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分为贵妾与良妾,贵妾可称上一句姨娘,算是正经人家的半个?主子了。良妾比通房好一些,算是半个?主子,可若犯了错可由着主母打罚发卖。
通房之流还不如?在主子跟前的脸的大丫鬟,身份低贱,无名无姓,只唤娘子。
至于外室,比通房之流还不如?,没有?正经的身份,若主家不承认,日后发生了什么便是闹到?官府也是没理的。
是以南栖的爹将外室扶正为夫人,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是十分可耻的事。区区外室生的子女跃过?正室所生的子女,为嫡为长。
萧衍紧紧抱着怀中?人,眉梢皱了皱,唤了声合依。
合依从后头走上前来,屈膝行?礼道:“公子,奴婢在。”
见得人上前来了,郎君皱着的眉眼未有?松散开,只见他搂着怀中?哭的情难自?禁的姑娘,声音愈发地沉道:“从府上开始查,乱嚼舌根者留着舌头,施以劓刑。”
劓刑残忍,被施加者除却施刑时疼痛难忍外,更加无法忍受没了鼻子后不能作?为一个?正常人行?走于世间。
听得劓刑,那?四个?丫鬟再也强撑不住了,一人头上流下冷汗,一人腿软跌落于地。
跌坐于地的那?个?瓜子脸丫鬟伸手指着身量最高?的唤别青的丫鬟怒斥道:“都是你,你为何要与我们讲夫人是外室的事。都是你,就算是劓刑,也该只割你一人的鼻子。”
唤别青的那?丫鬟亦被吓到?了,但还心存着侥幸。这是她第一回 在明面上编排主子的坏话,只要她们不说不会被发现的。
正在心头祈祷着却猝不及防被面前这吓破胆的蠢货揭穿了,别青心中?的惊恐达到?了顶峰。连连摆着手,口中?竟是失了声,什么也发不出。
只得眼睁睁看着瓜子脸那?丫鬟向着萧衍的方?向爬去,扯着郎君鸦青色的衣摆,面上涕泗横流道:“公子,公子奴婢什么也没有?说,望公子明鉴。夫人,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毁了容貌,奴婢什么也没有?说。”
萧衍见得那?手拉起他的衣摆,眉眼压低,面色微霁,周身威压愈浓。
他垂首看了眼怀中?只低低啜泣却压抑着不敢哭出声的小女子,知道是吓着了人,眼下得将人抱回房中?细细哄着。
唯恐南栖被吓得更加惊惶歇了,他只得歇了想踹开人的心思?。
皂靴往前跨了一大步,那?丫鬟拉不住衣摆反被合依拖着往后去了。
南栖靠在他胸膛前,听着那?有?律动的心跳声渐渐回过?神来。她只是想给那?几个?丫鬟一个?教训,并?未想其受如?此重的惩罚。
那?四女,生的亦是花容月貌。好好的姑娘家没了鼻子,就算行?刑人手法了得于性命无忧,容貌却被毁,于女子而言更加难过?。
见她乖乖靠在他身前不出声,像是还在想刚刚那?事。
萧衍抬脚跨过?拱月门,低声安慰道:“无妨,大理寺的人亲自?动手,于其性命无忧。既做了恶,便得想到?果。”
南栖纤长的睫羽掩下了眼底的思?绪,柔夷轻轻拉上他的衣摆依着本心恳求道:“衍哥哥,是否太过?了,她们也并?未伤到?我。”
初春傍晚的暖阳从柳梢头倾泻,落于女娘子白皙娇媚的面上,她眉眼低垂,娴静而美好。
萧衍知道他的南栖虽聪慧,瞧着七窍玲珑心模样,却最是心善不过?,狠不下心。是以总有?人能趁着他不在伤到?她。
郎君一手抱着她,空出一手,指腹上带着微微薄茧,轻轻从她面庞往上。拭掉了从她眼角边滚落的泪。
