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悦我—— by绵绵不吃草
绵绵不吃草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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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当这是她叶府,让黄嬷嬷去一趟安抚好人。这段日子都给我安分些。”
柳氏皱眉,她是要人好拿捏而不是蠢笨如猪尽给她惹事。至于南栖,叶府的谋划她也知道。
思及那容貌,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但稍纵即逝。

地处极高的院子里头,一间南北开阔的屋子里未燃地龙,只门边摆了一盆炭火。
屏风前头掐丝珐琅金樽香炉里青烟袅袅,似有若无的龙脑香冷清,屋内只余书页翻动沙沙声。
更显此处缥缈不似人间地。
“云山,今日可有生人进府?”萧衍白皙有力的指节执着狼毫,于白绢上笔走龙蛇。他未抬起头,乌发由一翠玉冠束起,高挺鼻峰下是凉薄的唇,只见朱唇启,声音清冷问道。
云山以为是今日太子来了府上主子疑有不对之处,他从屏风后头走到书案前抱拳不疑有他道:“公子,今日二房二夫人领了两位表小姐入府,旁的,未有主子待客。”
只闻淡淡一声嗯。
郎艳独绝的郎君面容清冷,漆眸未有波动,白如玉的指尖翻开一册卷宗,骨节劲瘦有力。
空气凝滞一瞬,久到云山以为无事了正要退下听得眼前人又道:“开库房送几件冬衣过去,以大夫人的名义。”
“是。”云山摸不清公子所想,思及白日里见到的表姑娘所穿棉衣薄似纸糊的,以为公子不愿留下萧氏苛刻的名声。
想明白了,觉得公子真是英明。操心府外的事还要操心府内的事。
晚边,二夫人那迎来了大房的奴婢。
只说二夫人的侄女来府上,做为她的大嫂不能没表示。
柳氏摸不透崔氏怎么想的,挥了挥手让人送衣服去。
东侧的大厢房里叶湘怡捧着衣料子细看,越看越喜欢,她被黄妈妈敲打后收敛了脾气。这会儿扬着小脸盈盈道谢。
也算是个清秀佳人。
“小姐初来兰陵公府便得了大房的欢心,奴婢瞧这就是二公子派人送的。”小丫鬟黄鹃长了张巧嘴,她知道叶湘怡动辄打罚下人,惯来爱捡好听的说。
叶湘怡面上忍不住喜意,唇角上扬,她自然知道这是大夫人看在二房面上送的。但这不也是离萧衍更近一步吗。
“瞧你这巧嘴,去看看那边有没有送。将这棉衣带去”叶湘怡舍不得放下衣裳,抬头颐指气使命黄鹃去外头看。努嘴指了指她换下的那套脏污衣裳。
在府里她要什么有什么,叶南栖那种货色就应该捡她不要的衣裳穿。
“是”黄鹃低下头不敢作声,拿了鎏金百褶裙就去了二姑娘那。
送走大房的奴仆,绿墨捧着一溜四套新的衣裙和一件氅衣欣喜地瞧着。配色鲜亮,料子光滑紧实。小姐生的好看,但在叶府只能穿些旧衣裳。
为了面子上好看,入京前老爷着夫人为两位小姐添置四套衣裙,刚刚打开箱笼查看却发现是一水的白棉裙,绣娘敷衍的连花样子都懒得绣。
二人正愁晚间赴宴该如何是好。
就在南栖咬牙命绿墨将入京前新裁做的纱裙拿出来时,正巧大房便来了人。
她松了口气,接过衣裳摆在矮榻上细细看。
既然要攀附,那还需下一剂猛药,让萧二公子注意到她才是。
指尖灵动在裙衫里翻飞,南栖忽觉临安贵女穿着与南边不太一样,相较之更为开放,上襦束进下裙里,丝绦紧紧系在锁骨下三四寸处。
如此,她往日里多半束月凶藏住的某处只需轻抬胳膊便无法忽视。
翠绿绣以荷纹的上襦配着银红下裙是冰雪中的一抹亮色。
脖颈下细腻肌肤如上好羊脂玉泛着莹莹水光,微微低头隐约可见沟壑。
“小姐,不若便穿这套吧,这样真是美极了。”绿墨捧着衣物在一旁看愣了神,喃喃无意道。南栖捂了捂发烫的面颊,不出声算作同意。
黄鹃这会儿奉命来了。
知晓了叶湘怡的意思,看着那脏污的鎏金撒花百褶裙绿墨愤愤跺着脚,都到了新地方了大小姐还不忘羞辱小姐。
南栖娇俏的面容上嫣红退却,让绿墨接过衣裳。
