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顶了将近大半日的束缚拿走了,南栖不由自主长吁一口气。
今夜不知?为何她的面皮薄了许多,又想到他刚刚说的话。
就好像她有?多急这件事似的。
掌心沁出了些?薄汗,她无知?觉地又攥紧了被褥。艳若春桃的娇靥泛着?胭脂色,低下头去不看他。
她没有?娘亲,对男女之事知?道的也是从风月话本子上瞧来的。之前中?了七日醉求过萧衍,知?道他用旁的手段帮了她。
敦伦之礼该如何行便是从昨夜姨母派人送来的避火图上瞧清的。
柳氏出手,必是珍品,且她还想着?南栖在大房彻底站稳脚跟,日后姨.甥女二人沆瀣一气,为二房谋好处呢。
是以那避火图绘得?精致异常,姿态多变,只有?想不着?的没有?做不到的。南栖大开眼界,只觉从前的她对此事只算是知?道些?皮毛。
脑中?总晃过这些?荒唐,是以面上羞赧更甚,白嫩嫩的耳垂泛着?粉,惹人采撷。
她知?道萧衍素来洁身自好,没有?通房。那他究竟知?不知?道此事?
定了定心神,南栖面上绯红退去了些?。
抬头见郎君倚在床榻旁,修长有?力的指节挑起她垂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细细地把玩。
一身红衣衬得?他眉眼慵懒,往素清冷的容颜荼蘼,在夜色烛火中?若圣僧堕魔,惑人从他。
萧衍不急,今日还早,有?的是时候将她慢慢吞入腹中?。是以静静地看着?南栖,漆眸内的欲/火适时隐去,给了南栖一种郎君确实不懂此事的错觉。
她心头松了口气,无声的压迫感减轻了许多。
与人相处她喜欢占据上风,擅长拿捏人心,叫对方被她牵着?鼻子走,心甘情?愿为她做事。
唯独碰上了萧衍,次次拿捏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在他看着?清冷端方,实则最是偏执霸道不过,他沾手过的物甚与人,决计不能被旁人触碰。
恰好他还喜欢她,是喜欢这副皮囊也罢,还是她瞧着?可怜无辜实则最是恶劣的性子也罢,总之他喜欢她。
便是用着?这一点,南栖才能顺顺利利地叫他跌倒在她石榴裙下。
实则,萧衍又何尝不是利用这诱她入怀。但南栖不会?知?道的,正如此刻她不知?面前瞧着?端方雅致,如玉公子模样的人在图谋如何叫她主动送入他口中?。
纤细柔嫩的指尖轻轻搭上郎君腰间?鞶带,红色的绸缎料子裹着?皓腕,白皙的肌肤嫩豆腐似的,轻轻一掐便可出红印子。
漆眸内的光渐渐发沉。
“夫君,成婚前有?没有?人给你看了什么??”南栖看着?他微褶的幽深漆眸,瞧着?他神色有?无变化。
却?不妨郎君拉起那软若无骨的小手,喉间?轻轻溢出声:“哦?南栖说的是何物?”
修长的指节将那手拉至身前盘扣处,南栖顺着?他的意?,指尖轻轻将扣着?的右衽解开。
未觉有?异常。
只剩腰间?的鞶扣系着?的玉带了,除掉这玉带,吉服便可除去。
高高束至脖颈下的交领前襟已松散开,可以看见烛火下头喉结滚动,同色的中?衣是贴着?身的。
被束至墨色的亵裤里?头。
宽肩窄腰,肌理分明。这衣裳明明是尚衣局的绣娘量体裁身做的,南栖垂眸却?能清晰地瞧见郎君衣摆上头线条分明的肌理。
知?道不该看,可那桃花眸内却?泛着?如星辰般璀璨的细碎眸光。
芙蓉面上渐渐泛着?绯红,眼尾微微勾起,妩媚动人。
萧衍见状,漆眸内浮起抹笑意?。白如玉的大掌却?伸至南栖锁骨下三四寸处的衣带子那。
大红色的衣带子陷在虎口处,慢慢抽出打着?的同心结。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萧衍继续问道:“南栖说得?可是成婚的礼单?”
