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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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强抿唇,“……对不起。”
“那你怎么做?”
牛小强道:“我会找包奇星再问清楚,如果余岳不是故意的,我们会一起向他道歉,还有,我也会跟大家说清楚。”
赵柯拍拍他的肩膀,“只要能进步,犯错也不是坏事。”
牛小强点头,“那我去找包奇星。”
“去吧。”
赵柯目送牛小强离开,然后对办公室喊道:“余岳,出来给宋卓道歉。”
片刻后,余岳别别扭扭地走出来,站在郑母和宋卓面前,“对不起。”
赵柯问宋卓:“你原谅他吗?”
宋卓害羞地轻轻点头。
这时,宋文瑞也走出来,对余岳道歉。
余岳嘴角忍不住上扬,可看到奶奶,又扭头哼了一声。
刘三妮儿抽抽嘴角,“咋,我还得给你道歉呗?”
余岳不满,“你凭啥向着别人不向着我!”
刘三妮儿抬手,想教训他一下,“我是你奶!”
赵柯不赞同地看着老太太。
长辈们总是为了成年人的面子,自以为是地抹平事情,认为孩子的心情不重要,他们要是理解大人,就该懂事一点儿。
赵柯意有所指地对宋文瑞说:“家长也会犯错,他们不是生来就是道理,你不要什么都遵从母亲,大队已经尽力帮你把你的人生攥在你自己手里,你要是对的,你就可以坚持,别再被人裹挟着,走回去。”
宋文瑞怔楞。
余岳先跳起来,“奶,听见了吗?你不对,你就得跟我道歉!”
刘三妮儿梗了半天,“有个人撑腰,瞅给你狂的,行行行,我不对,我下次不那样儿了,行了吧。”
她语气不太好,可余岳还是高兴地活蹦乱跳。
郑母从看见赵柯教育孩子,就在惊讶,到这里,心里只有一句感叹:真了不起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点儿

第178章
牛小强去找包奇星, 包奇星说了实话,他和余岳互相挑衅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小宋卓。
男子汉得敢作敢当。
牛小强带着包奇星一起,先去跟小宋卓道歉。
小宋卓伤得不重, 郑母很温和地表示:“没关系, 你们都不是故意的。”
牛小强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 “鸡蛋给宋卓吃。”
这是牛小强准备得他和包奇星的道歉礼。
郑母当然不能收一个孩子的东西, “孩子,你拿回去……”
牛小强将鸡蛋放在桌上, 匆匆拽着包奇星跑走。
“诶——”
郑母追到门口, 见他们已经跑远, 无奈地返回来, “一会儿我送回他家去。”
郑美珠抱着小女儿,“一个鸡蛋,值当特意送回去吗?”
“乡下没什么钱,万一他家长不知道, 打他怎么办?”
“那也是孩子的心意。”
郑母拿起鸡蛋, 发现是煮熟的。
郑美珠便道:“兴许家长知道,不反对。”
“孩子多难摆弄啊,这个赵同志处理完,没一个心里存着气儿的。”
郑母也是,她不禁感叹:“赵村儿大队跟我以前以为的农村可真不一样。”
上下都懂礼数,不占便宜, 不迁怒。
人心齐, 泰山移, 有一个人能把一个大队都拢起来, 一门心思地发展, 差不了。
郑美珠情绪不高地说:“我们又见过多少农村,不过都是自以为的,井底之蛙。”
她生产后,激烈的情绪散去,人就有些恹恹的,更何况在别人家坐月子,心理上也不太自在,整个人很提不起劲儿。
郑母怕她心情不好,在村子里听说什么看到什么,回来都会跟她说一说,哪怕郑美珠看起来没什么兴趣,也要说。
这段时间,宋卓也安静得厉害。
郑母一个人照顾他们母子,也累,心里疼女儿外孙,更忍不住怨恨宋明杰,都是他造孽,净祸害女人和孩子。
学校里,牛小强和包奇星当着学生们的面儿给余岳道歉。
解释不如直接做来的直接。
牛小强的态度很容易影响到其他孩子的态度。
那一刻,余岳气焰贼嚣张,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一场可能要成为童年阴影的时间就这么消散,大家重归于好,甚至比之前更亲密。
不过……如果余岳不那么讨人厌,就好了。
其他孩子看着四处嘚瑟、欠欠儿的余岳,如是想。
小宋卓年纪小,只觉得哥哥保护他了,就认准哥哥愿意理他,更加贴着宋文瑞,甚至还跑进进宋文瑞的教室,试图跟他一起上课。
“哥哥,我想坐你旁边。”
“哥哥,你吃糖吗?”