倒也没气,笑着道:“莫气,拿去卖了也能值几个银子。”
她这窘境其实也能同姨母说,但适才见过了黄嬷嬷,知晓二房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夫人执掌中馈,大半家业都捏在大房手中。二老爷喜好附庸风雅,舞文弄墨,偏生不通庶务只是个五品小官。
在朝中,在府里都说不上话。
姨母一人过的不易。
南栖聪慧,知晓黄嬷嬷明里暗里的敲打,背后许是姨母授意。
她看着走在前边笑盈盈冲她招呼,上了年岁却风韵犹存的妇人。娇嫩添了些血色的面庞上扬起一抹浅笑,乖巧地福礼,乌黑的眸子水汪汪不谙世事。
晚边雪小了些,掌心大的雪花晶莹剔透从上空慢悠悠飘落,南栖精致的小脸缩在毛绒绒厚实的缎绣氅衣里,悄悄伸出了手去接那雪花。
她很少见过这般大的雪,昨日留下的印象只是冷彻骨,冻的难受。今日穿上暖和的衣裳,顾盼生辉的美目流转着神晕光彩。
路过府中心的湖泊,本该是波纹荡漾的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下人在其上雕琢了冰雕供主子赏景。
一切,皆是南栖不曾见过的模样。
宴席还未开,湖边亭子里,府上几位公子并友人在里头品茗赏雪。
路径旁传来一串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好事者转过去瞧,漫不经心的眼底闪过惊艳。
“好啊,萧衡你不地道?你娘何时带了两位漂亮妹妹来府上。”一人拿手肘拱了拱翘着腿坐于亭边收敛了许多的萧三公子。
萧衡闻言看了过去,果真看见他娘带着两个面生的姑娘往府西梅园那边走。
他摸了摸鼻子,这,他许久未回府了,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后头那位红衣姑娘真他娘好看。
饮酒纵色的脑壳转了下扯回还在看的王三公子,“别看了,我娘要过来了,那许是我的表妹。”
亭中央圆石桌上白皙有力的指节放下圆澄的白子,萧衍闻言抬起头来,肃穆无波的眸子若一汪深潭。
金丝滚边的袖袍垂落,亦掩住了骨节分明,白如玉般却透着力的指节。
王三还想扯回袖子再说些什么,猝不及防撞上圆桌前那位的眼神,后背毛了毛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明明也长不了几岁,二人却如云泥之别。
萧衍浓密纤长的眉睫垂下半阖了眼,中和了眸里头的清冷和生人勿进,看向不远处走的愈发近了的三人。
待瞥见红衣姑娘穿了一袭交领襦裙,外罩锦缎氅衣不似那日寒碜模样,漆眸上因被打搅微蹙的眉似松了松。
正要收回眼无意却瞥见锦缎氅衣逶迤松散开之际,丝绦系成结,随着走动那一抹雪色葳蕤颤巍巍正如昨日观月楼上无人察觉那幕。
萧衍眉睫低垂,掩过了眼眸,令人看不透里头情绪。
须臾一瞬,快的仿若不曾存在。
他收回手,金丝滚边墨色衣袖搭在大理石洁白带着点粗粝感的桌面上。迎面三人也见着了湖边亭子里有人,南栖二人跟着姨母停下了脚步。
“见过二婶。”
“见过二夫人。”
前后响起的声音里头,有一道若高山清泉,微带些低沉微哑,在尚寒的春日里若火星子落在干柴上,簇地燃起火苗。
南栖脚尖触了触冰冷硌脚的鹅卵石,并没有抬起头来。
她只想去花园里见过大夫人后找萧衍实施计划。
不过这声音实在好听,她抬眸触及亭子里头站了好几位公子哥又快速低下头去。依稀只见到圆桌旁那金丝滚边暗花袍。
墨色的衣裳,见了光上头却流光溢彩,内敛奢华,好看的紧。
衣袖下的指尖轻轻摸了摸大房送的衣袖料子。她唇形好看若花瓣般娇嫩丰泽的唇瓣动了动,果然,有银子就是好。
一旁的叶湘怡瞧不上南栖小家子气的作派,她快速昂首视线在亭子里头逡巡,想看看有没有画像上那男子。
燕朝民风虽开放,但世家贵女明面上仍旧守礼节,见外男还需避讳。
适才唤柳氏二夫人那几位便是兰陵萧氏公子相熟的友人,对面无长辈,知礼者此刻应低头垂目,点头示意既算打过招呼。