适才喝的合卺酒似乎此刻起了后劲,南栖只觉脑中?有?些?晕乎乎的,失了力靠在郎君身前。任由他解了霞帔,再除去圆领上衣裳。
只余一件水红色的小衣堪堪裹着?木叔孚/乚,细细的红色带子绕至脖颈后侧,随意?地打了个结,一头长些?,一头短些?,只需将长些?那头轻轻扯开,便可了。
郎君漆眸微眯,心随意?动,大掌揽着?南栖的肩头。白如玉修长的指节轻轻扯掉了那碍眼的结,所见皆是白豆腐般肌肤,除却?白再也没有?旁的颜色扰人了。
两臂间?倏地一凉,白色荡漾晃眼而?过。南栖还未察觉,口中?喃喃低语道:“不是礼单,是...”后头那三字她羞于说出口,垂眸便见郎君衣冠皆整倚于床榻,眸内带着?些?许戏谑与火/热瞧着?她。
而?她已是不、着?丝/(忽略此处括号)缕。
脑中?霎时一白,接着?面上起了滚烫,她见不着?。自是不知?淡淡绯红自香腮起荼蘼蔓延而?下,雪肌柔肤染上胭脂色,是何等撩人。
轻轻掐着?约素后月要,郎君低沉的声音微哑,继续问道:“是什么?,南栖说与为夫听听。”
面上愈发得?滚烫,不用瞧也知?定是红了一大片。
突然福至心灵,南栖抬起头来,撞入那双漆眸内,知?道她被骗了。
他哪里?是不懂,他分明,分明就是懂的很。
垂眸瞧见他腰间?精致的玉带,看着?愈发不顺眼了。凭什么?她什么?也没有?,他却?穿的衣冠禽兽模样。
眸光略过落于床榻旁的大红妆缎孔雀纹霞帔,南栖忽得?想起今夜是她新婚。她是他明媚正娶的妻,是萧氏的二公子夫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怜兮兮,只能求着?他高抬贵手庇护的孤女了。
如今他娶了她进?门,不能反悔了。
那是不是她也能偶尔任性妄为几次,毕竟他是她的夫君,怎么?着?都得?包容她。
南栖不论在哪里?,身处何样的处境都能竭尽所能让她自己过上当下能过的最好的日子。能求得?多便求得?多些?,过的滋润些?;求得?少便求得?少些?,捱着?过去。
新婚夜她自然要骄纵一回。
见郎君骗了她,南栖便也不回他的话,拉过他的手掌,唇瓣轻张,不轻不重咬了上去。
温热的唇舌从掌侧流连而?过,郎君漆眸内的神色愈发暗了下来。
看着?掌心上留着?的齿印,也只觉得?俏皮可爱的紧。他的妻,果真不论哪处都是美好的。
他不声不响倚在床榻边,如豺狼虎豹般静静蛰伏着?,只待猎物上钩。
“夫君骗我。我也要夫君好看。”南栖咬了他一口,仍觉得?不解气,看着?他里?一层外一层穿戴算是整齐的模样越发不爽利。
终于,柔夷搭上他腰间?鞶带,俯身细细琢磨一番后扯下了拿在手中?便沉甸甸的玉带。
往日高高在上,掌着?旁人生杀予夺大权的兰陵萧氏二公子倚靠在床榻边,眼尾因着?酌酒微醺,泛着?些?微的红。
南栖嚣张地丢掉了那象征着?他三品大员身份的玉带,唇边扬起抹笑。
眉眼弯弯,娇嫩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两弯小梨涡,同他在花灯节闻她落水救她上岸后,她故意?接近他,扯着?他的衣袖不松手时笑得?一样。
那日天光大好,小女子笑靥若三月春桃;今日龙凤双烛燃得?旺,她还是同他记忆里?的模样一样,人前楚楚可怜,人后狡黠聪慧,不笑时梨花带雨,笑时妩媚多情?。
