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的是为她择婿,南栖上?了马车后看着帷帘随着车马晃动?,外头景致错落地透着缝隙落进?来。
柔夷放在膝上?,低头安安分分坐着,心里头到底是留了个心眼。
马车外头有着兰陵萧氏的徽印,过?往车舆皆避,路上?人远远地看着,唯恐惊扰了贵人车架。
风动?帘起,依稀见着里头女郎美若天仙下凡,一时多少人看迷了眼去。
后又拎着酒摇着头往家中去,吃一口烈酒忘却烦恼。
这等天仙般的女娘子,定是簪缨世?家出身,又是那般容貌,岂是凡夫俗子可以肖想的。
兰陵公府离着城北皇觉寺不远也不近,马车脚程快,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掀开?帷帘,王嬷嬷先?扶着柳氏下来,就要转身去扶二表姑娘却被绿墨这丫鬟抢了先?。
白嫩嫩纤细却皮肉饱满的手从马车内伸出,搭在丫鬟身上?体态轻盈地下来了。
本想以马车小?坐不下那么多人撇下绿墨这个丫鬟,柳氏却不想打草惊蛇还是将人带来了。如今看来,这丫鬟是粗活做多了,一把子好力气。
到时还需给她寻个事。
下了马车后,车夫将车赶至山脚下等着,却见柳氏使了眼色。王嬷嬷上?前去,道是明日再来山脚下接人,今日主子要在皇觉寺上?住上?一晚。
南栖上?前搀扶柳氏,一齐向上?头爬着石阶去。她回头之际,似是看见前边还停着辆马车,暗青色帷帘掩着,应当是祭酒家的马车吧。
“南栖,皇觉寺除却佛前灵验,这素斋也是临安享誉美名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今夜就住在这尝一尝这素斋。”柳氏面上?瞧不出一点异样,南栖也只低垂着眉目作娴静乖巧状。
“南栖听姨母的。”
因着临安贵人常来此处,山上?石阶梯修得十分齐整,一旁还可租赁小?轿,由着两人或四人抬着上?去。
山本就不高,本着心诚则灵,二人未曾用轿,一齐走了上?去。
上?了山顶,美人娇靥泛红,气息不平稳喘着气,柳氏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放心。有小?沙弥从里头走出来,光光的脑袋面上?稚嫩,却一派我佛慈悲之相。
单手合掌立于?身前念了句:“我佛慈悲,二位施主是要听妙空大师讲经?还是去庙内上?香,捐香油钱。”
跟着小?沙弥进?了寺庙,耳闻殿内梵音泛泛,还有经?文诵唱之音。
似是察觉眼底疑惑,小?沙弥开?口解释道:“前殿师兄师傅们?在诵经?,为免扰了香客,还请二位施主跟小?僧来 。”
带着二人去了后殿,小?沙弥又道:“若施主有事可以来寻小?僧。”
小?沙弥走后,后殿内走出个妇人,一身云雁细棉衣,外罩同色系大氅,面相寡淡瞧着不出彩。
柳氏远远地见了却快步走上?前去寒暄,“李夫人,没想到你竟这般早就到了。”
“哪里哪里,才落脚没一会儿呢。后面这个是你那外甥女儿南栖吧,生的可真俊,比你当年可是还要好看些。”李夫人与柳氏说了几会儿话,目光便落于?后头的南栖身上?。
纤腰款款,楚楚女儿家。
南栖规矩地福了一礼,未抬头看人,低垂的娇靥娴静温婉:“南栖见过?李夫人,李夫人安。”
“快快起来。”语罢李氏扶着人起来就要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当见面礼,看见南栖右手腕上?已有个凤血玉镯才作罢。
“栖姐儿,我与李夫人还有话要说。你先?去殿内上?柱香吧。”柳氏二人视线交错,互相明了眼中意。