两指轻轻地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却又怕捏疼人,指腹虚虚地合紧,迫使人抬起头来看他。
南栖抬眸,在那?双漆眸内看见了她,两靥微红,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模样。
见她愣了神,郎君轻声笑了起来。
垂首轻轻吻上她的唇瓣。嗓音低沉而又缱绻,比最动听的情话还要叫人耳红心跳:“南栖,此事是某做的,就算有?恶果也算在某头上。日后,断不会再叫人欺负了你去。”
那?大掌轻轻地揉了揉南栖鬓边的碎发。
南栖能看见那?漆眸中?别样的柔情,在日光下为她而泛着细碎的光。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梅香, 南栖靠在郎君结实有力?的臂膀上。
指尖轻轻地捏着他身前料子光滑的衣襟,入手冰凉指腹轻轻摸着隐有细纹缭绕。正如她此刻乱了的心。
屋内支摘窗向外开着,暖阳从窗外头落于?里侧, 微微侧头便可以瞧见窗外头栽着西府海棠, 花蕾粉中带红,若胭脂点点。
间或有风来, 花开明媚,香味撩人。
郎君垂首将人轻轻放在靠着支摘窗那面的湘妃榻上,见人止不住瞧着外头,他亦看了过?去,正好瞧见朱兰明媚照黄塘之景。
海棠无香, 偏生西府海棠生的又?香又?艳, 花开如晓天?云霞般美。
但?他觉得, 这海棠再娇媚, 却及不上他的南栖分毫。
“可是喜欢?若喜欢成亲后便在院内栽西府海棠,再种些玉兰,牡丹,金桂。”郎君亦撩起衣摆在她身旁坐下, 面上最是清冷正经不过?,白如玉的大?掌却从后头紧紧环着纤细腰肢。
南栖百无聊赖地倚在他身上,道:“不拘什么花, 好看便可。衍哥哥的院子衍哥哥做主吧。”
听着这带着淡淡不满语气冲人的话,萧衍知道,那些话她终究是入了心。
手心轻轻地捏着她腰间软肉, 郎君从袖中拿出早就备好的聘书?与礼书?, 递于?身旁人道:“你看看,这礼书?可有不满意之处, 若有缺还?能再补上。”
礼书?即是下聘之时的聘礼清单,送到新嫁娘家,若双方无异议后便请期,择一黄道吉日成婚。
南栖翻开了瞧,从绫罗绸缎至钗环首饰,金银器具林林总总,南栖瞧花了眼,最后还?见得下方小字列的一串临安闹市的铺面及京郊的庄子,包括眼下二人住的这一处。
拿着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南栖忽的觉得它有如千金之重。
那双潋滟桃花眸内略过?狐疑,二表哥莫非是将大?半身家都与了她做聘礼。靠着这些,她都能挥霍奢靡几辈子了。
不知道旁人的聘礼是如何的,她在江南也算得上是官家小姐,没?听说过?这般下聘的。
只?是他虽给瞧了聘礼与婚书?,南栖心中依旧没?有感?到十足的安全?。
他与崔家的联姻又?当如何。南栖听着下人嚼舌根,圣上已经知道了他好事将近,特意赏了新嫁娘的东西。
南栖指尖捏着那礼书?,修剪得宜的指甲因用力?泛着白。
面上却不露分毫,只?仰着面笑道:“多谢衍哥哥,南栖很喜欢。”
“只?是你与我?成亲,你与崔家小姐的婚事该如何办?想来这会儿崔小姐应是十分伤心。”南栖放下那礼书?,衣袖下的指尖捏起。
瞧着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落入人眼却令人生起十分的疼惜。
“无三书?六礼何来的婚事,母亲起的意,崔家做主应下。当事者是崔涟漪与萧氏子弟。成与不成便看萧氏有无属意她之人。”