无论是什么?模样,他的心就是乱了,被这小女子的一颦一笑勾了魂去。
好在,如今,往后,她都是他的了。
萧衍不再倚着?不动了,床榻边的平地上头水红小衣上头压着?件男子吉服,堪堪露出条可怜兮兮的细带子。
大掌抚上她的后劲,吻了下去。一吻绵长,久到南栖以为她要喘不上气来了。倚靠在郎君身前,面上滚烫,红艳艳人若枝头熟透待人采撷的硕果。
柔夷按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上,耳畔传来郎君低沉荼蘼的声音,嗓音泛着?哑意?却?恰到好处,似春日里?吹过的那阵和?煦柔风,冬日里?干柴上冒出的点点火星子。
时机到了,枝桠吐新芽,干柴燃烈火。
“南栖想要怎么?好看都行,只要南栖要的,某都给你...”郎君白如玉修长的指节顺着?白嫩嫩的耳垂摩挲着?往后去。
南栖只觉浑身酥麻,面前郎艳独绝的面庞无声惑人。
水红色的帷幔被扯下,掩下里?头旖旎风光。拔步床以金丝楠木打造,床榻可容四五人卧下,除却?驱虫,冬暖夏凉的功效,木含金丝最受女儿家喜爱,且结实耐造。
支摘窗被撑开一丝丝缝隙,外头可闻虫儿呢喃,夜色中?还有?像猫儿样挠人的声音,低低婉转,又似美人轻泣。许是院内哪个下人的门扉坏了,叫风吹过后,还咯吱咯吱作响,扰人清梦。
这头春光无限好,一处院落内,白衣公子面上书卷气浓浓,在榻上和?衣而?眠。两眼睁着?直至天明,时不时瞥眼瞧向外头。
夜黑如墨,再后东方既白,他再是躺不住了。
从厢房内起身出去了,天色尚早,尚还刚过卯时。除却?扫洒的小厮婢子,旁的下人都还睡着?。
萧铎却?走在廊下,看院内栽着?的几从寒梅,枝桠虬结,点点红梅早就开败了,无甚好看的,可他就是爱看。
有?几个婢子从外头走来,不知?主家便在廊下。
仗着?时辰早无人,说着?些?闲话。
“你知?道吗,我那在二公子新起的院子里?当差的姐姐说,昨夜里?漪澜筑可是叫了四回水。这新夫人可真得?二公子宠爱。”
“可不是吗,新婚那日有?人去瞧了,新夫人的聘礼可是比当年卢夫人的还多呢。”
二人拿着?洒扫物甚渐渐远去,廊下立着?那日清隽的眉眼却?变得?阴鸷异常,掌心狠狠攥成拳。
二哥,他到底有?哪里?不如二哥。她不是说,配不上兰陵萧氏的人吗?
今日新妇进?门,阖府人都去太夫人那的集福堂用早膳,长者喝新妇进?的茶。
昨夜里鸳鸯锦被翻红浪, 南栖哭哑了嗓子。
亦被掐着小月要迫着喊了许多声?夫君,衍哥哥。她从来没有?同昨日般直觉得感受到何?为床榻上男子所言不可信。
像块面团翻来覆去不得眠。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她没了意识沉沉睡去。
感觉有?些热了,南栖从锦被中伸出双臂, 发丝沾了些淋漓香汗般贴在娇靥一侧。外?头鹊儿啾啾鸣着, 往日里?再动听悦耳之音如今也显得聒噪。
她嫌弃这鸟儿扰了眠。抱着身前的被褥翻了个身,面颊贴于冰冰凉凉的蜀锦枕巾上头。
轻轻蹙着的柳叶眉缓缓舒展, 稍显不耐的面庞上又渐渐恢复娴静。微微上翘的樱唇抿了抿,一点一点晨间微光透过纱幔落于她的面上。可见细细的一点绒毛,白皙的肌肤泛着粉。
显然是又进入了梦乡。