南栖无法反驳,亦想看看姨母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欠身道了句是便退下了。
绿墨紧紧地跟着南栖,眼睛一错不落看着人,每走一步便四下张望。
南栖亦紧紧抓着绿墨的手,目光落向朝北照不到几簇光,显得有些黑黢黢的大殿内:“绿墨。你陪我进?去上?几炷香吧。”
主仆俩寸步不离谁,唯恐出了意外。
好在直到南栖跪于?蒲团上?,上?香祈佛完殿内都静悄悄的,唯有二人。
上?完了香南栖提着裙摆正要从蒲团上?起身,殿门?边却传来男子重重的脚步声,她心中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就要断了。
南栖仓皇回过?头去,手指紧紧攥着绿墨扶着她的手。
一会儿入目却是一张年轻公子的面庞,面白无须,白白净净,虽不出彩但也挑不出错处来。
南栖紧绷的身子软了下去,现在回过?神来可细闻胸腔中心口砰砰直跳,后背亦发?了层冷汗。
李家公子一入殿内,便瞧见香案下头一女子仓皇起身,艳绝临安的面庞上?惊慌失措,潋滟桃花眸泛红尤带泪花。
一瞧便是娇养深闺的女郎,这是被他吓到了。
想必此女就是母亲前几日提出要与他相看之人,本以为是个普通女郎,却未曾想到竟是这般时间少有的绝色。
李淮上?前走了几步,停在离南栖一丈远的地方作揖行礼致歉:“是某不知礼数,唐突了姑娘。”
语罢他为了安南栖的心介绍起身家姓名来。
见这人果真是李公子,说话言语间神色如常,未曾有冒犯之举。
南栖渐渐放下心来,倒是也与他搭上?了几句话。
二人交谈如常,李淮并未因她容色艳极而心生不轨,倒是个正人君子。从后殿出来后,凉风一吹,后背发?出的冷汗已经?湿了衣襟,叫人格外难受。
南栖适才就怕闯进?殿中的是刘老爷,也许是她多心了。庙内清净之地,每走一步都可闻梵音,叫人心头生不出旖旎,只余敬畏。
由小?沙弥领路去后院女眷住的厢房,南栖只觉刚才草木皆兵,如今心神不宁,累的很。
入了厢房,绿墨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适才吓死奴婢了,就以为进?来的是贼人。好在二夫人没有扯谎,今日竟真是来与小?姐相看的。”
绿墨沏了茶水,让南栖先?喝一些润一润喉。
“奴婢觉得李公子还不错,初初瞧着是个守礼之人。小?姐若累了,不妨先?睡一会儿,到时辰了要用膳时奴婢叫小?姐。”南栖也确实倦了,当下点头应了。
便去了里头床榻内,一沾着床便沉沉睡去。
午后醒了用完斋饭后又被柳氏叫着与李公子去后殿旁的潭水喂锦鲤,做的全是女儿家相看时做的事。
眼瞧着日暮低垂,天边云卷云舒,金灿灿泛着层光。
南栖坐于?四方的木桌前,木箸夹着素食吃着,听姨母与李夫人在一旁交谈。她紧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似乎姨母是真的想为她相看,寻门?好婚事,是她之前多思了。
用了沙弥送上?来的清茶,茶叶子是山上?僧人种后烹制的,叶厚而大,虽比不上?兰陵公府的茶,但也胜在有几分野趣。
吃了素斋吃了茶后,柳氏便与李夫人道别,各自回了厢房里去。
夜里的寺庙格外静,坐落于?山上?万籁俱寂,脚下发?黑险些都要瞧不清路。绿墨提着盏大灯笼照着,搀扶着南栖,二人向白日入住的小?厢房走去。
晚边风过?,吹的人心头毛毛的。
南栖手心发?着冷汗,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许是山间风大,脑中竟有些眩晕。