“如今南栖要考虑的是你我?成婚,择一黄道吉日。”
“若你日后不想住在兰陵公府,那某便随你住在外头,一切皆随你的意。”萧衍修长的指节穿过?南栖披散在后头的青丝。
如绸缎般光滑细腻,府上丫鬟虽唤她夫人,她却依旧未梳妇人发髻。
无端地,他想见她挽发,花烛喜日时眉眼弯弯唤他夫君时的模样。想来是皓齿明眸,千娇百媚的。
抬眸见得那漆眸清辉如许,如汪洋般深沉,叫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总觉得他窥得了她心中所思,南栖低垂眉睫,纤长卷翘的睫羽颤颤,交领前襟领子开的低,露出白嫩嫩的脖颈。瞧着无辜而?又?可怜。
娇嫩的唇瓣微微张着,上唇微微上翘,引得人想一亲芳泽。
郎君自不是会委屈自个儿的主,当下大?掌从南栖膝窝下过?,将人从湘妃榻一侧抱至膝上。
一晃眼的功夫,柔夷攥皱了他胸前衣襟,铺天?盖地的冷梅香袭来。南栖挣脱不得,只?得双手攀附着那肩,借着罅隙娇喘连连。
水红帷帘从销金钩上头脱落,轻薄又?透,被支摘窗外头起了风吹得飘飘拂拂。罩着湘妃榻上坐着的二人,无端地起了几分旖旎之意。
这水红色帷帘轻晃,与她在栖迟院厢房内的茜色纱幔极为相似。脑中关于?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断断续续地闪过?,南栖白皙的娇靥渐渐泛红,自两靥荼蘼蔓延至微微松散开的衣襟前,而?后往下没?入不见。
勾的人想扯开碍眼的衣料子看清所有。
动作挣扎之间,衣带子松了松,从上首这处可清晰瞧见白莹莹雪肌及那被挤压的变了形状的可怜绵软。
南栖不知眼下情?状,指若青葱的柔夷依旧紧紧攥着郎君鸦青色暗纹衣襟,眸光略有有些迷离愣神。
桃花眸形状姣好,上挑的眉眼此刻无辜下垂,叫人生出若即若离,欲拒还?迎之感?。
郎君白如玉修长的指节从她香腮边滑落,粗粝的冰凉触感?激得她回过?神来。见那指就要触及她松散乱开险些露出一半香肩的交领前襟,南栖不禁往后退了退。
后腰却被大?掌禁锢着,半分也动弹不得。
面上更加烫了,不用去瞧也知定羞红了一片。
她松了手,后又?攥紧了他垂落的宽袍大?袖,两眼怯生生瞧着他,却见郎君唇边微扬,如松针落雪般轻声呵笑。
清冷的眉眼内含着戏谑,就这般瞧着她,坏得入骨。
愣神之际耳畔传来他低沉微哑之音:“南栖在想些什么,可否与某说说。”
她垂下头去,耳尖泛着滴血般的红,不愿去瞧他。却见得她本以为要作乱的那手拉过?她垂落至肩头一半的衣襟,细细拢好。
执笔握戟的指尖灵活地挑起茜色的衣带子,来回穿梭间替她系好了同心结。臂弯被抬起,乱掉的裙摆被扯好,遮住露出一半的白绸里裤。
“南栖,若是你想,也不是不可以。”郎君低哑的声音泛着磁性,微微蛊惑。
想,想什么呢。意识到她沉迷于?男色,南栖低垂着脑袋看着二人的衣裳交叠至一处,鸦青色与茜色格外相合。
郎君随意地坐着,墨玉腰封由镂金雕纹鞶带扣着,衬得人尊贵非凡。
南栖便坐在他腿上,稍稍动了动感?受到身下有不对劲之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贝齿轻轻咬了下唇瓣,这人怎能这样,明明是他想的,偏生还?要赖在她头上。
抬眸见人依旧是朗月清风模样,眉眼落拓瞧不出半分□□来,南栖知道他于?那一事上有多贪婪,不信他还?能忍着。
当下双臂环上他的肩头,轻言软语道:“衍哥哥说些什么,南栖不明白。倒是那婚书?,南栖听闻要去官府备案才算数,衍哥哥打算何时去?”
