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鹤不耐烦瞥向他:“陈阳你话能少点吗?我跟她——”
“没有关系。”沈离冷冷打断道,“我不认识他。”
陆长鹤被堵的哑口无言。
当小跟班久了,陈阳最懂的就是察言观色,马上闭嘴不敢再多提,话锋一转:“呃……陆哥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再去吃点东西。”
一下就没了心情,陆长鹤索性直接趴桌子上准备睡觉,看都不看他,“困,别吵。”
沈离明显感觉到刘茵茵听见那句话的时候是想说什么的,但眼神迟疑了会儿,嘴巴张了又合,又转过了身去,即使她想说什么,也无从下口了。
她本来确实是不饿的,但想到这也是柳姨的一片心意,沈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打算吃掉,回去再跟她说以后不用麻烦特意另做一份。
刚吧唧没两口,旁边口口声声睡觉的人,脸就对着她睁开了眼:“你说我妈干嘛哄你跟哄亲女儿一样,对我都没那么好。”
沈离不想跟他讲话,直接忽视掉,自顾自继续吃。
陆长鹤哽咽了一下,“你不会还在生气吧?多大点事,算我错了行吗?沈同学肚量应该没那么小吧?”
陆长鹤很少反思自己,往前细数一下履历,几乎没有,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过头了,他对揭开别人的苦痛来愉悦自己这件事本就不屑,本来只想开个玩笑,谁知道她写的是这样的话。
“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重要吗?”沈离终于侧颜去看他,时隔不久,他额角处还有一个不明显的疤,被刘海遮挡着,若隐若现,虽然再看见她还会心生歉意,但他可以针对的行为也让她实在讨厌,“你本来就不是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
陆长鹤一下就直起身来,“我怎么就不会了?”
“你要是会就不会爬我窗子了,还要我换房间。”沈离胆子不大,但总忍不住怼他,尽管从心底里还是害怕他。
“……你是不是有记账的癖好?”陆长鹤把脸凑过去,“话说,我妈现在知道我爬你窗子吗?”
“不知道。”沈离试图威胁到他,“但你最好不要爬了,不然我真的会告诉她。”
“哦。”陆长鹤丝毫不被她的话影响到,甚至想气气她,眼睛红通通的样子实在让人印象深刻,“那我以后还爬你窗,你会讨厌我吗?”
沈离却依旧情绪稳定面对他的没皮没脸:“寄人篱下,我怎么敢讨厌你。”
“冠冕堂皇。”陆长鹤无力吐槽,继续盖脑袋睡觉,闷闷的又吐出一声,“你最好讨厌死我,然后搬出去。”
沈离:“……”
所以这才是他的目的吧,不过想来,她这样不吉利的人,是会给他们家带来非议的,本就没有几个人愿意接纳她,陆长鹤没有直接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她就谢天谢地了。
看得出来他对上学并没有兴趣,之后两天都没有来过学校,发下来的新书也是一箩筐全塞桌子里。
沈离很怀疑这些书落到陆长鹤手上,发下来是什么样,学期结束就还是什么样。
大概是因为陆长鹤那句话的缘故,刚交上朋友的刘茵茵也在有意无意远离她。
沈离在学校的时间几乎都拿来高强度学习了,打算好好备战一周后的开学考,只是偶然间才发觉,刘茵茵没有找她说过话,两次沈离想主动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要么她下课就跑得没了影,要么就是叫了也不应。
虽然沈离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但如果能有一个真挚的朋友,她也是渴望的,几次内心挣扎想去搭话询问,都没有机会。
直到几天后晚自习放学,刚好在刘茵茵值日那天,本来是陈阳和她一起值日的,但是那小子一下课就跑没了影,急着投胎似的忘了自己还要干什么。
沈离索性留下来,陪她一块儿打扫。
刚擦完黑板,刘茵茵就注意到她了:“这些事是值日生要做的,你可以走了。”
“我帮你一起吧,陈阳不是走了吗,你一个人弄不过来。”沈离说着就拿起抹布打扫起讲台。
刘茵茵想拒绝也来不及了,无奈继续扫地,“那随你吧。”
教室里三三两两都走得差不多了,沈离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询问她:“你最近是怎么了?”