郎君却?是睡不着了,骤然开荤,食髓知味。且他的妻又是这般傲/人的身段, 就这般丝毫无戒备地与他同榻而眠。
漆眸睁开, 他一手支起头, 垂眸看去。
大红锦被上头以金银绣线交织着勾勒成鸳鸯戏水模样, 上好的蜀锦却?不及她羊脂玉般的肌肤柔顺细腻。
青葱指段嫩如白棱,放松地自?然蜷曲着,便搭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两寸处。
顺着这漂亮的柔夷眸光不加掩饰地一寸一寸往上瞧去,许是室内生着炭火, 有?些热。本盖着好好的锦被被掀开,入目是白皙的香/肩。
嫩豆腐堆砌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惹得人想碰碰, 是否真的如想象中那般软糯。
不加掩/饰的眸光毫不停歇,一错不落地从那月要?间随意搭着的锦被上处瞧去。尚是料峭微寒的春日里?,晨光熹微, 榻上某人却?陡然呼吸一窒。
不该是春日里?有?的景色, 如今却?见着了。
秋日里?八九月份才熟透的青梅,繁芜的墨绿叶子从枝条上生出, 厚厚的。满树的青梅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条。
本该是绿色的皮,熟的过于透了还无人采撷,从梗的顶端开始往下渐渐得泛起了红。
一颗一颗红色的果子瞧着便饱满多汁,枝条上挂着便是不吃,就这般看着也赏心悦目。
若吃,酸中带甜,不觉得腻,也不觉得过于酸涩倒了牙。闲暇时?摘了下来放于掌心细细把?玩也别有?一番趣味。
兰陵公府也栽了青梅树,往素里?萧衍从树下路过也从未起过心思,如今却?觉今时?与以往不同。修长有?力的指节采撷下熟透的青梅,红彤彤的小果子乖巧地落于他指节间。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外?层薄薄的皮,轻轻捏了捏,似是想要?看看这青梅是否真的熟透了。
水红色的纱幔叫支摘窗半阖吹进来的风拂得卷起,飘飘拂拂,带来细碎的绸缎料子摩擦的沙沙声?。
亦掩下了床榻里?头似乎隐隐约约起的女子呢喃之声?。小小的,细细的,轻轻的,细闻却?又无,仿若听错了般。
南栖睡得云里?雾里?,香腮酡红,困倦自?昨夜里?便扑天?盖地.地袭来。饶是睡了大半夜,今个儿眼皮子还是沉沉得抬不起来。
意识朦朦胧胧不甚清晰,却?又能清楚地感觉有?人在作乱。柔夷顺着意识抬起,准确地抓住了郎君的大掌,修剪得宜的指甲因着用力,泛着稍许红。想用劲推开去却?如毫无爪牙的兔儿落入豺狼爪下。
她自?然是反抗不得,两只细细的手腕子被合到一块儿去了,由大掌攥着平伸放于大绣枕上。
面颊紧紧贴着她自?个的胳膊,一番动静之后南栖自?是睡不着了。纤长卷翘的睫羽颤了颤,费劲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外?头天?光大亮,错落的光从窗棂中落进来,销金纱幔随风而动,遮不住光。
好亮,南栖眨了眨潋滟的桃花眸,一时?间看得不甚清晰,也分?辨不得她眼下的情状。
只瞧见熟悉的白如玉修长指节挑起她鬓边的一缕乱发,轻轻地将其?别至耳后。上首传来郎君低沉微哑的笑意,如高山清泉般汇入山涧溪流汩汩淌着。
“醒了?”