温香软玉在怀,衣襟前感?受着绵/软温热,无端地想起以前触碰过?的满手滑腻之感?。萧衍垂眸见坐在身前玉软花柔的姑娘,低沉的声音仿若愈发得哑了:“今日便可去官府备案。”
重新倚靠在湘妃榻上,绿墨面上带着笑意端着枣泥山药糕进来了,将小碟子放于?矮几上道:“小姐,晚膳还?未好,先吃些甜点垫垫肚子吧。”
见屋内没?了萧衍的身影,绿墨边替南栖沏了壶花茶配着糕点用边问道:“适才还?见得二公子,怎么如今不见了人。小姐,奴婢瞧公子是真?心喜欢你,府上带走了好些排编您坏话的下人。杀鸡儆猴,日后是无人敢再传那些风言风语了。”
南栖听着这话咬了口枣泥山药糕,软糯微甜,有山药的清香不腻人。思及刚刚被她哄骗着拿着婚书?便去官府备案的郎君。
闻言倒是淡淡的嗯了声。
到了晚边用膳时,合依来告今日负责婚书?备案的李大?人已下值,公子要的急,去李大?人府上寻人了,让她先用膳无需等人。
竟真?的去了,吃着绿墨夹的一筷子翡翠白玉,茭白爽口微甜,南栖有些仿若还?在梦中般。
用完了膳,院外头却有吵嚷之意,问了才知柳氏携着丫鬟来看她了。
允了人进来,南栖放下手中的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话本子从榻上起身。门?边的帘子被撩开,出现的是熟悉的贵妇美艳面庞。
南栖乖巧上前行礼道:“南栖见过?姨母,叫姨母担忧了。”
柳氏上前扶起人,眸光却一错不落暗暗地打量周遭,所见金银器物奢华内敛,就是她院中所有也比不得。
心中暗暗想着,看来萧衍是真?把?她这表外甥女当眼珠子疼的。
心中想归想,面上却未露出分毫,柳氏上挑的狐狸眸内盈着些泪花,保养得宜的漂亮柔夷将南栖扶着起来了。
“那日你说你要走,我?也狠不下心挽留。耽搁了这般多日子总算今日见着了。你不知道,你那狠心的爹娘去信来了,让你归家去说是替你寻了门?好亲事。”
柳氏拿着帕子拭泪,南栖将她引着往绣榻边坐下,听着她继续说道:“那可不是好亲事,我?见了给你拦住了。说亲与你那人丧妻,虽说嫁过?去便可做正头夫人,但?那人膝下已有二子二女,年岁也四十有五,都能当你半个爹了...”
南栖默不作声听着,衣袖下的柔夷却紧紧攥紧。
第69章 成亲
见得她?面色不好, 精致漂亮的娇靥低垂,纤长卷翘的睫羽一颤一颤,是伤心极了的模样。
可?不吗, 百姓爱幺儿, 身为家中幺女却无人疼,前?脚将她?卖给临安大员, 后脚又将人随便配了。
柳氏住了嘴,拉过那柔夷,指骨漂亮,皮肉匀称。便是同为女子,这般牵着她的手都觉雪肌柔肤, 手下滑腻, 心神微微发愣。
如今与南栖初来临安时已大不同了, 住在这锦绣堆砌的地儿, 本是红红肿肿的满手疮痕如今也被养的羊脂玉般。
千娇百媚的人儿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眉眼含情,身段饱满,浑身软豆腐似的。也无怪冷心冷情如萧衍也动了心。
她?这表外?甥女算是彻底跳出了叶府那泥潭, 婚事再也不能被她?的黑心继母拿捏了。就算叶涟被冲昏了头脑,也得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兰陵萧氏的怒火。
压下心思百转思绪,柳氏握着南栖的手殷切地说道:“好在, 栖姐儿是个有福气的。今个衍儿来寻我了,婚书?礼书?姑母都替你看了一遍,不说没有不妥, 便是当今圣上尚公主的聘礼比之也不遑多让。”
“你那狠心爹娘你便忘了吧, 也免得徒增烦忧。江南与临安相距甚远,平素见不着, 若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拿捏不准的便来寻姨母,姨母是你在临安唯一的亲人了。”
柳氏打着感情牌,七分真三分假,她?依旧没忘记让南栖嫁入大房的最初目的。夺大房的权,让崔氏吃瘪,让二房扬眉吐气。
南栖岂能不知她?的打算,只如今还用的着姨母,嫁入府内确实?还需要她?的帮衬。她?可?不想回叶府待嫁,到时出了意外?可?没地哭去。
美人娇靥低垂,白的晃眼的面上先是因着羞怯浮起?抹淡淡的红,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泛起?了泪,连着那香腮边胭脂滚过的红晕都褪却,只余苍白。
南栖看着柳氏,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侧,仿若找到主心骨般道:“姨母,南栖怕。刚刚二表哥已?去官府将婚书?备案,想来不久南栖就要出嫁了。”