刘茵茵没有回答。
沈离又说:“或者是,我怎么了吗?”
刘茵茵表面上云淡风轻,故作随意谈起:“你和陆长鹤家里有关系,那你一定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吧,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同类相吸吗?”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但是沈离不太理解,“同类相吸,人类还能区分出第二种类别吗?老师没有教过。”
“你不用装傻。”刘茵茵苦笑着,“我见过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姐在一起,我应该很难融入,比方谈论一些名包名牌,陪着去一些花销大的地方消费,我总会格格不入的,那还会让我自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她谈及这些事,眼底总是浮起淡淡失落,那似乎是她经历过的。
所以让她想逃避的不是富家子女,而是那些优越条件所给她带来的自卑心理吗?
“但我或许不是你口中叙述的那种人。”沈离说着有些自嘲,谈起家境这个事情,更会刺痛她,“我只是暂时住在他们家,别无他法,我其实更希望可以和他没有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女,至少现在不是了。”
刘茵茵一下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看着沈离忧伤的神情,总觉得自己不该提这件事,“啊……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不好意思。”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会跟我格格不入的。”沈离收拾好心情,还想着安慰她,“嗯……也不用为任何人感到自卑,做好自己就行了。”
“好。”刘茵茵摆脱了苦相,笑着说,“那不说了,我们赶快弄完回家。”
她虽然还是会好奇沈离的背景,但那对沈离来说似乎是不好提及的伤心事。
两人加快速度把值日卫生做好就关灯锁门了,这个时候还停留在校园里的学生不多,两人一并下了楼往大门走。
老远就模糊看见了一个神似陈阳的身影,沈离还在怀疑,旁边的刘茵茵就愤然起来:“这个陈阳,卫生也不打扫,还在校门口,明天我一定跟班主任告发他。”
走近了些,沈离才分辨出来那人就是陈阳,他身边还有几个男孩子,站的站坐的坐,似乎在等人还是什么。
沈离却疑惑:“不过放学了,他们为什么还会在这?”
“八成是要组团去哪潇洒。”刘茵茵胸有成竹,对这个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她话刚说完,校门口处就射过来两道光线。
一辆橙色的兰博基尼Revuelto大牛稳稳停住,华丽的车身线条与犀利的Y字形日间行车灯相呼应,亮眼的剪刀门打开,里头的人懒洋洋钻出来,与奢华的跑车格格不入的是他一身黑色冲锋衣搭工装裤的着装,不过墨镜拉到额头上搭着,倒也有几分酷。
“陆长鹤。”刘茵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会是他,一成年考完驾驶证就飘了,各种炫车炫到校门口,学校里哪怕有一只狗不知道他家里富得流油都是他宣传不到位。”
“……”上学的公子哥沈离见过不少,但上学能上得像陆长鹤这样高调的,他是第一个。
“哎对了,沈离,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刘茵茵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看陆长鹤那天那样捉弄你,你们是关系不好吗?”
沈离暗自苦笑,何止关系不好,“他……可能不太喜欢我。”
刘茵茵一下没理解:“啊?”
那边见陈阳一等人跟上前后,在陆长鹤后面又马上停过来一辆豪车。
下来一个打扮极其招摇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学生,他大摇大摆下了车,取下墨镜笑着朝陆长鹤走过去。
“罗森!”陆长鹤朝他招手,自信昂首,“速度还是跟不上啊。”
“你小子到的真快。”罗森又瞅了瞅他身后的车,啧啧道,“我就知道你是炫车来的,还接人,你这大牛能接几个人?”
陆长鹤微扬下巴,炫耀就差写在脸上,“刚提的,帅吧。”
早两年还在玩赛车打比赛的时候,陆长鹤才有幸认识了罗森这家伙,年纪比他稍大几岁,在F1赛车领域小有成就,也是个公子哥,同样背靠尼百罗财团,作为四大家族之一,跟陆家也是世交。
正因为这个,外面都传这俩公子哥靠着庞大的家族背景,却不思进取,跑去玩赛车,可谓卧龙凤雏。
总之两人相处的还可以,以至于他离开赛场后,他们交集也没断,偶尔也会一起玩玩车,组局吃饭娱乐什么的。
“帅。”罗森一拳不轻不重锤在他肩膀处,“哎,听说你们家把沈家那个小女儿收了?”