迷迷茫茫瞧得清眼前,却又如踩在云端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紧紧抓着绿墨的手,二人快步向远处厢房内走去。
推开?紧紧阖着的门?扉,只闻咯吱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的响。绿墨拿了火折子将四角悬着的灯点亮,屋内一应摆设与离开?时一样。
南栖却道:“绿墨,今夜不若你同我一起睡吧,这厢房小?,耳室更小?,只能摆下一张床榻。”
虽是不合规矩,但她与小?姐之间不同于?一般主仆,且小?姐看着像是真的害怕。没了梵音入耳,这寺庙空落落地反倒叫人心生畏惧。
南栖先?回了室内,绿墨去一旁再抱一床被褥。
坐在狭小?的床榻上?南栖抬眸看着墙上?的烛火,昏黄,随风晃悠晃悠。本来以为是吹风所致,如今进?了室内眩晕之感未消反倒愈加严重了起来。
眼前发?花,浑身无力。
不对,南栖用劲力气扶着床榻起来就要摸索着往外跑去,却不妨撞入一人怀中。
烛火下,刘老爷肥胖油腻的面庞泛着一层光,此刻看着撞上?来的美人眼里燃起的欲/火愈来愈旺。
不怀好意的目光流连于?南栖腰腹上?方,赤、裸/裸仿若要将她扒了个干净。
刘老爷也不急,步步紧逼,松松垮垮的肚皮耷拉在腰间,顺手就扯掉了腰间系带丢在南栖的绣履旁。眼前的美人马上?就是他的了,瞧清了真人比画像上?还要更美。
他心情大好,想乖乖逼美人就范。
“南栖是吧,想必你爹已经?和你把事说清楚了,过?了今夜你就是我刘某人房内人了。还不快乖乖过?来让爷疼惜。”令人作呕的话在耳畔响起。
心头的慌乱达到了顶峰,南栖悄悄拿过?桌案上?拆下的金钗拢在袖中。
手心汗津津,指甲掐破了掌心肉保有一丝清明。
既然他进?了厢房,想来绿墨此刻已经?凶多吉少,她只有靠自己跑出去,再唤人来。
潋滟桃花眸泅红,此刻盈满泪水将落不落惹人怜,小?姑娘呆愣在桌案旁像是怕了此事。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刘老爷阅女无数也未曾见到过?这般人间尤物,当下月复下起一团火,竟是等不及了便起身上?前来。
一把抓住水红色外裳,那恶心的手掌即将碰到南栖的面庞,她阖上?眼像是认了命般,此举让刘老爷以为得了手一时大意掌心叫那金钗狠狠戳了去。
南栖趁着他痛得要命捂紧手夺门?便跑,却不妨被他拉住肩头衣襟。
面颊被掴了一掌,怒骂道贱人。
只闻嘶拉一声,雪白香肩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
南栖不敢回头,面颊又肿又痛,眼前发?晕发?黑她提着口气不停地跑出厢房。
叫那片雪白刺的愈发?难耐的刘老爷也顾不得手心的血呼啦地流,连忙跟着出了门?,一心要抓住那不识好歹的贱婢知道他的厉害。
即是送给他做妾,还装什?么清高,待他抓到人定要好好折磨一番。
越想心头越火热,掌心戳出的大窟窿尚且渗着血,刘老爷却感觉不到疼了。
药劲渐起,南栖只觉浑身提不上?劲,需眨好几下眼才能看清前边儿。她从厢房内跑出来慌不择路摔进?水潭边,衣裳湿透,带着点点淤泥,好不狼狈。
小?腿边似是还叫石子划破了,火辣辣地疼。
南栖捏着掌心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被刘老爷寻到,若被他寻到,等着她的便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南栖屏住呼吸藏在厢房后头的一丛灌木中,这地小?无处藏身,她如今只期盼着刘老爷以为她跑去了外头也跟着出去了。