显然叶湘怡早就把黄嬷嬷的敲打忘到天边去了,她的视线扫过前头几位金尊玉贵的公子,触及圆桌前的萧衍,她不算白皙的面容上浮起红晕。
吴氏刚与大房的几位公子说完话,看见缩在廊柱下头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龙生龙,凤生凤,怎么她吴可然生下的儿子就是比不得大房那几位,阖府气运莫非都跑大房去了。
不说和大公子二公子比,这孽子怎的连庶出的四公子都比不过。
正气在心口正巧瞥见一侧的叶湘怡失礼没有半分世家贵女模样毫不避讳去看男客,她身侧的手抖了抖。
人是她带来的,丢了脸面也是丢她的。
“老太太那离不了人,我便先带你们的二位表妹去梅园”微僵的面颊上扯出一抹笑,便带着二人转身离去。
亭子设在几处阶梯之上,适才下头的一举一动上面都瞧的清。
在座皆是簪缨世家的公子,都注意到二夫人身侧那女子的□□打量,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头却恶心的像飞进一只蝇。
转头瞧见萧衍不改面色继续手谈棋局,心头感慨萧兄好胸怀。
萧衍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红衣姑娘虽瞧着乖巧守礼,但一会儿抿起娇嫩的唇瓣,似是瞧了他衣袖一眼又伸手摸那锦缎氅衣。
他素来少有波动的漆眸闪烁过亭子四角悬着的灯笼火光,影影重重,指尖摩挲着白玉棋。
莫非,是嫌弃大房送的衣物料子不好?

第4章 无声诱
南栖低着头跟随姨母离去,除却那惊鸿一瞥,只瞧见琼鼻下的娇嫩唇瓣,青丝垂落划过侧面微鼓嫩滑的娇靥。
美人垂首,不能得见真颜,勾的在座几人心里痒痒。
碍于萧衍坐于主座,不好多说些什么。
谁不知道,萧二公子清冷无双,朗朗如玉,在他面前谈论女人不是找死吗?
王三坐在冰凉的石凳上也不觉得冷,不安分扯动衣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阖上。
萧衍这时却起身,金丝滚边暗袍上头落了外头飘进的雪渣子。
白的亮眼,却不足以同惊鸿一瞥所见那丝绦系成结上盈盈晃动的滑腻雪肌相较。
白白雪色一点一点融于墨色衣袍,晚间天色昏暗,纵有灯火摇曳也看不清雪花作怪。
他眸子清冷,眉睫垂下,漆眸里头晦涩不明。
看向落于指节上乖巧躺着不动的雪花,唇角微勾。
有亭子阻挡还是不安分落进来。
只是瞧着乖罢了。
乌黑皂靴踩落在厚厚铺了一层雪的阶梯上,他身量极高,宽肩外罩一佛头青素面杭绸鹤氅。拾级而下,绵软的雪渣应声化开。
云山在亭外候着,撑起一把青面纸伞,二人向着梅园处而去。
待人走的远了些,亭中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绷着的背松了下来。
王三是太子詹士嫡次子,也算是临安二世祖的头头之一。见得那尊大佛离开,他没骨头似地摊在竹椅背上,扯着脸色有些不好的萧衡问道:“我说你,萧二哥在这亭子里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近来看见他发怂的很。”
“那你是想见我大哥?”萧衡没好气呛声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回去花眠宿柳之地鬼混小半月回院子里定要是又要被亲娘数落。
“不,不”王三将头摇成拨浪鼓,这兄弟二人他是谁也不想见。
思及萧珏那张大冰块脸,不知道是不是管天下刑名久了面上染了层肃杀之气。他见了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走,就怕眠花宿柳被安上强抢民女之类的罪名。
二人身旁一语未发的萧四公子萧铎无声抬眸看了二人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无声无息未曾被人发现。
“我想见你娘今日带来那位表妹,咱俩好哥们,你表妹便是我表妹。表妹是哪里人士,芳名为何,芳龄几许?家中有几口人?可曾婚配?”
