突然问:“偷吃什么了?”
赵芸芸警觉,正气凛然道:“没有,没偷吃。”
赵柯漫不经心道:“嘴上渣滓没擦干净。”
赵芸芸下意识地抹嘴,啥也没有,才反应过来,“好啊,赵柯,你骗我!”
“瑞哥还说你太难受食欲不好,你会食欲不好?”赵柯一针见血,“藏多少好吃的?”
“也没有多少……”
然后,赵芸芸从柜子里掏出半袋饼干,半袋猪肉脯,半包糖,还有一罐麦乳精。
还在掏……
“行了。”赵柯无语,“你是小孩子吗,吃零食吃多了,吃不下饭?”
赵芸芸都推到她和赵柯中间,又拿起一条猪肉脯磨牙,还做贼心虚地盯着门,“快吃。”
赵柯捏着猪肉脯,“从哪儿买的?供销社好像不卖这玩意儿。”
“陈三儿托人从市里买的!他现在认识可多人了!”赵芸芸嘚瑟,“傅知青没这么细心吧?”
赵柯抽了抽嘴角,“陈三儿还挺懂投其所好的,你也挺骄傲的。”
赵芸芸乐呵,“我本来想拿出来分的,又怕不好解释,我爹妈骂我,幸好我有先见之明。”
赵柯随意地问:“没想出去跟陈三儿通通气儿?你不怕他着急?”
“死冷死冷的,我才不出去,这点儿耐心都没有,活该没对象。”
“……成天躲在你这屋子里,又是干什么?”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不干活。”赵芸芸把偷懒说得理直气壮。
就说陈三儿和大伯母他们的担心多余。
赵柯舒服地靠在炕柜上,咬了口带恋爱甜蜜的肉脯,问:“怎么不去相亲大会?”
“我都有陈三儿了,咋能去相亲?”
赵芸芸浑身散发着忠贞之气。
赵柯鼓动:“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一定得成,现场看严美丽找对象,不挺有意思的。”
“严美丽成不成,关我啥事儿,嫁不出去才好呢。”
“格局小了吧,严美丽一直找不到对象,大姑为了她的事儿就得总来烦大伯,但严美丽要是找着个能制住她娘俩的对象,又省心又能看戏,盼着人过不好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人际关系本来就像是蜘蛛网,网破了,还得自个儿吐丝想法儿补,打脸不打脸的,拿到现实社会,很多时候不是最优解,一时爽有可能是无尽的麻烦。
而且……
赵柯不理解,“你怎么一直惦记着过去那点儿矛盾?”
“哪是过去?没过去!他们现在也在烦我!”
赵柯更不理解,“我们又没吃亏。”
赵芸芸喷薄的情绪在火山口化成一杆儿烟,“……”
好像确实是严美丽比较惨。
那她为啥那么烦严美丽?
赵芸芸想了好一会儿,想出来了,“她这个人就是讨人厌!干啥都讨人厌。”
赵柯嫌弃地看着她,“你是没有自知之明吗?别人看咱俩,可能也是猫狗嫌,你忘了挨过多少打和骂了吗?你现在还想跟父母不同意的男青年搞对象呢。”
赵芸芸:“……”
无话可说。
赵芸芸真诚地问:“你是怎么做到又欠又有道理的?”
赵柯也就真诚地回答:“可能是我脑瓜子比你好一点吧。”
两人对视,气氛微妙。
赵芸芸猛地冲下地,拉开门,报复性地大喊:“妈——我去参加相亲大会!赵柯也去!你给她也报上名儿!唔……”
“赵芸芸,你有病啊。”
赵柯万万没想到赵芸芸会突发奇想干出这种事儿,她报名相亲,是看别人热闹,还是别人看她热闹?
赵柯匆忙下地,死死捂住她的嘴,冲着堂屋的人讪笑,“闹着玩儿的,别当真。”
然后,拖赵芸芸回屋,啪地关上门。
堂屋,李荷花三人发懵。
李荷花:“这干啥呢?”
曲茜茜:“打闹吧……”
赵瑞:“……”
李荷花高兴,“还得是赵柯,她一来,芸芸就活泼了,还答应去相亲呢。”
曲茜茜附和:“是啊,赵柯还要陪着呢。”
赵瑞:“……”这么蒙蔽自己,是认真的吗?
李荷花转向赵瑞,“让你送铺盖,你咋还不去!”
真不能送。
赵瑞不好再拖延,匆匆穿大衣,“我去找我爹回来……”
赵新山是个负责任的大队长,三九寒天也得出去巡视一圈儿。
赵瑞着实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他。
他当儿子的,哪好意思完整复述母亲那些话,尽量用没有语气词的形容描述他出来之前家里发生的所有事。
赵新山听得脸黑如炭。
李荷花这个婆娘,根本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以前他在家里说一不二,现在她是越来越不服管,都要骑他脑袋上了,他的威严往哪儿放?
还有赵柯,说得都是什么玩意儿!队委会不是默认不该说的不外传吗?
他一个大队长,难道还治不了她们了?