静谧的夜里因着尚是冬日,连虫儿的呢喃也听不见,只消发?出一点儿声音在夜里都格外清晰。
知道人中了药跑不远,刘老爷在厢房外绕了一圈后又折回了厢房里,见到了晕倒在耳室内的丫鬟。
眼中泛着不怀好意的笑,他拐去了厢房后头,那有一处寒潭,边上?草木横生。
靴子踏在落满枯叶的地上?响起渣渣声,“南栖,小?美人,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躲了,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出来认个错,今夜我便让你尝尝天下第一快活事。”
言语不堪入耳,南栖紧紧攥着袖口捂住口鼻,唯恐被他发?现端倪。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他找到。
南栖紧紧掐掌心肉,好让脑中清明,她平复下身上?不知为何?涌起的燥意,悄悄褪下腕边的凤血玉镯。
除了这镯子,钗环已卸,她周身再无饰物。
手上?用了些劲,狠狠将镯子往灌木丛尽头抛去,不消一会儿便闻清脆的碎裂声。
刘老爷以为是美人藏不住了当下便哈哈笑着往那头去。
南栖趁他转身之际快速往外跑,腿边划伤处越发?地疼了,南栖不敢停歇,沿着路已没了方向乱跑。
刘老爷走了过?去却没发?现女子倩影,反倒后头响起了细碎脚步声。
意识到被戏弄,他气急败坏紧紧追了出去。
饶是养尊处优,不事生桑大腹便便的刘老爷跑的也比中了药浑身无力的南栖要快上?许多。
听着耳后传来的污言秽语,南栖狠狠咬牙,心中绝望翻江倒海般涌来。
却在前方听得那清冽微哑的熟悉声音。
清冷无双的郎君一袭月牙白缂丝云纹袖袍,此刻拾级而上?,正与一旁男子交谈。
南栖没有想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在这做些什?么,他身旁人是谁,此刻她心中唯有一念。
“表哥,衍哥哥,救我。”
如断了线的风筝,南栖从石阶上?头跌落,就要摔在二人脚下。
郎君眉梢微凛,却见得昨日夜里还睡得正香的小?女子欺霜赛雪的娇靥肿起一大半,眼尾泅红,此刻正从距他四五层高的石阶上?摔下来。
动?作早就快了所思一步,他上?前一大步将人揽入怀中。
待看清露出的雪白香肩,他扯下身上?石青色大氅将小?姑娘裹入其中,裹得严严实实。
铺天盖地的冷梅香袭来,融融暖意将她包裹,南栖抬眸只瞧见那雪白的衣襟。
忍了许久的后怕此刻如江坝决堤,奔涌着袭来,南栖鼻子一酸,眸中盈着的泪再也憋不住了,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在萧衍怀中哭的不能自已,感受身前娇躯不住颤抖,紧搂着她的手掌顿了顿,终究轻轻落于?那纤细单薄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正思忖着上?方却气喘吁吁下来个人,常服打扮借着月色萧衍认出了这是当朝三品大员刘左副都御使,漆眸微凛,不善地瞧着他。
刘老爷从石阶上?下来正要脱口而出贱人二字,却不妨目光对上?两尊煞神。
左边那位是兰陵萧氏二公子,如今正着手肃清百官的大理寺卿,右边那位则是东宫那位。
对上?二人的眼神,刘老爷脚步虚浮,险些从上?头跌下来,张了张口到底叫道:“臣,臣见过?太..”