王三絮絮叨叨个没完,萧衡早就烦他了。
甩开王三的手,藤紫色袖袍一甩伞也未撑便往外头去了。
高大身影颇有几分萧家儿郎落拓出尘的样子。
王三将头扭向亭中唯一一位还在的萧家四公子萧铎,话还未问出口便见那人染了雪的眉目舒缓,漂亮修长的指骨行云流水沏茶,须臾间便递上一盏清茶。
出尘的声音悠扬道:“王三公子高看某了,二位表小姐昨日才到府上,一概事皆不清楚。”
“若想知道,不若现下便去梅园赴宴。”
夜幕低垂,天边浓的如宣纸上晕开的墨迹,暗暗压低。梅园却处处由下人在房檐廊下挂满各色宫灯。
道上每隔十丈梳着双环髻的丫鬟低眉顺目手执宫灯,明晃晃一片亮光将幽暗的梅园照的恍如白昼。
鼻尖隐有寒梅幽香,南栖轻轻转头看去,娇靥蹭在锦缎氅衣上的绒毛处,微痒。
她抬起青葱柔夷拨开了些氅衣,潋滟含情的桃花眸氤氲着水汽,柳叶眉梢弯弯,随着隆冬寒梅初绽眸中萦绕着盈盈星火,美的不似真人。
雪上点点嫣红不及南栖半分好颜色。
萧氏府邸内的三色梅花到了隆冬是临安难得一见美景,遂大夫人交由大媳妇卢氏操办,与京中人家走动走动。
再者二房两位夫人并妾室只诞下四位公子,没有一位女娘子。
太夫人嫌弃府内聒噪,没有女儿家来的可亲,也想趁着宴会多见些女娘子。
借机看看五姓里头有无中意的替三个未成亲的孙儿订下。
柳氏正是挑了这个时候接南栖和叶湘怡进府,这会儿一路上与结交的命妇招呼,还介绍了后头二人。
南栖一贯垂首低眉做安分守礼状,只开口叫了人便静了下来不乱看。那黄莺啼喛般柔婉的声音入耳却酥到人心头里去。
世家出身,后宅那点弯弯绕绕谙熟于心。
早就听得兰陵萧氏的二夫人接了两位表外甥女入府小住,打着想念的说法。谁不知道她那七窍玲珑心思,怕是要给大房哪位公子结亲,来个亲上加亲。
若是嫁入五姓之家,若是嫁得那位,便是一介孤女也得仰着头看了。
思及此处关窍,看向二女的眼神便带上了些微不同的颜色。
待听得那莺啼婉转酥麻到骨头里的声音,抬眸看见南栖美的惊为天人,一颦一笑媚态入骨偏生那水汪汪的桃花眸瞳仁漆黑,透着股不谙世事的无辜天真。
外罩锦缎氅衣也难掩玲珑傲人身段。
对面的贵妇伸手扯了下外罩的簇花狐裘氅衣,掩下心头心惊肉跳。
看向柳氏笑的和煦的面庞,看不出什么。
心头咋舌,这柳氏上哪寻得这样一个尤物?