“哥哥……哥哥……”
宋文瑞也才九岁,对于赵柯的话,想不到太深,只能联系到当下发生的事儿。
他刚起步的短短的人生中,上一次违背母亲,召来了生父一家,第二次,他在宋卓靠近他的时候,没有推开他。
可宋文瑞也没有多热情。
他很难像村里那些有弟弟的小孩儿一样,跟同胞弟弟亲近又自在的相处,宋卓的接触,会让他产生很多不好的情绪。
所以宋文瑞仍然很少回应小宋卓,只是保持一个礼貌的、不惹小孩子哭哭啼啼的频率,而已。
而余岳前脚闹完,后脚还不长记性,笑话他:“咯咯哒……咯咯哒……你是鸡吗?哈哈哈哈……”
小宋卓靠近宋文瑞,寻求靠山:“哥哥~”
宋文瑞看向余岳,“你别逗他。”
余岳没有停下,继续撩闲:“我不是说了吗,你认我当哥……”
小宋卓抱住宋文瑞,“我有哥哥。”
宋文瑞垂头,有些长的头发遮住眉眼。
余岳眼睛转了转,忽然转向宋文瑞:“你认我当大哥,我就有两个小弟了。”
他在学牛小强。
宋文瑞无语,“我比你大。”
余岳无所谓,“那有啥的,谁强谁当大哥,年龄不重要!”
“铃铃铃——”
顾校长摇响上课铃。
托儿所的老师熟门熟路地来一年级教室找宋卓。
小宋卓不想走。
宋文瑞冷淡地说:“回你的教室。”
小宋卓怕他生气,一步三回头地往出走,走到门口,彻底蔫头耷脑。
余秀兰拿着教案进来,轻轻扫了宋文瑞一眼,若无其事道:“上课。”
“老师好!”
之后的几天,小宋卓都这么黏着宋文瑞。
郑美珠月子快要坐满一个月,郑母最近都在念叨回去。
小宋卓没有跟哥哥变得更好,很着急,黏得更紧,但宋文瑞始终跟他隔着一层,没有更亲近。
赵柯来学校看学生们的成果,发现已经很有规模,便跟顾校长提议,邀请家长们过来看看。
她跟牛会计打的赌,除了这些小孩儿们不知道,大人们几乎都知道了。
有些社员会觉得赵柯的一些行为就是“闲着没事儿干”,顾校长从来不这么认为。
教育无小事儿无闲事儿。
顾校长特地让各个年级的老师们给学生留“作业”,邀请家长们来看学生们的劳动课成果。
孩子们兴冲冲地回家邀请。
大部分人,不管是因为赵柯的赌约,还是本身就乐意去,都欣然答应。
王英慧一个人待在家里头,没人特地告诉她,她并不知道所谓的“打赌”,因此当宋文瑞传达学校的“作业”后,直接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宋文瑞习以为常,也没有多失落。
第二天早上,几乎全村人都来了,郑母也陪着小宋卓过来。
孩子们都在各自的家长身边,就算打闹着跑开,他们的长辈也会在跟人唠嗑时,偶尔瞥一眼,或者吼一嗓子。
只有宋文瑞,是一个人。
高大的身影,嬉闹的声音,他小小的单薄的个子,站在其中,像个可怜虫。
“哥哥!”
小宋卓拽着郑母喊宋文瑞,找他。
宋文瑞并不想看见他,挪动脚步,挤进人群,打算从别的的方向悄悄回教室。
“爹,这个木头是我埋得!”
“还挺稳。”
“爹,你看你看,我可以爬上去!”
“小心点儿,这都是你们一群孩子做出来的?还挺能耐啊。”
家长们在宋文瑞的耳边表扬着他们的孩子,孩子们听到后骄傲又得意地显摆。
宋文瑞没什么情绪,自顾自地穿过人群。
“爹,我看不着了!”