离得不远,模糊着,也能听明白说的什么话,当这件事从别人口中提及时,沈离当场就征住了,眼底满是不知所措,脚上似有千斤重,进退不能。
陆长鹤不耐烦推开他,“没事提这个干嘛?”
罗森开玩笑似的说:“你爸妈到底怎么想的,他们家可是家破又人亡的,那这小女儿不就是丧家女,这么不吉利的人你们家也敢养?也不怕沾了晦气。”
“你嘴碎是吧?咒谁家呢?”话是那么说,但陆长鹤心里真的不好受,陆家是什么背景,什么时候要因为一个女孩来遭人非议,让人随意揣测,他胸口郁结一口闷气,又不知道该气谁,“我跟那倒霉蛋反正也互看不顺眼,量她能待多久。”
第4章 春风渡
“他们……是在说你吗?”刘茵茵不确定地看向沈离,在她神情中看见的痛苦做实猜想,实在不敢相信,原来她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该死她还闹这么一出,不就是戳她伤处吗。
这已经够刘茵茵内疚一辈子了。
“……”
“太过分了!”刘茵茵生气也只敢歇斯底里吼一声,眼前这些人,哪个她都惹不起,她很想冲上去骂两声,但场面又会很难收场。
“走吧,回家。”沈离已经在压着急促的呼吸,故作镇定,这些是她必然要面对的,总不好每回都怯懦地哭上一场,她的精力不该浪费在这。
她拉住刘茵茵的手腕,轻柔按压安抚她,一并朝着校门口走过去,陆长鹤他们也很快注意到这边,但沈离看也不看一眼,旁若无人似的目不斜视绕了过去。
罗森眼睛都看直了,望着沈离的背影还久久回不来神,不禁调侃:“你们学校美女是真漂亮啊。”
“哥。”陈阳见状面露难色,凑到他跟前,悄声提醒,“她姓沈。”
“……嘶?沈家那个?”他半信半疑,故作很抱歉地笑起来,拉长音喊前面的人时,还是一副挑逗玩笑的嘴脸,“原来是沈小姐啊——那些玩笑话可不要放在心上!”
下一秒就被陆长鹤一脚踹没了声,他眉头紧锁,说不清是不悦还是懊恼,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她:“沈离!”
沈离并不想搭理,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停下来转头,听他把话说完。
“上我车,我送你回去。”明明是这样友好的话,在他嘴里好像是一种必须的任务,显得不耐烦。
“但你看上去并没有时间。”见他语塞,沈离又继续猜想下去,就像一眼看透了他,“是柳姨交代的?”
陆长鹤:“……”
这样的话才说得通,沈离突然觉得可笑,她就知道,陆长鹤连家都难回的人,能明目张胆开一辆价值百万的跑车出来,不是带着任务是什么?
为了炫一辆车就委屈自己来接她,倒也是难为他了。
“好意我心领了,其他的不用,劳烦你跑一趟。”说完转身毅然决然往公交站走,头都不带回。
她虽然没了原来耀眼的家境,但能背靠陆家,只要她想,她依旧可以昂首挺胸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但她似乎从来都不想过多依靠陆家,哪怕曾经车接车送被人艳羡惯了,如今跌落下来,也能马上适应另一种环境,融入得很好。
“我说呢。”罗森审视一般看着陆长鹤,贱兮兮表情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开辆大牛,合着是奔着一个人来的?你对你们家这个小娇花还挺照顾。”
“你话一直这么多,没有被人打过吗?”陆长鹤本来是懒得解释的,但莫名不爽别人认为他是刻意关照那倒霉蛋才这样的,“要不是答应接她回家,我妈才不肯让我开车出来,还原谅我这两天逃课,不过以后就不好过了,她打算让司机车接车送,让我跟着那倒霉蛋一起上下学。”
罗森觉得不可思议:“你能这么听话?”