似是有难言之隐,美人低低啜泣,拿着锦帕捂着嘴角,期期艾艾泣不成声。
听得婚书?已?备案,柳氏知道此事只待时机到了,便是板上钉钉了。身躯不由一震,仿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被大房压了十余年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板,看看崔氏的笑?话了。
见得南栖哭得这般伤心,稍加一想便知她?在怕什么了。
新嫁娘多数在娘家备嫁,婚前?一月内不得与有婚约的未来夫婿相见。南栖若按常理该回江南叶府。
思及此,柳氏蹙了眉。她?觉得叶涟也当了个六品小官,在县里也是顶了天的存在,不至于这般糊涂,不认这门亲。但南栖的继母吴氏却不好说,瞧叶湘怡那蠢样,能教?出这般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的人能聪慧到哪里去。
本就是乡野村妇,由外?室抬正,谁知道是不是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若是寻了机会让她?坏了事就不好了。
南栖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颈侧,依旧身子一颤一颤保持着抽泣模样。睫羽所掩的眸内却不见一丝伤心难过。
她?抬起?锦帕轻轻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见姨母不语沉思,就等着她?说出她?想要话。
果然,柳氏理清了思绪,拉过她?置于膝上的手哀切地道:“我可?怜的栖姐儿,怎么就摊上这天生的爹和娘。”
听不得柳氏再唤那人作她?的娘,南栖抽回手,情绪低落:“姨母,南栖的娘早就死了。吴氏是外?室扶正,南栖在闺中时迫不得已?唤她?嫡母。”
“呸,什劳子的嫡母,待你日?后嫁给衍儿,看她?如何摇尾乞怜。”柳氏替她?痛骂吴氏和叶涟。
而南栖低垂着头,唇边却渐渐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纤长睫羽扑闪扑闪,掩下眼底的不屑。只是摇尾乞怜怎么够,她?这些年受的苦岂是他三人摇尾乞怜能够的。
她?要吴氏身败名裂,叶湘怡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至于叶涟,在叶府她?也有一口吃有一口穿,还记得幼时叶涟也待她?好过。只是好的东西太少,少到南栖能记住那些画面。
总之他对于南栖和她?的娘亲来说,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这叶府路途远,来回颠簸,你那继母也是个黑心肠的。姨母在临安也有宅子,栖姐儿你便同姨母的亲闺女儿般,留在临安待嫁吧。”
南栖诺诺点头,只道若非有姨母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见表外?甥女全身心依附她?的样子,现在越是感激她?,日?后才?好行事。
柳氏当即拍板做决定,对着立于一旁默不作声的巧儿道:“你派人去我在城西的宅子一趟,扫洒干净,里头器物换上新的。再挑些机灵乖巧的丫鬟去,到 时伺候南栖。”
巧儿办事她?放心,且同栖姐儿差不多年纪,知道她?的喜好。遂跃过了王嬷嬷将此事交于她?来做。
巧儿领了吩咐,屈膝行礼道了声是。便抬头看了眼南栖出了门去。
见面前?的表外?甥女依旧乖巧听话,柳氏放下了心,偏头看了眼外?头天色。
漫天霓黄霞光渐渐没去,透过半开的支摘窗投落在室内毡毯上的暖黄色的光线渐渐变淡,又黄发橘。
天色已?不知不觉暗了下去,半开的窗棂有风忽悠悠地吹着,有了夜里的冷。
离宵禁还有几个时辰,柳氏却觉得天色已?不早了。
兰陵公府在内城,从京郊赶回去还要好一会儿。柳氏便看着南栖道:“栖姐儿,姨母知道你因之前?的事与大夫人太夫人有龃龉。你受了委屈,可?你得看得长远些,日?后成了公子夫人,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柳氏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比方不可?意气用事,成了婚也不回府上...