人群外围,一个小孩儿蹦蹦跳跳地冲着他爹伸手。
强壮的庄稼汉轻而易举地拎起他,扛到肩膀上。
宋文瑞脚步一停,看着他们的背影,鼻头泛酸,片刻后,吸了吸鼻子,狼狈地低下头,加快脚步。
他没看路,不小心撞在了一个男人宽阔坚硬的腰腹上。
鼻子一酸,宋文瑞的眼泪彻底绷不住,流下来。
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撞鼻子了?”
宋文瑞被迫抬起的头,鼻音有些重,道歉:“大队长叔,对不起,我没看路。”
赵新山瞅一眼他泛红的鼻头和眼眶,训了一句:“男子汉,撞个鼻子哭啥哭,憋回去。”
宋文瑞用袖子擦掉眼泪,努力憋回去。
赵新山问他:“你上哪儿去啊?”
宋文瑞小声回答:“回教室。”
“会啥教室?不都在这儿看你们这些娃娃做的东西吗?”
宋文瑞再次垂下头。
赵新山见状,皱眉教训:“你一个男娃娃,瞅你这抠肩的样儿,挺起来!”
宋文瑞一震,下意识地抬头挺胸。
赵新山这才满意,问了一嘴,“哪个你上手了?”
宋文瑞指向单双杠,又指向一个秋千。
都是人,挡得严严实实,宋文瑞手微微回手。
赵新山俩手掐在他腋窝下,胳膊一提,一举。
宋文瑞惊慌了几秒钟,就跨坐在了他的肩膀上,眼前的世界全变了,原来高大的大人们,现在他望出去全都是脑瓜顶,连谁头顶上稀薄,都一目了然。
力气好大……
好高……
宋文瑞有些不知所措。
两只小手和赵新山粗糙的大手交握在一起,僵硬的不敢动。
“大队长叔……”
赵新山扛着他,“这回能看清了吗?”
宋文瑞点头,想到赵新山刚才训他的话,又乖巧地回了一句,“能。”
赵新山道:“我早上闲着没事儿过来瞅了,你参与那几个我也看了,做得很好。”
宋文瑞傻傻地低头,看着赵新山的头发,不敢相信他听到的,“大队长叔,你、你是在夸我吗?”
“您是咱们赵村儿大队的大家长嘛~”
赵新山回忆起早上赵柯说得话,微微侧头,对宋文瑞道:“我是咱们赵村儿大队这个大家庭的家长,不能夸你吗?”
家、家长吗?
如山一样的“父亲”的肩膀,宽厚又踏实。
原来是这样的……
宋文瑞不受控制地激动到红眼。
“哥哥!”
宋文瑞听到宋卓的喊声,顺着声音低头看过去,忽然就没了那些不开心的情绪。
他有家长,他不用像个可怜虫一样乞讨亲人。
赵村儿大队就是他家,他有个好大的大家庭!
宋文瑞坐在赵新山的肩膀上,忍不住快乐地晃了晃。
赵新山“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腿,“老实点儿!”
宋文瑞瞬间乖巧地坐好,小脸上却带着笑意,眼睛也亮晶晶的。
小孩子对人的情绪最敏感,宋卓本来要跑向他,看着他的笑脸,忽然就迈不出了。
父亲形象的巨变,给他小小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宋文瑞不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更像是同病相怜的两个小动物,互相报团取暖。
可从来就没有什么抱团。
宋卓有疼爱他的母亲、外祖父母,他跟宋文瑞从来就不一样。
宋文瑞一直知道。
九月底,郑美珠做完月子,一家四口准备回城。
离开之前,宋卓特地让郑母带他去找宋文瑞。
宋文瑞没去送他们,见他找到家里来,有些意外。
小宋卓站在院外,小心翼翼地叫他:“哥哥……”
宋文瑞走过去。
小宋卓道:“哥哥,我以后要叫郑卓了。”
宋文瑞点头,临别之前心平气和地说:“我们赵主任说,姓什么不影响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应该不会改。”
“哥哥……”
屋里,王英慧在喊人。
宋文瑞跟他道别:“再见。”
随即冲他们挥挥手,跑进屋。
郑母牵起宋卓的手,叹道:“走吧。”
小宋卓跟着姥姥,头一直向后,都没再看到宋文瑞出现。
王英慧痛心地质问:“我不是让你不要跟郑家的人接触吗?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
宋文瑞解释:“他们要走了,我没去送,他就来告别。”
“你要是没接触他们,他为什么来找你道别?”