到底大风大浪经历过,她好歹也掌着阖府中馈大权,马上晓得如何做对她更有利。
保养的得宜的手从鬓边抽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簪,在南栖愣神之际便斜斜簪入她鬓中。
满头青丝盘成垂鬓分肖髻,只有一枚蝴蝶银簪点缀,朴素的过了头。
如今加上这羊脂玉簪,盈盈润润,内敛大家闺秀底蕴。
南栖眼尾眉睫轻闪,眼波流转之际无声惑人。宫灯闪烁,羊脂玉更衬雪肌柔肤白腻。
“我与你家这女娘子有缘,这羊脂玉簪子便赠与她了。”奢华妇人做事滴水不漏,又将腕上赤金镯子赠与叶湘怡。
柳氏见状大声笑道:“还不快谢过卢夫人。”
待二人道谢后继续领着人往太夫人和大夫人此刻所在暖阁内殿里去。
灯火影影重重,摇曳扑朔下柳氏的面色却说不上有多好。
她属意将湘姐儿嫁入萧氏,适才世家命妇们却好像会错了意。
拐过石子路无意瞥见栖姐儿魅惑过了头的容颜,她在无人处皱起了眉。
终究是容貌过胜。
至于将栖姐儿嫁入萧氏的想法刚一冒出头便被掐灭,这般容颜难过太夫人那关。
且天下男子哪个不喜欢好颜色,娇妻在侧,定是将人哄的服服帖贴的,她拿捏大房的计策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湘怡走在路上憋了一肚子气。
特意涂了大红蔻丹,留的长长的指甲愤愤摁进掌心,吃痛地她下意识嘶一声。
浓浓带着怨念嫉妒的眼刀子刮过南栖面上,顾及姨母走在前面,她忍着口气。
下意识想着待会儿定要这贱蹄子好看。
她叶湘怡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忽视过,且还一堆人捧着这贱蹄子。
察觉身侧难以忽视的目光,南栖毫不掩饰地勾起笑,青葱般的指尖虚扶发髻旁斜入鬓的羊脂玉簪。
远远望去,绣面芙蓉一笑,娇羞无限。
湖边岸草丛生,少有人来,灯火也暗了些许。
莹莹火子闪烁,一男子脊背宽阔紧实,墨玉腰封由白玉镂雕松鹿纹鞶带紧束,隐约可见衣袍下劲瘦腰身。
立于湖边游廊下,虽是暗处,却瞧旁处被灯火照耀之地格外清晰。
看见主子将目光落于二夫人身侧的红衣姑娘,那衣裳还是主子吩咐送去的。
云山挠了挠头照例分析道:“公子,京中命妇似乎很喜欢表二小姐,小的看两位表小姐间还有龃龉。”
似闻身侧男子淡淡嗯了声。
云山自发为主子开展情报功能,入得兰陵公府必须得是清清白白的人。
他也不嫌絮叨,从南栖幼时本是叶家嫡出大小姐开始讲起,讲到堂堂大小姐沦落为一个小可怜。
听得此处萧衍漆眸深了深,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小可怜,她是吗?