南栖明?了,嘴上乖巧应道:“姨母,南栖省得的。”
二人面前?的茶凉了,绿墨撤了下去,换上新的来。柳氏用了茶后便要走了。南栖作势挽留,留不住,亲自送着柳氏至院门前?。
院中下人知道了府上的夫人是兰陵萧氏二夫人的外?甥女,不日?将与公子成婚。又记着那四个丫鬟的下场,无人敢再多嘴多舌说些什么了。
南栖亦在这院中过了一段时日?的悠闲日?子。
没有长辈,无需晨昏定省,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只消吩咐下去,便有下人伺候着用。
除却郎君早出晚归,每日?晚边总爱往她?房内去。
鸳鸯锦被翻红浪,除却那最后一步,南栖也尝到了许多不同的花样。
此刻,她?阖着精致漂亮的桃花眸,眼尾微微扬起?,浓密纤长的睫羽沾了点点泪珠。香腮抹了胭脂般泛着红。
柔夷抬起?无助地攥着银红色镂金丝锦被,脖颈后侧的青丝被轻轻拨至一旁。
因着困倦,她?始终阖着眼,面颊贴于绣着比翼双飞的枕巾。弯弯的柳叶眉蹙着,似是被扰了清梦,一张芙蓉面因含着微微怒气,显得愈发鲜活娇艳。
郎君低垂着眸子,高高束至喉结的衣襟敞开,禁欲而又荼蘼。见着床榻上纤浓有度的风光,他只觉身上余热不减,反倒燃地愈发旺了。
床榻铺着层蜀锦被褥,南栖往里翻了身,适才?所卧之处。似乎可?瞧见绣着的根根银丝泛着水光。
他喜欢极了她?那双眸子,不笑?时勾人妩媚,笑?时弯弯若天上皎月,但他晚边更爱那眸中泛红,含着泪花,求他时的模样。
好不容易歇了会儿,南栖抱着被褥似是已?沉沉进?入梦乡。脖颈后侧却传来男子温热的气息,淡淡冷梅香附了过来。
伸手推了推无用,掀开眸子依稀见得郎君高挺的鼻梁正要贴上她?脖颈后侧。
声音低沉愈发地哑,说些什么迷迷糊糊听不真切,只听得什么最后一夜,明?日?就要去二婶那了。
脖颈处微微凉,激得她?浑身一激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天灵盖起?。未回过神来,指间?似是触上炙热。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南栖明?白那是什么。
羞得再也不想见他。
窗边帷帘被风吹得轻轻晃荡,室内的烛火长燃不灭。
晨起?梳妆后乘着马车前?往姨母在临安城西的那处宅邸,南栖才?明?白昨夜里萧衍为何那般,如豺狼虎豹般慢条斯理将她?吞之入腹。
昨夜种种,皆化作今日?起?身时日?上三竿。好在身旁都是自己人,早些去晚些去都是不妨事的。
美人坐在马车内,气色极好的面庞叫外?头漏进?来的光照着,白皙的面上点点绒毛柔和了那股藏不住娇媚。
绿墨瞧着小姐面上泛红,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可?是昨日?夜里未关窗冷着了。到了地方可?要寻医师来瞧瞧。”
南栖搭在膝上的指尖拢了拢,她?向?来不知心虚为何物,唇边扬起?抹笑?,眸中盛着星河般摧残:“不用,如今苦尽甘来,我只是心中欢喜罢了。”
这倒是,小姐和二公子的婚期定在下月末。
日?后成了公子夫人,再也不用过在叶府那样的苦日?子了。
一月之期转瞬即逝,今日?卯时将至,南栖被叫着离了床榻。坐在梳妆台前?睡眼惺忪由着丫鬟摆弄。
全福人儿拿着梳子一边念着吉祥话一边同她?梳头。
最后穿上尚衣局绣娘精心缝制的嫁衣,面上特意请了府上手最巧的丫鬟上了妆。