陆长鹤往下把话说全:“不然,她就把我车都砸了。”
“啧,那你确实能这么听话。”罗森幸灾乐祸笑起来,对陆长鹤来说,那些宝贝车简直比他命还重要,“我们浪荡潇洒的二公子也有今天。”
“滚。”陆长鹤不想搭理他,索性直接钻进了车里,车门关上,谁也不给上,外边几个等了半天的人也只好都塞进了罗森的车里。
公交站点离别墅区距离是有些远的,以至于沈离下车之后又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家,本就因为打扫卫生耽误了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就更晚了。
柳雁见到她第一句话就问起了陆长鹤,她把沈离回来晚了的原因归咎于陆长鹤没接她,抛下她让她自己折腾回来的。
沈离垂眸思考了一下,瞎编的话张口就来:“是因为一直在做功课,耽误了很久,他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
她懒得给人找麻烦,到时候麻烦还要找回她身上来,再说,陆长鹤确实去接她了,只是她不领情。
柳雁这才放心,“那就好,你饿不饿呀?要不要我让阿姨给你弄点东西吃?”
“谢谢柳姨。”沈离婉拒道,“我不饿,时间也不早了,我想赶紧做完功课休息,柳姨你也早点休息。”
话是那么应付的,但在高三下学期这个冲刺阶段,沈离不仅要承担现有的压力,还要把往前的功课补上,早点休息是不可能的,甚至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沈离搬进来之后没有提任何需求,但是考虑到她上学的事情,房间里也都配了书架书桌,连台灯都置办好了。
一直到深夜,沈离才拖着倦怠的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下台灯的开关,打算摸着黑到床上休息。
刚路过窗台处,一阵若有似无的动静就叫她愣住了脚,仔细一听,才确切那并不是幻听。
沈离内心惊慌起来,朝窗台小心翼翼走近到半米有余的距离。
恍然间,只见一只手猝不及防扒上了窗沿,高大的黑影随之升起,发生只在一瞬间。
“啊!”沈离吓得瞪大眼睛,往后踉跄没站稳直接瘫坐到地上,脸上满是惊恐。
扒在窗沿的两只手使力撑起来身体,少年一身黑色装扮隐匿在黑夜里,与之融合,难以分辨样貌。
他一手扶在窗边,单膝跪地的姿势踩在窗台上。
“靠。”他皱着眉啧了一声,“这么晚站窗边干什么,吓我一跳,他们没给你换房间吗?”
那声音几乎在开口的瞬间就让沈离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和他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遮不住的酒气,刺鼻难闻。
沈离皱起了眉,少有地对他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喝酒了?”
陆长鹤一个踉跄跳了下来,迷迷瞪瞪的,“怎么?”
“还敢爬窗?”也不怕半途摔下去,沈离内心忍不住感叹。
又是带伤爬又是醉酒爬……陆长鹤那条疯狗。
简直太疯了,阎王爷是有多眷顾他,才留他活到现在。
“笑话。”陆长鹤较起劲来了,摇晃着身体在她身前蹲下,盯着她刚受过惊吓的眼睛,在黑夜里,一切暗下来,只有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我什么不敢?”
沈离被他盯得背后发毛,立马撑着地站起来,为他大晚上爬窗吓人的事气恼,“柳姨不是知道你回来了吗?为什么不走正门?”
“我是醉了又不是傻了。”陆长鹤揉了揉太阳穴,醒醒神也站起身来,一下比沈离高了一截,垂眸看她,“没把你接回来,她不砸我车就好了,还能给我留门?”
沈离冷静解释说:“我跟柳姨说,你把我接到了门口,然后自己才走的。”
陆长鹤目光呆滞,“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如果我答应的话,尽管你再不情愿,也会把我送回来。”
“所以你为什么要拒绝?”
“成人之美。”沈离答的很实诚,“你并不想接我,而且还有别的事情,我总不好耽误你。”
“你真有意思。”陆长鹤嗤笑一声,“那种话你都听得了?我以为你会恨我恨的不得了,你确定不是在忍气吞声?住在我们家不觉得委屈吗?”