南栖瞧清了,入目是水红色的帷幔,郎君一腿支起坐着倚在床榻上,着一身月牙白的寝衣。面上眉眼落拓,漆眸沉沉瞧不出别的神情,容色清冷如高山落雪般。
依旧是那般谪仙模样,叫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若是能忽略他攥着她的手腕子至头顶的动作便真是如此了。
昨夜荒唐的思绪回拢,南栖忆起了一切。
面上渐渐发烫,如娇花经了雨水滋润,眼尾泅红,微微上扬,就这般抬眸瞧着他未说?一句话?便已是千娇百媚模样,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夫君”南栖听得他问她,贝齿咬了咬唇瓣,略微有?些羞赧唤了他一声?。
随即便娇娇怯怯垂下眼帘去,软软的声?音有?些许哑,依旧如昨夜般动人。躺着一小会儿,南栖回过了神,惊觉手腕被压着抬不起来。
而郎君空下来的那手掌也未闲着,随着他说?话?轻轻捏着南栖有?些酸麻的胳膊。
“今日可感觉还好,有?哪处不适?”他这话?说?得再是正经不过,可南栖却?被触了什么般赶忙摇着头:“南栖很好,没有?不适。”
昨夜里?上过药了,到底是怜惜她,萧衍只是瞧了瞧,碰了碰,并未做旁的事。就是这般,还是起的稍稍晚了些。
绿墨进来服侍南栖盥洗。她穿了绣履走在地上方觉腰酸腿软,坐于梳妆台前见着镜中人眼含春水,唇瓣微微泛着肿,就这般坐于那无需做旁的动作,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风情叫南栖自?个儿见了都心惊。
绿墨亦改了口,趁小丫鬟上妆之际端来茶水让南栖喝些,小声?问道:“夫人,今日去集福堂敬茶您想穿哪件衣裳?”
绿墨行事素来稳妥,挑出来的几件衣裙好看又不失端庄,且料子顺滑轻便。南栖便随意指了一件瞧着最好看的。
穿戴妥当后,吃了块糕点垫垫肚子。
今日敬茶,阖府人皆去太夫人的集福堂用早膳。南栖忧心去那吃不好饭,又吃了块马蹄糕,只觉腹中不再空落落了才从厢房内出了去。
门扉被从里?头打开,却?猝不及防在廊下见到一袭暗红绣金丝云纹袍的郎君。他正伸手逗弄着一笼中雀儿。这是从京郊别院带回来的,为防着她觉得无趣,在院中时?他特意寻来的八哥。
白顶红嘴,翎羽漂亮,只可惜教了小半个月依旧吐不了人言。
南栖便也放弃了,日日好吃好喝伺弄着它。
昨夜成婚原把?它忘了,不曾想下人心细将它也带来了。
小东西日日吃鸟食吃的欢快,开了笼子绕着小院飞一圈还会讨巧落于她手背上,南栖自?是喜欢它的。如今见了它也在,心中更?是欢喜。
听得了里?头的动静,郎君放下手,转身看了过来。
见南栖着一簇新裙裳,往日半披散于后头青丝全?数拢起,梳了妇人发髻。额头光洁,柳叶眉弯弯,似是瞧见了他笑得眉眼弯弯,微微上翘的唇瓣形状姣好。
一改往日里?低眉顺目,柔软可怜的模样。萧衍觉得她天?生就该如此,美得肆意张扬,无需看旁人的眼色。
往日只着深色及白色的郎君着红,清冷的面庞不再如凛冬墨竹般孤高,眉宇间添了些人间烟火色,如春来雪化了,温温柔柔润物?细无声?。
南栖没想到他还在门边等着她,饶是小丫鬟加快了手上动作,今日是敬茶的日子,礼数不可费,妆容自?得细致得来,不容出错。
上妆至更?衣忙活了几炷香,南栖本已做好了独自?前往集福堂的准备。
如今见他得在廊下等着,面上并无半点不耐,反倒伸出手掌,神色温柔地唤她过去。南栖心头自?是雀跃,笑意染上眼角眉梢,快步走了过去甜甜地唤了声?夫君。
宽袍大袖垂落,紧紧拉住了软若无骨的柔夷。