宋文瑞歪歪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道:“娘,你为什么不能乖一点?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王英慧不敢置信他说出来的话。
宋文瑞走过去,主动抱她,亲昵地说:“娘,现在是你需要我……”

赵柯和宋文瑞坐在她屋子的房檐下, 一人一棒苞米,啃。
刚过秋分,早苞米刚掰下来,正是最新鲜的时候, 大铁锅煮出来, 咬一口香糯软甜。
宋文瑞跟赵柯分享了他的心路历程。
不管是对宋明杰的怨恨, 对宋卓的嫉妒, 还是对王英慧的新态度,赵柯都耐心倾听。
“我跟我娘说, 要养好身体, 我慢慢长大能更好地照顾她了, 我会读书有出息, 让她吃不到苦,将来比宋卓的妈妈还要年轻漂亮。”
宋文瑞笑眯眯地说:“我娘很开心。”
人都会衡量利弊。
任何一段关系,跳脱出感情的左右,冷静地审视, 处理起来就会容易很多。
但这一步, 往往极难跨越。
魏如月是这样,宋文瑞也是。
人的需求有不同的阶段,宋文瑞有强烈的情感需求,王英慧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太需要亲人,他太害怕失去亲人, 所以他们的母子关系由王英慧主导。
如今, 王英慧依旧是他血脉上“唯一”的亲人, 未来很长时间依旧会是母子相依为命, 但宋文瑞扭转了思维, 发现了真正害怕失去、急于掌控的人是母亲,母子之间的感情供需关系就会重新排列。
赵柯想,他可能还需要一个确切地结果。
郑美珠一家四口前一天到家,第二天就找宋明杰离婚。
宋家赔给宋文瑞一千块钱,家底全掏空了,婚房是郑美珠的,跟他没关系,他就算惦记过也知道要不到。
宋明杰有了下家,也急着离婚,不过他长了个心眼儿,口头说不要抚养费不行,得有协议。
郑美珠已经知道父亲做的事儿,不想跟他掰扯孩子的抚养费,只要拿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顺利离婚就行,就签了个对双方都有“保障”的协议。
宋明杰装模作样地惋惜了一下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痛快地办了离婚证明。
然后不到半个月,就跟新妻子结了婚。
新妻子二十九岁,父母双职工,有几个兄弟,都有工作,大哥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单看家庭条件不差郑家多少,能拿出三百块给宋明杰,很正常。
结婚之前,宋家父母和宋明杰都很自得,离了郑美珠,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人家,是宋明杰有本事。
但俩人结婚第二天,新妻子就暴露了本性。
宋母让新媳妇给一家人做早饭。
“做早饭?!笑死了,我凭什么做啊,我跟他结婚可不是来你们家当保姆的。”新妻子颐指气使,“我饿了,你们快去做!”
宋家人震惊。
宋母骂她一句,新妻子上去就给她一巴掌。
宋明杰发火,教训她。
新妻子直接就跑回娘家,召来娘家兄弟,揍了宋明杰一顿。
宋明杰要离婚,新妻子的家人当然不允许。
于是,宋家鸡飞狗跳的日子开始了。
新妻子脾气极其差,什么家务都不干,还大手大脚,挣点儿钱全花在自个儿身上,从来不为家庭不为丈夫考虑,是个极度自私的性子。
宋母做好饭,新妻子挑三拣四,嫌这嫌那,吃完饭一撂筷子,就穿着漂亮的衣服出门玩儿。
宋家全家都得供养她,家务宋母干,还得给儿媳妇洗衣服。
她拿着宋明杰的工资烫头买衣服买化妆品吃吃喝喝,不给?不给就闹得他们全家都不消停,家里闹完就在家属院儿闹,再不如意,就要去单位闹。
宋家人欲哭无泪,后来才知道,她之前有过一次婚姻,对方条件很好,婚后受不了她,不到三个月,就强硬地离婚。
之后娘家请人介绍了几个对象,那几家从认识的人中听说她的作风,都没成,再后来也没人给她介绍对象了。
她在娘家,娘家人也烦。
而宋家人永远不会知道的是,郑父牵线,双方一拍即合,帮她“找”了宋明杰这么个有稳定工作,没有其他负担,娘家还能压制住的长期饭票,怎么可能让他们再离婚。
三百块白掏吗?