赵新山没住到大队部。
赵新山给赵柯和赵芸芸都报名了相亲大会。
“赵柯和赵芸芸要去相亲大会了!”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乘着呼啸的北风,加速传开。
村里人几乎要踩烂赵柯家的门槛,所有人都要笑不笑地看着赵柯,还要帮赵柯参谋。
“参谋对象这事儿大伙儿有经验,赵主任你别不好意思。”
赵柯:“……”
谢谢,没有不好意思,就是嘴角能不能收一收,龇个大牙很碍眼。
赵柯主意太正,余秀兰和赵建国夫妻俩对赵柯找对象基本属于半放弃状态,突然知道这事儿,也是乐得不行。
三舅妈方红喜气洋洋,“你们姐俩都有对象,你三舅就不用担心给你们准备的陪嫁家具浪费了。”
刘三妮儿也笑眯眯地跟赵柯说:“我回来之前,要给你介绍那军官还没找着合适的对象,要不我再给你联系联系?”
就赵棉和于师傅一家知道赵柯要去相亲,都恨不得留下看看。
这可太稀奇了。
赵柯竟然要去相亲了。
这种热闹,错过了,太可惜了。
温柔的姐姐都在调侃她,赵柯头很大,“姐,你怎么也这样儿?至于这么开心吗?”
赵棉眉眼弯弯,“因为是你,就是让人觉得很有趣啊。”
但他们四个人假期到了尾声,只能带着遗憾踏上归途。
赵柯送他们到公社。
本来该有的离愁别绪,因为“赵柯相亲”,都带着些奇妙的快乐因子。
这事儿免不了又在公社传开。
本来去年刚办过相亲大会,这一年整个公社的喜事儿都比往年多,适龄青年大减,今年的相亲大会都不准备大办了,甚至为了成年的男女青年能多一点儿,还拖了拖时间,翻过年儿办。
没想到,赵!柯!报!名!参!加!相!亲!大!会!
这是什么新鲜事儿?!
大家这积极性一下子就上去了。
不止妇联的同志兴致勃勃,段书记吴主任都很关注。
紧接着县里也听说了。
双山公社现在和县里的关系,就好像老父亲和他突然出息的孩子。
而赵柯呢?就好比最长脸的孙辈儿,隔辈儿亲劲儿出息双加成,那是骄傲的不行,见着人,不出三句话就要显摆一下。
她相亲意味着什么?这是家族大事儿!
县里高度肯定了双山公举办相亲大会的举措,县妇联提出几个公社一起搞相亲大会,直接导致原定的相亲大会再次延期,还即将现眼到县里。
双山公社妇联的张主任没想到这活动搞能得到县里的肯定,越发有劲头,还特地冒着寒风跑到赵村儿大队叮嘱赵柯:“你可不能临阵脱逃,你是干部,得起表率作用。”
赵柯麻木。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想看她热闹的人这么多呢?
她人缘不是很好吗?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竟然这么大……
罪魁祸首可能找到自己身上去,赵柯只能对赵芸芸进行抨击。
然而赵芸芸根本不在乎,她引发了这么大的轰动和后续发展,相当引以为傲,十分乐于看赵柯的热闹。
她还拿赵柯的话回赵柯:“现场看你相对象,多有意思啊。”
赵柯:果然人不能太欠,会有报应。
可就算举报了赵芸芸藏零食和小金库,也只能得到一时的快慰。
而过去的一年,酸菜厂通过各种关系,打开了点儿销路,让双山牌酸菜进驻到了不少单位的食堂;双山公社从省城拖拉机厂购买数台拖拉机;省城肉联厂也跟双山公社达成了合作。
更不要说赵柯还打通了市里不少的厂子。
联系紧密有优点,某些时候也会成为缺点。
相亲本身不丢人,但要是搞到万众瞩目仿若猴戏,这就是赵柯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个乐子。
赵柯想到围一圈儿人看她相亲,再想到以后出门办事儿,人家开场都笑眯眯地提一句:“赵同志,相亲去啦?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要不要给你介绍对象?”
“……”
大家是合作关系,可以亲近,还是不要太亲近,不然没有边界感。
事情已经这样,抱怨最没有意义,得尽可能地转化成有利于自己的一面。
于是赵柯迅速转换心情,积极参与进筹办相亲大会的进程中,既然干部要起到表率作用,就努力在这一点上大书特书,着重强调她为了协助民政和妇联的工作,舍己为人当活招牌的奉献精神。
同时,赵柯也建议,不要拖太晚,免得影响到春耕。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这是民生发展的重要事业,她都积极带动了,县里的其他单身青年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要说除赵柯外,唯二不太愉快的人,就是傅杭和陈三儿。
俩人完全没有心情看热闹。
家门四敞,还指望路不拾遗?
他们都还没能光明正大地进家门呢,家都要被偷了,还是敲锣打鼓地敞开门。
这要是还能坐住,俩人就都修得正果了。
傅杭和陈三儿肯定不能指责赵柯和赵芸芸什么,当然得改变自身来应对变化,早就在事发的某一天悄悄到公社报名了。
赵柯知道后大力肯定了两人的积极主动性。
傅杭和陈三儿:“……”
随便她怎么说吧。
赵村儿大队的其他单身青年们反应也各不相同。
其他知青倒还好,重在参与嘛,又不是强制结婚。
庄兰没想到这相亲大会还有她的事儿,很是尴尬,悄悄找到赵柯,“赵主任,赵枫……”
赵主任致力于自己社死,就要霍霍每一个人,六亲不认,“赵枫是谁?不认识。”
庄兰:“……”这样真的好吗?
赵柯拍拍年轻知青的肩膀,“不以相亲为目的,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走出一方土地的局限,多跟来自于不同地区、面对不同环境、成长有所不同的知识青年交流进步的方式方法和感想,大家彼此促进彼此学习,共同成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