“不过小的看,表二小姐这般容貌又被二夫人带入临安,定能觅得良缘。”云山不知觉便说出揣测,语音刚落惊觉不妥。
下人不可随意议论主子。
云山惶恐,忙低头认错:“公子,小的该死,非议府上主子犯了大忌。”
寂静的湖边,云山的大嗓门格外突兀。
萧衍落了雪渣子的发髻被一墨玉冠束起,浓厚纤长的眉睫覆在眸上,掩下里头清冷凉薄。
他低垂眸子看向单膝跪于泥地请罪的云山,低沉微哑的声音似山间清泉:“起来吧,两个表姑娘罢了。”
心上却似蒙了层迷迷蒙蒙的纱。
叶南栖此女,二人还未照面却已无端牵动他的心绪。
他亦然,亭子里王三亦然,就连云山也无意间为她说好话。
转身目光投落湖上梅园,路径幽处红色倩影已没,想必去了殿内暖阁。
点点白皙雪花又调皮落于他指节,讨巧卖乖一动不动。
萧衍捻起一粒,指节触碰间碾碎。
只留一手冰凉触感。

第5章 跌入怀
设在梅园旁的芙蕖新苑,走过三道拱月门,冬日被花匠培育的蔷薇一点一点攀附垂落在廊柱上。
“母亲,儿媳来迟了。这冬日里外头开的梅花真是好看的紧。”南栖见表姨母进了一处暖阁跟随着进了去。
地龙燃的旺,石青缂丝团纹地毯上摆着座三脚青花乳足炉,上绘牡丹国色天香,青花色鲜艳幽青。
一踏入室内,鼻尖隐有荷花香缠绕,若有似无又粘带着些其他不知名花香。
初闻,令人觉得心旷神怡还想再细细嗅去。
小丫鬟上前来,低眉顺目往前平伸着两手。南栖看姨母解下外袍递与丫鬟便也跟着照做。
没了锦缎氅衣所掩,一袭齐胸襦裙掩饰不住身段玲珑。
即是南栖低着头规矩跟着姨母往前走去,一举一动因着丰腴娇艳之态却也显的不那么规矩。
太夫人头上束着祖母绿石榴淡红抹额,黑中掺着白的发一丝不苟盘起,转着佛珠的手指却在见到柳氏后头那姑娘后停滞一瞬。
眉头不经意间皱起。
一旁大夫人崔氏看见母亲这样,心里头便明白了对这二位表姑娘该是何种态度。
“母亲,这便是我之前同你提过我那两个娘家外甥女。我那姐姐命苦去的早,我这心里头实在想的紧了,就将二人接进府来小住。”
说到伤心处柳氏还拿着早就浸过姜汁的帕子拭泪,越擦眼角越发止不住泪。
瞧着是真想起伤心事了。
这话崔氏却是不信,临安世家内都揣度猜测传遍了,她这妯娌嫁入兰陵公府手段不光彩。
现如今那两位表姑娘是要效仿了。
她掩下眼里头讥讽,转头看向太夫人,真担心太夫人被柳氏哄骗了,留下两个不安好心的隐患久住。
“瞧你年纪不小了还伤心成这副模样,今天大好日子别让母亲替你为难忧心才是。”崔氏奉了盏茶给身侧的太夫人,亲亲热热道母亲喝茶。
余光睨见姨母面庞上一闪而过的僵意。
南栖决定佯装听不懂里头弯弯绕绕,漆黑的乌瞳略带些不知所措与慌乱看着室内众人。
不长的衣袖遮不住柔夷,那十指虽纤纤若青葱。
但暖阁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若仔细瞧去便能看清这位瞧着千娇百媚,一身软骨细皮子的表姑娘白皙的指尖上点点嫣红,裹着皮肉不合宜地泛着红肿。
府内最下等的丫鬟仆妇冬日都能领炭火分例,瞧不见这磋磨人的手段。
再瞧那衣料子,绸缎顺滑裹着丰腴的月匈脯,紧紧束进下裙。都认得这是临安去岁时新的料子,裙裳尺寸瞧着也有些不太合适。
崔氏知道昨日管库房的婆子来报给二房新来的表姑娘送了衣料子。
她虽执掌中馈但这些零头琐事她一概不多问,都交给下人去办。
昨日还有疑,今日似乎明白了。
这表姑娘当真连一件看得过去能赴宴的衣裳都没有,全赖她手下人慧眼及时补缺,才不至于留下兰陵萧氏苛刻的名声。
似乎,柳氏所言也非虚。
母亲早逝,在偌大的府内看父亲和继母眼色过活,确实可怜。
就连那娇媚的容貌也不是由着她自己想生成这般的。