话还未说完便被那紫衣男子伸手打断,虽眉眼温润地笑着摇了摇头,但眉宇间却有着化不开?的威仪。
额上?滚落大滴大滴的汗,刘老爷吞回了到嘴边的话,道:“见过?裴公子,萧公子。”
却闻郎君轻声呵笑,向来朗月风清之人此刻眼底布满阴霾,就这般笑了起来仿若阎罗催命,叫人想起他郎艳独绝的容颜下头是何?等铁血手段。
“当不起刘左副都御使一句见,今夜不好好待在府中,倒是跑来皇觉寺欺扰某家中女眷,都御史真是好大的胆子。”
郎君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不留后路。
感受埋在他身前哭的厉害的小?女子听得面前这人的声音身子哆嗦的越发?厉害,萧衍漆眸如寒潭淬冰,看向他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
见到被他护在身前的女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片衣角,刘老爷知道终日打雁终究是被雁啄了眼,如今是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他仓皇脚一软便跪了下去,手抹了把额上?汗谄媚笑道:“萧公子说笑了,我没见过?你府上?女眷,出现在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某心中自有定数。”瞧着是不会放过?他了,刘老爷两腿哆嗦还要再说些什?么。
白衣郎君却揽着人朝山下走去。
他看了眼仍在身后的太子裴玉,言辞恳切道:“殿下,臣家中有事,此事须下回再议了。”仍旧是一板一眼的回答,手上?动?作却小?心翼翼,显然是极为在意这女子的。
若是没看错,适才一晃眼依稀瞧得出是观月楼上?见到的那位表姑娘。
裴玉摆了摆手,面上?看不出什?么依旧挂着温润的笑:“萧卿自去忙,孤无事的。”
第32章 哭诉
夜阑人静, 皇觉寺数百石阶白日里觉得不长,如今头顶几点星子,唯有风吹拂草声, 白衣郎君打横抱着人, 一步一步走下去。
山脚下的日晷好像止住了,每走一步都这般漫长。
掌下娇躯还在微颤, 隐约在大氅下头闻女子低低啜泣声,细细的,断断续续的,仿若受了极大惊吓,竟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心尖上麻麻的, 白如玉的大掌紧紧环着人, 丰神俊朗的面上布满阴霾, 漆眸低头一瞬却又有未察觉的温柔。
刘槐州他该死, 他怎么敢这样对她。
平素里说句重话都要掂量掂量的玉人,刘槐州这是没将他萧衍放在眼里。
饶是静心忍性,遇事宠辱不惊的萧二公子面对南栖亦忍不住动情动性,为?着她或娇或嗔或喜或悲而牵动思绪。
一双长腿稳稳地落在石阶上, 走得又稳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山脚下。
掀开马车帷帘,将怀中的姑娘放在软塌上。
石青色大氅垂落, 露出那?张泪水盈盈的娇靥,白皙的面颊一侧又红又肿,高高隆起。马车侧壁点着灯, 适才在山上借着月光看不真切, 如今在灯火照耀下伤势显得愈发严重。
南栖被放于榻上,两手环着双膝, 蝤蛴低垂,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呜呜咽咽的哭着。泪水顺着泅红的眼尾蜿蜒而下,如落在他心头。
松开帷帘,郎君也入了车室。
宽阔的马车软塌矮几一应俱全,就是再上来五六人也容得下。
若换了往常,那?双潋滟桃花眸定?是泛着灵动的光四处瞧着,白嫩嫩的柔夷定?会好奇得四下摸索,哪会同此刻般漂亮的眸子黯淡无光,娇躯不住发颤。
愈发觉得那?人该死。
萧衍坐于她身?旁,大掌将人从膝窝处捞起,呈跨/坐状坐于他膝上。大掌绕过肩轻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放低,微哑之音温柔而缱绻。
“南栖,叶南栖,你抬起头来看我。”耳畔传来的声音惊醒了尚被魇着的人,她的名字被人念着,不同于之前?唤她名字那?令人作呕的声音,这低声轻唤如此悦耳。