郎君垂眸,见只及他肩头上一两寸的小姑娘笑容灿烂,唇边泛着深深的梨涡。潋滟桃花眸弯弯的,盛着漫天?星河般璀璨。
她是那般美好,同他心里?头的阴暗不同,叫他贪恋这温暖。
他终究是忍不住,大掌揽住一掌可握的约素细腰,垂首吻了上去。
一吻绵长,唇齿相交。
院内的下人见状无不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声?旁的轻微动静,唯恐扰了二位主子。
柔夷抵在他衣襟前,南栖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上喘着气,面上却?又泛起了热。
她瞧见了廊下立着的丫鬟小厮,在这般多的下人面前如此行径大胆,她终究是面皮薄,心中感到十分?的羞耻。
绣履抬起像是解恨般踩了他一脚,动作快过所思。踩完后南栖才觉此举不对,试探性地抬眸看他。
却?见郎君不躲不避,唇角微勾。拉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向外?头走去。
低沉的嗓音透着股愉悦:“南栖,时?候不早了,祖母那还等着新妇敬茶。若你有?旁 想法,待回来与某说?也不迟。”
新妇敬茶,集福堂内众人已是到齐了。太夫人阖着眸子,额上戴着祖母绿镶红宝石鹤纹抹额,手上拨着串楠木佛珠,颗颗佛珠色深如墨,面上看不出旁的神情。
大老爷喝着一盏茶水,他是公爹于此事上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坐着,同萧氏三位公子有?些相似的眉眼不苟言笑,瞧着威压浓浓。
倒是崔氏眸中有?些不喜,她本就不中意叶南栖,果真才嫁过来第一日便拿乔。
崔涟漪赖在府上还没走,等下月崔氏的公子来临安顺道同他一起回去。她注意着崔氏的神情,适时?道:“姑母,这早膳还没上来,要?不要?涟漪去催一催。万一二嫂嫂来了,菜凉了就不好了。”
她明面关心着菜凉了不好,实则指责叶南栖来得迟,让众人等着她。
果然,崔氏的面色更?加难看了。柳氏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喝了盏茶拿锦帕掖了掖嘴角接嘴道:“涟漪姐儿就是心善,这等下人做的活儿便交给下人做去。省的你这主子忙活了,下头的婢子偷奸耍滑,有?样学样。到时?,乱了套儿便不好了。”
她话?中有?话?,一边说?着眼神还一边瞧着崔氏。
警醒着上回南栖院里?那个三等丫鬟被杖毙的事,拿捏了崔氏的短处,叫她说?不出旁的话?来。
看了眼身侧的大丫鬟,让其?去院门边等着,若瞧见二公子二人来了便去传膳。
讨了个没趣,崔涟漪安安分?分?坐着了,不再说?话?。
好在过不了一会儿,便有?丫鬟撩了帘子进来道:“二公子和夫人来了。”
众人回眸看去,只见一身红衣的郎君俊朗非凡,一旁的女娘子一袭簇新妆花缎长裙,甫一入内,便觉春日里?百花开,艳得夺目。
正是新婚浓情蜜意时?,衣袖垂落,亦掩不住二人相握的手。
看着那相握的双手,后头坐着的萧铎垂着头,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双目刺痛。虽是看着地面,可眸中的阴鸷如何?也掩不去。
即是来了,崔嬷嬷便端上了早就备好的茶水,在藏青色缠青枝毡毯上又铺上了个蒲团。走近了躬身好让南栖拿过那茶水。
倒是没有?为难她,茶是放着凉过的,茶盏壁温热不烫手。
南栖拿了茶盏跪于那蒲团上,看着上首坐着的崔氏夫妇二人,恭敬道:“父亲母亲请喝茶...”