南栖本就美,今日?这般细细梳妆后眉目如画,眼波流转之际只瞧上你一眼都要被勾了魂去。
面庞美艳,身段亦是玲珑有致,同为女子见了胸/前?那两.团亦觉得心惊肉跳,面上泛红不敢多看。
心中连连感慨萧氏二公子好福气。
就待吉时到,新郎来接亲了。
兰陵公府处处张灯结彩,廊下挂了红布绸,冒了新枝芽的枝干上亦被下人挂了红色的绸缎与灯笼。
初春时节,府上一派喜气。
下人都道未来的二公子夫人人美心善,容貌堪称临安一绝。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之前?传言萧崔两家的婚事。
笑?话,在高门大户当下人的,自然要有眼力?见,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且那位二表姑娘确实?是人美心善,怪道这些日?子离了府,原来是备嫁去了。
府内热热闹闹的,下人拉红绸的拉红绸,挂灯笼的挂灯笼,府上几人却各怀心思。
憋着一口气的崔涟漪愣是还在府中住着,殿试归来得了二甲进?士名头的萧铎得了南栖与二哥今日?大婚的消息,在廊下对着已?开败了的红梅久久伫立。
衣袖下的掌心却紧紧攥紧,成拳状。
往日?最是清隽温和不过的人眼底一闪而过愤懑与不甘。
府上的女眷,叶湘怡与南栖关系不好人尽皆知,柳氏又是她?的长辈。唯有卢清瑶算是新嫁娘的同一辈。
待人进?了门后,她?理应进?新房进?去陪着坐一会儿。
自上回瞧过太医后,看了府医开的药方子言明?未有问题,只是从旁又寻了几剂药让她?日?日?吃着。
药依旧这般吃着,她?却时而好时而不好。
如今还见了风便开始咳嗽,一咳便停不下来。
送嫁的轿撵一路从城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抬到了内城的兰陵公府。
在最前边儿接亲,坐于高头大马上的郎君亦是惹得路边观礼的百姓频频回头。隐隐约约听得有人小声说话?, 看, 是兰陵萧氏的二郎君,当?真是仙人模样?。
新郎官身着大红圆领袍吉服, 头戴乌纱帽,上头簪着大朵鲜妍的牡丹花。
缠枝妆花缎的吉服,色正红,上头绣着精致细密的莲花纹。
郎君少着亮色,如今一身红衣, 衬得?往素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荼蘼艳色, 偏生那漆眸沉沉, 如谪仙般不起波澜。
眸光扫过, 淡淡的不带一丝多余情感。帽上簪的牡丹亦不及他一丝贵气?。
叫人只敢远远地看,悄声与旁人咬着耳朵。
站的近的百姓伸手接着赏钱,躬身抬头之际能瞧见郎君丰神俊朗的面庞上,鼻梁高挺, 形状姣好却叫人不敢生出旖旎之心?的薄唇,此刻唇角微扬,能瞧得?出主人心?情极好。
再加之其骑马转个弯往前边儿去时?, 眸光似有略无瞥过后头那轿子。
边上人亦随着看了过去,只能瞧见帷帘随风动,依稀见着里头一女子凤冠霞帔身量姣好。
红盖头轻扬, 露出一点点白皙下巴。
惊鸿一瞥, 帷帘已落下。
十?几?个身强体壮的下人抬着八抬大轿已拐了弯往前边街道去了。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喧嚣,惊得?人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