室内三人皆出自五姓高门,衣食无忧却也听闻低门小户磋磨女儿家的手段。
一时崔氏眼里头的抗拒泄了一半,张口闭口皆不是坐于一旁不说话了。
太夫人继续转着手中请皇觉寺空了大师开过光的沉香木珠,带着威压严肃的视线看向南栖二人。
叶湘怡没经过上位者这般的审视,心头慌张仓皇低下头去却被一旁的表姨母推了推。
“瞧你二人,还不快见过太夫人。太夫人菩萨心肠,最是喜欢你们这些娇娇俏俏鲜活的小辈了。”柳氏顺着杆子往上爬连忙说道。
“南栖见过太夫人,祝太夫人福寿安康,心想事成。”清丽婉约舒坦到人心头里去的声音便是女子亦侧目,南栖只抬起看了众人一眼便守礼低下头去。
到底上门的客人没有赶出去的说法,柳氏这几年为二房也算劳心劳力。
太夫人李氏看向一旁的崔氏道:“老大媳妇,这事便由你去安排。”
“到底比不上年轻力壮的时候了,清瑶你扶我回去吧。”大夫人崔氏下首坐着的年轻女子娴静雅致,通身温润书卷气,闻言起身走上前去扶着太夫人。
二人由丫鬟伺候着披上外袍,向着外头走去相处间低语,欢笑声不断。
卢清瑶,出自范阳卢氏,五姓之一的卢家掌天下船运。她是萧氏大公子萧珏的妻,太夫人李氏,大夫人崔氏最满意的孙媳妇,儿媳妇。
南栖低垂着目光,看向裙裳遮掩下被雪水沾湿的绣花鞋面。
这暖阁里暖和,适才微湿如今好像感觉不到了。
衣袖下的指尖也似乎有些微微泛痒。
“我寻了两处院子扫洒干净,最迟后日两位表姑娘便能搬进去了。不知对于院子,弟妹可有想法?”崔氏到底接下这事,看着面前站着的柳氏问道。
目的已达成,柳氏自是拉着南栖二人亲亲热热道谢。
不曾想,今日这事这般容易就成了。
转出暖阁她甩了甩沾了姜汁的绸缎帕子,要让巧儿给她换个新的去。
看向跟着她的二人道:“姑娘家爱俏,这梅园落雪寒梅一年难得见一回,姨母就不跟着你们折腾了。自去寻个好玩的伴吃酒赏梅去吧。”
好不容易出来了,叶湘怡看着园子中心丫鬟捧着的托盘上头摆着精致糕点,一壶一壶溜青玉酒壶。
心高气傲便去了贵女聚着赏梅赋诗之地。
她们这等身份自是无法融入临安的贵女圈子,南栖带着绿墨便入了幽深梅园里头转悠。
雪不下了,静静落在艳色逼人的梅花瓣上,微黄的蕊迎着风颤颤巍巍。
南栖从锦缎氅衣中伸出柔夷,青葱指尖轻轻拨落小小繁簇梅花上的雪,藏着氅衣中的娇靥不含任何杂念纯粹地笑了起来。
国色天香,媚态天成也比不过如许容颜。
窝在静僻处喝闷酒的萧铎听见细微踩雪声,偏过头来正巧见到如斯美景。
天上人间处,佳人难再得。
又是一年新年将至,压在他上头的二位兄长无时无刻逼得他喘不上气来,就连三哥萧衡再不济也是二房唯一嫡出子。
雪夜深幽,如此妩媚佳人不去同相熟贵女赏雪吟诗,想必也是被排挤吧。
无端端,因着际遇相同萧铎更对这位容颜艳极的女娘子生出好感。
他被酒意熏腾迷糊不甚清的脑子没认出这是湖边亭子见过的那表姑娘,他扶着廊柱起身就要走下来。
落满雪的青丝衬的酒色入心,略有绯红的眼角有些癫狂。
“姑娘为何雪夜到此处赏梅?”声音清彻出尘脑子却不太好,梅园不就是在下雪的时候赏梅吗。
南栖暗自腹诽,瞧着此人衣着华贵,一袭白衣落拓应当不是普通人。
对方瞧着明显是醉了,此地无人出了什么事倒霉就是她,南栖退到远处虚福一礼道:“赏梅无意惊扰公子,这便离去。”
拉着绿墨脚步不停小跑着出了这处僻静园子,正巧跑到一处结成冰面的湖边要喘口气却遇上怒气冲冲的叶湘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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