“所以呢?”她神情淡淡,不被他的话激起一点波澜,“我应该怎么样?成为一个丧家女,是我能决定的吗?被人讨厌,是我能决定的吗?我高三了,没有精力操心这些了。”
陆长鹤:“……”
能拾起一地鸡毛的生活站起来,已经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还要因为这些事,每天烦闷地睡不着觉,那真没必要。
该难过难过,难过一会儿就够了,不能沉溺着情绪走不出来,“窗你也爬了,我不会换房间了,希望你以后保持一点分寸,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你出去。”
“没意思。”被什么话清醒了几分,他连走出去这段路的稳当了些。
沈离提前找班主任登记过身高尺寸,说是校服这两天就能发下来,她每回都担心门卫会把她当成外校的拦在外头。
第二天趁着早操散场,沈离就急匆匆穿过人群,在队伍前头锁定了班主任,跑过去询问她校服的事情。
“校服?”班主任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早操的时候我放在你桌子上了。”
“好,谢谢老师。”
沈离点头道谢后就往教室里走,刚散早操,楼道会相对人多,她放缓着速度上到二楼,入眼就是楼梯间一道抢眼的身影。
“对不起,我只是想请你喝点东西。”
字字句句,沈离在后面不远,听得一清二楚,而接受道歉的人只是微仰着脑袋,懒得应付眼前低着头慌乱着表达歉意的女孩子,越听越头疼。
女孩一手拿着因为碰撞而掀开了一半盖子的奶茶,一手想蹭到陆长鹤被弄湿的衣服上。
被他躲瘟神似的往后躲一级阶梯,“不用,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
看这样子,估计是什么桃花现场,什么奶茶非得在刚散早操的楼道里送,人来人往的,故事不成反成事故。
沈离没兴趣继续观看这场闹剧,装作若无其事路过,脑袋往另一边偏,不知道有没有被注意到,她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加快步伐回到教室,沈离果然看见新包装的校服躺在她桌子上,还没走近,后门突然窜过来一阵风——
陈阳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直接顺手捞了她桌前一套。
沈离某一瞬间还以为他在拿她的校服,直到看见他又投胎似的从后门飞出去,桌上还躺着一套未拆封的校服。
“奇奇怪怪。”沈离走到桌前,只好收了手上这套,速度赶去卫生间替换下来。
立德对校服管控也较为严苛,除了冷些时候的冬天不管内搭,其余季节都要配上短袖内搭加外套,不过也不算毫无人情,外套是冬季款,厚度足以抵抗春时的凉寒。
只是……沈离越换越觉得不对劲,整套一穿上,大了一圈,短袖外套都松松垮垮,裤子长得能拖地。
“……”
不是量过尺寸吗?怎么还会那么大?
沈离又想起陈阳急匆匆拿走的那一套,喃喃低语:“难道是拿错了?”
恰好上课铃声响起,沈离没时间再把校服换下来,索性直接穿着走出去,打算回教室再问问陈阳,结果就是边走还要边提裤腿。
刚出女厕,就看见了旁边男厕边捂着后脑勺,一脸痛苦面具走出来的陈阳,手上还抱着一套湿了一片的衣服。
“陈阳?”沈离正好过去和他一块儿并排走,顺便问他,“你刚刚顺手拿的校服是多大码的?是不是拿错了?因为我身上这套大了,所以——”
“什么?”陈阳的表情更痛苦了,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怎么不早说,天,你身上这件才是陆哥的。”
“啊?”沈离懵住了。
“诺。”陈阳手指绝望地往前一指,示意沈离看过去。
一个高大熟悉背影撞入眼帘,愈走愈远,还穿着极不合身的校服,紧致的短袖,外套干脆不穿,挂在肩头,还有短了一截的裤子,和沈离身上这件正好反差。
沈离:“……”
第5章 春风渡
“他还真敢穿出去。”沈离内心复杂,她身上这件大了还好说,穿着好歹有个样子,像他那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小码,他是不要面子吗?
“陆哥那校服开学就找不着了,班主任特意给他报了一件新的,今天到了就提醒他换上。”陈阳慢吞吞解释说,“他本来也是不想穿的,谁知道回来路上碰一不长眼的奶茶全撒他身上了,不得已才让我拿校服给他换。”
沈离无奈摇摇头,“你就不知道注意下码数?”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情急之下嘛。”陈阳懊悔不已,“所以他换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亲切地问候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沈离叹了一口气,趁着前面那个没走远,抓稳手上换下来的衣服就追了过去。
跑得很不适应,总能不小心踩到裤脚踉跄两下,几乎是跌跌撞撞追上去的。
“陆长鹤——”几米的距离,沈离喊住他,刚好一个没稳住踩着裤脚滑下去,好在手撑住了地,没摔的太难看。
只是双膝跪地的姿势,要命的还是陆长鹤刚好转头,场面一度难以启齿。
“行这么大礼?”陆长鹤还一脸受宠若惊。
沈离没好气瞥他一眼,站起身来,“衣服,穿错了。”
陆长鹤挑起眉,打量起沈离一身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装扮,很想发笑,一点也没察觉自己才是最好笑的那个,“哦,然后呢?”