萧大老爷自?是连声?道好,意思了说?几句讨喜话?便给了大红封并一样盖着官印的地契。南栖轻瞟了眼,见得是京郊的一处温泉庄子。
伸手接过,面上笑得愈发真诚灿烂了。
温泉庄子好啊,往后冬日里?也不必在府上住着了,直接去泡汤泉,看雪景。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崔氏饶是不满她,还是接了茶水,不咸不淡道:“你入府的日子不久,日后多与清瑶学学,她近日身子不好,若有?不懂的便问崔嬷嬷。”
只字不提她自?个,瞧着是不愿亲自?教如何?管理庶务等事。
南栖乖巧应下,天?衣无缝的话?叫人挑不出错处来:“儿媳都听母亲的吩咐。”
又与李氏见礼,再得了套点翠头面。南栖眸中的笑意越发真切,只觉这趟来的值。
只跪下又起身,如是三次,昨夜里?闹得太过,她的腿有?些发软打颤。最后一次起身险些一个趔趄出了丑,好在被一双大掌扶着胳膊站稳了。
被夫君扶着天?经地义,可屋内这般多的人,南栖还是羞红了脸。
与长者见过了礼,余下的“小辈”也得起身与南栖见礼。南栖依次唤了过去,崔表妹,卢表妹,四弟。
听得四弟这称呼,萧铎拿着茶盏的手一僵,却?依旧抬眸看向对面姿容艳极的女子唤了声?二嫂。
她昨夜究竟与二哥要?/的有?多急,竟连这般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得了。为防止叫萧衍看出来,萧铎只叫了人便低头不语。
他在众人面前向来如此,无人起疑。
被下人请着在八仙梨花木桌前坐下用早膳,南栖亦瞧清了对面坐着的那女子。不同于崔涟漪生的一张娃娃脸,这女子身量高挑,容颜如远山般淡淡的,罥烟眉轻蹙仿若总含着愁。
一身淡蓝色的裙衫,与大嫂像却?又不像。若真要?说?,便是少了那股清冷的书卷气。
短短的用膳时?辰,南栖舀着碗中鱼片粥,余光便瞧见卢琅意看了萧珏好几眼。思及上回大嫂同她说?的事。
南栖心中只觉不对劲,究竟是如何?不对劲,一时?也说?不上来。
她不知道高门大户的姐姐妹妹是如何?相处的,反正她与叶湘怡是谁也不能要?谁好过的关系。
吃着鱼片粥,面前牡丹彩釉圆碟中伸过来一箸,夹了一块两面煎得金黄的玉米烙于她。抬眸便见萧衍收回了玉箸,面上清冷如常。
南栖起了坏心思,绣履抬起触上郎君衣摆掩着的小腿上。余光继续装作不经意间瞥过卢琅意那。
见得她勾着人还分?心的模样,萧衍握着玉箸的指节紧了紧。
吃着碟中夫君夹过来的玉米烙, 软糯香甜,南栖心中亦甜滋滋的。
借着拾箸夹小菜的功夫,南栖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人。大公子瞧着面容虽冷, 却频频瞧着清瑶嫂嫂, 一袭墨色嵌金丝斓袍配上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不同于夫君谪仙般的清冷, 眉宇间那股肃杀之气如何也掩饰不住。
南栖又?抬眸看了眼萧衍,只?觉还是夫君瞧着更加赏心悦目些。
为不叫人起疑,她虽然不饿但依旧舀了勺粥送入口中,继续用余光瞧着对面。这会儿将?眸光落于卢琅意那。
倒真叫她瞧出些旁的东西来。这圆桌虽大却也容不下那般多的人。是以崔氏和大老爷坐在一块儿,余下是姨母和姨丈, 太夫人坐在桌子正?中。然后是她和嫂嫂, 崔涟漪卢琅意坐在一块儿, 萧氏兄弟三人挨着一块。
是以卢琅意便坐于卢清瑶的手边, 但瞧着她形容有?些怪异。似乎不愿意挨着卢清瑶,且南栖眼睛尖。
看见丫鬟替嫂嫂布菜,只?要是嫂嫂用过的,卢琅意都不愿用。吃来吃去?只?吃面前的鱼片粥和一块薄饼。
旁人只?当她胃口不佳, 且大邺亦女子亦以腰如约素为美,旁人见了卢琅意这样不觉有?异。
用膳毕,大老爷与二?老爷便先离去?了, 前者是有?事,后者是不好意思在女眷这多留。
南栖嫁入大房了,柳氏乐得看崔氏的臭脸, 往日不爱往太夫人和崔氏跟前凑的人, 今日也留了下来。
拿着茶盏含漱,下人将?早膳撤了下去?, 端来盥盆伺候主?子们净手。
锦帕拭手,后再细细抹上脂膏,端得是高门大户才?有?的讲究与奢侈。卢清瑶坐在圈椅上,手上虽捧了手炉,却还是觉得身上渐渐发寒,咬了咬唇抑着到?了唇边的咳嗽。
“祖母,母亲,某还有?事便先退下了。”萧铎未娶妻,不愿再待在此处,随意寻了个由?头便退下了。临走前,阴恻恻的眸光从南栖那张娇花般的面庞上略过。
只?可惜南栖关注着卢清瑶那处,未察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