眼前?发黑迷茫渐渐被清流拨散,南栖盈满泪花的桃花眸眨了眨,泪珠从纤长睫羽上滚落,一滴一滴滚烫落在白如玉的手掌上。
入目是公子清冷无双的容颜,此刻眉睫半敛,细碎的灯火昏黄落于那?如玉容颜上,仿若沾染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温柔。
南栖彻彻底底沉浸了进?去,劫后余生?的后怕又乌压压袭来,她一错不落看着萧衍,就怕这在梦中,视线一转表哥又变成刘老爷那?恶心的面庞。
“呜呜,表哥,衍哥哥,南栖喜欢你,你救救南栖,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她又哭又闹,泣不成声,听不清口中呜呜咽咽在念些什?么。
依稀辨别是喜欢他,救救我之类的话。
白如玉的手掌扣住她发髻凌乱,乌发垂落的后脑勺,吻了下去,一吻绵长,唇舌相触。
铺天盖地的冷梅香愈发凛冽霸道?,攫取掉南栖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她靠在郎君结实有力的胸/膛前?,眼边尤带碎泪,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她想起来了,在石阶上她为?躲刘老爷被绊倒摔下去了,最后被二表哥救下。
潋滟桃花眸雾蒙蒙,被亲的七荤八素,却不再如刚上马车时如燃尽的灰,一点一点光从眸中渐渐回来了。
知道?小姑娘回过了魂,萧衍却也不过问刚才的事。
大掌一下又一下轻轻顺着她纤细单薄的脊背,如蜻蜓点水般轻啄南栖娇嫩微肿的唇瓣,低沉的声音慢慢又缓,在耳畔汩汩流入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南栖,没事了,别怕。我在你身?边。”
“欺你之人某会让他付出代价。”
南栖渐渐静了下来,面颊贴着他的脖颈,就这样细嗅着冷梅香倚靠在他身?前?。
胳膊紧紧环着他的臂膀不松手,脑中却依旧晕乎乎不甚清明。
南栖依着本?能行事。
才静下来没多久,她抬起娇靥,鼻子一酸这会儿倒是没有哭出声,豆大的泪花却从眸中连成串般落下来。
“衍哥哥,那?人打南栖,南栖好疼,好害怕。”肿起的面庞被咸咸的泪水泡过更加痛,可她此刻却是不知道?为?何,只知道?腿上疼,面上也疼。
早就注意到她面上的伤势,只待人稳定?下来就要给她上药。
驾轻熟路地从一旁矮几内拉出小屉,在瓶瓶罐罐中寻出一罐羊脂玉瓶。意中人在耳旁呵气如兰,哭的梨花带雨,于他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漆眸深深,瞥见她的伤处却极快的隐没。
修长有力的指节拿起一方巾帕沾了杯中水轻轻擦拭精致小巧面上滚落的泪,微哑的声音带着哄骗意味道?:“乖,莫要哭了。”
凉凉的膏药抹在面颊上,适才左侧发烫发肿的地方似乎好上了许多。
没那?么疼了,南栖抓着他的大掌就要往罗裙下头去。
视线从她面上往下落,才发觉蜀锦衣湿透,纤浓有度的曼妙藏也不藏不住,随着靠在他身?前?的柳腰微弯,衣襟破碎露出的雪白香肩晃眼。
“衍哥哥,南栖的腿也疼,叫石子划破了。”绵软的声音若猫儿挠痒,却让思绪回拢,旖旎之心亦收了回去。
将罗裙推搡往上,罗袜已叫血渍染成红色,轻轻褪下罗袜,唯恐动作重了牵动到伤处。
亵裤松散垂落,被折着往上,便见雪肌盈盈上头触目惊心一道?一指长的口子,此刻一点一点冒着血珠。
红与白,妖冶刺目。
先?用帕子沾了清水清理伤处,小姑娘疼地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娇娇颤颤止不住地喊疼。郎君面上未有所动,漆眸内却晦涩难辨。
手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若叫云山看见处理伤处向来快速随意的主?子这般细致小心,连抹药都怕弄疼人只怕要惊掉下巴。
上好了药,还细细缠了圈绢布。
萧衍才看向身?前?的小姑娘,指腹轻轻擦掉她又掉落的眼边泪,眸光落于布满泥点子的蜀锦衣上。
“身?上可还有哪处疼,给某看看。”郎君在灯火下显得愈发俊朗的面庞带着些微蛊惑之味。
都上好了药,南栖强撑的眼皮子愈发沉,眼前?愈发模糊。