他们必须锁死。
宋文瑞知道后反应很平淡,父亲有新家庭,过得“幸福”,他们母子就都放心了。
宋文瑞现在是个母亲虽然身体不好,偶尔会有一些小烦恼,但有钱慢慢长大的快乐的小学生。
赵萍萍比预期中回来的还要晚一些。
郑家人刚走没多久,赵萍萍就打电话回公社,告诉赵柯一个信息:省城那边儿要优培、优养本地特色种猪,打算扩大原有肉联厂的规模,打响本省肉制品的名声,外销出省。
赵柯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国家要发展经济,不止养殖业,各行各业都蓄势待发,谁先抢占先机,谁就能在未来占有一席之地。
赵村儿大队不可能放弃农业,专门养猪。
事实上,目前全国任何一个大队都不可能放弃农业。
而在彻底机械化之前,现在的赵村儿大队养一百头猪,就已经是当下能够承受的最高体量,没有能力再扩大规模。
如果想要抢占先机,绝对不能守成,也不能吝啬。
赵柯的志向不在一个赵村儿大队,她想要更多的人富裕起来,赵村儿大队实力不够,就集合整个双山公社的力量,有机会插一脚,必须插进去,努力让养猪成为双山公社农业之外的另一个产业支柱。
为此,赵柯跑了一趟县城养猪场,又跑了一趟省城,跟县养猪场里合作,以县养猪场、赵村儿大队以及县内散猪将近四百头猪,跟肉联厂拿到了一份供猪合同。
合同里,按照当下一头猪的成熟期,他们后年年中交猪的数量必须达到一千头,双山公社则必须达到四百头,才会有后续的合同。
合同拿下来,就是开会。
赵柯回村儿第一件事儿就是问赵萍萍,能不能参加。
赵萍萍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能。”
赵柯道:“那你回去准备一下,跟家里也沟通好。”
赵六叔夫妻俩得知赵萍萍刚回来没安生养几天胎,又要去公社开会,都很反对。
罗红霞避着在外头干活儿的女婿马盛,劝她:“你都这么大肚子了,养胎要紧,万一累出个好歹,咋办?”
赵萍萍却道:“村里妇女不是一直以怀孕还照样儿下地骄傲吗,我这也不是下地干体力活儿,为什么觉得我不行呢?”
罗红霞一滞,无奈道:“夫妻过日子不能这样儿,一走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来,又要走,就算你男人支持你,你也得考虑考虑他和你婆家的心情吧?”
“不是一回的事儿,以后这不没完没了吗?”赵建发也道,“马盛一个人在家陪丈人丈母娘,外人咋想,他心里咋想,不真成倒插门儿了?况且你再要强,也不能总跟丈夫一分开就没个时候,这日子能长远吗?”
赵萍萍看着外头任劳任怨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持:“我得去。”
“你咋这么倔呢。”
赵萍萍反问:“怎么能不倔?”
赵柯为什么没直接体谅她,让她在家养胎?
赵萍萍肚子平坦地出去,回来肚子已经七个月,这期间她一个人在首都学习,当然很辛苦,家里头都很担心,也提过让她不行就回来,可先天条件没办法改变,如果她因为怀孕了,就退出培训,或者再换一个人耽误了培训时间,或者因为怀孕就理所当然地懒惰,会给别人留下什么印象?
妇女就得待在家里,妇女不如男人方便,妇女不行……
口号喊“妇女能顶半边天”,妇女真的顶半边天了吗?
这次培训,只有三个妇女,赵萍萍发现怀孕并且决定排除万难完成培训,另外两位女同志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助,因为她们三个都是跟人挤破头走过独木桥,才走到首都去。
妇女们的前进本来就很艰难,她们得到了难得的机会,再因为自身的原因退缩,那不是断其他妇女后面的路吗?
赵萍萍不能这么自私。
“萍萍姐,你也不要这么沉重,好像我们肩负着多大的重任似的,凭白给自己压力。”
赵柯得知她的想法,笑道:“妇女一定要平衡家庭,是社会层面给妇女的压力和歧视,但压力和歧视又不仅仅是妇女才有,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工作是一张考卷,家庭就是另一个科目的考卷,最熟悉最了解的男人是其中一道难题,选择攻克它还是选择跨过去,目的是为了得分。”
“而考出好成绩的目的,又是为了不断地步入到人生下一个更优的阶段,附加题得到的加分成就,就是意外之喜了。”
“大家都在答题,对我们的要求更高,不就是在给我们创造磨砺的机会,让我们更有韧性,能力更全面,生活和工作中更游刃有余,未来获得更多机会吗?”