沈离认真提议说:“要不我们先去换回来?晚点回去和老师说明一下就好了。”
“……”
他眼睛里的光呆滞了一会儿,仔细端详她一副纯真的模样,想不通她是装的还是真纯真。
“沈同学。”
沈离:“?”
他唇角弯起,笑得意味深长,“我以为你脸皮很薄呢。”
沈离是真不明白:“什么意思?”
忽起的微风轻掠她额前的碎发,与她纯白无暇的面孔相称,倒真像那么回事。
“都贴身穿过了。”陆长鹤朝她走近一步,低下头,和她保持平视,又凑近几分,惹得她脑袋往后扬着躲避,“你一点也不介意?”
刷的一下脸色通红,沈离张着嘴不知所措,吓得连连后退,一直连到耳根处,烫得要命,她能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的心跳失衡,眼睛里的光忽闪忽闪,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我、我没想到那方面。”
陆长鹤笑得更得意了,“那还换吗?”
沈离话都说不出来了,忙里忙慌偏着脸跑开,半途还踉踉跄跄的,又好笑又可爱。
虽然陆长鹤还是有点羞耻心,基本上一天下来没怎么穿着这件衣服出去晃悠,但是他和沈离坐在一起,两者的衣服大小形成的反差很容易引人猜想。
连刘茵茵都看出来了,一直憋到晚自习最后一节课,趁着没老师过来,转过身打算和她探讨一番,“不行,我还是憋不住好奇,你俩这……不会是住一个屋檐下,衣服都能共享?”
沈离很想把脸埋进墙里去,“校服今天才发的,拿错了而已。”
“这件事情得从一杯奶茶说起。”陈阳严肃着脸转过来,眉头深沉。
见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正经反倒像个戏精,刘茵茵忍住没笑,“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瞥见到另一个人不太友善的眼神,陈阳一想到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就没敢继续说下去。
而明明知道沈离难堪得不行,那脸皮厚的同桌还贴上来添油加醋:“实话讲,穿你这紧身衣难受的很。”
“……”沈离羞恼地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是我让你穿的。”
差不多到点铃声打响,沈离开始自顾自收拾一些必要的资料和作业放进书包里,没管那个人如何逗她。
另一边刚下课就逃荒似的又要跑的陈阳被刘茵茵眼疾手快逮了回来,把人凶到角落拿扫把,“昨天就跑那么快,老师都既往不咎让你今天留下来打扫补上了,结果还想跑?你翅膀那么硬?”
“我靠没必要、没必要,你凶到我了。”陈阳耸起脖子瑟瑟发抖,“我这不就是一下忘了嘛,我打扫还不行?”
说到值日,本来是轮两个人的,但早上的垃圾都是沈离一个人倒的,晚上她也就没抱希望陆长鹤能和她一起打扫。
果然,转头一看的时候,活生生的同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好在还有一个戴罪立功的陈阳陪着,不至于弄得太晚。
虽然说她现在的上下学都得绑着陆长鹤,但迟了一会儿才出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先走,照陆长鹤的性子来说,他肯定懒得等,让司机先回去也有这种可能,但是碍于柳姨,有没有这个胆子就不知道了。
直到出了校园,一辆SUV示意似的按了两下喇叭,沈离认出是早上送他们过来的那辆车,踱步过去。
外头是看不见里面的,因此沈离也不知道陆长鹤坐的是哪里,在副驾驶和后座之间犹豫了几秒,抬手去开了后座的门。
视线刚与车内人接触上,反应到他在换衣服并且只换到一半,流畅的腹肌线条还暴露在外。
沈离只当瞎了眼连忙背过了身,心跳还在加快,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大脑一片空白。
反倒把车里的人吓了一跳,“不上来等我请你?”