还有那?股不知名的燥意又从身?子深/处起,密密麻麻如虫蚁爬过,噬咬人心。
听闻此话,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念叨着没有了。
萧衍却不依,看着她依旧懵懵懂懂的模样,只怕有了伤处也不知。
一不做二不休,镂金丝纽牡丹花纹蜀锦衣也湿透脏污了,再穿着也不好。目光落及这簇新的衣裙心中却仍旧吃味。
她穿的这般好看来与旁的男子相看,可见心中是一丝一毫也没有记着他,如今遇了难处与她相看那?男子又死到哪里去了。
忽的又想起适才她唤他,又说心悦于他。
灯火笼罩下,郎君面庞半明半暗,漆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窝在他身?前?乖乖不出声,潋滟桃花眸一错不落瞧着他的小女子,郎君唇边勾起一抹笑。差点又要被这小骗子给骗了。
白如玉有力的指节却已熟门?熟路地挑起大红色衣带子,稍加摸索,便解了霓裳。绣着繁密牡丹纹的蜀锦衣轻飘飘落于榻下。
南栖只觉须臾之间身?上凉,两臂紧紧环着那?臂膀,却不知此举更令身?旁人流连忘返。
从脖颈处一错不漏细细地瞧着,如昨夜所见一样欺霜赛雪,玲珑起伏,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会儿人是醒着的。淡淡绯红从耳后蜿蜒荼蘼往下盛开。
除了腿上豁了道?口子,身?上倒是没有旁的伤处。
南栖紧紧地贴着人,只觉浑身?发烫,唯有贴着他才能得方寸清明。意识朦胧间似是看见郎君容色清冷,指尖把?玩着一件水红色的小衣,细细的带子垂落紧紧缠在修长的指节上。
好眼熟,就像前?段日子她刚刚做的那?件。
正想着,马车外?头却忽然?传来了声音,“公子,到府上了。”
等了一瞬里头亦没有动静,云山硬着头皮再唤了声,才听得里头淡淡嗯了声。
帷帘被撩起,身?量颀长的郎君怀中紧紧抱着一人,裹着石青色鹤氅,密不透风。二人走小路过,须臾之间便到了玉清筑。
南栖已沉沉睡去,只是睡不安稳,浑身?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香汗淋漓,娇靥绯红,虽是眸子紧紧阖着,但唇中却隐闻细碎嘤咛。
萧衍却忧心她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热,来不及替她换下衣裳就召了府医来。
细细把?脉后府医面色有一瞬怪异,不敢多瞧床上的表姑娘,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再看了一眼床榻旁的二公子,依旧是如芝如兰模样,月白色缂丝云袖袍平整的料子上却泛着褶,有些皱巴巴。
想来是已经解过药了 。
主?子的事不能多管,也不能多言,府医忖度着该如何说。
却闻上首已传来清冷的声音,细闻些微焦急:“如何,可是伤口感染起了热?”
“公子无需担忧,表姑娘很好,伤口公子处理的及时,已无大碍。只是此次受惊还需静静养着,这三五日要格外?注意些。怕是身?旁离不了人,公子若得空不如多多陪着表姑娘,以慰藉其?心。”府医低着头,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
只希望二公子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私事他不好过多干涉。
可惜目光心神全放在南栖身?上,萧衍没发觉府医怪异的神色。
那?就是无事,只是惊到了,萧衍不知他紧蹙的眉已悄悄舒展开。身?旁离不了人,忽的想起时常跟在她身?旁的那?个?丫鬟,吩咐了下去将人寻来。
这般一折腾便至夜半三更,南栖是被热醒的,浑身?发烫。
她双手撑着床榻起来,入目是熟悉的水红色织金帐。重新换上衣裙竟又被汗濡湿了。
掌心亦汗涔涔,浑身?酸软无力扶着一旁床架,南栖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觉得虫蚁爬过麻麻的感觉又来了。
热浪袭过,一阵高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