“你也需要一个稳固的支撑来帮助你不断前进,倔强很有必要,解题方法也不是只有一种,总有办法调和,你是回家了软一软,哄一哄,还是讲清楚利害关系,夸奖、鼓励他一起进步……去说去做嘛,哪有什么身段是放不下的,总好过以后留下遗憾。”
无论是扔过来的石子,还是早就存在的硌脚石,赵柯都要拿来铺路,可铺路不只是为了赶路,还为了看沿途的风景时不颠簸。
领路人心态尤其影响跟随的人。
人在成长的路上,难免会因为认识世界感到不平。
赵柯一贯都是用一种积极向上、乐观轻松的心态在往前走,努力了,得到了就有收获的快乐,得不到,就有勇敢的快乐,就算不想努力,也有懒惰的快乐。
每个人人生的答卷本来就不一样,再不济,还有卷面分。

常有人或自豪或戏谑或嘲讽地说:男人征服世界, 女人征服男人。
观念已经存在,觉得它在贬低物化,为此而生气,实在没什么必要。
世界承认自己属于某一物种了吗?世界明明就是世界的。
世界要是长了嘴, 知道自己“被征服”, 都得喷一句脏话:得多大的脸, 撒泼碗大的尿, 就觉得地球都是你的了。
谁规定妇女解放一定得走向刚强?谁定义妇女的自身价值?又是谁推着妇女放弃本身具备的优势?
世界是极具包容性的存在,读书见世面, 不是为了接受别人画得圈圈框框, 是为了拓展思想和眼界, 给予个体灵魂上真正从内心出发的自由。
说白了, 拒绝用思想耍流氓。
不受裹挟,自由万岁。
赵萍萍是目前赵村儿大队走出去最远的人,深切地见识到这个时代层层的壁垒和无限的可能。
赵柯自个儿都想一出是一出儿,哪来的资格当思想家, 她从来不灌输观念, 只推他们出去,自行思考,而两个人的平等交流是基于赵萍萍在寻求着自我实现的出口,对彼此都有进益。
赵柯常表现出来的是什么,长脑子是用来思考的,长着一张嘴, 除了吃饭就是拿来说话的。
赵萍萍自个儿琢磨了几番儿, 豁然开朗, 放下无形的负担, 回家就跟丈夫马盛柔情蜜意, 抵足夜谈,哄得马盛春光满面。
她挺着个大肚子跟赵柯出来,村里、公社都有不少人拿身体说事儿。
赵萍萍也不难受生气了,身体情况是事实,正说明她为了公社的发展,无私奉献的精神。
问咋兼顾工作和家庭?吹捧她自个儿有本事能兼顾,吹捧马盛思想进步,一直鼓励和支持她,还积极争取自身进步。
问以后带孩子咋整?往常妇女带娃,筐里一搁,地头一拴,也就拉扯起来了,她这有啥难,她还有爹妈丈夫婆家多方支持,有公社有大队有同志们的支持。
架起来,全都架起来!
这有些熟悉的厚脸皮作风,听到人不由地都看向赵柯。
赵柯满眼无辜,这是他们赵村儿大队社员的自我成长,可不是她教的。
第一个会,赵村儿大队队委会加上赵萍萍。
第二个会,在公社,参会主要人员是双山公社合作社的社长以及两位副社长,也就是段书记和吴主任、赵柯,另外还有负责文书记录的程干事和做养猪培训报告的赵萍萍。
公社要抓发展的大方向,农业和养猪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赵柯和县养猪场的张场长一起去省城抢合同之前,他们就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就一个目标:能抢到多少抢多少;这次再开会,则是需要对双山公社和四百头猪进行一个合理的评估和分配。
公社是真没钱。
买农机和开荒就已经掏空公社和各个大队的口袋。
今年双山公社各大队的白菜陆陆续续卖给食品站和酸菜厂,酸菜厂目前拿到的都是小订单,酸菜还没送出去,收益有限。
今年的庄稼长得不错,秋收之后,公社和各个大队都能有一些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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